江蘇◎占森
生活書
江蘇◎占森
首次亮相/徐紅暉圖
1在一場場謝幕時脫下臉譜,這是第幾千次的重復?
你知道,那些暗處的咒語并不是禁錮,而是釋放。
夜,涌至面前,正如你的另一種膚色。仿佛你與夜,是相互的閃光點,但又從未抓住過對方。
有時你想在黑色面前沉默下來,翻轉自身,翻轉一塊外表尖銳而內部光滑的石頭。
可一直困惑的是,多年來,你究竟想讓什么碎裂,又讓什么重組?
2消逝,也是某種抵達。雖然尚未對你說清。譬如你飲一杯酒,空杯,還能裝進什么。
欲語還休的,永遠是那些花朵,那些琴聲,使你在諸多的衰敗面前,始終小心站立。
你有一曲夜歌藏在心里,可惜一直沒能遇到那縷適宜的春風。
3你說,一棵樹如果向西傾斜,那它倒下的時候一定不會在東邊。你說,一根煙燃燒到了末節(jié),雖然零星漸滅,但燎原的現場還在。
這關乎于意志,婉如一股平靜而爆發(fā)的逆流。
沿岸的燈,折射愈發(fā)迷離的遠,而我,仍傾情地眺望。
正如那個五月,麥田里固執(zhí)守候的草人。它抽離得多么干凈。
1一個本若死寂的空谷,誰,潑灑了一卷水墨?
從咫尺到天涯,從生到滅,只是一顆心,移步的幻影么?
我是那畫中人?;嫉没际?,緣于自身的咎由自取。
就像起筆到落款,明明是八千里平鋪或垂直的淵,卻被你,斷定為一場春夢。
2你像一個棄嬰,像一聲鳥啼,像一灘潮水最后的抵達。
你看到沿途之樹的內部被撕裂,你看到雨滴,它們逐漸變作無聲且乏力。
在一些清晨,沒有感覺到它們的蘇醒。只有越來越多的霧白的蠢動。你使勁推開一扇窗。那不是光線被反彈的聲音,而像是來自于夜晚,囤積了三十年的碎響。
3這頭是密室,那頭是奔流。
這頭是無法止住蕩幅的縹緲的鐘擺。那頭是輕敲藥罐,掉落的丸粒。
這頭是故鄉(xiāng),那頭是放大了思念的瞳孔?!@頭與那頭,本是顛倒排列的。就像一頭是父母,一頭是兒女。
4用僅存的筆和扉頁,縫補一些時光,可更大的洪荒,正被開啟。
在一把看不見的天平上,上半身在左側,下半身在右側。就像靈魂與肉身,在已無需磨合下的反復割據。
原來:刻度才是真正令人恐懼與迷惑的。
心內的燈很神圣,有時如浴后的少女,有時如一輛夾縫里的馬車。
而一只鳥兒如何飛翔?它的停滯與折回,是因為雷雨還是因為更無聲的沉默?
我又何嘗不是在引誘一場雷雨?夜晚,為什么我把心情和你一起水煮,我會如白雪覆蓋那村莊,然后像炊煙一般俯視深情的土地?
一只船仍泊在那兒,那里有一抹綠,有如貝殼的笑,有誰的,曾堅守矗立的身影?
如今,我卻漂流很遠,在一些異地,比如路過一片白色的荒漠,比如被沙礫燙傷過我的腳。又像路過一地川林,被橫笛的行者嘲笑的落魄。
我想起了一個詩人,他說去看他北方的麥子,他坐在地上烤著饅頭,然后打著火把走上山坡。
他說要拔去身上褪化的絨毛,像奶牛一樣吃草擠奶,把一棵黃果樹栽到所有的荒漠。
這就像我,在夜晚彈奏一首和夢并無關聯的鋼琴。希望自己能像琴音,突兀且厚重。
一只敲更的鐘,愈發(fā)急促,而此刻,并不是適宜睡眠的時辰。
我把手,輕輕伸進了一片白,只有未知,和一股寒冷的暗流。
我希望這是面朝大海。是背對著所有門的——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