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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之外

        2016-11-26 18:17:01張國龍
        意林·小文學(xué) 2016年3期

        文◎張國龍

        圖◎虹 羽

        意外之外

        文◎張國龍

        圖◎虹 羽

        吃過午飯,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冬雨倒是不再哩哩啦啦,頂多間或嗚咽兩聲。地面上有些泥濘,當(dāng)然不是騎自行車的好天氣。萬千一推著車叫嚷著,一走出西岸楓景小區(qū)的大門,就天不管地不顧了,和侯覺一起跨上自行車,穿過川流不息的十字街奔向城關(guān)鎮(zhèn)中學(xué)。兩人剛剛進入學(xué)校,侯覺的手機短信鈴聲就響了。侯覺把自行車斜靠在身上,轉(zhuǎn)身回短信。萬千一已經(jīng)繞著操場騎了兩圈,侯覺還歪斜著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嘿,侯爵,王子,你還騎不騎了?”萬千一瀟灑地踩著車,呼喊著沖過侯覺跟前。

        “一千萬,你停一下,趕緊的!”侯覺突然著急地喊。

        萬千一趕緊跳下車,渾身冒著熱氣,嬉皮笑臉地說:“尊貴的王子陛下,有何吩咐?”

        “帶錢沒?借我50元?!焙钣X一臉焦灼。

        萬千一一邊摸褲子口袋,一邊叫嚷:“什么事?看把你急的!”

        “我手機沒錢了,短信發(fā)不出去,我要去買充值卡!”侯覺扭頭看學(xué)校大門。

        “跟誰發(fā)短信?有那么重要嗎?”萬千一推起自行車,打算繼續(xù)玩大撒把。

        侯覺一把拽住萬千一哀求:“一千萬,你幫個忙,回家?guī)臀夷?0元錢吧,我借嘛。”

        “嘿,你怎么突然婆婆媽媽的?玩夠了再充值嘛,是玩重要,還是發(fā)短信重要?”一心惦記著騎車,萬千一相當(dāng)不耐煩。

        “求你了,好哥們!”侯覺拽著萬千一的自行車后座不撒手。

        “你最近怎么了?你上周借了我50元還沒還。你要那么多錢干什么?”萬千一瞟了瞟侯覺,“不是在談戀愛吧?老實坦白!”

        侯覺的臉“唰”地紅到脖子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借就不借,你胡說什么?”

        “不打自招,臉都紅成什么樣了!”萬千一滿臉嬉笑,“你這個月發(fā)短信花了二三百塊吧?”萬千一知道侯覺一個月有200元零花錢。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侯覺低下頭小聲說。

        萬千一突然扔下自行車撲向侯覺,使勁兒搖晃著他的肩膀質(zhì)問:“你還真是王子、貴族,太敢花了!二三百塊,那得發(fā)多少條短信?你爸媽要是知道了,看你怎么活!”

        萬千一不再嬉笑,眉頭緊鎖。兩個人都不說話。

        “侯覺,你這樣可不行。我一個月頂多100元零花錢,我拿什么借給你?全給了你,你也不夠發(fā)短信呢。你遲早要穿幫的。你肯定是在和于歌唱婉玩曖昧吧!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兩個很不正常!”萬千一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

        侯覺不置可否。

        “我很好奇,你什么時候發(fā)的短信?白天不準(zhǔn)帶手機到學(xué)校啊。哦,一定是晚上躺在被窩里偷偷發(fā)通宵,難怪你最近上課老打瞌睡!”萬千一忍不住尖叫一聲,“你攤上大事兒了!要是這事穿幫了,你肯定比我死得還難看!”萬千一用力把嘴張到極限,用力把眼睛睜到極限。

        “那怎么辦?你說怎么辦?”侯覺愁眉苦臉。

        “涼拌!不發(fā)短信不就太平了?”萬千一滿臉嘲諷。

        “她是超級學(xué)霸,和她聊天可以取經(jīng)呢,這個你還不明白?”侯覺眉頭緊蹙。

        “明白什么,學(xué)霸怎么了?”

        “不發(fā)心里老惦記著。再說了,人家給你發(fā)短信,你好意思不回?”

        “虛榮唄!你們都發(fā)什么了?給我看看?!比f千一好奇地看了看侯覺的手機。侯覺趕緊后退,把手機背在身后。

        “還保密?不看就不看,真小氣!”萬千一滿臉不屑,使用激將法。

        “別人的隱私,這都不懂?”侯覺撇了撇嘴,就是不上當(dāng),“借不借?又不是不還你!你以后有難處,休想我?guī)湍?!?/p>

        侯覺是出了名的智多星,而且他確實夠哥們兒,沒少幫萬千一打掩護,甚至兩肋插刀。

        “我妹妹在家里呢,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我就出不來了?!比f千一左右為難。

        侯覺知道萬千一說的是實話。他沉思了一會兒,果斷道:“不發(fā)了,我們騎車吧?!?/p>

        兩個少年圍著操場你追我趕。

        “啊,王子,那不是公主嗎?”萬千一突然扭頭沖侯覺高喊。

        侯覺瞥見于歌唱婉就站在學(xué)校門口?!坝诟璩?,女班頭兒,進來一起騎車吧!”萬千一猛沖到于歌唱婉面前興奮地嚷嚷。

        “我、我、我不會。”于歌唱婉紅著臉怯怯地說。

        “沒關(guān)系,我們教你啊。”萬千一風(fēng)馳電掣而過。

        “我手機沒錢了,短信發(fā)不出去?!焙钣X把車停在門口小聲解釋,“你怎么找來了?進來騎車玩吧?!庇诟璩駱泛呛堑剡M了門。

        整個下午,萬千一和侯覺都在教于歌唱婉騎自行車,任勞任怨。

        久違的陽光穿過玻璃窗,溫柔地撫摸教室里的讀書聲。第二天上午第三節(jié)課,冉老師聲情并茂地領(lǐng)讀。侯覺感覺渾身盤旋著瞌睡蟲,不停地點頭,不停地左搖右晃。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時不時嚇自己一跳。唯恐被冉老師抓個正著,他頑強地抵御著瞌睡蟲的侵擾。

        “掐我,趕快,用力!”侯覺悄悄示意萬千一。

        萬千一一邊跟讀,一邊機敏地瞥了瞥冉老師的身影,悄悄把右手挪到課桌下,在侯覺即將閉眼的瞬間使勁兒掐了侯覺的腿。

        侯覺跟針扎了一般“哎喲”一聲驚叫,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不明就里,全班啞然,死一般寂靜。

        意外來得太突然了,萬千一沒有任何心理準(zhǔn)備,滿臉通紅。侯覺終于擺脫了瞌睡蟲,徹底清醒了。除了懊悔,就是恐懼。

        “萬千一,站起來,到教室后面去!”冉老師站在萬千一面前,鐵面無私。

        萬千一木木地站起來,機械地走向那曾讓他蒙羞的墻壁。

        “冉老師,是我讓他

        掐我的,我剛才打瞌睡!”侯覺“噌”地站起來大聲解釋。冉老師好像沒聽見,繼續(xù)領(lǐng)讀。

        侯覺慢慢挪開椅子,徑直走向教室后面,挨著萬千一面壁思過。

        嘹亮的朗讀聲重新彌漫了教室的角角落落,陽光依舊熱情洋溢,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對不起,連累你了!”侯覺小聲嘟囔,“我睡過去了,完全沒有意識?!?/p>

        萬千一搖了搖頭,淚水悄然漫漶。又是飛來橫禍,他感覺這次無論如何在劫難逃。幾天前,他上冉老師的課時,就因突然發(fā)笑被罰過站。

        “你別害怕,我一定會說清楚,都是我的錯!”侯覺小聲安慰。

        “別說了,再被逮著就……”萬千一膽戰(zhàn)心驚地提醒。

        兩個人被罰站,似乎沒那么孤單,減緩了恐懼和羞愧,時間也沒那么難熬。

        一下課,冉老師卷起書本匆匆忙忙離開了教室,全然忘記了面壁罰站的萬千一和侯覺。等了兩三分鐘,兩個人便回到了座位上。

        萬千一始終一言不發(fā),盯著自己的課桌發(fā)呆。侯覺追悔莫及,不知該對萬千一說些什么。直到上午放學(xué),萬千一和侯覺安然無恙。兩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忐忑不安疊加著化險為夷地偷著樂。

        萬千一和侯覺披掛著煦暖的陽光,一口氣跑過劉二橋才放慢了腳步,直到看不見校園,似乎才有了安全感,似乎就能回避上午發(fā)生的意外。

        “你說,冉頭兒會放過我們不?他怎么突然不再追究了?”萬千一誠惶誠恐。

        “反正事情是我惹的,跟你無關(guān),要懲罰就懲罰我?!焙钣X好像無所謂。

        “說得倒輕巧,怎么可能與我無關(guān)?我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比f千一苦不堪言,“你也真是的,怎么就驚叫了呢?”

        “我不是有意的。你也真是,下手那么狠!”侯覺苦笑道。

        “下手不狠能有效果?你要是一直雞啄米,冉頭兒一定會把你拎起來的。唉,冉頭兒給我下了最后通牒的!”萬千一跺著腳,沒頭沒腦往前沖。

        侯覺一直過意不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跟著萬千一小跑。

        萬千一突然駐足,扭頭沖侯覺說:“你昨天是不是又發(fā)了一晚上的短信?早晚會惹出更大的麻煩,不信我們走著瞧!”

        侯覺漲紅了臉不說話。

        “我可沒錢再借給你了!”萬千一下意識掏了掏衣服口袋,兩手一攤,“你最近哪節(jié)課不打瞌睡?嘿,她跟在后面呢,好像想和你說話。我就不當(dāng)‘電燈泡’了!”說著,萬千一撒腿就跑。

        侯覺慢慢轉(zhuǎn)身,撞上了笑盈盈的于歌唱婉。

        直到吃過午飯走出家門,萬千一的爸爸和爺爺奶奶都沒接到冉老師的投訴電話,萬千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還是想不明白:這次冉老師怎么不追究到底?他惴惴不安地往學(xué)校走。也許,下午就是暴風(fēng)驟雨。

        萬千一和侯覺在樓下相遇,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對視,偷偷笑了笑,都明白“平安無事”。走到外西街與十字街的交叉路口,他們看見于歌唱婉的身影。萬千一加快了腳步,揚長而去。

        過了兩三分鐘,萬千一的八卦情緒風(fēng)起云涌,忍不住扭頭,發(fā)現(xiàn)身后出了狀況。一些人圍成了一個圈,侯覺和于歌唱婉不見了。

        好奇心驅(qū)使萬千一迅速折回,透過人墻,他看見一個中年男人緊緊地拽住了侯覺,一巴掌落在他臉上!萬千一不由得吼道:“你是誰?憑什么打人?”

        萬千一沖開人群,撲向那個中年男人,死死地拽住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把推開萬千一,同時放開了侯覺,兇巴巴地沖侯覺吼:“不要再糾纏我家婉婉!”中年男人一把拽起一旁淚流滿面的于歌唱婉,徑直朝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

        “他憑什么打人?我們告他去!”萬千一扶著僵硬的侯覺。突然,他沖于歌唱婉的身影喊:“于歌唱婉,你真不夠意思!”

        侯覺總算回過神來,拽了拽萬千一低聲說:“別喊了,那是她爸爸?!?/p>

        萬千一憤憤難平:“看看吧,我怎么說的,早晚會出事。讓你爸爸找他說理去。要不,去告訴老師……”萬千一義憤填膺,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侯覺不說話,拼命搖頭,淚花閃爍。萬千一攙扶著侯覺,兩個少年蔫蔫地消失在午后明晃晃的陽光里……

        整個下午,萬千一和侯覺各懷心事,情緒低落。下午第二節(jié)課課間,兩個人躲在廁所旁邊的那棵高大的香樟樹后嘀嘀咕咕。

        “看來,上午的事真的過去了。冉頭兒最近是不是中了彩票大獎,性情大變?”萬千一按捺不住竊喜。

        侯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聽你的,再也不給她發(fā)短信了!”

        “你忍得住?你看看吧,臉還沒消腫呢!”萬千一摁了摁侯覺的臉,“她爸爸憑什么打人?她憑什么不幫你說句公道話?”

        侯覺努力控制住情緒,說:“太讓人失望了。是她先找我要手機號的,也是她先給我發(fā)短信的?!?/p>

        “她爸爸真兇!”萬千一狠狠地“啐”了一口。

        終于熬到了下午放學(xué),萬千一和侯覺還是安然無恙。兩個人抿嘴一笑,背起書包快速跑出教室。跑過教學(xué)樓的時候,他們撞見了于歌唱婉,但熟視無睹,形同陌路。

        侯覺左顧右盼地說:“我們不要走磨子街了,從鹽市街走吧!”

        “天哪,那得繞多遠!”萬千一忍不住尖叫,“哦,明白了,怕她爸爸再打人?”

        兩個少年心照不宣繞道鹽市街。

        “能躲得過?”萬千一瞥了瞥侯覺,“總不能天天都這么繞著走吧?”

        侯覺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得想個辦法。你說話啊,你腦袋瓜兒向來轉(zhuǎn)得比誰都快?!比f千一著急了。

        侯覺還是不吭聲。

        “只要你不再給她發(fā)短信,可能就沒事了?!比f千一說。侯覺拼命點頭,一臉委屈。

        夕陽漸漸沉沒于遠處營盤似的山丘之外,兩個少年背著沉甸甸的書包,灰頭土臉地回家。不管是高興還是悲傷,家始終是每天最后的選擇。

        冤家路窄,剛進入小區(qū)大門,萬千一和侯覺就撞見了于歌唱婉的爸爸。兩個少年低著頭,快速從他身旁跑過。

        “侯覺,叫你家長下來!”侯覺和萬千一跑到三單元樓下,于歌唱婉的爸爸追了過來。兩個少年立即站住了,不上樓,也不說話。

        “他爸媽還沒下班呢?!比f千一鼓足勇氣說。

        “那我就在這里等他們下班!”于歌唱婉的爸爸不依不饒。

        侯覺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道如何是好,萬千一也不知該怎么辦。

        “爸爸?!比f千一突然看見爸爸推著自行車走了過來。像是遇見救星,萬千一沖過去拖著哭腔說:“爸爸,那人打了侯覺!”

        萬千一的爸爸趕緊停了自行車迎了過去,沖于歌唱婉的爸爸點了點頭,然后走向侯覺低聲問:“怎么回事?”

        侯覺“哇”的一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萬千一的爸爸緩緩轉(zhuǎn)向于歌唱婉的爸爸,微笑著說:“大哥,他闖什么禍了?”

        “你是他什么人?我要找他父母理論?!庇诟璩竦陌职挚囍?,聲音冷冰冰的。

        “我是他的鄰居,我們兩家像一家人一樣。有啥事跟我說也一樣?!比f千一的爸爸和顏悅色??礋狒[的人迅速圍攏過來。

        “能一樣嗎?我今天晚上就在這里等。不和他們當(dāng)面說清楚,我就不走了?!庇诟璩竦陌职謶嵟咸?。

        “侯叔叔回來了?!比f千一突然喊了一嗓子,侯覺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你是侯覺的爸爸吧?”于歌唱婉的爸爸攔住了侯覺的爸爸,“看看吧,這就是你兒子糾纏我女兒的證據(jù),一個月發(fā)了幾千條短信。我女兒成績頂呱呱,全年級名列前十,將來要考北大清華的。要是你不好好管教你兒子,別怪我不客氣!”

        侯覺的爸爸接過于歌唱婉爸爸遞過來的短信憑據(jù),翻了翻,臉紅一陣白一陣,不時用余光瞟侯覺。侯覺撒腿就沖向小區(qū)大門,幸虧萬千一的爸爸反應(yīng)迅速,沖過去抱住了他。

        “聽話,侯覺,有啥事我們一起解決,先回家?!比f千一的爸爸柔聲安慰。

        侯覺渾身顫抖,萬千一的爸爸連拖帶抱把他弄上了樓。

        “這位大哥,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這樣吧,我們各自管好各自的孩子……我向你保證,沒收他的手機!”侯覺的爸爸倍加小心地說。

        “你拿啥保證?”于歌唱婉的爸爸不依不饒。

        侯覺的爸爸壓住火氣平和地說:“嚴加管教,你看,行嗎?”

        “我丑話說在前頭,耽誤了我女兒的前程,我們不會罷休!”于歌唱婉的爸爸惡狠狠地撂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離去。看熱鬧的人意猶未盡,只好散開……

        陽光熹微的周六,侯覺一家駕車去寥葉濕地公園野炊,還邀請了萬千一和他的堂妹萬一朵。

        每晚不再發(fā)短信發(fā)到手軟,不再擔(dān)心挨于歌唱婉爸爸的揍,侯覺的心理重負一掃而光,又變得生機勃勃。十四年來,即便侯覺闖了天大的禍,他的爸媽也從來沒打過他,這次也不例外。令侯覺倍感蹊蹺的是,爸媽居然沒有責(zé)罵他,也沒有追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明白,不說不等于沒事,不追究不等于支持。

        山寒水瘦,游客稀落,冬日的濕地公園四處是默片的意境。對于孩子們來說,看風(fēng)景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撒歡兒玩。侯覺的媽媽熱情地招呼萬千一和萬一朵一起拍照,侯覺的爸爸帶著侯覺到不遠處的油桐樹下拾撿秋天落下的桐子。

        “沒再發(fā)短信了?”侯覺的爸爸突然問。

        侯覺愣了愣,堅決地回答:“沒有!”

        “還想發(fā)嗎?”

        “不想了!”侯覺語氣還是很堅決。

        “為什么不想發(fā)了?”

        “沒意思,太讓我失望了!”侯覺的語氣有些傷感。

        “失望什么?”侯覺的爸爸拍了拍侯覺的肩膀。

        “他爸爸打我,她什么都不說,也不阻止……”恥辱感又涌上心頭,侯覺的聲音有點兒哽咽,“這是我第一次挨打!”

        侯覺的爸爸把著侯覺的肩默默地往前走?!爸盀槭裁聪虢o她發(fā)短信?”

        “她是學(xué)霸,漂亮聰明,熱情大方……是她……先給我發(fā)的!我也不好意思不回……我覺得她很有想法,和她聊天很有意思……沒想到……”侯覺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后悔了?不想和她再說話了?跟仇人似的?”

        “嗯。”

        “那你太小氣了,不像男子漢?!焙钣X的爸爸用力捏了捏侯覺的肩膀。侯覺仰起頭詫異地看著爸爸。

        “她先給你發(fā)短信,你回她短信,你們都沒有錯。你們錯在因為發(fā)短信耽誤了學(xué)習(xí)和休息……做任何事都得有個限度,不能任性。”侯覺的爸爸弓下腰,隨手撿起一個桐子,“你看,桐子樹春天才能開花,秋天才能結(jié)果,對吧?什么樣的年齡做什么樣的事,就像桐子樹,春天開花,秋天結(jié)果。違反了季節(jié),油桐樹的果實就不飽滿……”

        “嗯。我知道了?!?/p>

        “她爸爸很兇,她哪里敢?guī)湍阏f話?你沒有必要恨她,以后呢,見了她打個招呼,想說什么就當(dāng)面說,沒必要當(dāng)她是仇人,也沒必要裝作不認識。同班同學(xué),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友誼始終是第一位的……手機還放在老地方,自己自覺,爸爸媽媽相信你?!卑职钟謴澭鼡炱鹆艘粋€桐子。

        “明白,爸爸,我保證不再亂發(fā)短信了?!焙钣X蹲下身撿起了一個桐子。

        “哪來的錢買充值卡?花了不少錢吧?”爸爸站定了問。

        侯覺抓了抓后腦勺,囁嚅了好一會兒:“爸爸,我錯了……我借了萬千一的錢,還沒還?!?/p>

        “抽屜沒上鎖,那里面有錢,你沒拿?”爸爸眼睛瞪得大大的。

        “沒經(jīng)過你們的允許,拿了就是偷?!焙钣X說。

        爸爸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抽屜不上鎖,是信任,一家人就該彼此信任。沒錢了,不偷偷拿錢,說明你品行端正?!卑职謴钠A子里拿出錢數(shù)了數(shù),遞給侯覺,“一會兒你就悄悄還給萬千一?!?/p>

        幸福確實來得太突然,也確實來得太多了,侯覺感覺呼吸不暢。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掙扎怎么還錢,幾次想從抽屜里偷偷拿錢,但還是克制住了。

        “爸爸,你真好!我保證不再那樣做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爸爸相信你,你不需要做太多的口頭承諾,爸爸想看你的實際行動。還有兩周就要期末考試了,趕快忘掉那些不愉快……對了,還有什么需要爸爸幫你解決的嗎?”爸爸拍了拍侯覺的肩膀。

        “沒有了,爸爸!”侯覺跑向萬千一,一邊跑一邊扭頭喊,“你們放心,期末考試,我肯定考進年級前100名!”

        追著和煦的陽光,侯覺跑向正在擺pose的萬千一……

        小編圈重點

        似乎到了某個年紀(jì),一夜間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就連最親近的朋友都刻意隱瞞。不要驚慌,這只是青春寄來的一份搞怪禮物,將它悄悄地封存在時光里,等長大后再拆開,也許一切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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