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橋

團下81號 （外三首）

柯橋

不再會有人記得了

那個壘墻蓋瓦的人走了

那個給它編號釘牌的人走了

那個升起炊煙的人走了

在門口劈柴的人走了

在里面痛哭的人走了

蜷伏在夕光中

雨水會給它最后一擊

光陰慢

大地的光陰慢

白楊樹上的最后一片枯葉

增加了枯葉的厚度

一個老婦在屋后的山坡上終于砍下一截枯枝

她已無力讓木屑飛濺

但她緩緩?fù)蟿拥母刹?/p>

在大地上揚起了塵土

走馬陂

走在上面的人越來越慢越來越少

慢慢地走進了四周的山坡

慢慢只剩下空曠的大地和慢慢擴大的裂縫

風(fēng)一吹整個天空更加孤獨

谷雨

寫下谷。就會想到

那年春天父親掃出倉底最后一擔(dān)谷子

準備到圩上換鈔票給我繳伙食費

在把谷子從樓上搬到樓下時

沉重的谷子把父親的腰壓折了

父親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我如期收到伙食費卻不知道父親的痛

寫下雨。一場大雨就劈頭蓋臉地傾注

在大雨中接到父親病重的消息

在大雨中趕回到老家的人民醫(yī)院

在大雨中父親被抬上回家的救護車

這場大雨止于父親離開村莊之前一刻鐘

感謝蒼天終于肯讓父親體面地謝幕

關(guān)于這場連綿大雨，我信母親的：

那不是雨是老天的淚

我信母親的：它要替父親

最后一次洗凈天空、白楊樹和門前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