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最新小說《霍去病》（著者梅公）

霍去病，漢時名將也，吾何以名吾之小說？以古人之事實編成小說，不得謂之最新，吾何以霍去病名吾之最新小說？吾之所謂霍去病者非古人，乃霍然去病之謂也。吾于是達(dá)吾之小說，俞景堂為太平產(chǎn)，與梅公為同鄉(xiāng)，同客滬上，居三馬路之上海旅館勾當(dāng)營業(yè)，暇輒出行，以吸空氣，以舒筋骨。景堂身體素結(jié)實，一生未嘗藥餌。居鄉(xiāng)之日，百里內(nèi)可以一日至。是以旅滬出游，恒徒步，從不借助人力車，其他無論矣。三月初二夜，小飲一家春，既醉且飽，時辰表之針已指九時矣。相將與辭，聯(lián)袂向西行。經(jīng)湖北路折而北，將回旅館也。甫至漢口路，景堂忽踣地，扶之不及，捫之如大睡。聚觀者甚眾，吾亦深訝其病之速。時則旁觀者或曰中風(fēng)，或曰急痧，或曰羊癇病，紛紛不一。方擬雇車載回旅館，蓋近固咫尺間也。忽有人指西北角曰：“中法大藥房，中法大藥房！此中有藥，烏弗購之？”乃扣門入，告肆中人以病情。肆中人曰：“得毋醉后得有特別驚恐以致腦暈耶？吾處有艾羅補(bǔ)腦汁，試治之，或有效。”吾乃解囊購得一小瓶，隨向肆中人乞水灌景堂于路隅。食藥五十秒時，景堂遽然覺，囁嚅曰：“吾焉得睡于此？是何怪物？是何怪物？”言訖，不顧梅公，掉首東行，其步如飛。急尾之，竟入旅館。途人散去，吾亦隨之入，手中猶持藥瓶也。景堂既入旅館，向執(zhí)事索鎖鑰，登樓啟房，向床中直睡。余以其狀至怪，不欲深叩，命人以水進(jìn)，和藥而灌之。枕其首于臂，神色不少變，姑聽其安睡。翌晨，景堂起，余亦起，視之無恙。詢以夜來狀況，則曰：“恐怖哉！我將由三馬路折而東，忽一光怪陸離之物，其聲如雷，猛撲我身。我一避即不省人事。后忽有所覺，見睡于路隅，故疾奔回寓，以防怪物之追襲，蓋竟忘與君同行也。至今思之殊可笑，第不知怪物何許耳。”余思之，啞然不止，曉之曰：“光怪陸離之怪物，乃公酒后所見之電車也。神經(jīng)震撼，遂為所駭。若非艾羅補(bǔ)腦汁，則子腦中將長印此怪物而成神經(jīng)病矣。”因指案頭余汁以示之，并告以故。景堂始恍然。梳洗后，命水再進(jìn)服之。傍晚余更偕彼至湖北路遙立，則燈車正疾馳而來。余問之曰：“子昨見之怪物類此否？”景堂曰：“正是此車，何言怪物？”言已大笑而歸，吾之小說亦竣事。

原載宣統(tǒng)元年三月初九日、十五日上?！遁浾摃r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