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巍
我這樣的命運
◎ 張巍
2005年,我剛搬到西四環(huán)的時候,偌大的小區(qū)里只住著我一個人。那時候我正在寫《梅艷芳菲》。某天凌晨四點,我寫到梅艷芳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癌癥,想打電話叫個朋友來陪伴,卻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唐突別人,于是玩命地把錢借給朋友。比如人家想借五萬元,她硬要塞給對方十萬元,生怕不被人需要。
寫完這一段,我蹲在地上捂著臉哭了。外面野狗狂吠,月亮生冷,照在我窗明幾凈的新居玻璃上,沒有半只過路的蜻蜓。
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結(jié)婚的。因為我生怕此后都是這樣的夜晚,生怕此生無枝可棲,所以即使明知道對方未曾深愛過我,也急急忙忙地把自己交了出去。他起初并不愿意結(jié)婚,我說:“既然不結(jié)婚,那咱們就分手吧?!彼聊?。那天晚上,他照舊去打游戲,打到半夜,他餓了,我給他煮了碗面,里面臥了一只荷包蛋。把面遞給他的時候,從來不求人的我忽然開口請求,說:“分手以后,請你記得這碗面?!?/p>
晚上,一個朋友說我是沒什么人生閱歷的人,我不服氣,想想好像又真的辯駁不了。她的話何嘗不對呢?我今年36歲,連校門都沒出過,就連戀愛經(jīng)驗都沒有多少;從未遭遇過非常喜歡我、哭著鬧著非得跟我好的男人;任何人曾經(jīng)為我許下的誓言都統(tǒng)統(tǒng)化為云煙……我就是這樣的命運,也只好接受這樣的命運。
曾有個女同學(xué)問我:“你為什么寫偶像???”我說:“因為匱乏?!?/p>
匱乏是想象力最好的老師。在糧食統(tǒng)統(tǒng)吃完、春天遲遲不肯到來的冬夜,田鼠阿佛靠什么支持一個村莊的老鼠們活了下去?就是編故事啊,不斷告訴自己和別人——糧食吃完了還有草籽,草籽吃完了還有泥土,泥土吃完了,春天就來了。(摘自《這輩子活得熱氣騰騰》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