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春秋/著

清 晨

我感到美好和喜悅，

當(dāng)鳥兒在窗外唱響。

有時是細(xì)雨。

有時是斜斜的初陽的光照。

有時，窗玻璃上凝結(jié)著冰花。

如果閉上眼睛，綠色的草地會飛奔過來

潔白的羊群會飛奔過來。

但也有些時候，陰霾遮蔽了天空。

而我仍然是歡喜的。

我曾渴望獲得的力量

正在我體內(nèi)蓬勃。

信 仰

晨光，草葉，露珠

詩人們贊美

富人們無暇看顧

窮苦的人，終夜流淚禱告

沙灘，海石，浩渺的煙波

誰曾坐在那里，內(nèi)心苦毒

仿佛那些毫無指望的人

星空，鹿的足跡，兔的足跡

你確信一無所知？荒謬？虛空？毫無幸福可言？

哦，我也曾如此迷信

直至那至高者的足跡顯現(xiàn)

這些年

沒有大幸福，偶有小喜悅

多數(shù)時候，低頭趕路

燈下讀書

偶爾寫詩，讀者都是親人

偶爾看天，天空確實很闊很藍(lán)

愛過一個畫在紙上的人

擔(dān)心他從紙上走出

最后被我用橡皮悄悄擦掉

愛過兩棵棗樹

一棵還在村口，另一棵

被月亮抱走，杳無音訊

談起現(xiàn)實，淡然一笑

說到未來，不再擔(dān)憂

愛上植物，種子和微光

愛上勞動人民

這些年其實很好

這些年如果你行走在草江邊

看見一個扔掉利器

懷揣明月趕路的人

那就是我

懷 念

床，蚊帳，被子，書桌，椅子

帽子，眼鏡，拐杖

穿過和沒穿過的衣服

顏色各異的領(lǐng)帶

所有他用過的，都扔了，燒了

只留下這個——

我一面聽著，一面屈膝

蹲下，捧起一只小木箱。

哦，它上面的一樹紅梅，兩朵小花，三四只飛鳥

一雙粉蝶仿佛要飛出油漆的世界

輕輕撫摸

仿佛我死去的父親又回來

所 見

為幾只易拉罐，她

一直耐心地坐在旁邊的石凳上

人很多——

燒烤的，打牌的，喝酒的，吹笛的，唱戲的

很顯然，只有那只在石桌間鉆來鉆去

尋找一根剩骨頭的小黃狗注意到她

當(dāng)它再次興奮地抬頭望向她時

她依舊兩眼空茫，仿佛滿目繁華

皆為虛空

落下來

一根羽毛。

一枚顫抖的葉子。

被子彈擊中的雄鷹。

窮人的眼淚。

冰雹。暗箭。

煙灰。利器。

失控飛機。

屏幕上，奧斯維辛集中營一雙雙絕望的眼神。

一把刺刀高高挑起的一個四歲中國男孩。

幸好淵面上有光。

幸好神賜下話語。

幸好羅馬士兵曾高高揚起的鞭子。

作者簡介：呂小春秋，本名呂寧麗，70后，廣西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西南作家班學(xué)員。2009年12月開始習(xí)詩，詩作見于《詩選刊》《中國詩歌》《廣西文學(xué)》《東方女性》《紅豆》等刊物；入選《中國當(dāng)代短詩選》《21世紀(jì)詩歌精選》《2015中國年度詩歌》等選本和第四、第五屆廣西詩歌雙年展以及《詩選刊》2014·中國詩歌年代大展特別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