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娟娟

論日本作家樋口一葉后期作品中的浪漫主義——以《濁流》為中心

□鄧娟娟

一般認為樋口一葉的后期作品逐漸轉(zhuǎn)向?qū)憣?，本文試圖以后期作品《濁流》中心，通過分析女主人公阿力的人物形象，來論述樋口一葉后期作品中的浪漫主義的體現(xiàn)。

樋口一葉作為日本明治文壇上的女流作家，年僅二十四歲便結(jié)束了短暫的生命，但卻給后世留下了二十余篇永垂不朽且大放異彩的作品。關(guān)于她的作品的分類方法學術(shù)界意見紛呈，但是一致認為大體上分為三個時期。一葉師從半井逃水的時期被稱為第一時期的修業(yè)時期，代表作有《暗櫻》、《五月雨》等。一葉接受幸田露伴為代表的同時代作家以及《文學界》同人思想及創(chuàng)作熏陶的時期被稱為第二時期的進展時期，代表作有《埋沒》、《琴音》等。從遷居到下谷龍泉寺到一葉去世的時期被稱為第三時期的成熟時期，代表作有《十三夜》、《青梅竹馬》、《行云》、《濁流》等，這幾年是一葉創(chuàng)作的“奇跡之年”。本論文試圖在先行研究的基礎(chǔ)上，以《濁流》為中心，分析一葉后期文學中的浪漫主義。

一、浪漫主義思想及先行研究

浪漫主義作為一種文藝思想，是在西歐中產(chǎn)階級的上升期和發(fā)展期醞釀產(chǎn)生的。伴隨著市民社會的確立和啟蒙主義時代的到來，人們希望擺脫封建體制和封建道德的束縛，獲得思想和情感的自由。深受西歐浪漫主義的影響，在19世紀后期的日本也吹起了浪漫主義的風潮。首先，關(guān)于作風和寫作方法的諸問題，一般認為最杰出的作品《青梅竹馬》被認為是宣告一葉從浪漫主義轉(zhuǎn)向?qū)憣嵵髁x的作品。高田芳夫在《為了研究樋口一葉的人》中寫到：“從把戀愛作為對歷史和社會的抵抗來描寫的《文學界》的近代性來看，對比過度偏向于觀念上的傾向的北村透骨等人，可以說一葉更加深入民眾，生動地描繪了封建的現(xiàn)實與悲慘的真實生活。雖說根植于真實的世界，采用寫實主義的寫法，但卻飄蕩著濃郁的浪漫主義風格是一葉文學的特色所在?！彼诔姓J一葉寫實主義的同時，也承認浪漫主義的存在。先輩們的觀點都富于啟發(fā)，雖說一葉的作品逐漸轉(zhuǎn)變成寫實，但是筆者認為一葉的后期作品中卻對沒有失去浪漫主義的風格。浪漫主義并不僅停留在浪漫的情緒上，在半封建時代里作為人類的自我覺醒，從封建的束縛里尋求解放的欲望才是浪漫主義的本質(zhì)所在。

二、《濁流》中阿力的人物形象

《濁流》是樋口一葉寫實性最強的一部作品，作為女主人公的阿力確實是以神戶的刀劍商人的女兒為原型所塑造的。這篇小說主要圍繞阿力和同事阿高，阿力和源七、源之助和妻子阿初、阿力和結(jié)城朝之助這四種關(guān)系展開故事情節(jié)。

“我何時能擺脫這個煩惱、無聊、苦悶、悲哀的生涯呢？我的一生就是這樣的嗎？哎，煩死了，煩死了！”阿力極度厭惡自己并放棄生命希望，萬念俱灰。針對這樣的阿力笹淵友一在《〈文學界〉和那個時代》中曾這樣評論：“這種對現(xiàn)實厭惡的激烈程度是和浪漫人的尋求自我解放的欲望聯(lián)系在一起的”。正因為有自我覺醒，有從黑暗的現(xiàn)實逃離出來的強烈的欲望，才產(chǎn)生了厭惡現(xiàn)實的情緒。

突然間覺醒于自我，忘我地飛奔出去，結(jié)果還是不得不再次踩上了無法逾越的現(xiàn)實這座獨木橋。在陷入精神錯亂與動搖不安時期，阿力迎來了和朝之助的相遇。正如兄長和父親相繼離世后，在陷入孤獨和為全家生計而苦惱的一葉面前出現(xiàn)的半井桃水一樣，對阿力來說朝之助是唯一的可以依靠的男人。在朝之助的盤問下，她想起了祖父、父親，甚至自己在幼年時期的貧窮的悲傷回憶，一邊流淚一遍訴說自己的身世時，朝之助卻說你想飛黃騰達吧。阿力絕望至極，好不容易想向朝之助尋求心靈的慰藉，但卻被他誤認為想釣金龜婿。針對阿力的飛黃騰達笹淵友一在《〈文學界〉和那個時代》中評論道“在阿力的身上看到浪漫人的對自由、解放的渴望”。阿力不可能只單純渴望金錢上的富有或成為官太太。更為重要的是，只有依靠結(jié)婚他才有可能脫離苦海。

連成為最后支柱的朝之助都不理解她，阿力今后該何去何從呢？小說結(jié)尾給我們讀者暗示了阿力和源七二人的離世。雖說不知道是被迫殉情還是自愿殉情，不管怎樣阿力的死意味著：身心都已疲憊不堪的她所到之處除了“死”以外別無選擇。由此得出，一邊嘆息命運，一邊忍耐順從，僅僅消極抵抗的姿態(tài)對一葉來說已成為過去式，以積極進攻的態(tài)度從正面與人生對決，結(jié)果被逼上“死”這條絕路，這也正是《濁流》的真實性所在。對沒有任何希望的阿力來說，與其活在世上，倒不如說“死”才是通向自由的道路。

三、一葉后期作品中浪漫主義的體現(xiàn)

置身于半封建時代的背景下，正如《濁流》的女主人公阿力的“死”一樣，《空蟬》中的女主人公雪子也通過“發(fā)瘋”來表示對黑暗現(xiàn)實的不滿，甚至和命運進行對抗。她們和對命運忍耐順從、僅僅消極抵抗的舊式女性已經(jīng)明顯有別，而是覺醒于近代自我，自我解放欲望強烈的新式女性形象。然而，在巨大的現(xiàn)實面前，個人力量渺小的她們只有以“死”、“發(fā)瘋”來實現(xiàn)自我解放，“生”和“精神正?！睂λ齻儊碚f反倒意味著被現(xiàn)實束縛吧。阿力的“死”、雪子的“發(fā)瘋”可以說是浪漫主義的極端表現(xiàn)。

眾所周知一葉在后期文學中大力傾注于已婚女子故事系列的創(chuàng)作。在那類作品中她描寫了在那個時代罪不可赦的女性的通奸這一行為。雖說通奸的女主人公和當時人們普遍認為的理想的女性形象差距很大，但是在一葉的筆下，逃離當時的社會規(guī)范的女主人公絕對沒有背負惡劣印象。正因為自我覺醒程度高，想擺脫現(xiàn)實束縛的愿望強烈，才有了“通奸”這一背離當時社會規(guī)范的行為?？傊?，雖說不充分的地方很多，但一葉在后期作品中通過“死”、“發(fā)瘋”、“通奸”等行為表達了近代浪漫主義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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