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依
雪林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委托他人照顧,帶著娜娜到北京治病。
公益保險卡的理賠金和多方的救助款在短時間內(nèi)為娜娜提供了及時的經(jīng)濟支持。在北京看病的日子里,雪林小心地收好每一張票據(jù),為了“將來回草原,我得跟大家有個交代”。憑著一股倔勁,不大的行李包里,整整齊齊地疊著幾萬元錢的發(fā)票,有的是看病時的高昂住院費用,有的僅僅是街頭小飯店的一餐午飯。
而對娜娜,雪林多少有些束手無策。大人的世界,無論充斥著怎樣的矛盾、偏見、傷害,都不應(yīng)該在孩子的心里留下傷痕。雪林說,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幫娜娜治好癌癥,一起回到草原,重新開始一段普通人的平靜生活。
似乎是一種莫名的緣分,在雪林眼中,娜娜也是一個倔強的孩子。醫(yī)生越是擔(dān)心孩子熬不過復(fù)雜的化療療程,孩子的腹水越是奇跡般地消減。盡管身體骨瘦如柴,孩子卻從不忘記她的理想——像媽媽一樣成為一名草原歌手。
“娜娜,你聽話,好好把飯吃了。姑姑知道化療難受,可你吃了飯,病才能好??!”雪林端著飯碗,不厭其煩地勸道。孩子勉強吃了一口,雪林立刻從包里掏出一顆奶糖,“真乖!這是姑姑獎給你的。你看,這不就是進步嗎?來,再吃一口……”
娜娜出院這天,年末的北京,寒風(fēng)刺骨。雪林緊緊地牽著孩子的手,在醫(yī)院門口,一個行乞的老人引起了孩子的注意。
她拉了拉雪林的手,“姑姑,我想給他一塊錢。”
“為啥?”
“今天的奶糖不吃了,給他一塊錢?!焙⒆訌难┝质种薪舆^錢,認認真真地放到老人面前的搪瓷杯里。
“乖孩子?!毖┝粥卣f。
在回鄉(xiāng)的路上,孩子緊緊靠著姑姑。夕陽里,望著窗外的飛鳥,雪林輕輕說道:“娜娜,咱們回家好好休息,才能繼續(xù)治療。治好了,就能唱歌了?!睔q末年初,除夕將至。雪林和燕子不約而同地都給我發(fā)來了祝福信息。燕子更換了QQ簽名:“新的一年,愿所有以夢為馬的人,都有一個有光的未來。”
娜娜的身體恢復(fù)良好,燕子原本計劃在春節(jié)繼續(xù)打工,但在雪林的一再堅持下,燕子和娜娜來到雪林家度過了一個真正的團圓年。
除夕夜,燕子給我發(fā)來她們的團圓合影。照片中,娜娜因化療裸露的光頭慢慢長出了頭發(fā);雪林和她自己的兩個孩子站在一起,另一只手卻緊緊地牽著娜娜;燕子站在他們中間,露出滿足的笑容。電話里,燕子悄悄問我:“張姐,你說雪林姐給娜娜當監(jiān)護人當?shù)煤貌缓茫俊?/p>
“她很負責(zé)啊,你看有她照顧,娜娜恢復(fù)得多快啊!”
“那……那你說我還能當娜娜的監(jiān)護人嗎?”燕子小心翼翼地問道,“明年我就成人了,是大人啦,我要做她的監(jiān)護人!”
“我要做她的監(jiān)護人”,這是我聽過的最動人的一句告白。真正的關(guān)愛并非來自法律的約束,更可貴的是內(nèi)心的渴望。無論現(xiàn)實在我們面前展露怎樣的荊棘之路,努力前行,總有人為我們提供了正確的答案——承擔(dān)責(zé)任,用心關(guān)愛。
我常說,孤兒就是一個悲劇的既成事實。可當我直面娜娜和燕子,我仿佛看到命運之手將她們緊緊相連,又鼓勵她們堅定地一起走上一條獨特的成長之路。在這條路上,她們經(jīng)歷的黑暗與磨難遠遠超過常人的想象。在困境中,正是那些心底最純粹的善意照亮了她們前行的道路,甚至包括那些法律的標準所不能衡量的、人性中最深處的真實,如果給一個向善的機會,它也會釋放出能量。
我期待著在不久的將來,娜娜病愈后重展歌喉,開啟一段新的歷程,擁有一個有光的未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