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志琴

·黃帝文化研究專欄·

女性意識與炎 黃 文 化

□劉志琴

一、創(chuàng)世紀的女性始祖

人類來到世界上都對自己的本源進行過追究和探索，不論在東方、西方都有創(chuàng)世紀的神話，中國也不例外。而創(chuàng)世紀的人包括男人和女人在西方和中國的社會地位卻不一樣，在西方盛行的說法是，男人亞當抽出一支肋骨就成了女人夏娃，這就意味著女人只是男人身上的一個部件，是男性的附屬品。而在中國參與創(chuàng)世紀的女人是女媧，此女媧可不同凡響。

傳說在天地開辟之初，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交戰(zhàn)，共工失敗，急得用頭撞支撐世界的不周山，導致天崩地裂，在這千鈞一發(fā)的危難之際，是女媧挺身而出，煉石補天，填補了這一大窟窿，這世界才得以平安運行。這一傳說寫進《紅樓夢》、《封神榜》等文學名著和市井小說中，成為膾炙人口的故事。

女媧不僅煉石補天，拯救世界，還用泥土仿照自身形象，摶土成形，制造人類，《淮南子》記述女媧造人時，眾神都來幫忙，經過七十次試驗，用藤條在泥潭中抽打，濺出泥漿，一一點化成人。又有人創(chuàng)立了婚姻制度，使人類繁衍，世代綿延不絕。為了豐富人的精神生活，發(fā)明笙簧樂器，給人以文化娛樂?！痘茨献印び[冥訓》表彰說：“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碧炱蒲a天，鰲來斷足，水來治水，由于她能化生萬物，救苦救難，具有開世造物之功勛，被稱為大地之母，這可謂中國之始母神和創(chuàng)世神。

女媧的后繼者也有女性，傳說中“精衛(wèi)填海”的精衛(wèi)，就是一女子?！渡胶＝洝け鄙浇洝氛f，炎帝女兒“女娃游于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wèi)。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于東海，漳水出焉，東流注于河”。以小小精衛(wèi)的綿薄之力，立下填充汪洋大海的志向，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是何等的勇氣和魄力！

這樣的歷史功績怎能不為后世所緬懷？明代楊慎在《同品》中說：“宋以正月二十三日為天穿日，言女媧以是日補天，俗以煎餅置屋上，名曰補天穿?！敝两裨诤槎春畲逵信畫z陵，天水有女媧洞、女媧廟，山西晉城有女媧園，種種風俗遺存充分表現(xiàn)了人們對女媧的景仰。

三皇五帝歷來就被奉為炎黃子孫的人文初祖，這三皇的傳說中就有女性的份額。清代學者宮夢仁在《讀書紀數(shù)略》中指出三皇有五種說法：《史記》認為是天皇、地皇、泰皇；鄭玄認為是伏犧、女媧、神農；《白虎通》認為是伏犧、神農、祝融；《風俗通》認為是遂皇、戲皇、農皇；此作者認為是伏犧、神農、黃帝。而在漢代不僅有鄭玄，在《春秋緯》中明確記載三皇乃是伏犧、神農和女媧。在民間本就有“媧皇”的稱號，由于男尊女卑的社會制度與意識形態(tài)的干預，殃及遠古的傳說，淡化了女媧為“皇”的作用。

二、女性自古多豪杰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巾幗不讓須眉”、“女中丈夫”之謂，現(xiàn)在通行的女性尊稱“女士”，原出自《詩經》 “厘爾女士”，是指女子而有男士的作風。女郎之稱最早見于古樂府《木蘭辭》：“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边@女郎即女中之郎。男女有別是天然的性別意識，用男子的作為來比喻女子的行事卻是社會對女子的評價，是女子的敢作敢為改變了男強女弱的社會觀念。

稱譽是社會現(xiàn)實的反映，裙釵中自有勇冠天下的女強人。中國第一位女將軍，是三千多年前商代的王后婦好，在她的墓葬中出土許多刀斧劍戟各種兵器，隨葬品多達1928件。在商代，征伐和祭祀是頭等國家大事，甲骨文中有關她率領征伐和祭祀的活動就有200多條，這在史冊中不見記載的女英雄，由于有殷墟的發(fā)掘證實了她生龍活虎般的存在。在安陽殷墟博物館有她一座全身戎裝的塑像，那威鎮(zhèn)四方、雄視天下的氣概，足以表現(xiàn)她指揮千軍萬馬的威力?？沙龊跻饬系氖?，在她的墓葬中，竟然發(fā)現(xiàn)精美的玉笄有二十多件，雕花骨笄多至四百九十余件，這是多大的妝匣！想不到在她戰(zhàn)盔下，也有美妙的發(fā)髻和簪釵。這使人想起從軍的花木蘭也有“對鏡貼花黃”的故事，原來中國女人并非“不愛紅妝愛武裝”，在婦好的隨葬品中簪釵多于戰(zhàn)刀，恰恰說明，巾幗英雄愛武裝更愛紅妝。

明末抗清名將秦良玉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強人，她用比武招親覓得如意郎君，夫婦長年馳騁沙場，直到馬革裹尸，榮歸故里，被譽為“鴛鴦袖里握兵符”。至于竇太后、武則天、慈禧太后等女皇帝和女政治家的權謀和魄力，威震青史，代不乏人。在民眾喜聞樂見的神話小說中更多這樣的傳說，干寶的《搜神記》生動地描繪一名13歲的少女李寄，為民除害，不惜以身作誘餌，引蛇出洞，一劍斬殺了七八丈長的蟒蛇。穆桂英掛帥、佘太君出征的颯颯英姿被人津津樂道。農民戰(zhàn)爭中的英雄紅娘子、洪宣嬌虛虛實實的故事在民間長誦不衰。觀音菩薩在印度是男性，來到中國成為女性，不是中國女性的強勢，何以引來觀音的變性？

在男女不平等的封建社會制度下，擁有這樣的業(yè)績和稱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常有的事件。對廣大婦女群體來說，更多的是以男子風貌，展現(xiàn)自己的追求和個性。

身為女子著男裝，是中國古代社會的另一種景觀。

在社會生活中，衣冠服飾是衣食住行之首，它反映了人們的身份地位，封建社會的等級制度在衣冠服飾上有顯著的表現(xiàn)。著裝在中國又與禮制相結合，成為禮制的重要內容。歷代王朝都以“會典”、“律例”、“典章”或“車服制”、“輿服制”、“喪服制”等各種條文律令，規(guī)范和管理各階層的服裝，從質料、色彩、花紋到款式都有詳盡的規(guī)定，不遺瑣細地區(qū)分君臣士庶、男女服裝的差別，森嚴的等級管制深入到穿衣戴帽，違者要以僭禮逾制處以重罰，這是中國服飾制度的重要特色。

然而，自古以來中國女性就不乏違背服制、身著男裝的事例，中國第一個朝代夏朝國君桀的寵妃末喜，公然身穿男子衣冠，招搖天下?！稘h書·外戚傳》注文說她：“女子行，丈夫心?！薄稌x書·五行志》說：“末喜冠男子之冠?！?/p>

唐朝聲名赫赫的太平公主，偏愛男子服飾，常常身穿紫袍，腰圍玉帶，頭戴折巾，隨身的佩戴也是男子用物，如礪石、佩刀、短刀、火石等，昂首挺胸，一幅雄糾糾的氣概。清朝光緒的愛侶珍妃，經常身穿男裝在后宮嬉戲，贏得皇帝的歡心。

不僅是宮廷或官宦人家的女性有此行徑，即使民間女子亦有著男裝的事例，明代秦淮河名妓柳如是初會大儒錢謙益，“常衣儒服，飄巾大袖”。這一身男子裝束，竟然使這江南才子一度退縮，交談之下終為柳的才智和美貌感動，相約終身，結為夫婦，按規(guī)定妓女只能為妾，可柳如是卻被扶為正室，成為夫人。明亡后，柳如是自盡，臨終前囑咐“懸棺而葬”，表示生為明朝人，死為明朝鬼，不踐清朝之地，她的風貌和氣節(jié)為一代文人所標榜。為此，著名學者陳寅恪揮筆寫下《柳如是別傳》的煌煌巨著。

這些都是貴婦人或文人雅士的逸事，生活在最底層的婦女只求吃飽穿暖，穿衣著裝追求保溫、方便，很少有著男裝的閑情雅趣，但卻以民歌的形式喊出女性內心的呼聲，渴望與男性同等的愛情追求。試看幾首明清之際的流行歌曲：

《同心》：“你是男，我是女，怎知我二人合一個心腸， 若將我二人上一上天平也，你半斤我八兩?！?/p>

《姐兒生得》：“姐兒生得滑油油，遇著子情郎就要偷，正像個柴擦上火燒處處著，葫蘆結頂再是囫圇頭?！?/p>

《不希罕》：“想當初，這往來，也是兩相情愿，又不是紅拂私奔到你跟前，又不曾央媒人將你來說騙。你要走也由得你，你若不要走，就今日起你便不來纏，似雨落在江心也，那希圖你這一點。”

《偷》：“結識私情弗要慌，捉著子奸情奴自去當，拼得到官雙膝饅頭跪子從實說，咬釘嚼鐵我偷郎?！?/p>

《小尼姑》：“小尼姑猛想起把偏衫撇下。正青春，年紀小，出什么家？守空門便是活地獄，難禁難架，不如蓄好了青絲發(fā)，去嫁個俏冤家。念什么經文也，守什么的寡。”

眾所周知，明清時代是提倡婦女守節(jié)最嚴酷的時期，僅徽州一地明清兩代所立的節(jié)婦碑坊就有六千多座，然而就在這禁錮最深的地方，女性要求自主擇偶，不畏謗議，走出家門，與情人私奔，勇于承當?shù)挠職?，就令人驚嘆。這些民歌沒名沒姓，但民歌中的女性都敢于冒人言之大不韙，為爭取愛情，獻身亡命，敢于傳唱者何嘗沒有豪杰的胸懷？ 這與正史宣揚的節(jié)烈觀形成強烈的反差。

這自發(fā)生成的民間吟唱，不加修飾地把女性的情欲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這種景象是不入正史的，可這又是活生生的存在，是與官方意識形態(tài)相悖的另一種存在，這一存在是以女子性意識的自白出現(xiàn)，正如鄭振鐸在《中國俗文學史》中所說： “中國婦女們的心情，也只有在這里才能大膽的、稱心的不偽飾的傾吐著?！边@是與正史記載不同的另一種社會景象，另一種婦女群像。

三、女性意識在社會轉型中的沉浮

中國素來是講究男女大防的國度，防什么，是防男女情事的公開化，盡管誰也離不開男歡女愛。此種防范甚至擴大到兒童，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可見禁忌之深重。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五四”時期的新文化運動，爭取男女社交公開，婚姻自由，成為反封建的號角，對中國人起了震聾發(fā)聵的作用。

20世紀初婚姻自主、婦女解放形成社會思潮，這是在知識界的層面。實際上早在19世紀的80年代，沿海一些大城市就有一批處在社會下層的女性，以自己的行動勇敢地突破禮教的禁區(qū)，掙得自己的社交自由和自主擇偶，并出現(xiàn)了臺基——中國最早的情人旅館。盡管對這一形式的男女幽會，輿論各有評說，毫無疑問的是，這是容留男女私情的產物。

臺基，是19世紀80年代在上海、蘇杭、天津等地開設的專供男女偷情的“小客寓”，又稱“花客?！薄ⅰ稗D子房”。起初是從小戲班子借臺演戲，租借的基地發(fā)展而來，所以有“臺基”這一名稱。像這類的小客棧在上海英法租界多至二三百家，這一行業(yè)的興旺反映社會需求的盛行不衰，這在中國是前所未有的現(xiàn)象。

臺基與妓院不同的是，活躍其中的女性并不是妓女，多是良家婦女。當時人記述說：“小客寓俱系婦女輩開設，茍癡男怨女未獲遂其欲者，即可借此為安樂窩，每夕只須賃值二百文。”這些女子來到臺基，約見相好，“攜手同行，入室相敘”，“一度春風，默然以去”。其數(shù)量不容忽視，據(jù)稱，“中人之家，其婦之墮行于此中，與夫不知根由被誘被哄者豈少也哉！”這是小臺基的情景。設備好一些的稱為大臺基，往往受到大家婦女的垂青，來此幽會的男女，“男則冠玉之貌，翩翩年少；女則輿仆而至，金飾翠翹，明珠滿髻”。出入臺基的雖不乏有暗娼，但主要是良家男女偷情或是尋求婚外情的場所，其中也有令人動情的故事。據(jù)當時報紙記載，上海有一煙花女子與小裁縫相好，但這裁縫苦于窮困，沒有錢進妓院，相約在臺基相會，不料情事不密，被妓院老鴇跟蹤，抓回來打得體無完膚。這事發(fā)生在明代可以寫入《三言兩拍》傳為美談，何以到近代卻被指責為淫事呢？主要是因為臺基為追求婚外情和自主擇偶的女性提供了方便，這點最遭世人的譴責，認為“娼家之妓女有限，良家之婦女無窮”，指斥情人旅館比妓院更壞。

自古以來，男性可以妻妾成群，更有妓院尋歡作樂，女性被禁錮在家庭，如今女性有了臺基與情人幽會的場所，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官方三令五申加以禁止，可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又呈現(xiàn)不可扼制的趨勢。這在當時的中國又怎能容忍這一現(xiàn)象？只要看一看近代新式學校開辦以后，為了男女能不能同校讀書的問題，屢遭誹謗，幾多非難，幾番起落，可知道男女大防在中國仍然是一大禁區(qū)。1917年京師萬牲園開放，這是中國第一座西式動物園，游覽規(guī)則制定男女不同游，一、三、五、日對男性開放，二、四、六對女性開放，可見男女壁壘之森嚴。到五四以后，有的女校還要檢查女生的信件，規(guī)定男教師要年滿50歲，留胡須，講課時雙目仰視，不準看女學生，爭取婚姻自由更是難中之難。所以從男女社交自由和自主擇偶來看，當社會制度、傳統(tǒng)觀念束縛重重難以突破的時候，社會下層卻我行我素，無法無天地敞開了大門，出現(xiàn)了臺基現(xiàn)象，高壓之下出現(xiàn)畸變，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社會現(xiàn)象。

這種現(xiàn)象的復雜性在于，首先闖入這一禁區(qū)的，是一批處于社會低層的人士，這從小臺基的簡陋和興旺，可以知道它們的?？痛蠖际潜簧蠈由鐣v視的階層。19世紀后期隨著城市化和商業(yè)化的發(fā)展，農民進城謀生的日益增多，大量單身男女流入城市，造成夫妻關系的空隙和尋求愛情的渴望。在傳統(tǒng)的小農生活中，男耕女織，足不出戶，就可以自給自足，生活范圍狹窄，眼界短小，家庭穩(wěn)定，夫妻關系穩(wěn)固。農民進城市謀生，擴大了生存空間和社會交往，生活方式的變化，城市生活的刺激，單身男女的情感饑渴，促使他們突破禮教的約束，追求婚外情的，自由戀愛的，出入公共場所找尋娛樂和消遣的日漸其多，臺基成為“露水鴛鴦”的棲身之地。有的就是為爭取婚姻自主流入城市的，這種情況報紙時有披露說：“ 小家碧玉，年甫破瓜，假傭趁之名來上海，以自選婿者，漸染既久，父母不能拘束?！币灿羞M入城市后變化的：“鄉(xiāng)間婦女至滬傭工，當其初至時，或在城內幫傭，尚不失本來面目。略過數(shù)月，或遷出城外，則無不心思驟變矣。妝風雅，愛打扮，漸而時出吃茶，因而尋拼頭，租房子，上臺基，無所不為，回思昔日在鄉(xiāng)之情事，竟有判若兩人者?！?/p>

這種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尋找新伴郎的心態(tài)，是不能用簡單的道德價值觀念來評判的。生活在下層的民眾，由于文化水平的限制，很少看書讀報接受文化影響，主要從生活境遇的變化中，改變自己的行為和觀念。露水鴛鴦的出現(xiàn)對傳統(tǒng)家庭和社會倫理具有一定的破壞性，這被時人指責為世風敗壞的行為，雖然也有道德問題，重要的是經濟生活的發(fā)展，生活方式的變化必然要帶來兩性關系的新變動。不論這種變動是如何為輿論所不容，也不論當事人如何意識，實際上這是自主擇偶的欲望長期被壓抑的沖撞，是背棄傳統(tǒng)禮教的挑戰(zhàn)性行為，客觀上匯入爭取婚姻自由的潮流。

從傳統(tǒng)社會向現(xiàn)代社會更進中，第一波當是五四新文化運動，女性常有驚世駭俗之舉，身先士卒的往往抹煞性別的區(qū)分以向男性挑戰(zhàn)。五四以后涌現(xiàn)了一批女作家，那時出版社要組織“女作家專號”向丁玲約稿，被她拒之門外，原因是她認為作家就是作家，干嘛要加一個“女”字，斷然否定女性文學的存在。

勇于實踐的精神，還表現(xiàn)在革命活動中，走出家門投身社會事業(yè)。在辛亥革命時期，女子北伐隊、女子敢死隊、女子軍團遍地開花。她們身著戎裝，佩戴長槍，或是參戰(zhàn)、救護，或是募餉、宣傳，種種事跡得到孫中山的高度評價，盛贊她們是“最高尚純潔者”，“最靈活美妙者”，“最強固堅韌者”。紅軍長征中一代女杰的艱苦卓絕更是舉世矚目。建國后女性最崇尚的思潮是“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列寧裝、紅衛(wèi)兵服風行一時。從“男女都一樣”到不分性別地工作、著裝，表現(xiàn)了中國婦女翻身空前未有的力度，甚至超越男女不同性別的分工，從著裝到心理，性別意識淡化，女子男性化成為社會時尚。

改革開放是中國社會的又一次大轉型，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隨著思想解放的深入，各種新生事物蓬勃興起，新舊交替，方興未艾。

在社會流行時尚中，不論男女都熱衷于女性選美，何曾想到首先舉起反旗的是女性！2012年9 月18日《北京青年報》報道，武漢高校女生于9 月16日在某高校門口，將“大眼睛”、“水蛇腰”、“高鼻梁”等美女標簽，貼在一個大花瓶上，高喊“不做花瓶，只做自己”的口號，砸破花瓶。

復雜的是，當社會向更高文明形態(tài)演進的時候，女性的自我意識并非是直線上揚，當初被丁玲不屑冠以“女”的女性作品，現(xiàn)在不僅以“小女人”自稱，還以“美女”招攬，用所謂“美女作家”加以包裝。作家本當以作品取勝，又何以用美女作推銷，這樣的女性意識是前進還是后退？ 更有甚者，提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問題，夢想找一個有錢有勢的丈夫作為人生的歸宿，難以預料的是，這也可能是一廂情愿，女性如果喪失自我，依附丈夫，一旦被拋棄豈不有更大的失落？在社會轉型之際，前進與倒退、革新與保守、光明與黑暗的矛盾在女性觀念上有敏銳的反映。

為什么百年中國婦女解放的過程，女性往往用性意識的覺醒向社會的不公進行最后的沖擊？在性意識思潮中女性比男性更勇敢？ 原因又在哪里？從社會文化史的角度看女性群體，有些值得注意的社會現(xiàn)象，值得中國婦女史研究者注意。

（作者：北京市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郵編10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