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
一位畫家說,他有午睡的習慣。然而有一天,他卻心怦怦地狂跳,睡不著了。原來是他的兩幅畫突然賣了很高的價錢。他一想到卡上的一長串數(shù)字,就激動不已,無法按捺住自己。
后來,他愈發(fā)忙起來了。因為這點名聲,開始頻繁出入各種沙龍,各式飯局。非但午睡沒了,晚上也開始長時間地失眠,腦海里,全是走馬燈似的人,整宿迷迷糊糊的,睡不好覺。
而此前,他除了作畫,就是喝茶。偶爾朋友相聚,也很快就散席。他活在自己淡泊的節(jié)奏里,從來沒有為睡覺發(fā)過愁。他說,原先安安靜靜畫畫的日子,就似活在天堂。自從名利來了,便一腳踏進了地獄。
北京有一個朋友,開一家大公司。他交友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只要誰帶他去往聲色犬馬之地,他就跟誰絕交。吃飯可以,喝茶可以,其他燈紅酒綠的地方,他一律不去。他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更多的人聚攏到了他的周圍。原因只有一個,大家都覺得像他這么活著的人,太彌足珍貴了。
楊絳先生在百歲感言中說:“我沒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過平靜的生活?!钡拇_是這樣,黃永玉在《比我老的老頭》中寫到,有一次他去拜訪錢鐘書一家,見錢家四壁空空,只掛著一幅很普通的畫,錢先生、楊絳先生以及他們的女兒一人一個角落,在屋子里安靜地讀書。
黃永玉說,他很少到錢先生家探訪,不是不想去,只是怕浪費他們的時間。
汪曾祺先生寫過兩個京劇名家,一個叫蕭長華,一個叫貫盛吉。蕭長華一輩子掙的錢不少,但都給別人花了。他買了幾處“義地”,是專為死后沒有葬身之地的窮苦同行預備的。有唱戲的“苦哈哈”,家里死了人,辦不了事,就到蕭先生那里磕個頭報喪。蕭問來人:“你估摸著,大概花多少錢才能把事辦了???”得到答復后,他就去箱子里取錢。
而蕭長華本人卻活得非常節(jié)儉。自己從不坐車,到哪兒都是步行走。他的長壽之道則是:飲食清淡,經(jīng)常步行,問心無愧。
另一位名家叫貫盛吉,是個丑角,可惜,去世得早。據(jù)說,有一天他身體很不好,家里忙乎著,怕他今天過不去。結(jié)果他甕聲甕氣地說:“你們別忙。今兒我不走,外面下著雨呢,我沒有傘?!蹦憧?,人都快不行了,還這么幽默。
這個世界上的好多事,我們都左右不了。譬如,紛亂的世事,險惡的人心,翻云覆雨的命運,撲朔迷離的生活,但有一樣我們是可以掌控的,那就是自己的活法。其實,到頭來你會發(fā)現(xiàn),人生快樂不快樂,幸福不幸福,全然不在于你有多少錢,在什么位置上,而在于你怎么活著?;罘ê茫艜畹煤?!
(裴金超摘自微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