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囝囚團
上期回顧:想和偶遇的杏林仙散散步培養(yǎng)下感情,卻也能遇到渣男渣女,參精火力全開,左右開弓,成功地打響了蒼梧淵王女的風范。下一步,就是找到兇獸之靈,治好孔雀帝君,救出駱歡!未來萬分兇險?只要能助得駱時方救回駱歡,我什么都不怕!
第二章 昆侖派子弟能婚嫁嗎?
【1】
交代好蒼梧淵余下的諸事,我終于準備動身了。
臨行前,我對著銅鏡思量再三,決定給自己換個低調的皮相。然而變臉這么一個簡單的小法術,如今卻怎么也不起作用,大約是因為駱歡的關系。那是她耗盡氣力所施的最后一個法術,我不過區(qū)區(qū)一千年道行,自然無法破解,只要她的真元還在我體內,怕是我要一直變成她的模樣了。
雖然我更喜歡自己原來的皮相,卻也不甚在意,待孔雀帝君出關為她做得一個合適的仙身,一切便可皆大歡喜。
在我短短的百年時光中,曾蹲墻角聽幾只麻雀講起,凡間有一樣神奇的物事,叫作易容。
于是我又喚來幾只麻雀,沉聲道:“我要易容,與原來的樣貌相差越大越好,最好讓人瞧不出我是誰?!?/p>
幾只麻雀面面相覷,皆化身為小童,七手八腳地在我臉上搗鼓了一番。
片刻之后,我望著銅鏡中纏了幾圈輕紗,只露出眼睛的模樣點了點頭。
嗯,果然瞧不出我是誰。
旋身瞬移的本事我不太會用,便保守地選了遁地的法門。此行我要拿天帝和緋上想要的東西,定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也就避過了各處的土地仙,一路未停。
是以這般三日過去,到了韋陀嶺的時候,我一臉菜色地從地里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累得口干舌燥。
這是一處林地,不知離韋陀鎮(zhèn)還有多遠。我正想著要找個人問上一問,不遠處便晃過了一個人影。
上蒼果然還是站在正義的我這邊。
我急忙跟了過去,那人挑著扁擔,大約人至中年,穿著粗布衣衫,似是商販,至于他是賣什么的……我向他扁擔兩頭的筐里掃了一眼,卻就此再也收不回目光。
又大又圓,紫中泛紅的大李子,在日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暈。它們整整齊齊地摞在一起,葉子邊緣還攜著新鮮的露珠,散發(fā)著淡淡的果香。
我咽了下口水,眼神漸漸直了。
于是我大約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是要找他問路,只是下意識地跟著他,眼睛死死地黏在李子上。那小販也不是木頭,片刻之后就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仿佛越走越快了。
一炷香過后,前方迎面走來一個人。
那是個妙齡女子,大約十七八歲年紀,身后負了一柄桃木劍,烏黑的秀發(fā)在腦后挽了一個道姑發(fā)髻,即便道袍寬大粗陋,卻依然掩不住她眉目間的清麗之色。
以凡間的標準來說,這女子可算作一個美人兒。然而我只是遠遠地瞥了一眼,便即刻收了視線,相比之下,還是兩筐李子更加吸引我一些。
可惜下一刻,那小販扛著李子迅速跑向那女子。
“仙姑救我!”他聲音已帶了哭腔,“這……這有個怪人!”
怪人?在哪兒?
我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不遠處那道姑上前一步,瞇起眼睛盯著我。
眼下我腦袋上纏著數(shù)層輕紗,又滿身浮灰頗為狼狽,的確有點兒怪。
我反應過來,連忙擺手:“誤會誤會,我只是想吃——”
“李子”兩個字還未出口,那道姑柳眉倒豎,立時抽出背上的桃木劍,氣勢洶洶地攻了過來:“妖孽,有我昆侖派除妖師玉求瑕在此,休想吃人!”
人有什么好吃的?
我避過她這一招,蹙起眉解釋道:“我沒想吃人?!?/p>
“休得狡辯!”她又出了幾個招式,與我擦肩而過后冷笑起來,“還說不想,你涎水都流出來了?!?/p>
這個誤會,不得不說忒大了。
“我只是想吃李子,你別纏著我!”
我憤怒地一回頭,偌大的林地早已空蕩蕩的,只余我二人。那小販大約趁我們掐架的工夫,早就趁機逃之夭夭——當然,也扛走了那兩筐李子。
眼見沒了指望,我心中憂傷,也懶得再與那玉求瑕多做糾纏。豈料她用劍攔住我的去路,哼了一聲道:“我在數(shù)里外就察覺了,你非常人……究竟是什么東西?”
你才是東西呢!你全府上下都是東西!
本參精是一只貨真價實的妖精,然而我生在仙家之地,自然與那些紅塵俗世中的妖魔鬼怪不同。眼下我身上有駱歡的真元,外人瞧來,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孔雀仙。
仙凡二界之中,凡界人和物若想成仙,必是歷經(jīng)百般坎坷與漫長修煉。而天界諸神,大多生來便是神胎,靈根深重,向來不大瞧得起凡界修成的仙。說起來,他們之所以獨獨對蒼梧淵這般客氣,也不過是瞧著孔雀帝君的情面而已。
這道姑方才說她是昆侖派的,那昆侖山的祖師爺,乃是凡界成仙的一脈傳奇,駱歡曾也拜訪過他幾次,仔細說來,與蒼梧淵也有些交情。
我思量了大半天,覺得身份不好搪塞,但也不能對她說太多實情,便避重就輕道:“我乃凡界的一個小仙,聽聞韋陀嶺異象,奉命前來查探?!?/p>
“你休想欺我?!庇袂箬︼@然不信,“我雖一介凡人,也在昆侖山見過不少神仙,大的小的胖的瘦的,位列仙班的都有,就是沒見過你這樣的?!?/p>
想來我這般猥瑣的行頭,確實不太有神仙風范。
我覺得她頗為難纏,此時我若要遁地而走,她定然糾纏不休。我索性便將輕紗都摘了下來,露出駱歡那副嫵媚的姿容,誠懇道:“現(xiàn)在可像了?”
玉求瑕怔了怔,面色一凜:“原來是只有道行的狐貍精!”
我嘴角抽了抽,正欲再說什么,便忽然覺得眼前一黑,額間一痛。
玉求瑕掏出一張符紙,不知念了句什么決,迎面糊在了我的額頭上。
她一擊得手,大喜道:“現(xiàn)形吧!妖孽!”
微風徐徐吹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與她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啊,我有仙牌……”我利落地撕了符紙,玉求瑕眼睛直了,大約還未見過哪個妖怪能這般隨意地觸碰她的法術。
還好我準備充分,從駱歡的房中搜出了仙牌帶在身上。這玉求瑕既然是昆侖派的弟子,自然可以辨別仙牌真假。
我將仙牌遞給她,她呆呆地接過那刻有孔雀的精致金牌,翻轉過來,露出了后面“蒼梧淵”三個字。
片刻之后。
“原來是蒼梧淵來的孔雀仙子?!彼龘现^,神色頗有些尷尬,“這個……我道行太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仙子寬恕則個……”
“好說好說?!蔽覕[擺手,做出一副親切模樣,“玉姑娘是韋陀嶺生人?”
“是,我家鄉(xiāng)在此處,自昆侖山學有小成之后,便回來瞧瞧。”她從善如流道,“我回來已有半年,一直十分平靜。只是近日來韋陀鎮(zhèn)妖怪忽然猖獗,卻不知與仙子所說的異象是否有關。”
自然有關,梼杌之靈這等萬年難求的寶物,一定是誰都想要。
我眼珠子轉了轉,立時打起了另一副算盤。既然我要打探梼杌之靈的下落,有這么個本地的除妖師同行,豈不事半功倍?
我咳了一聲:“大約韋陀嶺異象與妖怪猖獗脫不了干系,咱們便一起去瞧瞧,替天行道保護百姓,找出異象根源如何?”
玉求瑕十分爽快地同意了:“有仙子相助,那是再好不過?!?/p>
我覺得這稱呼頗讓人不好意思,便笑了笑道:“你喚我參……參精就行了?!?/p>
“不愧是仙家中人,名字也別致,莘菁,莘菁……”她贊賞地道,“我便依著凡間的規(guī)矩,喚你一聲莘姑娘吧?!?/p>
她的腦洞是不是有點兒大?!
啟程去韋陀鎮(zhèn)之前,玉求瑕卻先找了一處坐下來,掏出了干糧。
“我還未置辟谷之境,仍要進食?!彼行┎缓靡馑嫉匦α诵?,“仙……莘姑娘要來些嗎?”
“多謝,我早已辟谷了。”我望著遠方,做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其實也沒那么難,時間長了也就不想了,就好像……”
玉求瑕從袖中掏出一只新鮮的桃子。
“就……好……像……”
我已說不出話來,只是眼巴巴地盯著她的手心。
過了一會兒,玉求瑕默默地將桃子遞給了我。
我立時對她生出了滿滿的好感。
之后一路相言甚歡。她與我講這數(shù)年來種種除妖奇聞,我與她說蒼梧淵底大小飛禽的八卦之事,頗覺情投意合、相見恨晚。待到韋陀鎮(zhèn)大門之時,我二人的稱呼已從“莘姑娘”“玉姑娘”變成“阿菁”“阿瑕”了,要多親切有多親切。
不過我也沒忘記正事,為免天界來人可能察覺,我再三叮囑她千萬不要暴露我是蒼梧淵來的之后,也就放心地與她進了鎮(zhèn)子。
奇怪的是,玉求瑕卻沒有領我住進她的府邸,而是徑直帶我進了一家客棧??辞闆r,她已經(jīng)在這客棧住了很久了。我不由得有些奇怪,她既是韋陀鎮(zhèn)生人,在此處應是有住處的吧?
我隨意問起,她身子僵了僵,別過頭去:“父母早亡,家也燒光了。”
若是常人寒暄,此時應識趣地略過這個話題,然而我對于人情世故一向不怎么開竅,便豪邁地拍了拍她的肩:“客棧才好,方便得很。其實我也是一只無父無母的參……孔雀,還不照樣活得逍遙?”
瞧玉求瑕的面色,似乎很想說“從來沒有”和“有了又失去”是不一樣的,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她忍住了沒有說,大約覺得與我談這般高深的話題是定然沒有結果的。
她幫我收拾好房間后,掏出腰間錢袋瞧了瞧,微微蹙起眉:“用得差不多了。阿菁,你身上可有銀兩?”
我瞪著眼睛表示茫然,玉求瑕頓了頓:“住店是要付錢的。”
哦對!我說總覺得從蒼梧淵出來忘了什么東西。雖然在天界看來,金銀不過是些阿堵物,然而在凡間,衣食住行都離不開那玩意兒。
我摸了摸身上,覺得仙牌的質地與金子差不多,便遞過去道:“這個行嗎?”
玉求瑕一臉暴殄天物的表情:“你是神仙啊,連銀子都不會變嗎?”
我頗為無奈:“能變也維持不了多久,要是用出去,這般作為便是觸犯了“誑”罪,功德簿上可是要被記一筆的。”
她忍不住扶額。我倒不覺得為難,便寬慰她道:“沒關系沒關系,既然銀兩不夠我便不住店了,隨便找棵樹躺躺就行?!?/p>
其實我還可以睡在土里。
但我忍了忍沒說,大約自己也覺得那不太像只高貴孔雀的做派。
我心思一起,便樂顛顛地準備出門退房。
玉求瑕頓了頓,瞇起眼:“那好吃的桃子李子什么的,就也都沒戲了?!?/p>
我身子一僵,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可不妥,真不妥,得想個法子換錢?!?/p>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忍住沒有翻白眼。
“你瞧?!庇袂箬膽阎刑统鲆粡埌櫚桶偷募?,像是從某面墻上撕下來的,“這是鎮(zhèn)上衙門的通緝令,都是些不好破的案。近日妖怪猖獗,連帶事件也多了起來,愈是難破賞銀愈高?!彼D了頓,仿佛憋了半天,終于說出了心里話,“阿菁,你是神仙,法術定然比我高明。你我二人聯(lián)手為民除害,順便還可追蹤此處的異象,豈不一舉兩得?”
我覺得她言之有理,方法也很行得通,唯一有一個問題,便是我的法術……未必比她高明到哪里去。
雖然我有了駱歡的真元,然而那只是中看不中用,本質上不過是才化形兩百年的參精,后來雖跟在駱歡身邊,但蒼梧淵好吃好睡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也沒怎么勤加修煉。
然而瞧著玉求瑕一臉志得意滿的神色,我又不好意思打擊她,只好忍住了沒說。
事不宜遲,如果我想趁天帝與緋上插手前得到梼杌之靈,便須處處搶先。
玉求瑕手中的這一張通緝令,來自韋陀嶺間最有名望的寺廟——檀香寺。寺院住持德高望重,樂善好施。大約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百姓對其極為信奉推崇,寺廟一直香火不斷,十分繁榮。
然而便是這么一個佛家凈土,近日遭了血光之災。
先是有僧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寺廟后山,而且死相十分凄慘,似乎被吸干了全身的血一般。過了幾日,寺院守夜的僧人也落得了同樣下場,消息傳出,衙門派了數(shù)十侍衛(wèi)前來把守,然而便是其中武功最高的好手也依然難逃厄運。最可怕的是,沒有人瞧見任何蛛絲馬跡,兇手似乎能夠隱形,蟄伏在暗處隨意摘取人命。
接二連三的血腥命案,終于傳遍了韋陀鎮(zhèn),一時間百姓們人心惶惶。仔細想來,有誰會跟與世無爭的出家人過不去,又有誰喪心病狂得連官兵都敢殺?一傳十十傳百,連白日里上香的人們都不敢到檀香寺去了。
官府也不好讓人白白送死,便撤了守衛(wèi),無奈之下,只好張貼出布告招攬能人異士,破得此案賞黃金十兩。
我對此沒什么概念,便問玉求瑕十兩黃金多不多,她沉吟了一番,對我認真道:“能買一座山的桃子和李子。”
“當真?”我心跳加速,顫聲道,“也能買一座山的梨子?”
“不管什么果子,都能買一座山。”
我立時握拳:“這就動身去檀香寺吧!”
因著駱歡的皮相過于招搖,玉求瑕便對我施展了一次正宗的易容。
說起來,也不過是涂黑了面色,畫粗了眉形,順便將一頭烏發(fā)挽成普通的婦人發(fā)髻,再穿上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便像換了個人一般。我望著銅鏡中低調了不少的面龐極為滿意,玉求瑕在旁瞧著,仍對我不會變身一事耿耿于懷。
我干笑著岔開話題:“遁地一術我就很擅長?!?/p>
檀香寺位于韋陀鎮(zhèn)外,韋陀嶺的半山上,若是騎馬到那兒也須一日行程。不過用了遁地術,不過半炷香時間,我二人便站在寺院外面了。
寺院周遭乃是漫山遍野的韋陀花叢,微風一吹,郁郁蔥蔥,十分賞心悅目。我卻終于知道韋陀嶺與韋陀鎮(zhèn)的名字從何而來了,只是韋陀花向來花期極短,便是我在蒼梧淵底待了那么久,也不過只見了幾次韋陀花開。想到這韋陀嶺山花爛漫的動人景象只有短短幾個時辰,未免令人心生遺憾。
見我終于施展出了一點點仙法,玉求瑕心滿意足。
我挎著一個菜籃子,如同一個上香的普通婦人一般,提著裙角向寺廟走去。
因玉求瑕說道姑打扮太過引人注目,也怕打草驚蛇,便與我一起扮作了村姑。
此時青天白日,檀香寺卻門可羅雀,進出的百姓少得可憐。我二人踏入寺門的時候,從里面出來一個年輕公子,低著頭似是行色匆匆,卻與同樣低著頭的玉求瑕撞了個正著。
在兩人都要栽倒之時,說時遲那時快,年輕公子一把勾住了玉求瑕的細腰,她也抓住了他的衣衫,一個低頭一個昂首,彼此都愣了一瞬。
我在一旁瞇起眼,嗅到了一絲天雷勾地火的氣息。
這種感覺并不陌生,從前那芳淮與駱歡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喜歡這般惡心巴拉的對視。
我忍不住咳了一聲:“阿瑕,你的菜都掉出來了?!?/p>
玉求瑕反應過來,趕緊蹲下來整理歪倒一旁的菜籃子,面色微紅。我瞟向一旁的年輕公子,他眉目清雅溫潤,雖不及晏非那般讓人驚艷,卻自有一股讓人舒服的書卷之氣。
以凡間的標準來說,這也算得一個標準的美男子。
他也蹲下來幫她收拾,隨即微微躬身施禮:“在下不察,沖撞姑娘,還請海涵?!?/p>
玉求瑕一反與我在一起時的颯爽模樣,扭捏地應了一聲,低著頭趕緊走進了寺門。我跟了進去,見她默默垂著頭,顯然還未從天雷勾地火中回神,便悄聲道:“昆侖派子弟能婚嫁嗎?”
她立時奓毛:“誰說我要跟他談婚論嫁了?!”
我只是隨便一問,明明還什么都沒說好嗎……
【2】
拋開此事,進香一路都十分平靜,大約是因為人少的關系。
住持端坐在佛前,手執(zhí)佛珠雙目微垂,口中念念有詞。我能瞧見他丹田中散發(fā)出的佛光,隱隱已有了舍利子輪廓,看來的確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然而隨著他頌念經(jīng)文,一波金光自他體內向外蔓延,直擴大到寺廟周遭,形成一個發(fā)光的圓。他不斷念經(jīng),金光也不斷,圓的邊緣便愈發(fā)加固。
“禁妖結界?!庇袂箬︻D了頓道,“看來這位老住持很清楚……廟里的命案不是凡人所為?!?/p>
我瞇著眼瞧了瞧,大約是數(shù)日來住持不斷消耗精力,這結界十分脆弱,只能擋擋孤魂野鬼,稍微有些道行的妖怪便可輕而易舉地破了它。
她還在四下觀望,我卻抽了抽鼻子,覺得從一進寺廟開始,便有一股奇妙的香氣,似是從寺廟內里散發(fā)出的。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并沒有多香,卻極為誘惑,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玉求瑕沖我使了個眼色,我握住她的手,趁著堂中無人,迅速施了個隱身咒,兩人便一起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蒲團上了。
“你感覺到了嗎?”我抽著鼻子看她,“這個味道?!?/p>
玉求瑕表情十分茫然,看來是毫無知覺。我循著味道牽著她一路向里走,走到了寺院的后苑,進入藏經(jīng)之處,直至一處緊閉的房門。
那股奇特的味道便是門內散發(fā)出來的,只是門前掛著一把碩大的黑鎖。這次玉求瑕也能瞧見,那把鎖的兩旁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咒文,擺明了不會讓人輕易進去,看起來威力極大,那住持的力量大約只是此咒的九牛一毛。
有誰在此處下了如此厲害的一個禁制?
我眼珠子轉了轉,這味道這樣吸引我,想來也會吸引其他妖怪,定然便是出現(xiàn)命案的罪魁禍首。難道……難道門后便是那梼杌之靈?
我的心一時跳得飛快,越想越覺得靠譜。只是不知還有誰知道此事,不管是敵是友,看那咒文的力量,此人都不可小覷。
玉求瑕與我的看法大致相同。當然,我沒有說梼杌之靈,只說門后定然是一樣了不得的寶貝。
我二人既然進不去門,也就不再勉強。她覺得門后是什么不重要,只要將妖怪都消滅了回去拿賞銀就是,我暗暗盤算著先捉幾個妖怪探探口風,便也就應了下來。
因為隱身咒不能長時間維持,我們秉承了“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這句箴言,偷偷蹲在大堂的佛像貢品桌下面,默默等待黑夜降臨。
黃昏已近,住持和眾僧大約去用齋飯了,我窩了一下午覺得口渴,翻了翻菜籃子,拎出一根胡蘿卜啃了起來,雖然不如桃子鮮甜多汁,起碼聊勝于無。
我覺得光自己吃有些不夠意思,便也遞給玉求瑕一根胡蘿卜,豈料她雙手捋著自己的辮子,目光直勾勾的,似是陷入了回憶:“我好像見過他,可是在哪里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許是在夢中吧……”
我覺得她此刻一定沒有心情吃胡蘿卜,便默默幫她消化了。
待夜幕徹底降臨,我已然在桌子下面小憩了一頓,是以鉆出來的時候也神采奕奕。玉求瑕擦了一把我嘴邊的胡蘿卜渣,做了個手勢,要我跟她走。
寺廟中的僧人大約都已安歇,只余幾個守在各個通門處。我倆悄聲走到后門處,兩個僧人拎著燈籠各站一邊,正在低聲交談。
“師兄,這巡夜之事怎生是好?我……我不想去后山?!?/p>
“別怕,這幾日其他師兄弟也在巡夜,并未有事發(fā)生,想來那惡徒已經(jīng)走了?!?/p>
“我聽其他師兄說,殺人的是……是妖怪?!?/p>
“你我佛法雖淺,但心中有佛,自然不怕妖魔鬼怪?!?/p>
“可是……”那僧人似乎還想說什么,卻頓了頓沒有再說,“師兄所言極是。”
檀香寺后山,樹叢密布,夜風一吹葉子沙沙作響,仿佛有人在低聲嗚咽,即便漫天的星輝,依然灑落不進這片樹影中。
我們跟著兩個僧人的燈火,一直走進了后山半山腰處,即便那年長的僧人膽子大些,此刻仍然難免心中發(fā)怵。他便念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后山寧靜,也沒什么可巡的了。師弟,我們這就回去吧。”
另一個僧人早已等著他這句話,忙不迭地點頭,兩人齊齊轉身。我和玉求瑕向旁邊的樹后縮去。
我剛剛躲好便覺得她身子一顫,她壓低了聲音道:“好重的妖氣。”
我抽了抽鼻子,在檀香寺藏經(jīng)閣門里那東西勾人的香氣中,隱約有一種同類的味道,但比我原來的氣味要難聞得多,而且仿佛有幾股混雜在一起,看來還不只一個。
那兩個僧人走出去不過十余步,忽然雙雙定住了身子,滿臉恐懼地瞧著前方。我瞇起眼睛看去,只見黑暗中浮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瞳孔狹長不似凡人,正在緩緩飄近。與此同時兩個僧人身后,便是距離我二人兩棵樹的地方,也跳出一個紅眼的怪物,渾身都長著毛,尖尖的臉面,身后擺動著長長的尾巴,原來是兩只鼠妖。
玉求瑕右手一伸,便要去拿藏在身上的桃木劍。我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先瞧瞧再說。
“憋了幾天了,實在忍不住了,就拿這兩個光頭解解饞吧?!?/p>
兩個僧人嚇得抖個不停,事到臨頭,只好緊閉雙眼頌念佛經(jīng)。
“等一下,”后面的鼠妖忽然道,隨即抖了抖胡子,露出一副懷疑神色,“我覺得此處還有其他味兒……嗯,好像還有凡人。”
“你是餓瘋了吧!”前面的鼠妖笑起來,隨即壓低聲音,“吃完就溜,別叫灰一色大人察覺了?!?/p>
玉求瑕握住劍柄全神戒備,只等鼠妖一分神就出手。在鼠妖們向兩個僧人縱身撲去千鈞一發(fā)之際,北面忽然刮來一陣濃烈的妖風,一個土黃色的身影自旁邊欺上,一只手徑自插進了前面鼠妖的背心,那鼠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便軟綿綿地倒下去了。
另一個鼠妖大驚失色:“臭獐子,竟敢來搶鼠爺?shù)娜巳猓俊?/p>
“人肉?”獐子精冷笑,一雙耳朵在半人半獸的頭上微微動了動,將血淋淋的手送到嘴邊舔了一下,“人肉只是點心,你們的真元……才是正餐?!?/p>
兩個僧人終于受不住這刺激,雙雙暈了過去。
“你好大的膽子,灰一色大人定會剝了你的獐子皮!”鼠妖遺憾地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光頭和尚,隨即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還發(fā)出了一種古怪的吱吱叫聲,似乎是某種訊號。
獐子精立刻追過去,旁地里又竄出幾只鼠妖,兩邊混戰(zhàn)成一團。
“好機會!”我用手肘推了推玉求瑕,“趁現(xiàn)在趕緊把那兩個和尚扛走……”
不料我身邊空蕩蕩的,早已沒了她的蹤影。我心中“咯噔”一下,趕緊向前跑了幾步,只見一團白光狠狠砸向了鼠妖和獐子精,雙方被迫跌向兩旁,皆是滿面震驚。
玉求瑕一人一劍,手中捏著一摞符紙,面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漠,隱隱還夾雜著一絲厭恨。她二話不說,眨眼間,出手便了結了一只鼠妖,十足威風凜凜。
“修道的,”那獐子精不怕反笑,綠色瞳孔中露出幾分貪婪,“肉一定極好吃,小姑娘,你可知我吃掉多少道士了……”
玉求瑕二話不說,先回了他一劍,出手之狠辣簡直似變了個人一般。我默默覺得后怕,還以為她誤認我為妖怪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夠難纏,沒想到還算是客氣的……
正躊躇要不要幫忙,我一抬眼,便瞧見一只鼠妖偷偷從不遠處掠過,飛撲向一個僧人,張著血盆大口便對脖子咬去。我一時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隨手摸了個石塊便向他丟了過去。
在蒼梧淵底九百年無趣的歲月間,自有了神識之后,長年以來我唯一的消遣便是同樹精們彈彈珠子,是以練就了我一副彈遍淵底無敵手的好準頭,無論多遠,我只要瞄中目標,絕對百發(fā)百中。
果然,那石塊穩(wěn)準狠地飛進了鼠妖嘴里。我以為這石塊不過阻礙他一下,沒想到那鼠妖順勢向后栽去,嘔出一大口血,還吐了十余顆尖利的牙齒。
我頗為驚嘆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手,兇殘啊,忒兇殘!
玉求瑕那邊一人對戰(zhàn)數(shù)只妖怪卻絲毫不落下風,隱隱還有要贏的趨勢。
我瞄了一眼略感放心,便偷偷走到那鼠妖身邊,拽著尾巴將他拖進了樹叢里。那鼠妖身上滿是腥臭之氣,也不知吃了多少人,我心下厭惡,便伸出腳踩住了他的喉嚨。
“別亂動,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答得好便放你一條生路。”
那鼠妖喘著氣,大約被踩得難受,微微掙扎起來,也不知是不是點了頭。
我頓了頓,沉聲道:“這檀香寺后山還有多少妖怪?”
“多……許多?!笔笱邶X不清道,聲音十分尖細,“整個韋陀……韋陀嶺的都來了?!?/p>
“為什么?”
“灰……灰一色大人說,和尚屋里有……有寶貝,吃了能得千年功力?!?/p>
“知道那是什么寶貝嗎?”
“不……不知道。那門上有法術……連……連灰一色大人都破不掉?!?/p>
我頓了頓,心中暗喜,門內的寶貝,八九不離十便是那梼杌之靈。這些妖怪被香味吸引了過來,那個叫灰一色的老鼠頭子還蠻有頭腦,懂得不要再殺僧人打草驚蛇,然而其他妖怪大約不這么想,譬如這獐子精便著急提升功力,大約是妄想憑一己之力解開那禁制吧。
我眼下雖也對付不了那個禁制,但這些都是之后要操心的了。既得到了想知道的,我便依照承諾抬起腳,那鼠妖正要起身溜走,卻被一個法術定在原地。
“我是說不殺你,但沒說不抓你呀?!蔽倚皭旱匦α诵?,“還得拿你換賞銀呢?!?/p>
鼠妖的兩只紅眼睛中流露出被欺騙的憤恨。
另一邊,鼠妖都被消滅得差不多了,玉求瑕翻轉桃木劍,獐子精面色微變,凝神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攻擊。然而他還未擺出架勢,卻見喉嚨處多了一道血痕,那血痕越來越大,隨即擴張到整個脖頸。
獐子精的腦袋掉了下來,身子一歪,死了。
動手的卻不是玉求瑕,她定定地瞧著從獐子精身后走出的身影,滿面凝重。那妖怪若不是有兩道尖細的瞳孔,生得倒是與凡人一模一樣,一頭灰色的長發(fā),雙眼狹長上挑,甚至有幾分俊美。
“灰一色大人!”一個鼠妖捂著胸口,匍匐在地上道,“獐子精該死!這女道士也殺了咱們不少弟兄!”
“是嗎?”灰一色笑著答了一聲,微微瞇起狹長的眼。
我背后的汗毛忽然豎起了一片,似乎是一種本能的警覺。
這個灰一色,與那些尋常的妖怪,定然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很危險,非常危險。
玉求瑕顯然也察覺到了,她握劍的手有一絲顫抖。不過轉瞬間,那灰一色卻在原地不見了蹤影。我心道不好,瞬移至玉求瑕身后,還沒站穩(wěn),便覺得一只手掌攜著尖利的爪子飛刺過來,我趕緊抱著她向下一伏,隨即丟出一個雷電,兩個人連著向后疾退。
灰一色利爪一揮,那雷電冒了個煙,連個灰印都沒留下就消失了。我莫名覺得憂傷,果然這些年沒有修煉,法術弱得都有些可愛了。
“神仙?”他瞇起眼看我,鼻子動了動。
我覺得沒準能嚇他一嚇,便昂起頭道:“蒼梧淵孔雀仙在此?!?/p>
“蒼梧淵的……”灰一色頓了頓,似是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副貪婪的神色,“你的味道聞起來也不錯,怕是有幾千年修為了……吃了你的真元,我定然能破了那禁制!”
“……”
為毛這些臭妖怪只想著吃吃吃??!
下期預告:人間除妖師、蒼梧淵王女和戰(zhàn)神殿內護林仙斬妖除魔聯(lián)盟正式成立了,我們的目標是:抓住這只可愛的小靈犀!只是阿瑕,你勾搭漢子也挑個時候,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呢!
玉無瑕與白公子第一次見面就天雷勾地火,那你呢,你有什么一見鐘情的經(jīng)歷嗎?現(xiàn)在發(fā)微博話題#萌徒熬成妻#并且@夏七夕工作室,和我們分享你的故事,就有機會得到《萌徒熬成妻》最新樣書哦!隨書附贈戀愛祈福扇子,你心動嗎!
互動:測測你是《萌徒熬成妻》里面的誰
夏天終于來了,《萌徒熬成妻》也終于上線了,書中的那些都帥不過本鴨的主角們也相繼出場了,為《萌徒熬成妻》特別定制的戀愛祈愿扇(畫重點)也終于被我從師姐手里搶來了!
帥鴨聽說看了《萌徒熬成妻》后,大部分美少女們都想和莘菁一樣吃瓜睡覺撩戰(zhàn)神,但是其實說不定你的智商年齡更適合做一只無憂無慮的小靈犀呢?。ù髱熃悖喊⒗嬷巧炭杀饶愀叨嗔耍。?/p>
那么,快來看看你會是《萌徒熬成妻》里的誰吧!
1.你覺得世間真的有另一個世界,有妖魔鬼怪、神仙圣佛嗎?
沒有,都是瞎寫的 →5
當然有,我的理想世界 →2
2.如果給你一次變成神仙精怪的機會,你會選擇變成?
像戰(zhàn)神那樣,威風凜凜,打遍天下無敵手 →3
像參精那樣,胡吃海喝有人罩 →4
3.當你用手弄不開一個瓜時,你會選擇下列哪種方法打開?
砸碎了,看我徒手劈瓜 →5
找工具或向他人求助 →7
4.對于朋友尋求幫忙,如果不在你的能力范圍,你會?
赴湯蹈火也要盡全力完成 →3
盡力而為吧,如果實在不行也沒有辦法 →5
5.經(jīng)常有人主動幫助你嗎?
不經(jīng)常,靠別人還不如自己來 → 8
是的,人見人愛 →6
6.你覺得男生掉眼淚讓你覺得?
太懦弱,男兒流血不流淚! → 7
非常心疼,他一定是很難過 →B.戰(zhàn)神緋上
7.如果發(fā)現(xiàn)另一半紅杏出墻,你會?
不能原諒,二話不說與他(她)分手 →8
很傷心,但仍試圖喚回他(她)的心 →D.孔雀王女駱歡
8.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
表白!表白! →C.鳳凰太子芳淮
默默守候在他需要的時候 → A.九莘仙子
A.九莘仙子
敢愛敢恨的小參精,為救朋友駱歡走上一條充滿艱險的道路。即使一路艱難險阻,但她從來沒有迷失過自己的本心,一直為了救回駱歡而努力。希望你也和她一樣,苦盡甘來,種瓜得瓜。
B.戰(zhàn)神緋上
他心中有一個等了一千年的人,雖不知這個人就是九莘,但仍然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他性格清冷果斷,明辨是非,愛稱九莘為“神經(jīng)”并一直站在九莘這一邊。希望你也和他一樣,被愛被信任。
C.鳳凰太子芳淮
雖然他溫柔俊美,但心思深沉,為了利益而傷害駱歡,但最后他愛情的悲劇也因此而埋下種子。因為他對駱歡的傷害,她永遠也不會喜歡他。希望你比他早一點兒頓悟,別到幸福溜走后才追悔。
D.孔雀王女駱歡
孔雀王女,端莊美麗,性情溫婉,她是九莘故事的開始。她心儀芳淮,卻被他背叛,仙身散去前留下了“復仇”兩個字。希望你和她一樣,也有一只為她奮不顧身、赴湯蹈火的小參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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