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剛 陳國全

“鷹擊長空，生前已遂凌云志；烈士安息，報國自有后來人?！北┯耆缙?，英雄回家。5月5日，湖南岳陽烈士陵園里，黑底白字的大幅挽聯(lián)迎風(fēng)低回，這座英雄之城的父老鄉(xiāng)親，用高度凝練的話語，迎接英雄的張超烈士回家。

國之利器，以命鑄之。艦載戰(zhàn)斗機上艦飛行，喻為“刀尖上的舞蹈”，艦載戰(zhàn)斗機飛行員則被稱作“刀尖舞者”。

2016年4月27日12時59分，張超在陸基模擬著艦訓(xùn)練時，戰(zhàn)機突發(fā)機械故障，壯烈犧牲。戰(zhàn)友們說，他用自己年輕的生命，為中國航母事業(yè)立起了一座熠熠閃光的“航標(biāo)”！海軍黨委批準(zhǔn)張超為革命烈士。8月3日，中宣部授予張超“時代楷模”榮譽稱號，號召全社會向他學(xué)習(xí)。人民海軍航母艦載機事業(yè)的豐碑上將永遠銘刻下他的名字和簡歷：張超，男，1986年8月出生，湖南岳陽人，海軍某艦載航空兵部隊正營職中隊長，海軍少校軍銜，一級飛行員。

悲憾海天：驚天一落是英雄，折翼跑道亦英雄

“飛鯊”殲-15，國之利器，航母戰(zhàn)斗力核心。

關(guān)于殲-15，在人們的記憶中，定格著這樣一份輝煌——

2012年11月23日，戴明盟駕駛“飛鯊”戰(zhàn)機首次在航母遼寧艦上起降，用一道完美的弧線開啟了中國航母時代。

今天，我們講述這樣一份悲壯——

2016年4月27日12時59分，29歲的飛行員張超在陸基模擬著艦訓(xùn)練時，戰(zhàn)機突發(fā)機械故障，壯烈犧牲。

驚天一落是英雄，折翼跑道亦英雄。

一切來得太突然。

前一秒，看到張超駕駛戰(zhàn)機精準(zhǔn)著陸，著艦指揮官王亮打出了“優(yōu)秀”評分；后一秒，已經(jīng)接地的飛機竟然傳來故障告警！接下來發(fā)生的這一幕，讓所有人猝不及防：機頭急速上仰，飛機瞬間離開地面，緊接著，高高仰起的機身迅速下墜……“跳傘！跳傘！”時間太短，高度太低，傘還沒有完全打開，張超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湖南老鄉(xiāng)、飛行員丁陽還記得，出發(fā)前，張超向他眉毛一揚：“陽哥，看我的，一準(zhǔn)拿個優(yōu)秀！”

那是當(dāng)天最后一個飛行架次。之前，張超已連續(xù)完成兩個架次的超低空飛行。

作為海軍超常規(guī)培養(yǎng)的2名艦載機飛行員之一，張超僅用一年就完成了從陸基飛行向艦基飛行的轉(zhuǎn)變。他，甚至得到了他仰慕的偶像——“‘飛鯊’第一人”戴明盟的點贊。

滑躍起飛，躍升，建立著艦航線……張超熟練駕駛戰(zhàn)機，起落之間行云流水。

誰能想到，這個架次，竟是張超在天空中飛出的最后航跡！

濃煙中，救護車疾馳而來。忍著劇痛，張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喘不過氣，是不是不行了……”此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因傷勢過重，張超壯烈犧牲。

回憶這一幕，艦載航空兵部隊參謀長張葉說：“最后時刻，張超的眼神有對生的依戀，更多的是一種不甘心?！?/p>

張超這不甘心的眼神，只有戰(zhàn)友才能深刻體會——“上艦”是他渴望已久的夢想。在生命最后時刻，張超最難以割舍的依舊是這個夢想！此刻，他離實現(xiàn)這個夢想，僅僅只剩下7個飛行訓(xùn)練架次！

“他倒在了距離夢想咫尺之遙的地方?！贝髅髅送葱牡卣f，一年多前選拔艦載機飛行員的時候，張超熱切的眼神打動了他。國外報告顯示，艦載戰(zhàn)斗機飛行員的風(fēng)險系數(shù)是航天員的5倍、普通飛行員的20倍。當(dāng)時，戴明盟問：“你知不知道風(fēng)險？”年輕的張超沒有絲毫猶豫，連說了3個“想”：“想跟著您飛，想飛艦載機，想上航母！”

每看一次飛參數(shù)據(jù)記錄的事發(fā)視頻，戰(zhàn)友們的眼眶就紅一次——

短短4.4秒，生死一瞬，張超依舊選擇了“推桿”，拼盡全力挽救飛機。正是這個選擇，讓他錯過了跳傘自救的最佳時機！

生死之界，一念之間。張超拼力一搏，悲憾海天。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同屋室友艾群從小就沒哭過，可那幾天，他一想起張超悲壯的那一幕，就淚流不止。

面對筆者，艾群哽咽著說：“每一天，我和他都是一前一后出去，一前一后回來?？蛇@一次，我回來了，兄弟卻沒能回來。我真心地想他。”

執(zhí)著追夢：時代選擇了我們，我們絕不能辜負(fù)這個時代

“文能握筆安天下，武能跨馬定乾坤?！陛p聲吟念這句掛在張超宿舍門前的人生格言，你能強烈感受到這名年輕飛行員的理想抱負(fù)。

張超犧牲后，有人惋惜：他真不該來這里……

不該來的理由有很多，也很充分——

論前程，他是領(lǐng)導(dǎo)眼中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團里已上報提他升任副大隊長；論家庭，妻子特招入伍，一家人剛團聚，女兒不滿周歲，正需要父親陪伴；論風(fēng)險，殲-11B于他早已駕輕就熟，飛殲-15卻要從零開始……

然而，真正了解張超的人都知道，再給他100次機會，他依舊會選擇來。理由就一條：他要飛殲-15，目的不僅僅是像運動員沖擊金牌那樣挑戰(zhàn)自我，更是為國擔(dān)當(dāng)。航母事業(yè)，國家使命，無上榮光——“祖國需要我們?nèi)ワw，再大的風(fēng)險，我們也要上?！?/p>

張超的選擇，源自昨天理想的種子。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痹诩亦l(xiāng)湖南岳陽，張超從小就會吟誦千古名篇《岳陽樓記》。

翻閱那因歲月流逝而微微發(fā)黃的檔案，我們找到了12年前張超剛?cè)牒叫r寫的“歷史思想自傳”：“一個國家，要國泰民安，最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依靠強大的國防力量，特別是空中力量……”

“為祖國去飛行！”這顆種子，其實早就種在他的心田。

入團介紹人劉建老師，對張超寫下這樣的評語：“品德高尚，性情淑均，志慮忠純……”今天細(xì)細(xì)讀之，不由感佩這位老師的慧眼。用“志慮忠純”這4個字來評價張超，最貼切不過。

這一天，注定要被張超和戰(zhàn)友們記住——2016年1月19日，他們第一次駕駛“飛鯊”翱翔藍天！

“那天，天氣非常好?！憋w行員孫寶嵩記得，當(dāng)天晚上，所有人都開心極了。

那段日子，妻子張亞有時會收到張超發(fā)來的帥照。“要不是他不允許，我好想在朋友圈發(fā)出來跟大家炫耀，看我老公，比《太陽的后裔》還要酷！”

回望張超的飛行生涯，夢想開花的聲音曾一次次響起。

“碧海藍天，戰(zhàn)機穿云疾飛?！迸嵊⒔苤两袂逦浀?，自己第一次戰(zhàn)斗起飛時的情景，“當(dāng)時，張超飛的是長機，我飛的是僚機。”那一次，張超帶他飛過的那條航線，正是當(dāng)年“?？招l(wèi)士”王偉戰(zhàn)備值班飛過的航線。

張超和王偉的相遇，不是偶然的。那是張超的人生選擇——

2001年，王偉的英雄壯舉震撼著正在上中學(xué)的張超。從那時起，當(dāng)飛行員的夢想，便在這個少年心頭發(fā)芽。招飛，第一次沒通過；第二年，他又繼續(xù)……2004年9月，他如愿以償。

2009年，作為優(yōu)秀飛行學(xué)員，張超被分配到王偉生前所在部隊南海艦隊航空兵某團。報到時，張超一句“我就是沖著王偉來的”，讓時任團長邱伯川為之一振。

跟著英雄足跡走的人，早晚會成為英雄——

分到部隊，張超飛的戰(zhàn)機是王偉曾飛過的殲-8。4年之后，他飛上了王偉那一代飛行員夢寐以求的殲-11B。兩年半之后，他又飛上了中國最先進的艦載戰(zhàn)斗機。

翻閱張超的飛行檔案，12年的飛行生涯，他先后飛過8型戰(zhàn)機！每一次改裝，都是一次脫胎換骨；每一次脫胎換骨，都澎湃著這位年輕飛行員的“初心”——“飛最好的飛機，把最好的飛機飛得最好！”作為飛行員，張超是幸運的。他趕上了中國航空兵跨越發(fā)展的好時代，趕上了參與中國航母偉大事業(yè)的歷史機遇?！皶r代選擇了我們，我們絕不能辜負(fù)這個時代?！毖鴱埑w過的航跡，人們看到的是一個個“第一”：改裝殲-8，第一個放單飛；改裝殲-11B，提前4個月完成、同期第一個放單飛；艦載機飛行員選拔考核成績名列第一……

西沙島礁見證了這位年輕飛行員的驚天之膽——那次跨晝夜飛行，張超在飛機突發(fā)漏油故障的情況下，冷靜果敢，準(zhǔn)確操作，駕駛戰(zhàn)機安全著陸；那次天氣突變，海天之間，烏云翻滾，暴雨如注，危急關(guān)頭，張超駕機第一個成功迫降……

南海碧波見證了這位年輕飛行員的凌云之志——戰(zhàn)斗起飛，他駕駛戰(zhàn)機馳騁長空，用一道道航跡告訴世界“這里是中國的領(lǐng)空”，告訴國人“這里有我們守護，請放心”。

詩人艾略特說：“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jié)?！贝搜圆惶摗?5年前的4月1日，王偉犧牲在海天之間；2016年的4月27日，張超犧牲在飛向海天的路上。

張超走得很悲壯，宛如勝利前被最后一顆子彈擊中的那個士兵。

“我一定要上艦！”在戰(zhàn)友丁陽面前，張超不知多少次重復(fù)著自己的夢想。就在出事的前不久，張超在丁陽房間抽屜里看到了他的“航母上艦資質(zhì)證章”。回憶這一幕，丁陽說：“當(dāng)時張超看得眼睛發(fā)亮，他把證章放在手里摸了又摸?！薄俺?，送給你了?！薄拔也灰愕?，很快我也會有的！”說這話的時候，張超的眼神無比自信?？墒牵瑥埑笆逞浴绷??？稍趹?zhàn)友的眼中，他完全有資格獲得屬于自己的那枚“航母上艦資質(zhì)證章”。

這一次，戰(zhàn)友們要幫張超實現(xiàn)“夢想”——

告別儀式上，全班戰(zhàn)友集體送張超最后一程。他們將金色的“一級飛行員”標(biāo)志，佩戴在他的胸前。

戰(zhàn)友們說：“兄弟，等著，我們很快帶著你一起上艦！”

此情切切：共和國少了一位英雄，這個普通的家庭少了一座山

人已逝，床已空，言猶在。

月上梢頭，又到了跟女兒視頻通話的時候。

拿起手機的這一刻，張超的同屋戰(zhàn)友艾群心頭一顫，眼淚涌了上來：“以往這個時候，我躺在我的床上跟女兒視頻，張超也躺在他的床上跟女兒視頻，我的女兒比他的大3天。”

現(xiàn)在，對面的床空蕩蕩的，張超遠方的女兒，是否還在等待手機視頻中的爸爸？

張超對女兒的愛，在戰(zhàn)友眼中只能用“極致”二字來形容。“含含，我家的明珠……”每次說起女兒，張超的語氣滿是驕傲，眼里閃著光。

艾群說，張超是個超顧家的男人。每一次飛行結(jié)束，他第一件事就是給遠方的妻子打個電話，因為他知道，妻子在為他擔(dān)心。每天晚上，無論他多忙多累，視頻里呈現(xiàn)給妻子和女兒的那張臉，永遠是陽光燦爛。每隔幾天，張超就要給父母打電話。每一次他必說：“我好著呢，你們別擔(dān)心。你們身體好，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p>

今年父親節(jié)，作為兒子，張超不能再給他的父親打電話了；作為父親，他也沒有機會再跟女兒視頻通話了。那一天，妻子在微信朋友圈里發(fā)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下面寫著：女兒想爸爸了！

張超走了，他那個承載滿滿愛的手機也不再響了。

那個手機，張超用了3年多，外殼原本是銀色的，邊框都磨成了白色。戰(zhàn)友徐愛平說：“你個老土，也不換個手機？”張超笑著：“用著挺好，還能將就?！?/p>

對自己，張超一向就是“將就”。同班的楊勇說，張超經(jīng)常穿的一件T恤，還是好多年前上航校時買的。

可是，對待妻女，張超從不將就。妻子過生日，他特意買了件3000多元的裙子當(dāng)生日禮物。戰(zhàn)友們說他真舍得，他立馬回了一句：“自己的媳婦，我不疼誰疼？”

對待家人親友，張超更是心細(xì)如針。戰(zhàn)友在張超的遺物里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張小紙片：“爸媽，5000元，兩瓶酒；爺爺，500元；姨夫，500元，兩瓶酒……”這是今年春節(jié)休假，張超給親人準(zhǔn)備的禮物清單?！败娙藭郏皇菦]有時間去愛?！睉?zhàn)友羅胡立丹說，放假對于他們來說是件奢侈的事情，張超每一次回家，都要為家人精心準(zhǔn)備自己的心意。

“一個不愛家的人，怎能去愛國？”聊起這事，艦載航空兵部隊政委趙云峰說，張超是一個會愛的人，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軍校畢業(yè)，領(lǐng)的第一個月工資，他一股腦全部寄回家；家里要蓋房子，他二話不說拿出多年積蓄；每次探家，他都陪著爸媽走親戚……

無數(shù)次，妻子張亞在心里憧憬這個場景——

張超駕駛“飛鯊”戰(zhàn)機成功落在航母遼寧艦上，凱旋之際，她和女兒手捧鮮花，在機庫等著他……

這，曾是張超和她的約定。

每一次想到這，甜蜜就會涌上她的心頭。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曾經(jīng)謀劃的美好“約會”變成了如此冰冷的“重聚”——

殯儀館里，張超穿著筆挺軍裝，靜靜地躺在那兒。

淚水奔涌而出，她不愿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她一遍遍地輕聲呼喚：“張超，張超……”

此刻，她多想告訴張超——“那條裙子，你還記得嗎？那是你為我買的生日禮物，我非常喜歡，我還沒來得及穿給你看呢！”

此刻，她多想追問張超——“你不是答應(yīng)我要生二胎了嗎？你為什么要棄我而去？”

此刻，她多想“控訴”張超——“你欠我太多約定，下輩子記得來還！”

此刻，她多想請求張超——“原諒我，讓我最后任性一次。你曾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不需要葬在哪兒，只需要把我的骨灰撒到海上就行了！’對不起，我做不到，讓我把你帶回去吧！”

剪下一束頭發(fā)，放進張超的口袋。張亞說：“我不想跟你分開，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

此情切切，恒愛久遠——此刻，遠方的女兒趕來了，父母親也趕來了。

兩歲的女兒不知道，那個經(jīng)常晚上在手機里和她視頻聊天的爸爸，永遠地離開了。告別儀式上，女兒的哭聲，讓送行的人們淚流滿面，卻沒能叫醒“睡著了的爸爸”。

在張超宿舍，老母親抱著床上兒子的遺物號啕大哭。張超，這位共和國的飛行精英，在母親眼里，永遠都是“孩子”——那個上小學(xué)生病時還要她喂飯的孩子，那個上高中每天要她送飯的孩子。直到現(xiàn)在，母親仍每天擔(dān)心千里之外的他吃不好，定期給他寄自己做的辣蘿卜干……

今年清明節(jié)，孝順的兒子休假，陪著她回鄉(xiāng)掃墓、走親戚，陪著她一起到菜市場買菜。知道兒子喜歡吃她的拿手菜“燒臘魚”，母親臨走的時候?qū)ｉT給他做了一大鍋，裝進飯盒讓他帶回部隊慢慢吃。同桌吃飯的徐英說：“那臘魚真好吃，正是媽媽的味道?！?/p>

可是現(xiàn)在，兒子沒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她和老伴都沒有想到，半個月前的那次分別，竟然成了永別！

老父親特別后悔，那一次他沒有堅持把兒子送到車站。父愛無聲，他靜靜地端詳著兒子的遺像，回憶著兒子的點點滴滴。過年的時候，兒子給了他們20萬，讓他們在老家建房子。他當(dāng)時想說：兒啊，你上軍校時寄給我們的第一個月津貼，我到現(xiàn)在還留著呢……

看完張超最后飛行的視頻，老父親沉默片刻：“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戰(zhàn)友們搖頭，老父親抹干眼淚：“崽，你盡力了，爸也心安了！”

隨后，老父親問副政委戚華棟：“視頻能給我們保留一份嗎，等孫女長大了給她看，讓她知道她爸爸了不起?！?/p>

戚華棟心頭一酸，肅然起敬：“無論什么時候，孩子隨時來隨時看。這支部隊永遠在這里，永遠是張超的家，永遠是孩子的家?！?/p>

“此生緣未了，來生再為妻?！蹦且惶欤拮右槐楸橛H吻著張超冰冷的臉頰，撫摸著他冰冷的雙手，一遍遍呼喚著他的名字。這一幕，就連見慣了生離死別的殯儀館工作人員都感動不已。

張超走了，共和國少了一位英雄，這個普通的家庭少了一座山。

張超，這位能為共和國遮風(fēng)擋雨的英雄，在父母眼里，永遠是孩子。

接過兒子骨灰的那一刻，堅強的父親老淚縱橫：“崽，跟爸爸回家吧！”

安葬在烈士陵園的第一晚，風(fēng)雨大作，母親執(zhí)意來到兒子的墓前，她說：“超兒，你小時候怕黑，媽媽來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