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星
前幾天在廣州采訪,我從海珠客運站下車后,站前很多的士司機就把我圍起來,爭先恐后打聽“去哪兒?”不過,等告訴他們要去的地方后,他們都散開了。
我兜轉一圈,逐一敲開那些在車內吹空調的的士司機,但搖下車窗得知我去處后,還是沒人愿意帶我。原因是:短途,不劃算。的確,從海珠客運站到約定的地方,打的就13元。
后來,一摩的司機跑過來,他開價是30元—比打的費高出兩倍多。我拒絕他的要求,但天氣很熱,我又不可能慢慢走過去,所以就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
“短途很難打到的?!边@是很多人在全國各地車站都形成的共識。因為司機不想跑短途,他們只想坐等釣到“大魚”。
遇到這種情況,我通常就是隨便上一輛公交車,待公交車駛離車站兩、三站后,我再下車打的,因為站外就比較好打的了。
困惑在于:很多時候,面對出租車司機喊苦喊累,面對他們忙得連吃喝拉撒的時間都沒有,我們充滿同情。媒體對他們“被茶水費”的遭遇,也積極關注和報道??墒?,令人沮喪的是:一直以來,為這個群體發(fā)聲,可到了需要他們的時候,似乎個個成了“白眼狼”。一個同行笑著和我形容這個群體,“翻臉比翻書還快。”
當然不是所有的士司機都是這樣,但此后對這個“弱勢群體”的一些遭遇,我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么激動了,甚至在真相被揭示以前,我還有些無動于衷。
我的遭遇始于早前在沈陽的一次采訪。當時,采訪結束后,我要坐機場大巴趕去機場,但錯過了一趟車,而下一趟要40分鐘后才發(fā)車。這樣,等下一趟機場大巴是無論如何趕不上我要坐的那趟飛機,必須打的。
當時,有輛出租車也準備去機場,且可以拼車,車上差一位客人也就滿位了。拼車只需30塊錢,但了解到我的起飛時間后,司機說,“這趟車里,你最趕,所以收50塊錢。”
我當然不同意,但對方沒理我,執(zhí)意要收50元。沒咽下這口氣,我下了他的車。后來我上了其他一輛出租車,但先前那輛出租車的司機又跑過來了,他對同意我上車的司機說,“他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帶他。”后來,這輛出租車也不敢?guī)摇敃r,離飛機起飛就80分鐘。
時間好緊,我只好委屈自己,但一路上,我都在琢磨:什么才是弱勢群體?看起來,我出行打的、坐飛機,社會階層和收入(可能)比他們高點,但我是強勢群體嗎?出租車司機是弱勢群體嗎?我認為,在當時我才是真正的“弱勢群體”。
“弱勢群體”其實是個流動性概念,會隨環(huán)境改變而改變。比如當時的我,人家就是要“宰定我”,就是要“吃掉”我,而我缺乏博弈的機會,也耗不起這個時間成本,當時的我一點辦法沒有。因此,當時,任人宰割的我就是弱勢群體,的士司機就屬于強勢群體。
現實中,一些出租車司機、摩的司機的表現,確實讓人感到失望:車站里,當你急著趕路或赴約,面對你的苦苦哀求,他們所給予的,不是同情、幫助或履行商業(yè)的規(guī)則,而是首先從心底里想到終于有機會“吃定你”了—因為你趕路,你很著急,所以正是我“宰你”的好時候。
不管討厭或喜歡,這部分人的存在原本就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當現實的游戲規(guī)則奈何不了他們,你就得學會調整心態(tài):不能因遇到你或你同行可能幫助過的群體,當他們反“咬”你的時候,你就要對他們充滿敵意—因為這樣做,結果也無濟于事,所以擺正心態(tài)并記?。河浾呔褪欠萋殬I(yè),你所做的不過是個記者該做的事,至于結果幫到或傷害到誰,也都不應該成為你值得驕傲或應該背下的包袱。
同樣,作為市民,你可能幫助過很多人,比如在公交車上、地鐵里,你給老人、婦女或小孩讓座;比如大街上,你給過乞丐錢,你還給不認識的患者捐款……但有一天,當你帶著年邁的父親擠公交車,沒一個人給他讓座,你不要因此惱火,因為人性的“善惡”有時只是一念之間。所以自己做了好事,不要對此念念不忘,更不要苛求別人會以同樣的方式給你回報,你做了該做的,心安就好。
如果有一天,好的回報讓做過好事的你遇到了,就當意外之喜。始終沒遇到,也不要苛求。只有這樣,才能在當下更好地理解人性,才能更好地和這個社會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