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選》是南朝梁昭明太子蕭統(tǒng)編纂的一部大型詩文總集,也是我國現(xiàn)存的編選最早的一部文學(xué)總集,而李善將《文選》的研究推向高峰,從而成為“《文選》學(xué)”的重要奠基人。
【關(guān)鍵詞】《文選》;體例;顯隱
正文:《文選》共收錄了周代至六朝七八百年問、一百三十個知名作者和少數(shù)佚名作者的作品七百余首,各種文體的主要代表作大致具備。這部基本上囊括當(dāng)時文章精華的作品編纂以后,對于當(dāng)時及后世都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并且還形成了一門專學(xué):“《文選》學(xué)”。隋唐時期,對于《文選》的學(xué)習(xí)和研究出現(xiàn)了一個高潮,先是蕭該首開研究之風(fēng),其后曹憲授徒立說,最后李善更是高舉蕭、曹的大旗,將《文選》的研究推向高峰,從而成為“《文選》學(xué)”的重要奠基人。
本文從體例方面來談李善注《文選》。
研究李善注《文選》,首當(dāng)明其體例,綜合其書,以“顯”和“隱”這兩種形式略述條例如下:
“顯”是將注釋的體例隨文注釋出來,即凡例散見于注釋中,每于某一種情況之處則發(fā)凡起例,往往使用“他皆此類”四字借以表明,這樣,體例因具體事例而發(fā),易于讀者在閱讀中理解和接受。
1、探語源,溯流別。《兩都賦》:“或曰:賦者,古詩之流也?!弊ⅲ骸啊睹娦颉吩唬涸娪辛x焉,二曰賦。故賦為古詩之流也。諸引文證,皆舉先以明后,以示作者必有所祖述也。他皆類此。”這里“舉先以明后”,交代其祖述之源。李善引諸文為證,不僅引先于原文之文,而且引后于原文之文和與原文同時之文。從而表明其注釋時探源溯流是立體式的上下貫通,左右傍及。
2、采用舊注,補(bǔ)充新注。李善對舊注的選擇,題寫本名,新注的補(bǔ)充,別稱“善日”.這有三種情況:一是,留存單篇舊注,如有紕繆,重作解釋?!段骶┵x》題為“薛綜注”,注日:。舊注是者,因而留之,并于篇首題其姓名。其有乖繆,臣乃具釋,并稱臣善以別之.他皆類此?!倍牵C諸家之注釋,補(bǔ)諸家之遺漏?!陡嗜x》揚(yáng)子云下注日:“……然舊有集注者并篇內(nèi)具列其姓名,亦稱臣善以相別。他皆類此?!遍喿x全文可以看出,文前小序,李善單獨(dú)注釋,正文則采集鄭玄、應(yīng)劭.郭璞等二十一家解說,同時也將自己的一家之言列于集注之中,續(xù)廁其末。三是,舍棄舊注,另立己注。《藉田賦》潘安仁下注:“……然《藉田》、《西征》咸有舊注,以其釋文膚淺,引證疏略,故并不取焉?!?/p>
3、探祖述之源,明意義微殊。李善作注時探明作者行文的淵源有自,但同時又指明意義微殊,理解時不可以文害義。如《兩都賦序》:“以興廢繼絕,潤色鴻業(yè)。”注:“言能發(fā)起遺文,以光贊大業(yè)也?!墩撜Z》,子日:興滅國,繼絕世。然文雖出彼而意微殊,不可以文害意,他皆類此。”李注指明“以興廢繼絕”的語源來自《論語》,但兩者意義微殊,不能用《論語》的話來強(qiáng)作解說。
4、存兩說,廣異聞。錄別說,留備考,不斷下己意。如李斯《上書秦始皇》:“則是宛珠之簪,傅璣之珥,阿縞之衣,錦繡之飾,不進(jìn)于前。”注:“徐廣日:‘齊之東阿縣,繒帛所出者也。此解‘阿義與《子虛》不同,各依其說而留之。舊注既少不足,稱臣以別之。他皆類此?!庇?,《思玄賦》:“云師云甚以交集兮,凍雨沛其灑鎏。”注“諸家之說豐隆皆日云師,此賦別言云師,明豐隆為雷也。故留舊說以廣異聞?!?/p>
5、已見從省之例。對于涉及到的入名.地名,物名、事件,在開始出現(xiàn)時,則予以解釋,若再見時只指明“已見上文”,供讀者翻檢參閱,不再另注,務(wù)從簡省?!秲啥假x二首》;“又有天祿石渠,典籍之府?!弊ⅲ骸笆?,己見上文。然同卷再見者,并云已見上文,務(wù)從省也。他皆類此?!庇?。同上文“婁敬,已見上文。凡人姓名,皆不重見。余皆類此?!薄爸T夏,已見《西都賦》。其異篇再見者,并云已見某篇。他皆類此?!薄爸T夏,已見上文。其事煩已重見及易知者,直云已見上文,而它皆類此。”《西京賦》:“庶欒大之貞固”。注:“欒大,見《西都賦》。凡人姓名及事易知而別卷重見者,云見某篇,亦從省也。他皆類此?!庇?,同上文“鳥則鷓鵝鴰鴇,駕鵝鴻鷦”。注:“鴰鴇,已見《西都賦》。凡魚鳥草木,皆不重見。他皆類此?!?/p>
其次,李善注《文選》的體例有時并不注明,而是比較隱蔽,這需要通過仔細(xì)閱讀,細(xì)玩全書,方可悟出。這里將隱藏于注釋的汪洋大海中的體例扒剔數(shù)則,即將以。隱”這種方式表現(xiàn)的體例,歸納如下:
1、引文時在旬末加“也”字。這種情況在李善注中很普遍。如《兩都賦序》;“大漢初定,日不暇給?!弊ⅰ啊妒酚洝吩唬弘m受命,而日有不暇給也。”這里李注引《史記·封禪書》,但原文無“也”字。近人高步瀛說:“唐人引書,往往于最后句末加“也”字,不泥原書有無。此注。給”下“也”字即其例?!?/p>
2、闡述句意皆用“言”字發(fā)端。通觀全書,俯拾即是,可謂全書之一通例。如《兩都賦序》“昔成康沒而頌聲寢,王澤竭而詩不作。”注:“言周道既微,雅頌并廢也?!庇帧顿浂x》:“狐白足御冬,焉念無衣客?”注:“言服狐白者不念無衣,以喻處尊貴者多忘貧賤也?!?/p>
3、注音釋義依邏輯順序。一般都是先釋義后注音。這又按兩種方式操作:一是先依次釋字義,后依次注音。曹植《贈徐干》:“亮懷瑪瑤美,積久德逾宣?!弊ⅲ骸岸蓬A(yù)日:‘瑪瑤,美玉,君所佩也。瑪音余,瑤音煩?!倍窍柔尲鬃至x,接著注甲字音;再釋乙字義,接著注乙字音。枚叔《七發(fā)八首》:“飲食則溫淳甘腋,腥釀肥厚?!弊ⅲ骸啊墩f文》曰:膀,腰易破也。腰,昌芮切。腥,肥肉也。池貞切。釀,厚酒也。女龍切?!?/p>
4、引文按口暖序排列。李氏注釋征引骸搏,經(jīng)史傳注,靡不兼綜。但引用字書、注書以時間先后,排列有序,博而不紊?!豆旁娛攀住罚骸敖皇杞Y(jié)綺窗,阿閣三重階?!崩钌葡纫C《西京賦注》注釋“疏”;再引《說文》注“綺”;復(fù)次引《尚書中侯》、《周書》、《鄭玄周禮注》三書注“阿閣”;最后又引薛綜‘西京賦注》注“三階”。這里李注的邏輯順序有二:一是按照原詩的順序,征引文獻(xiàn),依次注釋。二是原文中某一字、詞。
5、訓(xùn)字詞、釋典實而少解句意。綜觀李善注釋,他在征引字書,經(jīng)史和傳注等文獻(xiàn)資料后,他的注釋工作就基本宣告結(jié)束,自己不輕易出面加以訓(xùn)釋,哪怕簡單的字詞。同時也很少去闡述句意,旬意由讀者根據(jù)征引的文獻(xiàn)資料,揣摩得之。這恰與晁公武在《郡齋讀書志》里所說:“李善初為輯注,博引經(jīng)史,釋事而忘其義”相吻合。
6、引《文選》所選錄之篇名,多節(jié)略。如“李斯上書曰”(按;上書,指《上書秦始皇》);“司馬遷書日”(按:書,指《報任少卿書》);“鄒陽上書曰”(按:上書,指《上書吳王》或《獄中上書自明》);“嵇康絕交書日”(按:絕交書,指《與山巨源絕交書》);“庾元規(guī)表日”(按:表,指《讓中書令表》)等。
7、引《文選》所選錄之篇章,不標(biāo)主名。即使有篇章相同,作者各異的,也概莫能外。曹植《洛神賦》李注引《神女賦》,凡十一次,皆不標(biāo)出主名,因為這些文字都是出自同卷所收的宋玉《神女賦》。但《文選》注引同題《神女賦》的還有宋玉、王粲、陳琳等,則標(biāo)出主名。但如作者為帝王的卻又例外,如謝希逸《月賦》李注引魏文帝《善哉行》,標(biāo)出主名;謝玄暉《游東田》李注引魏武帝《短歌行》,也標(biāo)出主名。雖然這兩篇樂府詩亦收入《文選》。
【參考文獻(xiàn)】
[1] 趙福海. 文選學(xué)論集[M]. 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 1992.
[2] 李 善. 文選[M]. 清胡克家刻本. 北京:中華書局, 1977.
【作者簡介】
高靜(1991—),女,聊城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14級中國古代文學(xué)專業(y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