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露

導語：歐洲移民把祖祖輩輩住著印第安人的美洲大陸當成無人之境的月球了。 他們登陸月球、在那兒施行三光政策以后，為了能夠兄弟之間的團結友愛、為了眾哥們都消消停停地發(fā)財致富，因而推崇自由、民主、平等的美國夢。

在“美國夢”的誘惑下，赴美留學的人數在逐年遞增。據美國國際教育協會最新發(fā)布的《201 5年門戶開放報告》中對2014年至2015年我國赴美留學生的最新數據顯示，近兩年我國留美人數再創(chuàng)新高，達到97萬人。?

現在國內講中國夢，這就使我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美國夢”一詞。

美國和西歐同族同宗，他們還是多年來的戰(zhàn)略伙伴，可謂情同手足，一根繩上的蚱蜢，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美國也在一定程度上是西方世界的代名詞?？墒遣恢蠹易⒁饬藳]有，西歐乃至整個西方世界， 除了美國一以外，很少國家有類似的夢。為什么英國不談“英國夢”？德國不談‘德國夢”？法國不談‘法國夢”？鄙人看開，這有許多原因。

美國夢其實是歐洲移民夢

首先，美國夢是沖著歐洲來的。400年前，一群理想主義的清教徒們離開了繼承和世襲制度盛行的歐洲大陸，將自己放逐到了美利堅。1620年9月16日，“五月花號”載著102名乘客從英國普利茅斯啟航前往北美創(chuàng)建殖民地。當年11月11日，船上的清教徒主持制定了《“五月花號”公約》。公約規(guī)定強調，大家要遵守和服從公正的法律、法令等。它主張建設一個法治而不是人治的社會制度，根據大多數人民的意志而不是少數統治者或強權的意志來管理社會。

1776年美國的《獨立宣言》再次申明，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賦予他們若干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

換言之， 這些人從歐洲舊大陸來到美國新大陸，是因為他們對歐洲的等級觀念和世襲制度深惡痛絕，認為自己在故鄉(xiāng)沒有發(fā)展前途，所以決定背井離鄉(xiāng)，出去碰碰運氣，換個活法。按當下的流行說法就是，世界很大，想出去走走。這些來到美國的歐洲移民對自由、民主和平等的追求就孕育了《“五月花號”公約》和《獨立宣言》。 而對自由、民主、平等的追求便是美國夢的核心部分。

既然美國夢是建立在對歐洲舊大陸的深惡痛絕上，那么，歐洲會自找沒趣，把美國夢變成英國夢、德國夢、法國夢、西班牙夢、意大利夢、荷蘭夢嗎？

第二，美國夢難以復制。從上述第一個原因中我們可以看出，美國夢歸根結底是歐洲移民夢。不僅是歐洲移民夢，而是歐洲移民的“登月球夢”。何以見得？

我認識一位荷蘭的記者。他由于工作關系，認識了一位前挺后撅的女人。和她在汽車、賓館、樹叢里熱火朝天之后，他覺得不盡興，故決定辭退原配，迎娶新歡。和孩子他媽離婚不久，他便發(fā)現，白眾叛親離了、白成為千夫指了，他的新歡還不如舊愛的一根手指頭呢。沒轍，他只好見縫插針，一放假就找個借口獨自出國旅游。哪兒遠就去哪兒，好暫時逃離令他生厭的新家。

前一陣我在一個畫展上遇到他。我笨，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腦子地問他道，你近來可好？他說，糟透了！露露呀，他告訴我，萬一你什么時候討厭起來自己的環(huán)境，可千萬別跟我一樣，逃離現場。旅什么游呀？哪怕游到天涯海角，還得帶著自己的頭去吧？而對家庭的厭煩就藏在頭里，堵在心里，跑到哪里也甩不開。

四百年前移民到美國新大陸的歐洲人也是如此。他們雖然對歐洲舊大陸的等級觀念、世襲制度、缺少自由、民主、平等極為不滿，但這不滿情緒藏在哪兒？在他們的頭里，在他們的心中。他們逃到美國，還得帶著自己的頭去吧？還得帶著自己的心去吧？他們的不滿情緒不可能由于地理位置的變化而自然消亡。那么，怎樣才能擺脫此困境呢？

他們不知不覺地，變成了自己曾經深惡痛絕的人。他們也像歐洲舊大陸的權貴一樣，講究等級觀念、世襲制度，抑制自由、民主、平等。他們稱美洲大陸為無人之境，說哥倫布發(fā)現了一個“新”大陸，對數千年在這里生活的原住民印第安人實行了三光政策。自歐洲人登上“新”大陸以來，美洲大陸有三千多萬原住民非正常死亡，極少數幸存的則被請君入甕，請入“保護圈”。

美國一白人將領說，只有死的印第安人才是好的印第安人。這便是他們騰空美洲“新”大陸的理論基礎，體現了他們腦中和心里、從歐洲舊大陸帶來的等級觀念;他們重蹈著歐洲舊大陸的抑制自由、民主、平等的覆轍。

唯一將他們與歐洲舊大陸人區(qū)別開來的是，在美國這塊土地上，他們是新的等級觀念的制定者，是壓制原住民的自由、民主、平等之天賦人權的人。主語和賓語換了個位置，動詞——“壓制”——原封不動。

美國夢是個謊言？

不過，說美國夢的提倡者一點也不講自由、民主、平等是欠公允的。他們作為騰空美國土地的人群，在群體內部是講究契約精神的，是講究公平合理的，是講究自由和民主的。我認為其原因之一是，如果不講究這些原則，就會利益失衡、分贓不均，產生內訌，不能一致對外，對彼此的幫派造成無謂的犧牲，增加彼此幫派發(fā)財致富的成本。

由此可見，歐洲移民把祖祖輩輩住著印第安人的美洲大陸當成無人之境的月球了。 他們登陸月球、在那兒施行三光政策以后，為了能夠兄弟之間的團結友愛、為了眾哥們都消消停停地發(fā)財致富，因而推崇自由、民主、平等的美國夢。這不是他們的‘登陸月球夢是啥？此等見識、氣概、干勁、掩耳盜鈴的膽量，誰能比擬？

綜上所述，美國夢之所以不被其同胞兄弟歐洲等西方國家所復制，是因為它來自對歐洲的不滿，也是因為它的不可復制性。

誠然，美國夢所推崇的、歐洲舊大陸所缺乏的自由、民主、平等，它所推出的理念（在美國只要努力不懈地奮斗便能獲得更好的生活，而非依賴于特定的社會階級和他人的援助），在當時有著劃時代的意義， 也對后世有著深遠的影響。兩百余年以來，自由女神作為美國夢的化身吸引著全世界各地的追夢者，也圓著不少人的夢。

我想加的只是一個腳注，即，美國夢一詞并非無暇之玉、天籟之音，要想了解其方方面面，我們不妨仔細推敲一下其全部內涵。

并且，美國這個本來就經不住仔細推敲的夢，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變化。美國名人喬治-卡爾林有句話，“美國夢之所以叫美國夢，是因為只有在夢中才能相信它?！彼f，大財團的利益控制著國家的事物，做著重要的決定，其影響遠比個人的選擇大得多。

美國布里策文學獎主、美國記者克里斯-海捷斯在他2012年出版的書中寫道， “如果我們守紀律、努力工作，生活就能變好、我們就能致富、就能進步，這個自詡的美國夢，已被殘酷的現實所替代。我們現在所理解的美國夢是個謊言?！?/p>

不可否認，這些名人學者能夠在美國論壇上對這個夢想提出尖銳的批評和根本的質疑，說明著美國不但標榜自由，也確實蠻自由的。

（本文作者為荷蘭華裔女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