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

1994年的一個秋日，公安大學彩旗飄揚，慶祝開辦本科10周年、建校46周年紀念日。當晚，學校舉辦了師生文藝演出，并邀請了李金斗、陳涌泉、趙麗蓉和李娜等知名演員參加。趙麗蓉和李娜是我心中的偶像。

晚會開始前，我去了后臺，用小傻瓜相機抓拍了第一眼見到的心儀偶像。那天，趙麗蓉和李娜同坐在一張雙人沙發(fā)上，趙麗蓉低頭琢磨著她的演出歌單，李娜很悠閑，她微笑著面對我的鏡頭。評劇演員出身的趙麗蓉，那天準備了邊唱邊舞的流行歌曲。趙麗蓉側過臉來很認真地問李娜：李娜呀，你說我出場時是先邁左腿還是右腿？她的問話把李娜逗樂了，李娜說：趙老師，您先出那條腿都好。我拿出從音響店剛買的設計精美的李娜歌曲專輯磁帶請她簽名。李娜看了說：那是盜版。事后知道，當時市場上發(fā)行的李娜歌帶多數是盜版的。我又拿出自行設計的公安大學校慶紀念封請她和趙麗蓉簽名。李娜推讓趙麗蓉先簽名，她在趙麗蓉簽名的下方簽了自己名字，笑著對我說：這個簽名封您要保存好，以后可值錢了。舞臺下的李娜著裝簡單隨意，她穿了件在街攤上可見的那種紅點上衣，看人的眼神帶著善意的微笑并有幾分朦朧的神秘。此時，晚會的節(jié)目已近一半，演員要作演出準備，我離開后臺坐在觀眾席看演出。年過花甲的趙麗蓉一出場就來了個滿堂彩，表演藝術家用她那特有的戲劇嗓音邊歌邊舞演唱了港臺流行歌曲《瀟灑走一回》，引得青年學子合著她的節(jié)拍熱烈鼓掌。李娜的演唱為大軸節(jié)目，她唱了《嫂子頌》后，在熱烈的掌聲中返場唱了《青藏高原》。我忽地發(fā)現，舞臺上的李娜同我在后臺見到的判若兩人，她本不高的個子在舞臺上竟然蘊藏著生命的原始激情。在高亢優(yōu)美的歌聲旋律中，如同盤旋而上直入純靜的廣袤雪峰。巨大的藝術感染力驟然進出，使聽者的心靈得到震撼，被她巍峨純凈的絕唱所感動。李娜演唱結束謝幕時，觀眾還陶醉在她所制造的波紋里，半分鐘的沉默帶來了長久的掌聲。此時，我如夢方醒，原本搶拍李娜演唱畫面的相機一直握在手里未動。

三年后，忽地傳聞李娜出家了，我只當是媒體炒作。后來知道，她真的去了大洋彼岸入了佛門。又三年，表演藝術家趙麗蓉去了天國，但她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觀眾，人們常在電視節(jié)目里看她塑造的性格各異、風趣幽默的喜劇小品。李娜首唱的《青藏高原》被當今歌星演唱，李娜的名字漸漸遠去。其實，沒有任何人超過和替代她的演唱，她的歌給人以生命的真誠。

我曾因工作幾次出差西藏，當走在拉薩八廊街上時，忽地飄來《青藏高原》的歌聲，那是李娜獨特的富有詩意充滿幻想的渾厚嗓音，那是來自遠古的呼喚。我不由地沿街尋找歌源，但卻無果。我眺望遠處的雪山和隨風舞動的經幡，身處手搖轉經筒的藏民人流，我雙手合十對著歌聲送上祝福。此時，我已不能自控地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