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鄒東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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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莫桑比克

文/鄒東寰

馬普托市俯瞰

時間過得真快，當我再次坐在電腦前，敲打這些文字的時候，我已經到達馬普托整整五個月了。援非是一項有合約期限的政治任務，所以，六年前離開馬普托時，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命運就是這樣奇怪，因為種種原因，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這座城市。

第二次來莫桑比克，一切都還那么熟悉，工作也很快就進入狀態(tài)，所以，時間過得非常快，不經意間，五個月就過去了。在這五個月里，平淡中有些驚喜，也有些意外，容我慢慢道來。

馬普托，一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

2014年11月1日當?shù)貢r間的下午兩點，經過20多小時的旅行，飛機終于降落在馬普托。從機場出來的那一瞬間，感慨萬千！

馬普托機場徹底變了模樣，與記憶中的它相去甚遠。新機場是中國援建的，雖然看上去高端大氣上檔次，但從心底來說，我仍舊懷念以前那個小而簡陋的機場，那個沒法從心底抹掉的記憶中的機場，它具有濃郁的非洲情調，無論是機場外的招牌，還是機場內的咖啡廳，讓人感覺非常的溫馨。而現(xiàn)在這個機場，表面看起來摩登、時尚，但并沒有自身的特色，和中國的一些機場一樣，如果不是里面穿梭著黑皮膚、操著各種語言的黑人，我還以為沒離開廣州呢。

我們醫(yī)療隊的司機，還是原來的Neto！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驚訝地咧了咧嘴，認出了我，很開心地笑了。他幾乎沒什么變化，，六年歲月幾乎沒有在這個30多歲的男人身上留下什么印跡，只是聽說他結婚了。

車慢慢駛過機場，這座我曾經生活過兩年的城市，幾乎沒有什么變化，連那個突兀聳立在高樓里面的可口可樂廣告都還在，只是色彩暗淡了些。從機場出來到市中心這段路，街道兩旁依舊破破爛爛、臟兮兮的，穿著艷麗capulana的女人頭頂著物品搖搖擺擺不緊不慢地走著；進入主城區(qū)后，街道干凈很多，而兩旁的花園洋樓也多了起來，此外路上的車明顯多了，有些許擁堵；我們以前常去的shoprite超市，貨架的擺設格局都沒什么變化，憑著記憶，我依舊能在原來的貨架上買到喜歡的零食！而曾經鐘愛的餐廳依舊在那里，一切都似乎沒有變化，時光真的好像凝固了，仿佛六年不曾發(fā)生過什么，也好像我從沒有離開過這里！

但我確實離開過，我只是開啟了故地重游之旅，而那些曾經在一起“戰(zhàn)斗”的中國朋友都離開這里了。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句話，用來形容這個遠在南半球的非洲和曾經工作在這里的中國人，再合適不過了，沒有了老朋友的馬普托，還是原來那個馬普托嗎？想到這，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六年后的今天，雖然當年認識的中國朋友們基本都離開了馬普托，但本地的同事卻都還在這里，與他們的再次相見，也是非常愉快的經歷。比如老同事Agostinho，曾經，我們在馬瓦拉內總醫(yī)院工作中協(xié)作很好，私下關系也不錯，當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候，他分外高興，邀我去海邊喝了咖啡。Agostinho開著他的新車專門帶著我在馬普托兜了一圈，主城區(qū)沒啥變化，但當車奔馳在海邊時，明顯感覺到海邊變化非常大，原來荒蕪的草原上，現(xiàn)已高樓聳立，環(huán)城公路正在修建，路也拓寬了很多。而原來的紅樹林則被砍伐得七零八落，失去了原始風貌，想來現(xiàn)代文明和原始風貌或許不能共存，所以，想要進行現(xiàn)代化建設，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故地重游的意外和猝不及防的驚喜

在葡萄牙語培訓班學習時，我們的領導王主任（她是多次援非的隊員）曾經告訴我，故地重游是一件非常令人驚訝的愉快之旅，特別是突然出現(xiàn)在前同事面前，那種驚喜與意外，溢于言表！所以，當我安頓好行李，休整兩天后，時差仍沒完全倒過來，我已打算回馬瓦拉內總醫(yī)院探望前同事和曾經工作過的醫(yī)院，期待著見到前同事那意外驚喜的一刻。

醫(yī)療隊的老隊員開車送我去馬瓦拉內，這幾年街道幾乎沒有什么變化，我憑著記憶找到了原來工作過的醫(yī)院。然而，一切都讓我傻了眼——醫(yī)院正在重建，原來醫(yī)院前面的草坪和花園，亂成一片，一座正在修建的大樓呈現(xiàn)在我眼前。我繞開工地轉到后面，原婦產科的產房、手術室、病房，都房門緊閉，人去樓空，一派蕭條景象，曾經的駐地也是久無人居住。想象中的驚喜，突然變成一種失落。

馬普托醫(yī)院婦產科

周末查完房，和學生們合影

終于在曾經的藥房，見到一位留守人員，寒暄之后，便打聽這家醫(yī)院的醫(yī)生去了哪里。他回答說，醫(yī)院暫時搬到離這里大約車程5分鐘之外的地方，新醫(yī)院修建好后他們再搬回來，但留守人員并不認識以前的醫(yī)生，更不認識我，他也沒有醫(yī)生們的聯(lián)系方式。有礙于對地名的陌生，只好暫時放棄去醫(yī)院的臨時點，想著以后可以由我們隊的本地專職司機Neto帶我去看望前同事。我的故地重游，就這樣結束了。

然而，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找到原來同事的工作地點和聯(lián)系方式而發(fā)愁的時候，驚喜卻在意外中出現(xiàn)了。

我們來到馬普托時，因為還在交接班時期，老隊員還沒有離開，新隊員暫時住在2001酒店。這是莫桑比克衛(wèi)生部的指定酒店，往來人員大多是來馬普托開會的國外醫(yī)生或者本國外省來此暫時工作或者參加會議的醫(yī)生，大家一起在餐廳吃飯后，偶爾坐在酒店外的咖啡廳休息聊天，無意中我遇到了一位本國外省醫(yī)生，他認識Dr.Agostinho，于是，我終于找到了前同事Dr.Agostinho的聯(lián)系電話。

我立即撥通了Dr.Agostinho的電話，當他確認是我，而且真的在馬普托的時候，驚訝得不得了，也高興得不得了，當天下班后，他立即趕到我居住的酒店約見，老朋友相見，真的是很開心！

我們在外面的咖啡廳聊了很久，我了解到前同事們的近況，從他的敘述來看，我壓根就不必去馬瓦拉內總醫(yī)院就可以見到以前的同事了，因為，大部分我認識的同事，現(xiàn)在都在馬普托中心醫(yī)院工作！他和Dra. Ines現(xiàn)在都在中心醫(yī)院婦產科，只是不在同一層樓而已，以后我們還要繼續(xù)一起工作，我們從前同事又變成新同事，而原手術室的Felizalda（麻師）、Telesa（麻師）、Felicedade（手術室器械護士）、Pascoa（手術室器械護士），都分別在中心手術室或者急診手術室工作。因為馬普托中心醫(yī)院有四個獨立手術室，而婦產科“獨霸”其中一個，所以，我和他們上班碰面的機會并不多。當然，也有令人揪心的事，比如手術室護士長Margarida和麻醉師cossa去世了；曾經為我做離別宴會蛋糕的Ana醫(yī)生，因患腦血管意外癱瘓了，現(xiàn)在不能說話也不能上班了；而產房護士長Rida去了楠布拉，古巴醫(yī)生Teresa也回國去了。當然，馬瓦拉內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留守，比如，原婦產科主任Dra. Ines 離開后，Dr.Vilanculos擔任主任一職，留在了馬瓦拉內。

知道了所有醫(yī)生的近況，我就完全不需要去馬瓦拉內醫(yī)院了。以前的同事都在現(xiàn)在工作的醫(yī)院，稍稍打聽一下就可以見到。所以，我本想耐心等到上班后，一位位地約見，并送上備好的禮物。但其實，因為Agostinho的消息散布，我還沒有開始上班，他們早已知道我的到來。上班頭幾天，我就一一與他們意外地相見了，都是不經意間，或在花園，或在醫(yī)院咖啡廳，又或者在去衛(wèi)生部報到的路上。而與Dra.Ines相遇，則是在大主任Dra.Flora帶我去熟悉婦產科環(huán)境的時候。老同事突然相見，當真令人喜不自勝！

現(xiàn)在，我在婦產科四樓工作，和Dra. Ines同在一個科室，六年之后，我們又在莫桑比克的另一家醫(yī)院，再次成為同事！而那個Dr.Agostinho，雖然與我同在婦產科，但他在三樓工作，平常大家都忙，所以上班時間彼此見面的時間非常有限。只是下班后，偶爾相約去喝杯咖啡，一切都顯得溫馨而又如此美好！

馬普托中心醫(yī)院：一座花園式醫(yī)院

馬普托中心醫(yī)院，簡稱HCM，為葡萄牙統(tǒng)治時期修建并不斷擴展，莫桑比克獨立后完全沿用，并沒有多少擴展和改變。所以醫(yī)院布局充滿歐式的浪漫與優(yōu)雅，整個醫(yī)院外圍為正方形，院內每一個部門或科室為獨立低矮的三、四樓的別院式建筑，有門診或者急診的科室，其所在建筑的臨街面就是門診，而內部延伸部分就是住院部，內外功能分區(qū)很人性化。在偌大的醫(yī)院內，散布著35座不同格局的小樓，每一棟樓外觀都不一樣，卻又風格一致，小樓內部有自己的獨立小庭院，而每棟建筑與建筑之間都是大片的園林式花園。院內綠樹成蔭，大片綠地花臺，鳥語花香，其間經營著幾家咖啡小店，供醫(yī)學生們休息解乏之用（醫(yī)院職工在工作地點都有免費的餐飲區(qū)），既有情調又實用。芒果成熟季節(jié)時，到處垂懸著成熟的芒果，極為誘人。如果不是那些穿著白大衣的工作人員穿梭在花園里面，當漫步在醫(yī)院里的道路上時，你會懷疑這里更像是一座花園而非醫(yī)院。所以，在這里工作，環(huán)境舒適雅致。

我所在的婦產科，位于東南角，一棟四層樓的L型建筑，包括產1到產4，婦1，婦2，新生兒科，獨立手術室，獨立產房和待產室，婦產科急診門診和B超診斷室，除婦2科位于急診科旁的一棟獨立平房外，所有的婦產科機構都集中在這棟大樓內。目前我在產 4工作，位于婦產科大樓四樓，為重癥產科，45張床位，4位醫(yī)生，來自全國各地的重癥產科都轉運到這里。所以，我們病區(qū)的病患者大多是重癥患者，容不得一絲的疏忽，可想而知我們的工作壓力之大。所以，在這里工作，我更覺得責任重大。

雖然都是婦產科，但我在馬普托的醫(yī)療工作，與在馬瓦拉內略有不同。這是醫(yī)院的級別和性質所決定的。關于這些，實在有太多的話，太多的感慨，還需要更多的篇幅，而且一談到醫(yī)療工作和制度，我不得不和國內目前的現(xiàn)狀比較，那又會有很多的話題！這些，留待下次有機會詳述吧。

徐迅葬禮

一場葬禮

我們援莫桑比克醫(yī)療隊由外科、骨科、耳鼻喉科、麻醉科、婦產科等科室人員組成，共14人，分別在馬普托中心醫(yī)院相對應的科室工作。剛來莫桑比克，醫(yī)療隊員們都還在忙碌地學習語言和熟悉環(huán)境，適應工作，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但一場意外讓大家一下子陷入悲傷之中，胸外科的徐迅醫(yī)生，于2015年1月24日下午，因為心臟疾病突發(fā)，搶救無效，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作為一個團隊，我們一起培訓，一起出國，本該兩年后完成任務一起回國，但突然間，這個團隊就永遠地少了一個隊友，我們悲傷心痛，難以釋懷。而且援非醫(yī)療隊員大都是中年人，多是家里頂梁柱、醫(yī)院的中堅力量，在這遠離家人的萬里之外，突然間一個隊友離開了，大家的心情頓時無比沉重。

因為事發(fā)很突然，事前沒有任何征兆，所以接到這個消息時所有人都很震驚。徐醫(yī)生家屬的悲傷，更是難以用文字抒寫，我們作為隊友，只能給予無言的安撫和陪伴。

徐醫(yī)生去世后，在大使館牽頭、衛(wèi)生部領導的指導下，我們一邊繼續(xù)工作，一邊幫助醫(yī)療隊籌備一場隆重的葬禮。因為家屬和衛(wèi)生部的領導們奔赴莫桑比克的行程安排非常緊張，接到噩耗的家屬們也都悲慟不已，根本無暇顧及后事的安排。一個醫(yī)生，懷揣理想，不遠萬里來到異國他鄉(xiāng)，然而，音容笑貌卻從此永遠留在了遙遠的異鄉(xiāng)。看著悲傷的家屬，我們作為隊友，能做的只是籌備好這場葬禮，送隊友最后一程，也算是對死者的尊敬，對生者的告慰吧！

對于許多人來說，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籌備葬禮，醫(yī)療隊員們心里多少有些慌亂。小到花圈的定制、鮮花的顏色、遺像的選擇、畫框的制作，大到瞻仰廳的布置、確定參加出席葬禮人員的名單以及人員出場順序，一切都需要在短時間內籌劃出來。雖然我們都沒有任何舉辦葬禮的經驗，更何況在這個異國他鄉(xiāng)，語言不同，環(huán)境不熟，風俗不一樣。然而，出于對徐醫(yī)生的尊敬和懷念，我們都沒有任何理由推脫，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咨詢朋友，上網查詢資料，安排布置葬禮會場，隊員們自動承擔司儀和維護會場秩序的工作，一切都在緊張有序地進行。

葬禮是中西合璧的，來賓有中國駐莫桑比克大使及夫人、莫桑比克衛(wèi)生部長、中國衛(wèi)生部官員、駐莫桑比克的中資公司和華僑華人協(xié)會及全體醫(yī)療隊員。葬禮舉辦得隆重而莊嚴，事后看著錄像，感覺更像是一部電影，唯美而傷感，只是在場的都是熟識的人。當辦完喪事，送走所有的來賓和家屬，我們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氣。

逝者已矣，我們還要繼續(xù)留下來生活和工作。但此后，我想，每個人心里都會思考些什么？當夜色來臨，仰望夜空，我默默地想，我們遠離祖國，遠離親人，擔當如此大的風險，究竟為了什么？

新春佳節(jié)，大使館的巧遇

辦完徐醫(yī)生的喪事，緊接著春節(jié)來臨。華人向來都是非常重視春節(jié)，畢竟，在國外這片土地上，濃濃的中國情結才將大家聚集在一起。

在華人商會組織下，莫桑比克的華人們辦了一臺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醫(yī)療隊積極響應參加節(jié)目演出。我們的年輕翻譯表演吉他彈唱，醫(yī)療隊組織大合唱《我的中國心》，我也報名參加了獨唱《小城故事》。雖然沒有專業(yè)的水平，但平常在OK廳自娛自樂，所以，既能愉悅眾人，又豐富了節(jié)目內容，何樂而不為呢？商會還組織了抽獎活動，舞獅耍龍燈，等等。整個春節(jié)聯(lián)歡活動辦得熱熱鬧鬧，好一個濃濃年味的春節(jié)！

春節(jié)真是個喜慶的日子，驚喜不斷。春節(jié)前參加大使館晚宴時，偶然碰到吳雪梅一家，她和她老公還有兩個兒子，大家都非常開心。她的老公阿里是本地人，曾經在北京留學8年，可以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后來雪梅嫁給他并隨他來到莫桑比克定居。當年我在馬瓦拉內工作時，雪梅又懷孕了，她述說她生第一胎時并不順利，曾經在馬普托中心醫(yī)院剖腹產，但孩子并沒有活下來，失去孩子的經歷讓她非常痛苦。所以，她放棄馬普托中心醫(yī)院良好的醫(yī)療環(huán)境，來到郊區(qū)馬瓦拉內醫(yī)院，盡管馬瓦拉內硬件設施差些，但她信任我，所以整個孕期都在我的監(jiān)護下，直到預產期順利剖腹產下第一個寶貝！七年后，這個孩子已然長成一個漂亮的小伙子，并且還有了小弟弟，這幾年，他們生活得很幸福，真心祝福這一家！

非洲慢節(jié)奏生活

在非洲呆過的人，大都知道非洲人的時間觀念不強。即便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醫(yī)生們也是如此，也許他們習慣使然，也許這樣生活和工作更從容一些吧。非洲的生活和工作，相對悠閑，節(jié)奏都要慢半拍，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剛來時還真不習慣，呆得久了，也就入鄉(xiāng)隨俗了。

上班第一天，婦產科主任Flora告訴我，每周二、周五七點半準時開會，其實類似我們的例行早會，周二是大交班，周五交完班還要進行死亡病例討論。根據(jù)我在馬瓦拉內的經驗，我知道他們開會一般不會太準時，但也許HCM工作風格不一樣呢？所以，第一次開會，我還是準點到達了，果不出所料，偌大的房間內，冷冷清清，除了交班人員外，最早到的就是我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大家基本是晚20到30分鐘才到，真正開始交班，大概就是八點左右，也沒有確切時間，反正主任也來得遲，看看人差不多到齊了，就授意開始。即使交班開始了，還是零零星星有人進入，遲到的人也不覺得不自在，開會的也不去留意。入鄉(xiāng)隨俗，我很快就習慣了這種節(jié)奏，早上吃完飯故意磨蹭一下，然后七點半準時從房間出發(fā)，慢悠悠晃到醫(yī)院，到達會議室，里面只有幾個醫(yī)生，坐一會兒，醫(yī)生們陸陸續(xù)續(xù)到來，然后開始交班。

平時規(guī)定是八點上班，但因為學生需要書寫病歷，所以，基本上醫(yī)生們可以慢悠悠地在九點左右趕到醫(yī)院，此時學生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于是，開始查房，修改醫(yī)囑。即便是手術日，雖然規(guī)定是七點半上班，但我前幾次去得太準時，麻醉師都還沒到，而他們到來之后，還要聊會天，喝點茶，真正開始手術也是八點半之后的事情啦，麻醉師們也開玩笑說，Dra.Zou，不用急，手術永遠都有，做不完的。后來我也曉得了，去得太早會給他們很大壓力，啥事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的，事情慢慢做，反正時間有的是。這種情況，估計在國內任何一家醫(yī)院都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上班五個月了，其實我已經覺得自己很磨蹭了，但大部分時間，我都是上班到的比較早的。

圣誕節(jié)的時候，科室要舉行party，護士長通知大家12點準時開始，結果，都下午一點鐘了，會場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主任Nafissa很生氣，問護士長，怎么人都還沒到呢？護士長不以為意地回答，估計那些人差不多下午兩點才來得齊。比通知時間晚了兩個小時！因為Nafissa急著還要上門診，所以，人沒到齊就開始了，她匆匆講了幾句開場白，讓party開始，然后就離開了，等她在門診看完病人，大約三點鐘，才是party正熱鬧的時候呢！

看天書的“神仙姐”

因為上班時間的寬松和自由，你就覺得我們在非洲的工作沒有壓力，那就大錯特錯了。在國外工作，最大的壓力和障礙，就是語言了。

我曾在馬瓦拉內工作兩年，工作得心應手，語言已經不算是太大的障礙。但是，在馬普托工作一段時間后，我發(fā)覺，馬瓦拉內總醫(yī)院和馬普托中心醫(yī)院的工作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馬瓦拉內醫(yī)院病人多醫(yī)生少，問病史，寫記錄，做手術都是親力親為。病歷、手術記錄、醫(yī)囑的書寫，寫得再草也都還能馬馬虎虎認得出吧？

春節(jié)，大使館見到吳女士一家

可是，因為馬普托中心醫(yī)院是國家級醫(yī)院，又是教學醫(yī)院，有很多實習醫(yī)生，所以，文字書寫工作這一塊基本不用我們操心，病歷由學生書寫，做完手術也由學生記錄，這看起來似乎會減輕我們的工作量，實則不然。

因為當查房的時候，你才發(fā)覺看著那些天書般的病歷，只有傻眼了。手寫體的字母文字，對于習慣方塊字的人來說，簡直難以辨認！即便是寫得非常好的手寫體，我閱讀起來都有困難，何況大多數(shù)病歷，都有醫(yī)生的“天書”！連本地醫(yī)生都要辨認半天，可想而知我的境況了。很多時候，我都不看病歷，因為怎么看也看不明白，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學生念一遍給我聽，那感覺，是不是有點像文盲？

我在微信上抱怨這些“天書”般的病歷時，大家都說，全世界的醫(yī)生不都是這樣。想想也對，好在現(xiàn)在國內早已開始無紙化辦公，使用電子病歷，病歷的“草書“問題總算是解決了，但在這個第三世界的非洲，我回到手寫時代，不得不忍受草寫字體的煩惱。

第一次和我合作手術的就是Recatina，一個年輕的女醫(yī)生，她人漂亮，字也寫得漂亮，只是當手術完畢，她寫完手術記錄找我簽字的時候，我看著花草體的手術記錄發(fā)愁，沒辦法只好請她念一遍，確認書寫沒有錯誤。

我們有很多年的工作經驗，操作上能獨當一面，但在這里，語言卻成了我們的弱項。除了閱讀手寫病歷有困難，我們還要克服聽力和語言詞匯不足的障礙，所以，援非的任務，除了工作，我們還要不斷學習，再學習！一大把年紀，每天背誦單詞、練習口語和聽力，實乃“任重道遠”。

［作者單位：四川綿陽四〇四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