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知道李成福先生,是在《六盤山》雜志上,有他的散文《浪涌千曡暖心頭》《羈旅邂逅》等。后來,我通過郭文斌老師認識了先生,先生身體結(jié)實,衣著樸素,平易近人,聲音溫和有力,總是一副笑瞇瞇的表情,讓人覺得可親可愛可敬。于是,先生就成了我的良師益友。隨著時光地流逝,我卻成了“狼心狗肺”的家伙。
15年前,我下崗失業(yè),但我仍然是一個熱血沸騰的文學愛好者。不斷地涂鴉,不斷地投稿。有時候也去先生工作的固原地區(qū)文聯(lián)《六盤山》編輯部走走。先生那時候是《六盤山》副主編。
1997年第1期《六盤山》雜志發(fā)表了散文小輯。其中有我的稚嫩文字《冬日,放飛的心》,我不知天高地厚的用著一個筆名。先生的編輯手記《就要散文這兩個字》中有段話:“有興趣翻翻《六盤山》的讀者會發(fā)現(xiàn),去年的最后一期上沒有刊載散文。不是沒有可發(fā)表的稿子。恰恰相反,已經(jīng)編定的一組散文稿在編輯部引起一陣反響……都說散文最難藏拙,信哉斯言。小集中的個別篇什難掩稚拙氣,是初學者的試筆之作。惟其如此,才多了幾分真性情……”。難掩稚拙氣的文字就是我的,這是我發(fā)表的第二篇散文。之后,我投的習作更多了。我與先生就有了書信往來。在《六盤山,我生命中永遠的記憶》這篇文章中,我寫了一些與先生書信往來的文字:“2000年4月上旬,我收到《六盤山》散文編輯李成福老師的來信:‘向忠,近好!我集中看了你的四篇稿子:《讓雨滴落在心上》《凝望》《痛飲春光》《生命的魅力》,認為你以向善之心追求生活的真情趣。尤其《凝望》一篇很不錯。我初步考慮,年內(nèi)爭取給你發(fā)一個散文小集,也是對你的鼓勵……”。作為初學寫作者,這封來信無疑對我的鼓勵是空前的、巨大的。我曾寫了一點文字《心存感激》,真誠的表達了我深深的謝意,該文發(fā)表于2010年4期《黃河文學》雜志。2000年5月下旬,我收到李成福老師的第二封來信:“向忠,你好!選了四篇:《陽光書屋祭》《凝望》《讓雨滴落在心上》《但愿人長久》……你寫個個人小傳,不超過二百字……我再寫幾句編后點評之類的話……”。該年5期《六盤山》刊發(fā)了“劉向忠散文小輯”,現(xiàn)在看來,那只是一個文學愛好者的心靈之音,粗淺和單薄是顯而易見的……
直到現(xiàn)在,我仍然保存著先生寫給我的信件。老師的稱呼已不能表達我對先生的敬重和愧疚。
今天翻看2000年第5期《六盤山》,看“劉向忠散文小輯”,我是羞愧的,這個小輯配了作者簡介,還有先生寫的編前語《精神世界的艱苦跋涉者》。用先生的話說,是“純粹精神意義上的鼓勵”。但是,這個“散文小輯”奠定了我寫作的根基,堅定了我堅持寫作的信心。
還有一個細節(jié),我不能不提及。
大約是2001年,有次,我去《六盤山》編輯部,也許是先生看到我的真誠和工作的艱難,先生給當時固原地委組織部一位副部長寫了一個紙條,意思大致為:請給隆德縣委宣傳部陳部長說一下,能否把劉向忠調(diào)到宣傳部。還讓郭文斌引著我去見那位部長?,F(xiàn)在想來,此事非同小可。先生與我非情非故,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位部長一定是先生的同學或朋友,要不誰能接受??!對于自已的子女,先生也不過如此吧!記得當時那位部長好像說有希望。回去后,我就下崗失業(yè)了,也不想再給先生添麻煩,就沒有去找部長。先生于我的恩情,我也就置之腦后了。
2014年4月,我在屈文焜先生的博客中看到了他為自己的同事、朋友李成福先生《北坡堂存稿》一書作的序言。我竟然不知道李成福先生已經(jīng)病了一年有余。
2014年我5月23日晚9時許,我接到李義的電話:說先生病重……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怎么會這樣??!怎么這樣突然?。∥易匝宰哉Z著。也開始深深地自責。當即決定去看望先生。當我看到先生的時候,我真正感到他病重了,已經(jīng)不能說話。我握著先生的手,輕輕撫摩著。先生瘦弱而疲倦,手臂上布滿治療過程中留下的紫色印痕。目睹著先生熟悉的面容,我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先生睜開眼睛,看著我和幾個前來看望他的人,微微點著頭。我多么希望能聽到先生的聲音??!但是,先生很快又合上了眼睛。先生靜靜地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我真想喊一聲老師,又強忍著,心想,已經(jīng)遲了,就再不要打擾先生了。
離開先生的家,我和李義坐在人民廣場的石椅上,捧著先生的書《北坡堂存稿》,惋惜地說著一些往事,又一字一句地讀著書中“雜詠”部分的內(nèi)容……
5月25日,先生走了……
先生清淡如水,清香長存。先生一直以草民、平民自謙,也身體力行,貫穿于他的一生?!安菝裆?。草木清香?!边@也鑄就了先生草木一樣正直、善良、友愛、淡泊、清香的情懷、胸襟和境界。先生編輯《六盤山》散文欄目期間,選發(fā)的稿件幾乎都是民間的、貼近生活的、貼近心靈的內(nèi)容。先生曾說:“一份刊物從整體上說,反映著主編的見識氣質(zhì),而其中的某一個欄目,卻反映著責任編輯的審美取向。時下報業(yè)繁榮,瞬間感悟,杯水微波,是報紙副刊的垂顧對象,一份文學刊物的散文作品,不該與報紙‘快餐趨同。太玄的,說教味太濃的,救世姿態(tài)過分扎眼的,也難入在下‘法眼。喜歡真情實感,喜歡蘊藉有余味,喜歡民間生活……文學是平民的事業(yè)……讀散文也需要一種心境,平民的心境。”
先生的《北坡堂存稿》封面清新淡雅。印有先生的老屋北坡堂,封面、封底各有一枝盛開的梅花。我想,這也許是先生思想境界的寓意吧。想著先生,想起清代汪士慎的一首詩“小院栽梅一兩行,畫空疏影滿衣裳。冰華化雪月添白,一日東風一日香”
先生離開了。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