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會民

從“郎君”到“老公”中國丈夫稱謂的變遷

◎文/高會民

良人。最早時，妻子稱呼自己的丈夫為“良人”，從中我們不難看到古代丈夫們光輝高大的形象。古詩里就有“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持戟明光里”。

但是“良人”一詞顯示不出男女性別。妻子稱自己的丈夫為“良人”，丈夫稱自己的妻子亦為“良人”。從這里也可以看出當(dāng)時男女地位大抵還是比較平等的，但這種不加區(qū)別也給夫妻間稱呼帶來很多不便。

所以，后來有學(xué)問的人就根據(jù)“說文解字”，在“良”字音義上加以區(qū)別，在“良”的右邊加“阝”，變成“郎”；在“良”的左邊加“女”，衍化成“娘”。

“郎”就代表丈夫。李白有“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義山詩有“劉郎已恨蓬山遠(yuǎn)，又隔蓬山一萬重”?！痘ㄩg詞》中有“問郎花好儂顏好”。“郎”，多親切的稱呼??！

但是這個稱呼還有問題，當(dāng)時大約除了個別人如鄭袖、鉤弋之流，眾多良家婦女在人前直接稱呼自己的男人為“郎”，還是羞于出口。而“娘”呢，又跟“媽”同義，讓男人稱呼自己的老婆為“娘”，實在說不過去。于是人們就在前頭或尾后加一個字，將單音字變雙音詞，即“郎”字后面加一個“君”字，在“娘”字后面加一個“子”字，成了表示親昵的“郎君”和“娘子”。（起先，“娘子”一詞僅用于青春妙齡的少女，大約到了唐代就成了妻子的稱呼。）妻子稱丈夫為“郎君”，是對丈夫的雅稱，丈夫稱妻子為“娘子”，是對妻子的愛稱。

官人。宋代是南北文化交流頻繁的時代，在夫妻間的稱呼上也有了變化。當(dāng)時，市民將宮庭、衙門稱為“官家”，由于在這里面混事的都是男人，于是就有了“官人”這一稱謂。衍生下去，有一定地位人家的妻子就稱自己的丈夫為“官人”了。

至今，民間仍對新婚夫妻戲稱為“新郎官”“新娘子”。從這個稱呼也可看出隨著宋代理學(xué)的興盛，男人的家庭地位也上了一個新臺階。官人就是管人的嘛，那家里的官人當(dāng)然就是管家里的老婆了。

外子。在宋代，由于商業(yè)發(fā)達(dá)，男人大多在外面做些事情，便有妻子稱自己的丈夫為“外人”，再文雅一點，就發(fā)展成“外子”了。相對應(yīng)的，丈夫便稱自己的妻子為“內(nèi)人”。

在別人面前，男人對妻子的謙稱還有“賤內(nèi)”，這都是那時的小資和偽小資們最喜歡的叫法了。潘金蓮稱西門慶一定是甜甜的一聲“偶官人”，但李清照稱趙明誠則一定是“外子”。

相公。看過古典戲曲的人，如京劇、越劇、黃梅戲，你一定會對里面不時出現(xiàn)的、拉長了聲音的一聲嬌呼“相——公——”印象深刻。由此可見這個稱呼古時之流行。這個“相公”比“官人”又進(jìn)了一步，已經(jīng)不僅僅是“官”，而且是最高的官——“相”了。

男人的家庭地位由此達(dá)到極盛。然而“泰極否來”。近代以來，隨著婦女解放運動的愈演愈烈，男人的地位也是每況愈下，從對丈夫的稱呼中也可明顯看出。

先生。近代以來，也稱“丈夫”為先生。有本意，有引申意，也有通假意。有特指，也有泛指?！掇o海》“先生”目下載：“《禮記·曲禮上》‘從于先生，不越路而與人言?！惨隇閷δ觊L有德業(yè)者的敬稱。有時，也泛用為對人的敬稱。”

由此可見，這一稱謂，除指某些特定身份，如丈夫等對象之外，是隱含著職業(yè)、年齡方面因素的。換言之，所謂先生，主要指有一定學(xué)識而又年庚較高的人。用先生指代丈夫，文雅而又帶有仰慕尊崇的意思。從中尤可見男性的尊嚴(yán)。先生的稱呼，至今在海外華人和港臺地區(qū)還在廣泛使用。

愛人?！皭廴恕边@一稱謂最早見于新文學(xué)作品之中。上世紀(jì)20年代初郭沫若寫的詩劇《湘累》中，就有“九嶷山的白云喲，有聚有消；洞庭湖的流水喲，有汐有潮。我的愛人喲，你什么時候回來喲?！痹谛≌f中、情書中，此一稱呼更是多見。但那時并沒有被廣泛地用于對妻子或丈夫的稱呼。30年代末或40年代初，解放區(qū)一些受新文化運動熏陶的知識分子開始用“愛人”這一稱謂稱呼夫妻關(guān)系。

新中國成立后提倡男女平等，不再使用如“屋里的”“賤內(nèi)”等帶有歧視色彩的稱謂；而解放前在國統(tǒng)區(qū)使用的“先生”“太太”又顯出“資產(chǎn)階級”的色彩，于是“愛人”便被廣泛地使用起來。

但是海外華人拒絕使用“愛人”稱謂。一位朋友說，他去英國留學(xué)，每當(dāng)他說起自己的妻子時，習(xí)慣使用國內(nèi)的稱呼“我愛人”，使得人家以為他在談?wù)摗扒槿恕?。因其直譯lover就是“情人”的意思。在日語中，漢字“愛人”也是指“情人”。所以現(xiàn)在在中國大陸，愛人一詞也用得少了，年輕人甚至已經(jīng)不再使用這個詞匯。

老公。最后說說這個目前最流行的叫法。老公這個詞，最初就是稱呼太監(jiān)的?；鹿伲诠糯址Q為寺人、黃門、貂珰，尊稱內(nèi)官、內(nèi)臣、中官、中貴，卑稱內(nèi)豎、閹宦、太監(jiān)、閹人。民間則俗稱老公，李自成進(jìn)北京后，即有“打老公”一說（《棗林雜俎》）。如是看來，老公最早的身份原是太監(jiān)。如今不知女人呼叫老公時，是否骨子里潛意識就想過，自己眼前這個男人，就真還有些太監(jiān)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