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彩　田志剛

(山東大學藥學院免疫藥物學研究所,濟南25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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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述評·

NK細胞受體群譜偏移與腫瘤免疫逃逸及逆轉(zhuǎn)①

張彩田志剛②

(山東大學藥學院免疫藥物學研究所,濟南250012)

[摘要]NK細胞功能的發(fā)揮取決于其表面活化受體和抑制性受體識別靶細胞表面相應配體后所傳遞信號的平衡狀態(tài)。腫瘤在發(fā)生發(fā)展的過程中進化出許多機制，調(diào)控NK細胞活化受體和抑制性受體的表達及腫瘤細胞NK細胞識別的配體表達的平衡狀態(tài)，通常表現(xiàn)為活化受體/配體表達受到抑制而抑制性受體/配體表達增強的群譜偏移現(xiàn)象，成為腫瘤細胞削弱腫瘤微環(huán)境中NK細胞功能、誘導NK細胞免疫耐受甚至功能耗竭，最終導致腫瘤免疫逃逸的重要機制。本文就腫瘤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NK細胞受體/配體表達的失衡與腫瘤免疫逃逸的關系及基于逆轉(zhuǎn)NK受體及其配體失衡的免疫治療策略(尤其是抑制性受體的Checkpoint阻斷療法和CAR修飾的NK細胞治療)等方面的研究進展做一綜述。

[關鍵詞]NK細胞；NK細胞受體；腫瘤免疫逃逸；免疫治療；Checkpoint阻斷療法；CAR-NK

張彩(1965年-)，山東大學藥學院免疫藥物學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免疫學會腫瘤免疫與生物治療分會委員，山東免疫學會常務理事，山東免疫學會基礎免疫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國家科學技術獎勵評審專家?！吨袊庖邔W雜志》和《Cytokine》編委。主要從事腫瘤免疫學和肝臟免疫學研究。為首承擔多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作為學術骨干參與國家重點基礎研究計劃項目二項。為首或作為通訊作者在Hepatology、Mol Cancer Ther等雜志發(fā)表SCI收錄論文20余篇。

田志剛(1956年-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現(xiàn)任中國科技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免疫學研究所所長、中國免疫學會理事長、中國免疫學會英文會刊(Cell Mol Immunol)執(zhí)行主編、中文會刊《中國免疫學雜志》主編。2001 年國家杰出青年獲得者、2007 年教育部創(chuàng)新團隊負責人、2008 和2011 年國家基金委《天然免疫與重大疾病發(fā)生發(fā)展》創(chuàng)新群體負責人、2008 年國家自然科學二等獎(首位)、2011 年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第二位)。主要從事天然免疫和肝臟免疫學研究,以通訊作者在Cell、Nat Immunol、Immunity、J Clin Invest、J Exp Med、PNAS、Nature Commun、Gastroenterology、Hepatology、J Allergy Clin Immunol、PloS Pathogen、J Hepatol等SCI 收錄的國外雜志發(fā)表論文220篇。

NK細胞是機體重要的天然免疫細胞，不需要預先刺激即可識別并殺傷腫瘤和病毒感染的細胞，同時又能通過早期分泌多種細胞因子和趨化因子來調(diào)節(jié)獲得性免疫應答，位于抗腫瘤和抗病毒感染的第一道防線。近年的研究發(fā)現(xiàn)，NK細胞亦具有獲得性免疫細胞的特點，如針對某些病毒感染的記憶性二次應答。NK細胞在腫瘤免疫監(jiān)視過程中發(fā)揮關鍵作用，許多腫瘤病人存在NK細胞功能低下的現(xiàn)象，而NK細胞活性低下的人群具有較高的罹患癌癥的危險，各種癌癥的發(fā)病率較高。NK細胞功能的發(fā)揮取決于其表面所表達的活化受體和抑制性受體識別靶細胞表面相應配體后所傳遞信號的平衡狀態(tài)。通過活化受體和抑制性受體對靶細胞上相應配體的識別，NK細胞得以感受危險信號，區(qū)分正常和異常(受到感染或發(fā)生惡性轉(zhuǎn)化)的細胞，發(fā)揮其免疫監(jiān)視作用。抑制性受體能特異性識別靶細胞表面的MHC I類分子并保護正常細胞不被殺傷，由于抑制性受體與其配體結合的親和力大于活化受體，因此通常以抑制性信號占優(yōu)勢。當細胞發(fā)生惡性轉(zhuǎn)化或病毒感染時，細胞表面MHC I類分子表達降低、丟失或發(fā)生變異，或高表達能夠克服抑制性信號的NK細胞活化受體的配體(如NKG2D配體)時，NK細胞通過受體識別，啟動活化信號、增殖，介導對靶細胞的殺傷、分泌IFN-γ等細胞因子而發(fā)揮效應功能。但是，在腫瘤從惡性轉(zhuǎn)化至發(fā)生發(fā)展的過程中，腫瘤細胞與NK細胞間的長期相互作用使腫瘤細胞進化出多種機制來逃避NK細胞的識別和攻擊。本文就腫瘤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NK細胞受體/配體表達的失衡與腫瘤免疫逃逸的關系及基于逆轉(zhuǎn)NK受體及其配體失衡的免疫治療策略等方面的研究進展做一綜述。

1NK受體在抗腫瘤免疫應答中的作用

NK細胞表達多種活化受體和抑制性受體，活化受體包括NKG2D、NKG2C、CD226 (DNAM-1)、2B4、CD16和天然細胞毒受體(NCR)家族的NKp46、NKp30及NKp44等，抑制性受體主要有殺傷細胞免疫球蛋白樣受體(KIRs)、CD94/NKG2A、TIGIT和CD96等。NK細胞通過抑制性受體識別自我與非我而防止對自身正常細胞的殺傷，更需要強大的活化信號來啟動對感染細胞和腫瘤細胞的免疫應答。NKG2D、NCR、CD226和CD16是目前公認的在抗腫瘤免疫應答中發(fā)揮關鍵作用的活化受體。NKG2D表達于所有的NK細胞，在CD8+T細胞、γδT細胞和巨噬細胞表面亦有表達，是分布最為廣泛的NK細胞受體，其識別多種由感染、應急、惡性轉(zhuǎn)化或DNA損傷等誘導的配體，包括MICA、MICB及ULBP1-ULBP4等。尤為重要的是，NKG2D與其配體的結合能夠克服MHC I類分子介導的抑制性信號對NK活化的抑制作用。因此，NKG2D介導的NK細胞活化能夠清除正常表達MHC I類分子的腫瘤細胞[1]。NKG2D缺失小鼠或經(jīng)NKG2D中和抗體處理后的小鼠極易自發(fā)上皮和淋巴系腫瘤，顯示了NKG2D在腫瘤免疫監(jiān)視中的重要作用[2]。

NCR是NK細胞防御和抵抗腫瘤發(fā)生發(fā)展的重要NK細胞受體，NCR選擇性表達于NK細胞，是NK細胞可靠的標志，靜止和活化的NK細胞均表達NKp46和NKp30，而NKp44僅表達于活化的NK細胞。NCR在NK細胞的表達水平與NK細胞的殺傷強度呈正相關，NCR相應的抗體阻斷可明顯削弱NK細胞的殺傷能力。盡管NCR識別的配體尚未完全闡明，已有足夠的證據(jù)表明NCR配體表達于發(fā)生惡性轉(zhuǎn)化或受到病毒感染的多種細胞類型[3]。目前已明確B7-H6和BAT3是NKp30識別的配體，B7-H6在正常細胞不表達，特異表達于腫瘤細胞，包括白血病、淋巴瘤、黑色素瘤等；BAT3亦表達于未成熟DC，介導NK細胞對未成熟DC的殺傷[3,4]。盡管腫瘤細胞表達的NKp46配體尚未鑒定出來，但NKp46缺失的小鼠抵抗淋巴瘤、黑色素瘤、肺癌生長和轉(zhuǎn)移的能力受到明顯削弱[5]。

CD226(DNAM-1)表達于多數(shù)NK細胞、αβT細胞、γδT細胞和單核細胞表面，作為NK細胞的活化受體，啟動NK細胞的活化和對腫瘤細胞的殺傷，且可作為T細胞的共刺激分子促進T細胞的活化[6]。CD226的配體為PVR和nectin-2，在多種腫瘤細胞中(包括卵巢癌、乳腺癌、結腸癌、宮頸癌、血液系統(tǒng)腫瘤和肉瘤等)高表達，且卵巢癌、急性髓樣白血病等腫瘤細胞高表達的PVR可下調(diào)NK細胞CD226的表達，為其逃避NK細胞攻擊的機制之一[6]。CD226介導的NK細胞活化可以被抑制性受體TIGIT和CD96(與CD226識別相同的配體)所拮抗。

2NK受體/配體群譜的偏移促進腫瘤的免疫逃逸

盡管NK細胞能夠早期迅速識別惡性轉(zhuǎn)化的腫瘤細胞，具有強大的殺傷腫瘤細胞的能力，但是腫瘤細胞及其微環(huán)境在其發(fā)生發(fā)展的過程中逐漸進化出許多機制來抑制NK細胞的活化和功能，削弱NK細胞介導的抗腫瘤作用。越來越多的證據(jù)表明，腫瘤細胞能夠通過改變NK細胞受體或配體的表達，抑制活化受體的表達，促進抑制性受體的表達，影響NK細胞受體或配體表達的平衡狀態(tài)，而抑制NK細胞的活化和殺傷功能[7,8]。肝癌、乳腺癌、肺癌、結直腸癌、宮頸癌、胰腺癌和胃癌等病人NK細胞均存在NKG2D表達下調(diào)的現(xiàn)象。而且，隨病情的進展，NKG2D水平的下降與NK細胞殺傷功能的降低呈正相關，與腫瘤的發(fā)生率和進展程度密切相關[8]。腫瘤細胞表面NKG2D配體與NKG2D的長期接觸或慢性刺激，腫瘤細胞釋放的外泌體(exosome)表面的NKG2D配體或TGF-β及膜型NKG2D配體剪切成可溶性NKG2D配體的釋放均可下調(diào)NKG2D的表達水平，使NK細胞處于無功能狀態(tài)，削弱NKG2D介導的NK細胞免疫監(jiān)視作用[9,10]。腫瘤細胞或微環(huán)境中的免疫負調(diào)細胞Treg或MDSC分泌的TGF-β、PGE2和IDO均可抑制NKG2D的表達[11]。NKp30和NKp46表達的下調(diào)也是削弱NK細胞活性，促進腫瘤進展的免疫逃逸機制之一。多種實體瘤和血液系統(tǒng)腫瘤(包括乳腺癌、肝癌、胰腺癌、胃癌、結直腸癌、肺癌、宮頸癌、卵巢癌、急性髓樣白血病、慢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等均可見NKp30和NKp46表達的下調(diào)和NK細胞功能的降低，并與疾病的進展相關[8]。其他NK細胞活化受體，如NKG2C、CD226、CD244及NKp44等的下調(diào)亦見于多種腫瘤[8]。腫瘤微環(huán)境不僅影響NK細胞活化受體的表達，NK細胞功能的喪失還與抑制性受體表達的上調(diào)有關。許多腫瘤微環(huán)境中的NK細胞表現(xiàn)為抑制性受體(如NKG2A、KIR)表達增加，用KIR或NKG2A阻斷性抗體處理可明顯恢復NK細胞的活化和功能[8]。

另一方面，腫瘤細胞亦通過調(diào)節(jié)自身NK細胞受體配體的表達(如下調(diào)活化受體的配體、上調(diào)抑制性受體的配體)來逃逸NK細胞的識別與攻擊。主要表現(xiàn)為活化受體NKG2D配體MICA、MICB及ULBPs和NKp30的配體(B7-H6,BAG6)在基質(zhì)金屬蛋白酶的剪切下釋放出可溶性配體形式，一方面降低了腫瘤細胞膜表面NK細胞配體的表達，削弱了NK細胞活化信號的傳遞；另一方面，可溶性的NKG2D或NKp30配體進一步遮蔽或抑制NK細胞表面NKG2D和NKp30活化受體的表達，降低NK細胞的活性和功能[9,12]。多種腫瘤病人血清可溶NKG2D配體的水平與病程進展相關，可作為病情診斷和預測預后的生物學標志[8,13]。抑制性受體的配體(如CD94/NKG2A的配體HLA-E和ILT2/4及KIR2DL4的配體HLA-G)在多種腫瘤(包括骨髓瘤、白血病、黑色素瘤、膠質(zhì)瘤、乳腺癌、結直腸癌、肺癌和腎癌等)呈現(xiàn)高表達，且與不良預后密切相關[14]。高表達的HLA-G和HLA-E抑制NK細胞的殺傷活性，且可誘導腫瘤微環(huán)境MDSC的擴增；可溶性HLA-G(sHLA-G)作為腫瘤微環(huán)境的抑制因子削弱腫瘤浸潤的NK細胞和T細胞的效應功能，促進腫瘤的免疫逃逸，且與腫瘤的進程及腫瘤大小成正相關[14]。

總之，腫瘤微環(huán)境的多種因素促使NK細胞受體/配體譜發(fā)生偏移，活化受體/配體表達降低，抑制性受體/配體表達增強，使NK細胞識別信號平衡向抑制方向傾斜，抑制NK細胞的活化和殺傷功能，甚至導致NK細胞失功能或功能耗竭，促進腫瘤的免疫逃逸。

3基于糾正NK受體/配體群譜偏移的免疫治療策略

鑒于NK細胞在抗腫瘤免疫中的重要作用，基于NK細胞的抗腫瘤免疫治療在血液系統(tǒng)腫瘤已取得了較好的治療效果，在黑色素瘤、腎癌、肺癌、肝癌等實體瘤的治療中亦顯示出良好的治療前景。這些治療策略主要是基于NK細胞發(fā)揮作用的功能特點，以糾正腫瘤微環(huán)境中NK受體/配體群譜偏移、逆轉(zhuǎn)NK細胞的功能失調(diào)狀態(tài)、恢復或加強NK細胞的抗腫瘤免疫應答能力為目的(圖1)。

3.1免疫檢查點阻斷療法(Checkpoint Blockade)靶向抑制T細胞表面抑制性受體的免疫檢查節(jié)點阻斷療法已成為近年抗腫瘤免疫治療的熱點，尤其是抗CTLA-4和PD-1或PD-L1單克隆抗體用于黑色素瘤等實體瘤的治療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效果[15,16]。其能夠通過阻斷抑制T細胞活化的抑制性信號，激活腫瘤微環(huán)境中受到抑制的T細胞應答，糾正免疫耐受狀態(tài)，開辟了腫瘤免疫治療的新時代，被Science雜志評為2013年十大科技突破的榜首。

圖1　NK細胞受體群譜偏移與腫瘤免疫逃逸及逆轉(zhuǎn)策略Fig.1　Imbalance of NK cell receptors and tumor escape as well as reversal therapeutic strategies

由于抑制性受體在調(diào)控NK細胞活化中發(fā)揮關鍵的免疫checkpoint作用，且腫瘤微環(huán)境存在NK細胞抑制性受體表達占優(yōu)勢的免疫耐受狀態(tài)，這種checkpoint阻斷療法亦適用于基于激活NK細胞的抗腫瘤免疫治療，通過阻斷NK細胞抑制性信號糾正NK受體失衡的免疫失功能狀態(tài)增強NK細胞抗腫瘤免疫應答，從而展示出很好的應用前景。已發(fā)現(xiàn)多發(fā)性骨髓瘤病人NK細胞高表達PD-1，用抗PD-1單抗治療可恢復NK細胞的抗腫瘤活性[17]。而靶向NK細胞抑制性受體KIR的單抗(IPH2102)作為直接的NK 細胞 checkpoint blockade已被應用于血液系統(tǒng)腫瘤(如白血病、淋巴瘤和多發(fā)性骨髓瘤)的Ⅰ期和Ⅱ期臨床實驗性治療，并顯示出安全性和有效性[11]?？筀IR單抗與抗CTLA-4單抗(Ipilimumab)聯(lián)合應用亦已完成針對非小細胞肺癌、前列腺癌、黑色素瘤等進展期實體瘤病人的I期臨床實驗性治療(NCT01750580)，與抗PD-1單抗聯(lián)合治療進展期實體瘤病人正在進行I期臨床實驗性治療(NCT01714739)。靶向另一重要的NK細胞抑制性受體NKG2A的單抗藥物 IPH2201正在進行復發(fā)或難治性慢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Ⅰ期和Ⅱ期實驗治療(NCT02557516)。NK細胞表達TIM-3和LAG-3抑制性checkpoint受體，此二者在腫瘤患者NK細胞高表達，促進腫瘤微環(huán)境NK細胞的免疫抑制狀態(tài)，目前，抗TIM-3單抗藥物MBG453正開始招募參與者單獨或與抗PD-1單抗聯(lián)合用于肺癌、腎癌等惡性腫瘤的Ⅰ期和Ⅱ期臨床實驗性治療(NCT 02608268)；抗LAG-3單抗正在進行難治性或復發(fā)性白血病、淋巴瘤和多發(fā)性骨髓瘤的I期臨床實驗性治療(NCT 02061761)或與抗PD-1單抗聯(lián)合用于肝癌、宮頸癌、卵巢癌、膀胱癌、腎癌和非小細胞肺癌等進展期實體瘤的實驗性治療(NCT 01968109)。我們實驗室發(fā)現(xiàn)免疫抑制性受體TIGIT表達于NK細胞，且在小鼠急性病毒性肝炎和肝再生模型中觀察到其對NK細胞活化的負調(diào)節(jié)作用，阻斷TIGIT信號可增強NK細胞的活化和IFN-γ產(chǎn)生[18,19]。我們亦觀察到TIGIT在不同小鼠荷瘤模型NK細胞高表達，且腫瘤微環(huán)境TIGIT+NK細胞呈現(xiàn)功能耗竭狀態(tài)，用抗體阻斷TIGIT信號可恢復NK細胞的抗腫瘤功能(未發(fā)表資料)。這些結果提示，TIGIT有望作為一個免疫checkpoint阻斷靶點以激活NK細胞的抗腫瘤免疫應答能力并用于腫瘤的治療。

3.2NK細胞過繼免疫治療自體或同種異體NK細胞過繼轉(zhuǎn)輸用于抗腫瘤免疫治療已應用于臨床，對于血液系統(tǒng)腫瘤顯示出良好的治療效果。由于能夠消除KIR識別MHCⅠ類分子傳遞的抑制性信號，體外活化擴增的KIR不匹配的異基因NK細胞過繼轉(zhuǎn)輸，較自體或KIR類型相同來源的NK細胞具有更好的抗白血病治療效果，降低白血病的復發(fā)率，且不會引起GVHD反應。IL-12、IL-15、Ⅰ型干擾素等細胞因子不僅能夠促進NK細胞活化、維持NK細胞的存活，且可增強NK細胞活化受體的表達、下調(diào)抑制性受體的表達，從而增強NK細胞的抗腫瘤功能[20,21]。因此利用細胞因子體外活化的NK細胞進行腫瘤的過繼細胞免疫治療顯示出一定的優(yōu)勢，已在體內(nèi)觀察到IL-12、IL-15與IL-18聯(lián)合激活的NK細胞輸入體內(nèi)后具有更長的生存期和更高的分泌IFN-γ的能力[22]，并可在低劑量IL-2作用下大量擴增。重要的是其具有記憶性的特點，再次刺激可明顯增強其細胞毒活性和IFN-γ分泌能力[23]。此細胞因子聯(lián)合誘導的記憶樣NK細胞過繼轉(zhuǎn)輸療法正在進行復發(fā)或難治性急性髓樣白血病的臨床實驗性治療(NCT01898793)。而IL-15、IFN-α等基因修飾的NK細胞可避免細胞因子直接應用的毒性作用而顯示出更好的優(yōu)勢[24,25]。

嵌合抗原受體修飾的免疫細胞主要是對T細胞進行修飾改造(即CAR-T技術)，將能夠特異性識別腫瘤抗原的單鏈抗體與T細胞的胞內(nèi)信號CD3ζ或共刺激信號分子相連，使T細胞能特異性結合腫瘤細胞表面抗原的受體而將T細胞靶向“錨定”在腫瘤細胞上，且無MHC限制性，可避免因腫瘤細胞MHC下調(diào)或丟失導致的免疫逃逸。因此，被重新編碼的T細胞能獲得特異性識別和攻擊殺傷腫瘤細胞的能力，尤其對白血病等血液系統(tǒng)腫瘤細胞有很強的識別能力。該技術在血液系統(tǒng)腫瘤及進展期黑色素瘤取得了明顯的臨床治療效果。尤其是CD19-CAR T細胞能夠明顯減低B細胞淋巴瘤病人的長期復發(fā)[26]。目前該技術亦開始探討應用于其他免疫細胞，即擴展為CAR-NK、CAR-NKT和CAR-γδT技術等。鑒于NK細胞在抗腫瘤免疫應答中的重要作用及其具有非腫瘤抗原限制性迅速殺傷腫瘤和ADCC效應等特點，CAR修飾的NK細胞治療具有與CAR-T細胞治療相媲美甚至優(yōu)于CAR-T細胞的應用前景，近年的研究亦取得了特別可喜的進展。特異性靶向B細胞淋巴瘤的CD19和CD20、靶向上皮來源腫瘤的HER2、EPCAM及黑色素瘤相關抗原gp100、前列腺癌干細胞相關抗原PSCA、多發(fā)性骨髓瘤CD138等CAR修飾的NK細胞技術已相繼建立，并轉(zhuǎn)染入NK細胞系NK-92或原代NK細胞，正在進行臨床前研究，表現(xiàn)出明顯增強的抗腫瘤活性，并在異基因移植瘤模型中顯示出明顯的抑制腫瘤生長的效應[27,28]。靶向CD19的CAR修飾的半相合NK細胞用于B細胞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臨床實驗性治療一項已完成I期治療(美國St.Jude兒童研究醫(yī)院，NCT00995137)，另一項正在進行II期臨床實驗性治療(新加坡國立大學，NCT01974479)。而基于NK細胞識別和功能特點，構建胞外表達NK細胞活化受體的CAR-NK技術展示出獨特的優(yōu)勢，目前已有表達NKG2D的CAR-NK細胞成功建立，并表現(xiàn)出對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骨肉瘤、前列腺癌等多種腫瘤明顯增強的殺傷效果[29]。這種嵌合表達的NK活化受體能夠特異性地靶向識別腫瘤細胞表面相應的配體，并激發(fā)胞內(nèi)活化信號。由于不會因與其配體的長期接觸而內(nèi)化表達下降，從而能夠保持其活化受體的優(yōu)勢表達，而且由于其胞內(nèi)表達一個或多個共刺激信號區(qū)，使CAR-NK細胞具有更強的細胞毒活性、細胞增殖和分泌細胞因子的能力。其他NK細胞活化受體(如NKp30、NKp46、CD226等)亦有望成為CAR-NK細胞技術的候選靶標。尤為重要的是，CAR-NK細胞的優(yōu)勢在于由于其體內(nèi)較短的存活期，不需要引入自殺基因來限制其擴增，不會產(chǎn)生CAR-T細胞治療易造成的細胞因子風暴等副作用[27,28]。

3.3增強腫瘤細胞表面NK受體配體的表達提高腫瘤對NK細胞殺傷的敏感性鑒于NK細胞受體配體的表達水平在調(diào)控NK細胞受體表達和功能方面的關鍵作用，許多腫瘤通過下調(diào)NK細胞活化受體配體的表達而上調(diào)抑制性配體的表達來逃逸NK細胞介導的殺傷，某些治療策略旨在通過調(diào)節(jié)腫瘤細胞表面NK受體配體的表達水平、糾正NK受體配體表達的偏移或失衡來增強NK細胞的抗腫瘤效應，關注最多的是NKG2D配體MICA/B或ULBPs。Ⅰ型干擾素和TLR激動劑可增強腫瘤細胞或DC/mφ表面NKG2D配體的表達而增強NK細胞的殺傷活性[30-32]，此為其促進NK細胞抗腫瘤免疫應答的機制之一。近年的研究發(fā)現(xiàn)，某些化療藥物不僅具有直接的抑制腫瘤增殖、促進腫瘤凋亡的作用，還能調(diào)節(jié)腫瘤細胞NK受體配體的表達，增加腫瘤細胞對免疫細胞殺傷的敏感性。索拉菲尼是一種新型的多靶向抗腫瘤藥物，既可阻斷RAF/MEK/ERK介導的細胞信號傳導通路，直接抑制腫瘤細胞的增殖；又可抑制新生血管的形成，抑制腫瘤生長。近年發(fā)現(xiàn)，索拉菲尼還可促進肝癌細胞膜型MICA的表達，降低可溶性MICA的釋放從而增強NK細胞介導的抗腫瘤活性[33]。低劑量蛋白酶抑制劑硼替佐米(bortezomib)亦因促進肝癌細胞表面MICA/B的表達而具有抑制肝癌細胞增殖和增強NK細胞抗腫瘤效應的雙重作用[34]。組蛋白去乙?；敢种苿?HDACi)亦可促進多種腫瘤細胞MICA/B的表達，增強腫瘤細胞對NK殺傷的敏感性。其不僅可直接通過促進組蛋白的乙?；鰪奙ICA/B的轉(zhuǎn)錄，而且可表觀抑制靶向調(diào)控MICA/B相關miRNA(如miR-20a、miR-93、miR-106b及miR-17-92)的轉(zhuǎn)錄[35]。放射治療由于DNA損傷和電離輻射等細胞應激效應可誘導腫瘤細胞表面NKG2D配體的表達，增強腫瘤細胞對NK細胞殺傷的敏感性[36,37]。除NKG2D配體之外，我們實驗室最近發(fā)現(xiàn)，化療(如順鉑、5-氟尿嘧啶)或放療及熱休克、細胞因子治療均可促進腫瘤細胞表面NKp30配體B7-H6表達的增加，從而增強對NK細胞殺傷的敏感性[38]。因此，將化療或化療與免疫治療聯(lián)合應用具有協(xié)同增強的抗腫瘤治療效果。

4展望

由于NK細胞在抗腫瘤免疫應答中的關鍵作用，且NK細胞具有不需預先刺激即可識別和殺傷惡性轉(zhuǎn)化的腫瘤細胞、NK細胞易于分離和大量體外擴增及體內(nèi)生存期相對較短等特點，基于NK細胞的免疫治療已成為具有獨特優(yōu)勢的抗腫瘤免疫治療手段。目前已有外周血、臍血、胚胎干細胞或誘導的多能干細胞(iPS)來源的NK細胞正在進行各種腫瘤的實驗研究或臨床實驗性治療?；诩m正NK受體/配體群譜偏移的免疫治療策略(尤其是抑制性受體的checkpoint阻斷療法和CAR修飾的NK細胞治療)更有利于糾正腫瘤微環(huán)境中NK細胞的功能失調(diào)狀態(tài)、增強NK細胞的活性和抗腫瘤免疫應答能力，具有誘人的應用前景。但是其成功地應用于臨床仍存在著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例如，CAR修飾的NK細胞治療中病毒性載體的安全性及非病毒載體的研發(fā)；需要加強NK細胞遷移、浸潤入實體瘤內(nèi)部并維持活性的能力，如改變NK細胞趨化因子受體的表達或增強腫瘤微環(huán)境趨化因子的豐度等，此為增強NK細胞對實體瘤治療效果的關鍵；根據(jù)不同腫瘤類型、不同病人的個體化特點，合理地將不同的免疫治療方法或與放療/化療聯(lián)合應用，既提高NK細胞的抗腫瘤活性又增強腫瘤細胞對免疫治療的敏感性，將會取得更理想的治療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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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2016-01-20]

(編輯許四平)

Imbalance of NK cell receptors and tumor immune escape as well as reversal strategies

ZHANGCai,TIANZhi-Gang.

InstituteofImmunopharmacologyandImmunotherapy,SchoolofPharmaceuticalSciences,ShandongUniversity,Ji′nan250012,China

[Abstract]The effector functions of NK cells are regulated by integrated signals across the array of stimulatory and inhibitory receptors engaged upon interaction with target cell surface ligands.Tumor cells and tumor microenvironment have evolved several mechanisms to regulate the expression of activating/inhibitory receptors on NK cells or ligands for NK cell receptors on tumor cells,leading to imbalance of NK cell receptors or ligands and negatively influence the activity and function of NK cells,thus finally leading to NK cell tolerance or exhaustion as well as tumor escape.In this review,we focus on the association of imbalance expression of NK cell receptors or ligands and tumor immune escape.We discuss specifically on the development of novel mono- and combinatorial strategies (particularly the inhibitory receptor checkpoint blockade and CAR-NK therapy) to rescue the imbalance of NK cell receptors and dysfunction of NK cells for successful and effective tumor therapy.

[Key words]Natural killer cell；NK cell receptor；Tumor immune escape；Immunotherapy；Checkpoint blockade；CAR-NK

doi:10.3969/j.issn.1000-484X.2016.05.001

中圖分類號R392.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484X(2016)05-0609-06

①本文受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fā)展計劃(973)項目(2013CB944901)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81273220, 81472646, 91442114)資助。

②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免疫學研究所，合肥23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