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潤民

悠悠深情敬大師

文/趙潤民

2001年冬陳忠實(右)和趙潤民在灞河邊

4月29日，文學大師陳忠實不幸辭世的噩耗發(fā)生的那一刻，大漠深處鉆機轟鳴井場的問詢、中東石油開采現(xiàn)場的電波、千里海疆萬頃碧波中鉆井平臺上的急呼嘆惋都紛至沓來，這一切都在表達著中國石油人對陳忠實的深情與崇敬。如同陜西老一輩作家李若冰、魏鋼焰一樣，陳忠實與石油人也有著深厚的情誼。

1984年我考入華東石油學院。學院的風華文學社召開陳忠實作品研討會，受文學社委托，我給陳忠實寫信，匯報研討會對其作品的評論概況。不久，我便接到了他的來信，信中以熱情的話語讓我向來自石油戰(zhàn)線文學愛好者轉(zhuǎn)達誠摯的謝意。同學們競相傳閱著陳忠實的來信，嘖嘖贊賞著他功夫老到的文人毛筆字。爾后，風華文學社召集了一大群文學愛好者來到黃河入?？谂e辦野餐會，大家唱著當時正流行的《黃土高坡》，手舞足蹈地大聲朗讀陳忠實作品《梆子老太》《康家小院》《尤代表軼事》的精彩片斷，以那種特有的浪漫方式慶賀陳忠實的來信。

時隔10年之后的1994年初春，當陳忠實應邀來到我所在的石油企業(yè)參觀時，負責接待的我拿出了那封已珍藏10年的熱情洋溢的信，向他敘述了當年黃河入?？谀侨菏蛯W子野餐慶賀會的場景，陳忠實激動不已地說：“石油人是我心中的偶像。大慶我沒有去過，石油工業(yè)對我太陌生，但我渴望了解他們，知道他們。1980年應長慶石油報社的邀請，我和陜西作協(xié)的幾位同志走訪了長慶油田。對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隴東的一個石油鉆井作業(yè)現(xiàn)場，兩邊是陡立的山峰，整個川道就此一個鉆井平臺，有四五個鉆井工人正在鉆機轟鳴聲中緊張地作業(yè)，到了吃午飯時候，炊事員用擔子挑來了飯菜，工人們穿著滿是黃泥水的工作服，席地而坐，我那時才真正體味到什么是‘風餐露宿’。我至今還記著那位管理電機的女娃，她滿身油污，全神貫注地工作，她的青春就是在那里度過的。這一切使我感到震驚，石油人創(chuàng)造著現(xiàn)代文明，他們卻長年生活工作在遠離城市、遠離現(xiàn)代文明的地方，這使我領悟到‘奉獻’的真實內(nèi)涵?！碑敃r，我請他為石油工人寫幾句話，陳忠實執(zhí)筆疾書道：“我敬仰石油戰(zhàn)線上的所有竭心奮力者，源于我對這條戰(zhàn)線上的杰出代表大慶和工人領袖王鐵人。在我們國家和民族處于危機的六十年代初期，以鐵人和大慶為代表的石油戰(zhàn)線上的人們，成為支撐一個偉大民族的精神脊骨。我至今依舊崇敬你們，你們的事業(yè)和你們的精神，鼓舞我和你們一樣掘進?！?/p>

2004年8月，受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的邀請，陳忠實作為石油采風團團長，帶領中國作協(xié)十多名著名作家，從敦煌出發(fā)，翻當金山，進入柴達木，過冷湖，到花土溝，深入千里油區(qū)，采訪為祖國獻石油的普通勞動者。他們沿著1954年第一支石油勘探隊從敦煌開始的行程，橫穿過沙漠和戈壁，體驗著創(chuàng)業(yè)者在絕地生存的困頓，感受著創(chuàng)業(yè)者為實現(xiàn)夢想戰(zhàn)天斗地的豪邁與純情。陳忠實還特意帶領作家們來到柴達木盆地北緣南八仙，把一瓶西鳳陳釀祭灑在1955年8位年輕的女地質(zhì)隊員罹難的地方，祈禱報效國家的巾幗英雄化為天仙，成為創(chuàng)業(yè)繼承者心中的鳳凰?；氐轿靼玻愔覍嵏锌溃骸安襁_木之行對我而言，是精神補鈣之旅，理解、感動之旅?！彪S后《人民日報》刊發(fā)了他的散文《柴達木掠影》。在那充滿詩意的語句中，我們體會到了一位人民作家對普通勞動者的理解、尊敬與歌贊。

沉雄博大的《白鹿原》問世之后，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的經(jīng)典，深受廣大讀者的喜愛。20年來經(jīng)我手請陳忠實簽名的《白鹿原》有3400多本。2012年隆冬的一天，我的一位在油田領軍的同學急呼呼地打來電話，說他們石油局年終表彰先進、勞模，經(jīng)過征求意見決定：給每位先進、勞模獎一部人民文學出版社為慶?！栋茁乖烦霭?0年編號限量版《白鹿原手稿本》，單位托人從北京購了350部，問能否請陳主席簽名。我有些犯難，那時已近年關(guān)，陳忠實是公眾人物，他要出席各類活動，日程已經(jīng)排滿，而且350部手稿本能裝多半卡車，量太大了！我再三斟酌，最后還是硬著頭皮趕到他參加會議的地方，面有難色地向他述說此事。不料我話音未落，他就回答：“石油人需求的，給簽！”

記得陳忠實在追憶尊師王汶石的文章中說過：“作家憑作品活著，作家活著的全部意義就在于創(chuàng)造藝術(shù)；作家創(chuàng)造的藝術(shù)比作家自身的生命更恒久，無論做到了或沒有做到都應該持續(xù)追求；如果游離或轉(zhuǎn)移了藝術(shù)創(chuàng)造的興趣和心勁，那么作家這個職業(yè)就沒有任何意思了?！笔堑模茁乖倭⒅?，陳忠實仍然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