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靳鑫 曹愛斌

山西六合心意拳文化傳承研究

文/靳鑫 曹愛斌

山西六合心意拳是山西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中國拳種中內(nèi)家拳的經(jīng)典。山西六合心意拳文化的傳承主要分布在太谷、榆次、祁縣、清徐等較集中的地區(qū)。

從明末清初至今的300多年中，三晉大地的商業(yè)巨擎，把山西商人的誠信經(jīng)商的理念傳遍神州大地，讓晉商“匯通天下”的豪言壯語響徹整個亞洲。當時走南闖北的山西商人之所以能夠鏢鏢必達，與他們大量招募拳師關系密切。拳師們有鏢時壓鏢送貨兢兢業(yè)業(yè)、無鏢時相互切磋精練武功，山西六合心意拳正是當時最熱門的拳種之一，為晉商走鏢護院立下了汗馬功勞。

回顧歷史，關于山西六合心意拳的創(chuàng)始及傳承的提法很多，但由于拳家大多為口述傳授，不注重歸納整理，所以眾說紛紜意見不一。雖說僅憑現(xiàn)存的歷史資料來理清這個古老拳種的武術體系并非易事，但至少可以為以后的研究提供借鑒。

一、六合心意拳的創(chuàng)始及初步發(fā)展

山西六合心意拳的傳承經(jīng)歷了幾代人的發(fā)展，大多認為姬際可是六合心意拳的創(chuàng)始人，但對山西六合心意拳第二代與第三代傳人的研究各專家意見不同。有一種說法是姬際可傳拳于曹繼武。曹繼武于公元1693年考中武科，隨后又在陜西靖遠總鎮(zhèn)擔任過都督一職，雖然做了高官但因仕途失意而退隱，在返鄉(xiāng)回家的路上經(jīng)過山西時遇見祁縣大戶戴龍邦（1713—1802年），得到戴龍邦的招待和接濟，他看到戴龍邦的品德和天賦都非常好又喜歡練拳，所以把六合心意拳術傳授給戴龍邦。戴龍邦也就成了山西六合心意拳傳承的第一人。

也有說法認為曹繼武沒有傳拳給戴龍邦，而是由李政傳給戴龍邦的兩個兒子。李政則是河南心意拳大師馬學禮的徒孫。相傳李政是一名商人，路經(jīng)廣升店的時候看到戴龍邦的兩個兒子在練拳，便說兩個孩子練的都是“花拳繡腿”沒什么大用。戴龍邦的兩個兒子聽了不服氣，隨后李政就和兩位公子戴大閭、戴二閭切磋武藝并把二人一一打敗。戴龍邦于是誠心邀請李政住下，并讓他的兩個兒子拜李政為師，戴大閭、戴二閭從此刻苦習武并最終學成六合心意拳，戴家也就成了六合心意拳的山西傳人。1627年（雍正五年）清政府禁武，戴氏不得不返回家鄉(xiāng)。1801年（嘉慶七年）戴龍邦逝世后戴二閭以保鏢為生，聲震武林，聞名遐邇，是嘉慶、道光時期最為著名的心意拳大師。

因此山西六合心意拳源于太谷戴家，戴大閭、戴二閭使這一拳種得到了更好的發(fā)展也成為了不爭的事實。隨后李洛能（1808—1890年）聽聞山西六合心意拳的拳術高明，于1836年（道光十六年）不遠千里從河北一路走來，最終拜戴二閭（也有學者認為是拜戴龍邦）為師精心練習，十年大成。李洛能潛心于心意拳術的研究，師成以后在山西和河北廣傳門徒。在清咸豐、同治年間，李洛能與八卦拳之董海川、太極拳之楊露禪三足鼎立，為心意拳、八卦拳、太極拳的領袖，威震武林。

在此期間李洛能（李老農(nóng)）被山西大商號聘做護院武師，在山西傳拳于車永宏（車二師傅）、宋世榮、宋世德、李廣亨四人，在河北傳于郭云深、劉奇蘭、劉曉蘭、賀運恒等，并由上述八大弟子繼續(xù)將山西六合心意拳傳入全國各地。

二、山西六合心意拳文化傳承

1.六合心意拳在山西的血緣文化傳承

血緣關系是人類社會構(gòu)成的基礎。在早期的山西六合心意拳傳承過程中，結(jié)合中國特有的封建體制和農(nóng)耕經(jīng)濟模式，心意拳的傳承也不例外的是以血緣關系為基點展開傳承的。因此在研究山西六合心意拳傳承時，必須從最初的基點出發(fā)，抓住血緣關系這一主線進行研究。

從山西六合心意拳傳人關系來看，無論是戴龍邦與戴大閭、戴二閭父子三人，還是宋世榮一派中宋世榮傳拳于長子宋虎臣、侄子（宋世德的兒子）宋鐵麟，車永宏一派中車永宏傳拳于樊永慶、李復貞、布學寬、呂學隆、劉儉等，樊永慶傳于樊柱（樊永慶的兒子）與楊永蔚，布學寬傳于次子布華軒、三子布秉全，楊永蔚又傳拳于王鴻、楊玉成（楊永蔚的兒子）、楊玉清（楊永蔚的女兒）等，心意拳傳承的過程中無不滲透著血緣傳承的影子。從上述情況可以看出，從戴家開創(chuàng)正宗山西六合心意拳至19世紀末20世紀初期的山西六合心意拳傳承中，有血緣關系傳承的占據(jù)了較大的比例，其中有直系親屬之間的父子相傳、父女相傳，也有旁系親屬之間的叔侄相傳，其他無法明確的親屬關系也很多，可見在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為主的古代中國社會，血緣關系在文化傳承中所占的重要地位。

2.山西六合心意拳的地域性文化傳承

中國武術歷來就有地域性文化差異，因地域而引起的武術文化差異研究已經(jīng)成為當代武術文化研究的熱點。山西六合心意拳在地域上的傳承也有一定的特點，從起初太谷戴家的心意拳大成之后，就在太谷周邊較近的地域范圍內(nèi)傳播發(fā)展，而后李洛能不遠千里從河北深縣前來拜師，十年藝成后開始悟化傳授此術，并在山西傳拳于車永宏、李廣亨及宋世宋和宋世德兄弟。

李廣亨一脈中，李廣亨是山西榆次東趙鄉(xiāng)上戈村人。二宋一脈中，宋世榮與榮世德祖籍北京大興，但后定居于山西太谷。宋世榮一脈中宋虎臣、宋鐵麟都是山西太谷縣人；宋鐵麟傳拳于宋光華、田進忠等，宋光華和田進忠都是山西太谷人。

車永宏一脈中，車永宏是山西太谷縣桃園堡村人。車永宏傳拳于李復貞、劉儉、樊永慶、布學寬等，李復貞、布學寬是山西祁縣鞏家堡人，劉儉是山西太谷人，樊永慶和西榆次人。布學寬傳拳于蘇登瀛等，蘇登瀛是山西清徐縣徐溝鎮(zhèn)西北坊人。李復貞傳拳于陳際德等，陳際德是山西徐溝西懷遠人。陳際德傳拳于張書田等，張書田是山西榆次人。樊永慶傳拳于楊永蔚等，楊永蔚是山西清徐縣徐溝王答村人。楊永蔚傳拳于王鴻等，王鴻是山西清徐縣徐溝北郜村人。直至山西六合心意拳的第八代傳人楊瑞生、越應昌、張拴柱、張友林、張友兵等，第九代傳人張少麗、劉巨海、張海燕等，也都分布在山西省太原、榆次、祁縣等周邊地區(qū)。可見山西六合心意拳的地域特征非常明顯，弟子的地域分布情況非常集中。

綜上所述，地域是除了血緣以外人們能接受的相對較近的關系。由于太谷、榆次、祁縣這些周邊地區(qū)生活背景、行為模式、話語方言比較接近，這幾個地區(qū)的居民交流與溝通就會顯得更加方便，山西六合心意拳在這幾個地區(qū)的發(fā)展也就更快些，因此之后的幾十年到近百年時間里，幾乎所有山西的心意拳傳承者都居住在太谷、祁縣、榆次及周邊地區(qū)。

3．山西六合心意拳的晉商文化傳承

晉商起源于先秦，發(fā)展于唐宋，鼎盛于明清。清朝時，晉商的足跡不但走遍大江南北，而且涉足整個亞洲地區(qū)，甚至把觸角伸向歐洲市場，鴉片戰(zhàn)爭前后太谷的大小商號至少在700家以上。然而山西商人外出經(jīng)商時，常常行至數(shù)千里以外，在偏遠地區(qū)及有戰(zhàn)爭發(fā)生的地區(qū)常遇到無法想象的困難與危險，有自然災害的影響更有馬匪、山賊的襲擊，因此商隊急需鏢局與武師的保護。

鏢局也正是在這樣一種大背景下出現(xiàn)的。幫助商人走鏢護院，爭得一方安寧是鏢師們的職責。文獻資料表明，山西人早在清乾隆年間就已經(jīng)開設了“興隆鏢局”，隨后山西人在全國范圍內(nèi)開設的鏢局也數(shù)不勝數(shù)，清朝時中國十大知名鏢局中山西占到四家，十大鏢師中有一半以上是山西人。清朝末年富商請武師護院之風已到頂點，如太谷城內(nèi)富商武柏年及他的好友太谷富商孟勃如的護院拳師多時超過500人。在此期間包括心意拳師在內(nèi)的各路武林豪杰輾轉(zhuǎn)于榆次常家、祁縣喬家等大商戶之間，忙時就走鏢護院，閑時一起研究武術。

在清代時晉商甚至會間接或直接地派武師與護院進行剿匪和打擊倭寇等政府性的軍事行動，以至發(fā)展到后來晉商自己也常常習武，有的商人在武術上還有了很高的造詣。清代的晉商中，如孟勃如與武柏年、曹氏、喬致庸等重視武術的商人比比皆是，后來經(jīng)喬致庸提議，身懷絕技的武術大家們在太谷、祁縣、榆次、平遙等地輪流居住、廣傳弟子。特別是太谷富商孟勃如，學識淵博且十分器重心意拳武術大師李洛能的武藝與武德，與李洛能、車毅齋、賀運亨等一起認真推敲心意拳理論，使心意拳在傳承過程中在拳術理論上得到了進一步提高。車毅齋更是在原有心意拳的基礎上與自己多年來的經(jīng)驗相結(jié)合，開創(chuàng)出“形意拳”的新拳種，并將形意拳發(fā)揚光大，使得當代有了“祁縣心意拳、太谷形意拳”的民間武術佳話。

晉商的蓬勃發(fā)展，給山西六合心意拳的發(fā)展提供了史無前例的好機會，拳師們在保鏢護院的過程中，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生死實戰(zhàn)后總結(jié)出的技擊方法和心得體會，完善了山西六合心意拳的理論構(gòu)架與知識體系，使山西六合心意拳的發(fā)展達到頂峰，為后來的持續(xù)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山西六合心意拳傳承的優(yōu)勢與不足

1.晉商發(fā)展為心意拳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

山西六合心意拳從發(fā)展到鼎盛，晉商的需要對心意拳的傳承與心意拳文化的發(fā)展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使心意拳更多地向?qū)崙?zhàn)性強、技擊技術明顯等方向發(fā)展，同時由于眾多心意拳高手在這一時期集中在太谷、祁縣、平遙、榆次等周邊地區(qū)，又讓心意拳在不斷的切磋中向更科學、更實用的方向發(fā)展。

2.血緣與地域傳承導致心意拳文化傳承的局限性

心意拳起初是戴家父子不外傳的家傳拳法，李洛能師成以后在山西和河北廣傳門徒，但心意拳主要還是以家傳為主，因其地域關系與血緣關系，也導致了心意拳在當時交通與信息不發(fā)達的情況下，只能在家族內(nèi)部和太谷周邊很小的地域內(nèi)傳播，對心意拳的推廣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3.心意拳口口相傳的形式導致文化的流失

心意拳雖然出于少林拳，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是由拳師口口相傳的，心意拳師們注重實戰(zhàn)技擊，但很少有如少林、武當?shù)乳T派中武術教學書籍的運用，在傳承的過程中由于心意拳師個人的理解與方言差異等因素，形成了六合心意拳傳承過程中的文化流失的現(xiàn)象。

當前山西六合心意拳的傳承弟子較少，業(yè)余愛好者也為數(shù)不多，就其影響力與發(fā)展勢頭來看，與當年和它并駕齊驅(qū)的太極拳相差較遠。自1995年首屆河北深州國際形意拳交流大會至今，心意拳的發(fā)展迎來了新的春天，特別是近年來山西六合心意拳的優(yōu)秀傳人已經(jīng)將心意拳的歷史文化、拳法、套路、技擊、口訣等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傳出山西、走向世界，使心意拳的影響力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相信在各路心意拳傳人的共同努力下，山西的心意拳文化的傳承將揭開嶄新的篇章。

（編輯/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