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祥
走在路上,我還在咀嚼著局長的話:子稻,你明明知道那被炸的別墅是市長的,這案子要是再不破,怎么向全市人民交待?怎么向市長家屬交待?限你三天,再破不了,你這個刑警隊長,就別干了!
即使不干了,也要把兇手揪出來。我這樣想著,就到了家。
老婆子水已做好了晚飯??粗鴶[在桌子上的豐盛菜肴,我擰起了眉頭:好長時間了,子水都沒有做過飯了,今天這是……
我倒了杯酒,邊喝邊看著子水。
子水沖我莞爾笑笑,說,怎么,不認(rèn)識啊?
我沒做聲,仍邊喝邊看著她。后來,感覺頭有些大了,便離開了。
我趴在窗前的書桌上,雙手托腮,目視著窗外。窗外到處都是月色,我看見一條狗,在月色里溜達(dá)。我想出去,出去趕走那條狗??傻任页鋈ズ螅菞l狗不知耍哪兒去了,一個女人,正站在那條狗剛剛溜達(dá)的地方,沖我招手。女人著一身粉色衣裙,亭亭玉立于銀銀月色里。女人喊,子稻——
你是誰?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說,你是我的老公,噢,那時候叫男人,你是我的男人。女人說這話時,一臉認(rèn)真。我思想女人可能像我一樣,也醉了,在胡說八道,沒有理睬。可女人忽然拽住我說,子稻,你別不信,一百年前,我們真的是夫妻呢,不信,你隨我來。女人拽著我,走過一條青石板路,淌過一條小河,穿過一片竹林,后來來到一幢別墅前。女人手指著別墅,說,這兒,就是我們那時候住的地方。我笑起來。我說你編瞎話也不看看對象,我是刑警,這點起碼的知識還是有的,一百年前,就這兒,會有這樣現(xiàn)代的建筑?女人對我的反應(yīng)沒有絲毫的驚慌,只是很平淡地看著我,爾后向別墅走過去。在別墅的四周,埋上炸藥,點燃,只聽“轟”的聲響,別墅倒了,兩間茅草屋露了出來。我驚訝了,跑到茅草屋前,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了上來。我說,好像在……
女人斬斷我的話說,子稻,你真的忘了,在這兩間茅草屋里,我們恩愛了幾十年,那時,你不叫我的名字,叫我內(nèi)人,為這,我們還吵過,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女人說后,拽著我往屋內(nèi)走去,走到泥巴砌的床腿前,女人說,子稻,有一夜,這床腿倒了……女人臉頰緋紅起來。哦,我記起來了,后來砌這床腿時,被鄰居看見了,笑話我們,搞的我們出門都不敢見人。我忽的抱住女人。我說,一百多年了,我們又見面了。女人雙臂環(huán)著我的脖子,微閉秀目,沉浸在幸福里。好久了,女人才從我懷里掙開。女人捋著亂了的頭發(fā),說,畢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我們都又來到世上,有了家庭,只是……女人突然幽咽起來。接著,女人講述了她的婚姻。女人忿忿地說,怎么沒有想到他在外面會有小三……女人的哭聲響起來,邊哭邊說,當(dāng)市長有什么了不起的,市長就可以在外面養(yǎng)小三?子稻,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他在外面建的別墅里養(yǎng)著小三……女人撕心裂肺般地哭號聲弄醒了我,我慢慢抬起頭來,我看見窗外,到處都是月色。
天剛亮,我就去了刑警隊,打電話叫過來助手小七,讓他帶幾個人,將市長的夫人“請”過來問話。
市長夫人站在我面前時,我怔住了,猶豫了好長時間,才下定決心。我開門見山,說:城南那幢別墅,就是你炸的?這樣說后,我想象著她咆哮喊冤叫屈的樣子,可她沒有。她只是輕輕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平淡地說,是的。接著,像是有點炫耀般地講述了作案過程:說她買了幾萬元的鞭炮,取里面的炸藥,將那些炸藥裝進(jìn)一個個紙箱里,放上引芯,運到別墅的四周。最后,她長長的嘆了聲氣,說道:沒想到那個小妖精跑掉了……
…………
這天晚上,我剛?cè)胨擞謥砹?。女人擰著我的耳朵,說,子稻,真沒良心,沒想到你真敢抓我?說后,女人嗚嗚哭了起來。我想解釋,可搜腸刮肚,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語句,只好任憑女人叱責(zé)。女人哭了一會,不哭了,淚眼看著我。女人說,想知道那個小三是誰嗎?還說,她就是子水……
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