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慶超 曾愛玲
【摘要】:據《晉書·阮籍傳》記載,正始之際,阮籍曾先后三次辭官,這一舉動與其“本有濟世之志”的內心顯然是矛盾的,故本文擬對阮籍政治態(tài)度的轉變進行分析,以厘清背后的復雜原因。
【關鍵詞】:阮籍;正始;政治態(tài)度
《晉書》記載,正始之際,本有濟世之志的阮籍曾先后三次表現(xiàn)出辭官不做的意向與舉動。第一次是正始三年(242年),“太尉蔣濟聞其有雋才而辟之”,阮籍奏議都亭,作《辭蔣太尉辟命奏記》,“鄉(xiāng)親共喻之,乃就吏”,后謝病歸;第二次則“復為尚書郎,少時,又以病免”;第三次乃“及曹爽輔政”,召阮籍為其參軍,阮籍作奏記(今《阮籍集》中題為《又》)“以疾辭,屏于田里”。這一時期,阮籍之所以會對入仕為官有著上述表現(xiàn),是與當時復雜多變的政治形勢以及玄學理論的興起有著緊密關聯(lián)的。
一、《辭蔣太尉辟命奏記》與辭蔣濟辟命
《辭蔣太尉辟命奏記》又名《奏記詣蔣公》、《奏記太尉蔣濟》等。按《晉書·阮籍傳》載:
太尉蔣濟聞其(阮籍)有雋才而辟之,籍詣都亭奏記……初,濟恐籍不至,得記欣然。遣卒迎之,而籍已去,濟大怒。于是鄉(xiāng)親共喻之,乃就吏。后謝病歸。[1]
正始三年,秋七月“乙酉,以領軍將軍蔣濟為太尉”[2],而阮籍《奏記》之中有“開府之日,人人自以為掾屬”[3]一句。據此,陳伯君、董眾、高晨陽等人均認定此文作于是年,大概是沒有異議的。阮籍本有濟世之志,渴望建功立業(yè),正始三年,太尉蔣濟征辟阮籍,對于阮籍而言本是入仕成就功名、實現(xiàn)政治抱負的絕好機會,但是阮籍卻一反此前的態(tài)度而是選擇了拒絕,據當時的形勢來推測,大概有如下幾點原因:
一是蔣濟之辟未能滿足阮籍建功立業(yè)的心理需求。唐代李百藥《隋故益州總管府司馬裴君碑銘》稱“蔣濟崇其府望,辟阮嗣宗,重其文學之譽”[4],可見,蔣濟僅僅是看重了阮籍的文學之才,而阮籍在《詠懷詩》中常有“豈若雄杰士,功名從此大”[5]之類的感慨,渴望能夠馳騁疆場、建功立業(yè),但是如果僅僅是看重其文學之才就算進入仕途又如何能夠實現(xiàn)上述這種抱負呢?想必阮籍正是想到蔣濟對自己不可能委之以重任,所以才作了《奏記》一文以婉言推辭。
二是阮籍對曹爽等人的失望。曹爽輔政之后,不僅生活奢靡,不思進取,而且不斷擴大自己的政治權力與地位,即使是齊王曹芳也淪為傀儡皇帝。在阮籍看來,曹爽的所作所為恰恰表明他并非是能夠擔任起輔佐魏帝、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的良輔之才。因此,阮籍也意識到,在曹爽輔政的這種局面下,即使自己入仕也注定是很難有所成就的。
三則可能是出于特殊的求名方式。東漢以來,隨著察舉制的實行,以人物品評為主要內容的清議活動日漸活躍,在自覺獨立意識的支配下,士人群體中逐漸形成了一股強烈的尚名之風。因此通過形式各異的手段以求名便成為當時士人一種普遍心理,如標舉異行、善于清談等,而不就征辟有時也算是標舉異行中博取聲名的一種手段。阮籍是否有效仿前人的意圖雖不得而知,但可以推測的是,此時阮籍內心深處仍然渴望積極有為。
二、辭尚書郎與曹爽征辟
在阮籍辭去蔣濟所辟之職后,阮籍又曾做了一段時間的尚書郎,然而不久“又以病免”,由于缺乏史料記載,此處為官的時間及辭官的真實緣由已經難以推測,但很可能與此后辭曹爽征辟原因相近。
在今之所見《阮籍集》中于《辭蔣太尉辟命奏記》之后尚有一篇奏記,題為《又》。大概作于正始八、九年,即247年、248年左右,似阮籍辭曹爽征辟所作。
自正始五年(244年),曹爽集團與司馬氏集團之間就已經產生了分歧。因此,曹爽征辟阮籍為參軍,大概即是其中所謂“多樹親黨”之意,即為了擴大自己的勢力。而阮籍以病辭之,可能也是預見到了雙方之間的矛盾遲早會有爆發(fā)之時,出于避免卷入日后的政治斗爭這一考量而做出的一種選擇。事實上,除了阮籍之外,此時其他很多士人也都做了類似的選擇。如正始七年(246年),山濤為河南從事,“與石鑒共宿,濤夜其蹴鑒曰:‘今為何等時而眠邪!知太傅臥何意?鑒曰:‘宰相三不朝,與尺一令歸第,卿何慮也!濤曰:‘咄!石生無事馬蹄間邪!投傳而去。未兩年,果有曹爽之事,遂隱身不交世務?!盵6]《世說新語》所引虞預《晉書》也有相近記載,而此事又與阮籍拒絕曹爽征辟后,“歲余而爽誅,時人服其遠識”的記載十分相似。因此有理由相信阮籍之所以選擇退隱,很有可能也是有感于當時政治形勢中隱藏的危險。
另外,隨著正始時期玄學的發(fā)展,道家思想的影響廣度與深度都較此前更為廣泛深刻,這一時期阮籍在融合儒道的過程中對道家老子之學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與接受。正始之末,阮籍參與“竹林交游”,行為上漸趨放達自適,逐漸轉向對莊學的繼承和發(fā)揮。因此我們說,正始時期老子對阮籍人生態(tài)度的影響正是其走向“以莊周為模則”的重要準備階段,而這也必定是阮籍政治態(tài)度發(fā)生轉變的不可忽略的因素之一。
注釋:
[1]房玄齡:《晉書》,第5冊,P1359-1360,北京:中華書局,1974。
[2]陳壽:《三國志》,第1冊,P120,北京:中華書局,1959。
[3]陳伯君:《阮籍集校注》,P59,北京:中華書局,1987。
[4]董誥:《全唐文》,P1451,北京:中華書局,1983。
[5]陳伯君:《阮籍集校注》,P319。
[6]房玄齡:《晉書》,第4冊,P1223。
參考文獻:
[1]房玄齡.晉書.北京:中華書局.1974.
[2]陳壽.三國志.北京:中華書局.1959.
[3]陳伯君.阮籍集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87.
[4]董誥.全唐文.北京:中華書局.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