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路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是中國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政協,即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是在新中國成立前夕,由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無黨派民主人士、各人民團體、各界愛國人士共同創(chuàng)立的一種協商民主制度。
一直以來,海外對于中國政治協商制度存質疑之聲,認為政協是“清談部門”,是“花瓶擺設”。各級政協委員雖然可以暢所欲言,但屬于“白說誰不說,說了也白說,不說白不說”。由此下結論:中國不存在真正的民主。持這樣觀點的人其實是對中國協商民主制度的歷史、架構、作用缺乏真正的了解。
一年一度的全國“兩會”又將召開,“兩會”歷來被視為觀察中國民主的窗口。筆者多年跑全國政協報道,借采訪心得和實例談一談人民政協是如何通過政治協商、民主監(jiān)督、參政議政,通過協調關系、匯聚力量、建言獻策,從而實現人民當家作主并服務國家發(fā)展大局的。
一、多元渠道聆聽多元聲音
當“協商民主”在西方還只是一個政治概念時,半個多世紀前它已在中國扎根,并成為中國的基本政治制度?!坝惺律塘恐k”——這一中國人對協商民主的通俗說法,被賦予了新的深意。
2015年中共中央印發(fā)的《關于加強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建設的意見》中,列出七種協商民主渠道的新提法,包括政黨協商、人大協商、政府協商、政協協商、人民團體協商、基層協商和社會組織協商。其中“人民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在協商民主方面有深厚的歷史傳統、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完整的組織體系。
以全國政協為例,在協商形式上,有全體會議、常委會議、主席會議、專門委員會會議、專題協商會,以及提案、視察、調研、反映社情民意等多種渠道形式。全國政協以下各級政協組織則在履行政協職能時,保障了委員的話語權。
政協委員們的聲音能夠通過各種渠道被決策層和決策機構聽到。從大會發(fā)言、常委會會議、雙周協商,到小組討論、提案建議、專題協商、對口協商、界別協商及提案辦理協商,協商民主的方式這幾年更加豐富和具有新意。
尤其是自2013年10月,人民政協重啟曾因“文革”中斷的雙周協商座談會后,“雙周協商”成為政協協商民主經常性平臺和重要品牌。
座談會一般采取“圓桌會議”的形式,每場都由俞正聲主席親自主持,邀請相關主題的全國政協委員、專家和相關部門負責人參加并討論。許多參加過雙周協商座談會的政協委員對筆者說,在雙周協商會上發(fā)言不受限制,交流真誠、民主、務實,更重要的是推動了很多重要事項的落實。
2014年,全國政協委員、籃球明星姚明將“建議把體育賽事審批改為備案”的意見,在全國政協舉行的雙周協商座談會上提了出來,這個“小建議”直指體育圈灰色地帶的“大問題”,引起與會的國務院有關部門重視。幾個月后,姚明的建議被國家出臺的《關于加快發(fā)展體育產業(yè)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采納。
姚委員的例子只是一個縮影。在中國,協商民主通過國家政權機關、政協組織、黨派團體等渠道,就經濟社會發(fā)展重大問題和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實際問題廣泛協商、廣納群言、廣集民智、增進共識、增強合力。
委員們的聲音還會被中國最高領導人聽到。每年兩會,中國最高領導層都會下到政協小組聆聽委員們的發(fā)言。2015年,習近平等七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參加了很多政協界別小組的討論,在與委員的交流互動中,領導人聽意見、記筆記,暢談對國家和社會發(fā)展的想法。
在中國,政協委員的產生方式與人大代表不同。人大代表通過選舉產生,政協委員則是通過提名推薦協商產生。因此也有外界質疑,來自34個界別的政協委員是否只是自己集團的利益代言人?
事實上,一直以來,從委員提交的提案和大會發(fā)言來看,委員們結合各自的研究專長,就行業(yè)發(fā)展和社會熱點發(fā)表看法提出意見理所應當,純粹為自己利益代言的政協委員屬于極個別現象。
筆者舉幾個簡單例子即可說明。譬如,九三學社連續(xù)多年關注霧霾問題,這個界別里常年在山東工作的制藥公司總經理宗立成委員最關心的就是北京的交通治理和燃放鞭炮管理;體育明星姚明委員多年呼吁反對象牙買賣;來自新疆的少數民族委員伊利蘇婭關注的是老年人晚年生活保障的問題……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事實上,從誕生之日起,中國政協就充分體現了廣泛的代表性和政治上的進步性。全國政協涵蓋8個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各主要人民團體、56個民族、5大宗教、34個界,全國政協委員總計2200多名。不同黨派、民族、宗教、派別、階層的代表人士通過政協這個渠道充分表達意見。
從2001年起,全國政協連年邀請海外華僑列席政協大會。2008年前后,一批非公有制經濟人士也相繼出現在人民大會堂參政議政的舞臺上。
近年來,政協會場的民主之風也越來越盛。筆者深深感覺到,無論是兩會期間的小組討論、聯席會議、提案辦理協商會,還是平常的雙周協商會議,委員們都會坦陳觀點、直接質詢、交鋒爭論。“搶話筒”的場面時時可見,“我先說”的聲音此起彼伏,要求在座的某個現任部門主管官員“馬上回答”的質詢也不鮮見。
去年兩會上,筆者就親歷了幾場“論戰(zhàn)”。文藝界別,馮小剛、成龍等“導演圈兒”的委員們集體“炮轟”中國電影審查制度;教育界別,幾位來自高校的委員對教育資源如何公平分配進行了激烈“論戰(zhàn)”;農業(yè)界別,楊曉平、王鶴齡等委員為避免新一輪農村土地改革中農民利益遭到破壞而集體獻策……這充分體現了全國政協主席俞正聲要求的“提倡熱烈而不對立的討論,開展真誠而不敷衍的交流,鼓勵尖銳而不極端的批評”。
可見,人民政協的作用就是在充分反映社情民意的基礎上,通過民主協商的平臺,將各種意見和建議匯總、交流、碰撞,不同的利益群體進行充分博弈后,最終達成共識,而這亦是“中國式民主”重要特征之一。
二、圍繞民生有效發(fā)聲影響國家重大決策
在中國,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都是兼職。這一特點也會讓外界懷疑,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是否能夠認真履職。
人民政協作為政治協商機構,近年來越發(fā)凸顯出重要性。越來越多的政協委員發(fā)揮聰明才智、定期扎根基層,同時不斷開拓創(chuàng)新各種渠道,積極履職。他們有的走鄉(xiāng)串戶用“腳”調研,有的開設“代表委員接待日”,有的發(fā)放和公布辦公電話、電子信箱、開設微博、建立微信群,及時獲知百姓訴求。
政協委員來自全國各地,是各行各業(yè)的業(yè)界精英,每個人都會帶來一份或幾份在深入調研的基礎上寫成的提案,涉及腐敗、環(huán)保、社保、收入分配、房價、物價,上學難、就業(yè)難、農民增收難等等,這些都是社會民聲反響強烈的領域。
據統計,近些年來,全國政協每年都會收到約5500份的委員提案,提案辦復率均在95%以上。
一方面,政協委員們的提案有了反饋和落實,委員們參政議政的積極性也越來越高。如今,“會中辦理提案直接進入決策”已在江西、上海、山東等一些地方成為現實。政協委員的建議得到了高效處理,政治協商被直接納入決策程序。
參與上海自貿區(qū)籌備的民建中央副主席周漢民說:“在自貿區(qū)創(chuàng)設初期和運行整個過程中,中共上海市委與各民主黨派充分協商,許多的工作都是放在政協的平臺上推進的?!?/p>
另一方面,政協委員提交的提案質量也越來越高,對決策層的影響越來越大。譬如,首鋼搬遷、長江三峽水利樞紐、構建支持農業(yè)發(fā)展要素集聚機制、推動新能源產業(yè)健康有序發(fā)展等,這些涉及國家重要戰(zhàn)略走向的提案,后來都寫入了“十一五”和“十二五”規(guī)劃。
每年兩會前夕,中共中央會在中南海舉行民主協商會,就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等向各民主黨派、全國工商聯和無黨派人士通報情況,并聽取意見。就關系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舉行民主協商會,近年來已經成為慣例。
三、新形勢下人民政協使命更重
當下的中國正處于變化空前的社會轉型期和改革深水區(qū),如何凝聚共識、實現善治是重大挑戰(zhàn),以商量為特征的協商民主提供了一把“金鑰匙”。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人民政協的作用尤為凸顯。
先協商、后決策、再討論。在做重大決策前聽取各方建議,出臺規(guī)定后再進行充分討論,聆聽各方反應,以提高決策的科學性和適用性,這些都是中國協商民主的特點,也是人民政協的重要功能。
“我建議草案第4條‘從國家整體利益出發(fā)改為‘從人民群眾根本利益出發(fā)”“我建議草案中凡是有‘全國人大常委會提請全國人大代表審議的后面,都再加上一句‘并征求政協委員意見”……在去年兩會的政協經濟界別小組討論現場,全國政協委員董大勝對立法法修正案(草案)一口氣提出了6條意見。
政協委員參政議政,非常重要的一條是敢講話、講真話,這也是習近平總書記要求的“真協商”。
真協商就要協商于決策之前和決策之中,根據各方面意見和建議來決定和調整我們的決策和工作,制度上保障協商成果落地,使決策和工作更好順乎民意、合乎實際。這充分體現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重要特征——在決策實施之前、決策之中開展廣泛協商,努力形成共識。
“民眾”則被視為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重點,在中國社會主義制度下,有事好商量,眾人的事情由眾人商量,找到全社會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約數,是人民民主的真諦。如何讓政協委員深入調研、廣泛收集民意、匯聚民智,也是未來人民政協工作的重點。
筆者了解到,東北老工業(yè)基地“廠辦大集體”職工的生活就業(yè)醫(yī)療保障問題是當地一個重大的民生問題。在當地代表委員的奔走建言下,遼寧省去年就此出臺了專門文件。此后,國務院也明確提出,力爭用2-3年妥善解決東北國企改革的社保歷史遺留問題。
親歷問題解決的全國政協委員、遼寧省政協副主席滕衛(wèi)平說:“人民協商,直接推動了決策民主化進程?!?/p>
越來越多的政協委員正在運用自己的“話語權”為國獻計,為民紓困。如果分層次說明,在全國政協層面,政協委員更多是針對國家的發(fā)展行使話語權;在地方政協層面,更多是針對地方的發(fā)展行使話語權。
2014年9月人民政協成立65周年大會上,習近平對政協工作提出具體要求。包括:拓展協商內容、豐富協商形式,建立健全協商議題提出、活動組織、成果采納落實和反饋機制,更加靈活、更為經常地開展專題協商、對口協商、界別協商、提案辦理協商,探索網絡議政、遠程協商等新形式,提高協商實效,努力營造既暢所欲言、各抒己見,又理性有度、合法依章的良好協商氛圍;提高聯系群眾能力,創(chuàng)新群眾工作方法,暢通和拓寬各界群眾的利益訴求表達渠道,發(fā)揮好橋梁紐帶作用;提高合作共事能力,發(fā)揚求同存異、體諒包容的優(yōu)良傳統,貫徹民主協商、平等議事的工作原則,尊重和包容不同意見的存在和表達,以民主的作風團結人,不斷增進思想共識、加強合作共事……等等。
這些要求都圍繞著充分發(fā)揚民主,努力尋求最大公約數、增進最大共識度、形成最大凝聚力,共同推進民族復興偉業(yè)展開,這也是“中國夢”能夠得以實現的基石。
四、“升級版”協商賦予“中國式民主”生命力
在協商民主實踐半個多世紀后,中國提出包括七個渠道的協商民主“升級版”,不僅對本國發(fā)展具有重大現實意義,對“如何實現民主”這一世界性難題也是積極探索。
在近年來的歷次全國兩會上,許多政協委員都給筆者表達了這樣的愿望:協商民主建設要以加強制度化為主要方向,以發(fā)揮主動性為關鍵環(huán)節(jié),以增強有效性為根本目的,構建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體系,讓“升級版”的協商民主真正“落地”,這也是“中國式民主”的生命力所在。
觀察者認為,選舉民主和協商民主是中國社會主義民主的兩種重要形式,二者互相補充、相得益彰。從七個方面推進協商民主,是中國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的“重大戰(zhàn)略舉措”。
一個事實是,隨著中國的崛起和強大,越來越多的海外媒體已經深刻感受到中國的“制度自信”,他們在用全新的視角打量中國的民主制度,過去認為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是“橡皮圖章”,政治協商是“花瓶”的偏見正在逐步糾正。
比如,在近兩年的外媒兩會報道中,美聯社就關注到政協委員提案的數量變化,以及眾多提案關注的民生問題,認為“中國政協作為政治協商機構越發(fā)凸顯出重要性”。
印度《經濟時報》在報道2014年兩會時稱,中國的最高政治協商機構提示,西方多黨制不適合中國。
外媒的視角轉變提醒我們,一些形式的民主已經在中國發(fā)生,包括黨內民主、協商民主和基層的政治參與等。正如全國政協委員、世界銀行前副行長林毅夫所說,“國外沒有所謂的真經”。中國所要做的是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堅定地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fā)展道路,不照搬西方政治制度模式,牢固樹立“三個自信”,讓協商民主的根在中國大地上扎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