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91年,四川省文史研究館在四川德陽發(fā)現(xiàn)了孫中山、廖仲愷、胡漢民等國民黨元老的親筆信函、電報、命令等,其中有孫中山的9件文稿。這批文稿的內容集中反映了孫中山畢生事業(yè)重要轉折時期的1923—1924年,這兩年的斗爭充滿了歷史的復雜性、艱巨性及重要性。新發(fā)現(xiàn)的孫中山等人的文物資料,對這一時期的已知歷史資料作出了彌足珍貴的補充;對這批資料的探討,為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研究提供了一些重要的學術成果。
關鍵詞:孫中山遺稿;新發(fā)現(xiàn);重要補充;研究成果
眾所周知,孫中山、毛澤東、鄧小平是公認的中國20世紀三大偉人,他們對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的演變,對中國從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到獨立富強的今天,都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搜集他們的文稿,更好地研究他們、宣傳他們,歷來是社會科學界重視之事。
以孫中山來說,對孫中山文稿的整理和研究,就搜集的篇目與范圍而言,當以中華書局1981-1986年陸續(xù)出版的《孫中山全集》十一卷本最為完善。它不僅遠遠地超過了先前所有出版的《總理遺教》《孫中山選集》一類書,而且也大大地超過了20世紀60年代臺灣出版的《國父全集》六卷本。因而,《孫中山全集》在對孫中山及其中國現(xiàn)代革命史的研究中的重要作用是不容置疑的。但是,由于孫中山領導舊民主主義革命過程的艱難與復雜,有許多文稿的散失,《孫中山全集》也沒有窮盡孫中山的文稿,所以在此后還有《孫中山集外集》《孫中山集外集補編》[1]等書籍的出版。
能夠發(fā)現(xiàn)孫中山遺稿,無論對誰都是一件天大的幸事,而四川省文史研究館就遇到了這樣的機會,竟然發(fā)現(xiàn)了孫中山9件遺稿。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25年,仍然值得追述。
1991年初,四川省文史研究館館長隗瀛濤從他的學生、在德陽市文化局工作的賴汝航同志那里得到消息,說前駐粵滇軍第二軍軍長范石生的后人居住在德陽,手中可能握有一批包括孫中山在內的國民黨元老的手稿及其他文物資料。
作為著名的歷史學家,隗瀛濤憑他的學識和職業(yè)敏感,立即認識到,這是一個非常值得重視的信息,深入下去,很可能會發(fā)掘出一批具有價值的資料。
這是因為,范石生是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尤其是20世紀20—30年代民國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
在孫中山于1922—1924年第三次重建廣東革命政府的革命活動中,范石生是當時駐粵滇軍中實力最強的軍事人物,也是較能服從孫中山調遣的將領。范石生在1922年底驅逐陳炯明出廣州,迎接孫中山回粵重組大元帥府的事件中建有功勛,被委任為駐粵滇軍第二軍軍長,授上將銜。1923年,他在討伐并擊退陳炯明叛軍對廣州城的進攻的戰(zhàn)事中,更是功勛卓著,深得孫中山的倚重,受到孫中山的多次肯定,這在《孫中山全集》上是有記載的。例如:11月4日,滇軍右冀攻克鴨仔步,孫中山特令嘉獎“右翼總指揮范石生……白金二萬元”;11月11日,孫中山致電范石生等人,以示慰問;11月14日,因范石生率部反攻石龍,孫中山專門為此發(fā)布命令,肯定“此次蒙蘭之退,形同混亂,非范軍長石生督師回援,殲滅首逆,則今日之戰(zhàn)局,更不卜可知?!盵2]
范石生與朱德總司令也曾經有過并且一直保持著十分密切的關系。他們同期畢業(yè)于云南陸軍講武堂,又一起參加辛亥革命。1962年6月,朱德在同陳奇涵、楊至誠等同志的談話紀要中說:
南昌起義前,駐在湖南的范石生第十六軍同我黨保持著統(tǒng)一戰(zhàn)線關系,該軍內仍然有我們黨的組織,范石生也有同我們聯(lián)合一起進入廣東之意。南昌起義后,部隊南下時,恩來同志就給我們寫了組織介紹信,以備可能同范石生部發(fā)生聯(lián)系時用。范石生同我也有舊關系,我們在云南陸軍講武堂時是同學,并且一起參加過辛亥革命。當我們進至上堡后,范石生就主動派在他部隊中工作的共產黨員韋伯萃來同我們聯(lián)系,希望同我們合作。我們經過黨組織的討論和批準,同意同他合作,就簽定了協(xié)議。[3]
以上材料,足以表明范石生在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的地位和影響。由于范石生早在1939年就被暗殺,因此,過去對他的研究很不夠;而他的后人則有保存范石生遺留文物的可能。
在隗瀛濤館長的力主下,四川省文史研究館當即派筆者兩次前往德陽,進行專訪,力爭有所收獲。
筆者在德陽與范石生將軍之子范倫先生進行多次交流,確定范倫手中確有孫中山等人的遺稿;又進而得知范石生將軍被暗殺時,雖然范倫年僅5歲,但由于范將軍早已將孫中山等人的文稿裝訂成冊,還一再叮囑要妥善保管,故范將軍的大量遺物并沒有散失?!拔母铩逼陂g,“造反派”欲“揪軍內一小撮”,矛頭直指朱德委員長,其中整理的主要材料,就是所謂“大軍閥朱德與大軍閥范石生的關系”。在此背景下,由范倫保管的范石生將軍的遺物曾被收繳。所幸當時有四川省博物館出面考證,認為這批資料并非反動東西,而是需要妥善保管的具有重要價值的歷史文物,遂未致流失?!拔母铩苯Y束后,這批遺物歸還給范倫先生繼續(xù)保管。
范倫先生向筆者出示了他所珍藏的父親遺物,計有各類信函、電報、命令等文稿手跡或原件共39件,這些信函大多是用“大本營秘書處用箋”“大本營參謀處用箋”“大本營公用箋”“廣東省長公署用箋”所寫;有包括云南陸軍講武堂學員畢業(yè)集體照片在內的歷史照片6件;還有范石生將軍遺留下來的若干零碎首飾和使用過的物品(其中有的物品據說是孫中山先生贈送的)等等。
在范倫先生珍藏的這批文物資料中,最有價值的是孫中山、廖仲愷、胡漢民等國民黨元老的親筆信函、電報、命令等。它們分別是:
1.孫中山1923年11月21日致范石生信函;
2.孫中山1923年11月24日致范石生信函;
3.孫中山1923年12月22日致范石生信函;
4.孫中山1924年1月12日給楊希閔、范石生等人的命令;
5.孫中山1924年3月1日致范石生信函;
6.孫中山1924年4月13日致范石生信函;
7.孫中山1924年9月2日由胡漢民代行給范石生的命令;
8.孫中山1924年10月10日給范石生、廖行超的電報;
9.孫中山1924年10月13日給范石生的電報;
10.廖仲愷1924年9月29日致范石生、廖行超信函;
11.胡漢民1924年5月27日致范石生信函;
12.胡漢民1924年5月29日致范石生信函;
13.胡漢民1924年5月31日致范石生信函;
14.胡漢民1924年9月14日致譚延闿、劉震寰信函;
15.胡漢民1924年9月16日致范石生信函;
16.胡漢民1924年9月20日致范石生信函;
17.胡漢民1924年10月17日致范石生信函。
此外,還有一些信函也是具有研究價值、值得重視的文物:
1.范石生1924年10月致孫中山信函;
2.楊庶堪1924年1月1日致范石生信函;
3.楊庶堪10月26日致范石生信函;
4.楊庶堪23日致范石生信函;
5.謝無量9月24日致范石生信函;
6.盧師諦15日致范石生信函;
7.盧師諦致范石生信函;
8.李根源12月3日致范石生信函;
9.蔣光亮1924年1月16日致范石生信函;
10.蔣光亮致范石生信函;
11.王汝為1924年1月12日致范石生信函;
12.陳廉伯1924年9月5日致范石生信函;
13.葉恭綽2月14日致范石生信函;
14.龍濟光8月28致范石生信函;
15.楊鐘壽12月26致范石生信函;
16.袁祖銘11月5致范石生信函;
17.張延諤10月25致范石生信函;
18.范石生之父于臘月十二日致范石生的信函。[4]
這批信函、電報、命令的內容,主要是1923—1924年間,孫中山重建和領導陸海軍大本營和廣東革命政府,并就任大元帥一職時,為擊潰陳炯明叛軍對廣州的進攻、平定商團反革命叛亂,為鞏固廣東革命根據地而對范石生及其所部的具體指示;還有孫中山周邊人、與范石生有交往人對當時形勢、事件看法的交流。筆者根據信函內容、發(fā)函發(fā)報日期,與《孫中山全集》《孫中山年譜長編》所載孫中山當時的歷史實際活動予以比較,完全吻合,從而斷定:這批文物是真實可信的。
在這批文物中,最重要的就是孫中山的9件文稿。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孫中山的這9件文稿,在目前搜集孫中山文稿最為齊全的中華書局1981—1986年陸續(xù)出版的十一卷本《孫中山全集》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孫中山集外集》中,僅輯錄有3件,且都有異文或只是部分輯錄,另有6件未輯錄。因此,這批資料乃為國內外首次發(fā)現(xiàn),對研究孫中山晚年的思想、活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尤其是因為1923—1924年是孫中山畢生事業(yè)的一個重要轉折時期,而這兩年的斗爭,又充滿了歷史的復雜性、艱巨性及重要性。正是在這一時期,孫中山作出了“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工”的重大戰(zhàn)略決策。新發(fā)現(xiàn)的孫中山等人的文物資料,恰恰對這一時期的已知歷史資料作出了彌足珍貴的補充。
孫中山、廖仲愷、胡漢民等人的文稿被發(fā)現(xiàn)并經確認為真跡后,立即在社會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渡鐣茖W報》《團結報》《四川日報》《人民日報·海外版》《文史雜志》《海峽兩岸》《四川政協(xié)報》《文摘周報》《成都晚報》等報刊以及四川電視臺、中央電視臺等新聞媒介均對此進行了報道;一些從事中國近現(xiàn)代史研究尤其是孫中山研究的學者、專家、教授也紛紛撰文,對這批文稿的發(fā)現(xiàn)及其研究價值予以充分的肯定。
在隗瀛濤館長的指導下,筆者對這批文稿進行了認真研究,先后發(fā)表了《從新發(fā)現(xiàn)文稿看孫中山晚年的奮斗》《新發(fā)現(xiàn)的孫中山文稿對〈孫中山全集〉的補充》等10多篇論文,在此基礎上出版了《新發(fā)現(xiàn)孫中山文稿及其研究》一書。
作為歷史學尤其是中國近代歷史學著名專家的隗瀛濤教授,在對新發(fā)現(xiàn)孫中山文稿的研究指導中認為,這批文稿的發(fā)現(xiàn)與研究,為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研究提供了以下的重要學術成果:
1.加強了關于孫中山晚年作為一位偉大的革命者,在很困難的情況下,仍在堅持不懈的奮斗,其斗爭十分艱巨的論點;
2.進一步地論證了孫中山晚年產生“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的思想基礎及其具體實踐,對香港、臺灣及國外某些學者力圖否定孫中山有“聯(lián)共”思想及政策的觀點進行了更為有力的澄清;
3.為目前收集孫中山文稿最為齊備的中華書局版《孫中山全集》補充了6件未輯錄的文稿,又對《孫中山全集》中已輯錄的3件文稿提供了作為實證的全文或正文,還從胡漢民信函中發(fā)現(xiàn)了一段孫中山的“諭示”。以上10件孫中山文稿已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孫中山集外集補編》所收錄;
4.對《孫中山全集》和《孫中山年譜長編》所載孫中山1924年8月29日的三封信函的順序問題提出了令人信服的新解;
5.對“商團事件”中的范石生和胡漢民進行了實事求是的評價,有利于更進一步糾正史學界過去全盤否定的觀點。[5]
《孫中山集外集補編》收錄了四川省文史研究館發(fā)現(xiàn)的孫中山遺稿。《補編》之“補語”中說:“四川文史館新發(fā)現(xiàn)的孫中山函札5件、大元帥令2件、電文2件,是研究孫中山重建大元帥府、粉碎陳炯明叛變、平定廣州商團事件的重要資料?!盵6] 《補編》在收錄這部分文稿處,還特別說明:“1991年,四川省文史研究館,從范石生后裔范倫先生處尋訪到孫中山手跡,計有孫中山的信函5件、‘大元帥令2件、電報2件,系首次新發(fā)現(xiàn),為研究孫中山在廣州重建大元帥府粉碎陳炯明叛變及平定商團提供重要史料。”[7]
孫中山是中國偉大的民主革命開拓者,為了改造中國耗盡畢生的精力,在歷史上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也為后繼者留下堅實而珍貴的遺產。今年是孫中山先生誕辰150周年。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在25年前發(fā)現(xiàn)孫中山遺稿及其研究這件事,是值得追述的。
注釋:
[1]《孫中山集外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孫中山集外集補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2]《孫中山全集》,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8卷,第367頁,第376頁,第406頁。
[3]朱德:《從南昌起義到上井岡山》,《朱德選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92—399頁。
[4]參見李殿元:《新發(fā)現(xiàn)孫中山文稿及其研究》,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7頁。
[5]參見余長安主編《一個歷史學家的歷史》,四川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263頁。
[6]《孫中山集外集補編“補語”》,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頁。
[7]《孫中山集外集補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4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