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娜
[摘要]樓蘭地處新疆塔里木盆地,是絲綢之路必經之地,地當中西交通孔道。樓蘭遺址出土了大量文書,這些文書可供深入了解樓蘭地區(qū)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內容,凸顯了樓蘭在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價值。
[關鍵詞]樓蘭;出土文書;文書價值
[中圖分類號]K87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6)8-0011-02
一、樓蘭遺址概說
樓蘭遺址分布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縣羅布泊沿岸,地當中西交通孔道。以長安為起點的絲綢之路,經河西走廊,出玉門關,穿過白龍堆,即進入樓蘭地區(qū)。由此西北行可達焉耆、龜茲,溝通絲路北道,西南行為絲路南道,經且末、精絕、于闐、莎車等地,進入帕米爾高原。
西漢文帝時,冒頓單于來信稱樓蘭為匈奴人所征服,此為樓蘭始見于史籍。在張騫通西域后,漢武帝將匈奴勢力逐出西域,“金城、河西并南山至鹽澤(今羅布泊所在地區(qū))空無匈奴。匈奴時有者到,而希矣”。為加強控制西域和保障絲路通暢,漢武帝自敦煌設亭障至鹽水,在樓蘭所在地區(qū)先后設西域都護、戊己校尉。羅布泊北岸發(fā)現的烽燧遺址、漢簡及屯墾遺跡等即西漢以來的遺存。元鳳四年(前77),樓蘭國易名鄯善。東漢明帝永平年間(58-75),鄯善的疆域西抵尼雅河流域,東鄰敦煌。安帝延光二年(123),始設西域長史,屯柳中(令鄯善縣魯克沁)。三國時期,曹魏政權設戊己校尉和西域長史,戊己校尉駐守高昌。從樓蘭遺址及大批文書的發(fā)現,可知西域長史設在鄯善境內的樓蘭,且一直到十六國前涼時期。南齊使者江景玄出使高車,途經鄯善等地,是時“鄯善為丁零(即高車)所破,人民散盡”。此后鄯善名存實亡。
二、樓蘭文書的出土
20世紀初以來,西方探險隊在樓蘭地區(qū)的遺跡中發(fā)掘出一大批簡牘、紙文書。1980年以后,新疆考古工作又陸續(xù)有所發(fā)現。雖出土資料相對來說較零碎,但因地處西陲,其意義非凡,故歷來備受學術界重視。大體說來,主要有以下幾組發(fā)現。
1901年,瑞典人斯文·赫定發(fā)掘樓蘭古城,獲得漢晉時期的漢文書共編157個號,含木簡牘121個編號,紙文書36個編號(在木簡、紙文書中,各有怯盧文1件),以及其它文物。含漢文及怯盧文等多種文字,內容為公私文書??疾炫c獲得文書經過見赫定旅行記《中亞與西藏》,正式報告為《1899-1902年中亞旅行的科學成果》。漢文木簡整理見孔好古《斯文·赫定樓蘭發(fā)現所獲漢文文書和零星文物》。該書共公布157個編號,含木簡121件(編號1-120,內有一個小號),紙文書36個編號,內有許多小號,該書又分編作156小號。其中,含紀年者有木簡11枚,紙文書4件。日本書道教育會議編有《斯文·赫定樓蘭發(fā)現的殘紙和木牘》,刊布了孔好古書中的全部資料,還補充了孔氏所遺的一些殘片。富谷至編《流沙出土的文字資料以樓蘭、尼雅文書為中心》,整理和介紹了樓蘭魏晉簡。
1906年,斯坦因在樓蘭遺址掘獲魏、西晉、前涼簡106枧1914年又掘得60枚,內容均為文書。前者報告見斯坦因《西域考古圖記》第2卷,文書整理見沙畹《斯坦因在東突厥斯坦沙漠中發(fā)現的漢文文書》,該書收樓蘭漢文木簡173件,紙文書46件(編號721-939)。羅振玉、王國維《流沙墜簡》,其中收入樓蘭尼雅遺址出土文書221件。后者報告見斯坦因《亞洲腹地考古記》,文書整理見馬伯樂《斯坦因第三次中亞探險所得漢文文書》,該書收樓蘭漢文簡牘93件(編號169-261),紙文書占一半以上,余皆為木簡。張風《漢晉西陲木簡匯編》,為馬伯樂一書所未收者,樓蘭遺址出土者計40余枚,多為木簡(并木牘83件)。
1909年,日本橘瑞超發(fā)掘樓蘭古城,計獲漢文木簡、紙文書49個編號,其中木簡4個編號,紙文書45個編號,內容為文書,包括著名的“李柏文書”,其原件大多藏于京都龍谷大學圖書館。
1910-1914年,大谷光瑞等人又獲得一批晉代簡牘及若干文書殘片。旅行記錄為橘瑞超《新疆探險記》和《中亞探險》,圖版見香川默識編《西域考古圖譜》。大谷文書中關于吐魯番、樓蘭、庫車、和田出土漢文文書,即1001-8147間的漢字殘片,《西域文化研究》第二、三卷《敦煌吐魯番社會經濟資料》上下,已分類發(fā)表大部分重要文書《西域文化研究》卷五卷頭圖版刊布及殘紙編號資料;后此批收集品因各種原因逐步流散。大谷文書部分圖版及釋文,可參小田義久主持編集《大谷文書集成》,其中第一卷收1001-3000號中的漢文書,第二卷收3001-4500號中的漢文書;正在編輯中的第三卷收4501-8147號中的漢文書。該集成按順序號校錄文書,除極碎片外,全部收入并刊出較完整的文書照片,惜圖版多不全,對此批文書綴合工作多有影響。
1980年,新疆考古工作者組織樓蘭考古隊,發(fā)掘漢文木簡63枚,是魏晉時期樓蘭駐軍的公私文書,該批簡文內容約分作釋官(3件)、釋地(5件)、簿書(8件)、名籍(2件)、屯戍(10件)、廩給(6件)、器物(8件)、買賣(4件)及雜釋(17件)。紙文書計2件,內容皆為書信。另有怯盧文殘木牘計1件。簡報有新疆樓蘭考古隊《樓蘭古城址調查與試掘簡報》、《樓蘭城郊古墓群發(fā)掘簡報》,發(fā)表簡影木簡計65個編號,紙文書計3個編號前征兩文后收入侯燦著《高昌樓蘭研究論集》;侯燦、楊代欣編著《樓蘭漢文簡紙文書集成》一書,對該批文獻作了系統(tǒng)整理。
其他零星發(fā)現,參看樓蘭文物普查隊《羅布泊地區(qū)文物普查簡報》,夏訓誠主編《羅布泊科學考察與研究》,伊斯拉菲爾·玉索甫《新疆新發(fā)現的古文獻》。對樓蘭遺址出土的文書錄文加以校訂重錄的,有林梅村《樓蘭尼雅出土文書》,該書將從斯文·赫定在樓蘭所發(fā)現的277件、斯坦因發(fā)現的349件以及大谷考察隊發(fā)現的44件漢文書匯集并統(tǒng)一編號,共編錄計728個編號,除去空號未錄者17個,實錄711個編號,書后并附《文書出土地點編號與著錄編號一覽表》。李均明、何雙全《散見簡牘合輯》把已知樓蘭簡牘和紙本文書全部錄文。侯燦、楊代欣的《樓蘭漢文簡紙文書集成》,匯集20世紀期間在樓蘭地區(qū)考察發(fā)掘出土公開刊布的漢文木簡、殘紙文書,是集大成著作。書后附錄黃文弼《土垠出土漢文木簡及考釋》、郭峰《斯坦因第三次中亞探險所獲樓蘭漢文文書殘片未經馬斯伯樂刊布部分》、《沙畹、王國維考釋樓蘭漢文文書與斯坦因編號對照表》、《馬斯伯樂、張鳳考釋樓蘭漢文文書與斯坦因編號對照表》等。孟凡人《樓蘭鄯善簡牘年代學研究》分作“樓蘭尼雅漢文簡牘合校及其年代學”、“鄯善、于闐怯盧文簡牘年代學”兩部分。
三、樓蘭文書的價值
魏晉時期樓蘭的情況,在史籍中近乎空白。通過考古出土發(fā)掘的木簡和文書,可以將這一時期的政治、軍事和其他方面的活動概貌勾勒出來。
(一)考證出鄯善國王名字
中外語言學者從怯盧文文書中,考證出3世紀時鄯善王國幾個重要國王的名字。英國學者布臘夫(Brough)提出來鄯善王國5位前后相繼的國王名字,即貝比耶王(236-243年);陀阇迦王(244-246);安歸迦王(247-282);馬希利王(283-310年);伐色摩那王(311-321)。
(二)關于中國中原政權對樓蘭要道的管理和護守
文書反映了3世紀后半葉至4世紀初,中原政權對樓蘭要道的管理和護守情況。文書記錄的是瑣碎的行政事務,卻詳細地反映了這些組織機構在中國越過中亞地區(qū)的政治擴張過程中起過的重要作用。同時,有文書表明樓蘭要塞官員雖采取和平優(yōu)先的原則,但未放棄軍事手段來維持絲路交通。
樓蘭維護絲路通暢的功能還反映在文書中生活用品供應方面的記錄。大多數文書是當地谷倉官員關于谷類的儲藏和發(fā)放的報告和命令。大量木簡提到主簿人員和其他官員,表明了有關此倉物資供應的對象及相關物資的供應量。有些農業(yè)活動的文書,記錄著已灌溉或待灌溉的以及尚待開墾的土地的分配情況,等等。
(三)關于樓蘭城在絲路交通中的重要性
據斯坦因研究,西漢時樓蘭道上的大本營設在居廬倉(其故址即羅布泊北岸偏東的土垠遺址),東漢時廢棄。樓蘭城東漢時成為樓蘭道的大本營。曹魏、西晉和前涼時期在樓蘭城設西域長史,成為東西交通的重要樞紐。樓蘭道在歷史上發(fā)揮過重要作用,自張騫通西域,樓蘭道開通至隋末關閉大磧路為止,前后延續(xù)了700余年。這一時期,樓蘭道成為內地與西域之間的主要交通干線,樓蘭城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和絲路貿易的中心之一。東至敦煌玉門關,西行經于闐、莎車,越蔥嶺為南道,北上至高昌,由此西行經焉耆、龜茲、疏勒越蔥嶺為北道,而從高昌北上又與天山北草原路連接。樓蘭城有守護和保持中國中原地區(qū)和中亞的大道暢通的前哨基地之功能。
(四)樓蘭出土文物體現出中外文化交流的盛況
斯坦因發(fā)現的木簡文書和紙文書,包括漢文、佉盧文、粟特文、婆羅米文等文字和語言,反映了當時中西交通和交流的盛況。特別是其中的私人信件,提供了經樓蘭東來西往的證據,彌補了樓蘭遺址貿易文書的缺乏。
鄯善王國佛教事業(yè)興盛,其境內尼雅遺址、米蘭和樓蘭遺址都發(fā)現大量佛塔和寺院遺跡。在樓蘭遺址發(fā)現了佛寺和率堵波多處,其中第三寺院遺址中發(fā)現有希臘羅馬風格的帶翅天使像和繪有弗里吉亞(小亞細亞)式帽子的壁畫,反映了東西方文化的交流情況和西方文化對西域地區(qū)的影響。
(五)樓蘭出土文書書法研究的重要性
樓蘭出土漢簡是這一地區(qū)出土年代最早的漢字書法實物,其藝術風格與中原兩漢書法一脈相承。出土墨書的殘紙和木簡,除公文文書外,還有私人的信札和信札草稿,書體除介乎隸楷之間的楷書外,還有行書和草書,是研究魏、晉、十六國書法的寶貴資料,可窺見晉人的真實用筆,也是當時書風演化的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