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戈
(南京大學歷史學系,江蘇南京210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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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鼎革之際的常州士人
吳戈
(南京大學歷史學系,江蘇南京210093)
摘要:王朝鼎革之際,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士人往往都面臨守義和變節(jié)的生死選擇,明清的“夷夏”更替尤其是“薙發(fā)令”的強制推行,于“亡國”之外更加上“亡天下”的憂懼。盡管如此,仍是“國破君亡,鮮見忠義”“衣冠介胄,叛降如云”。這種生死選擇,除去“忠君”觀念的影響,實際上體現(xiàn)了個人對“忠孝節(jié)義”“禮義廉恥”儒家文化的認同程度。文章以明末常州籍士人為例,揭示那個風云變幻時代士人的人生榮辱,并以此表達對管紹寧等常州英烈的崇高敬意。
關(guān)鍵詞:明末;常州;士人;管紹寧;宗灝
一
楊世聰(1597—1648),山東濟寧人,崇禎四年進士,十六年任左諭德,明亡后定居常州戚墅堰方坐村終老。其著《甲申核真略》,記載了明亡時在北京的見聞。其中“興亡代有,萬無舉朝盡死之理”①句,頗可道出明亡之際未能死節(jié)之士的心聲。
顧誠《南明史》:
自從1643年10月明陜西三邊總督孫傳庭部主力被大順軍殲滅以后,明朝官紳眼見大勢已去,政治態(tài)度發(fā)生了根本的轉(zhuǎn)變。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把明亡順興看成是歷史上常見的改朝換代,為了自身利益紛紛歸附以李自成為首的大順政權(quán)。
大順軍在短短三個月時間里就占領了包括京師在內(nèi)的整個黃河流域,除了在寧武和保定兩地稍遇抵抗以外,到處是一派望風歸附的景象。
大順軍占領北京時,不僅“百姓歡迎”,明朝廷在京的兩三千名官員自盡的只有二十人,其他“衣冠介胄,叛降如云”。
1644年7月劉澤清致吳三桂信中寫道:“三面環(huán)觀,曾有誰不降賊?”
馮銓說龔鼎孳曾投順“李賊,竟為北城御史”。多爾袞問此事實否,龔說:“實。豈止鼎孳一人,何人不曾歸順?”②
明末士人“國破君亡,鮮見忠義”“君父有難,各思自保”,其原因頗為復雜。清初總結(jié)明亡原因,便有“科名誤朝廷”之說③。
計六奇《明季北略》記載了李自成謀士李巖和宋獻策的一段對話:
巖曰:“明朝選士,由鄉(xiāng)試而會試,由會試而廷試,然后觀政候選,可謂嚴核之至矣。何以國家有事,報效之人,不能多見也。”獻策曰:“明朝國政,誤在重制科,循資格,是以國破君亡,鮮見忠義。滿朝公卿,誰不享朝廷高爵厚祿?一旦君父有難,各思自保。其新進者蓋曰:‘我功名實非容易,二十年燈窗辛苦,才博得一紗帽上頭,一事未成,烏有即死之理!’此制科之不得人也。其舊任老臣又云:‘我官居極品,亦非容易,二十年仕途小心,始得至此地位。大臣非此一人,我即獨死無益?!速Y格之不得人也。二者皆謂功名是己所致,所以全無感戴朝廷之意。無怪其棄舊事新而漫不相關(guān)也??梢娙绱擞萌?,原不顯朝廷待士之恩,乃欲責其報效,不亦愚哉?、?/p>
經(jīng)過數(shù)十載寒窗苦讀終博取功名,無論是“新進者”還是“舊任老臣”,全然沒有忠義報效國家之念。科舉制度重才學不重品行,所考四書五經(jīng)“代圣人之言”,僅僅是將古圣先賢動員起來為實現(xiàn)自身私利服務;科場上的冠冕堂皇之論,都是直奔主題:金榜題名。
朱元璋言:“吾強之,而天下不得不爭;吾柔之,吾不使與彼爭,然則爭我者亦寡矣。吾有法以柔天下,則無如復舉制科。”⑤明清時科舉制的極盛,實與專制制達到極盛相關(guān)。以程朱理學為內(nèi)容,以“代圣人立言”、限定字數(shù)、每股間的起承轉(zhuǎn)合為表達程式。這些非常嚴格的規(guī)定絕非從有利于人才選拔出發(fā)而是從有利于鞏固政權(quán)的角度設計。因為對科舉知識體系的接受,必然導致對政治秩序的遵守和服從。
同理,清順治二年,在天下未定時,清廷急于開科取士,乃出于“讀書者有出仕之望,而從逆之念自息”⑥的目的。于是當年(乙酉)秋八月舉行鄉(xiāng)試,次年(順治三年,丙戌)春二月舉行會試。后又連續(xù)兩年舉行加科鄉(xiāng)試、會試。清代褚人獲《堅瓠集》記載:“皇朝初定鼎。諸生有養(yǎng)高行遁者。順治丙戌再行鄉(xiāng)試。其告病觀望諸生。悉列名與考?;咦髟姶讨唬骸コ刂荚囐t良,一隊夷齊下首陽。家里安排新雀帽,腹中打點舊文章。當年深自慚周粟,今曰幡思吃國糧。非是一朝忽改節(jié),西山薇蕨已精光?!務呓^倒?!雹?/p>
但是畢竟還有一批堅持操守的漢士人拒絕應試,于是康熙十七年(1678年)特詔開“博學鴻詞”科,“凡有學行兼優(yōu),文詞卓越之人,無論已仕未仕,著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員,在外督、撫、布、按,各舉所知,朕將親試錄用”。詔書下達后,已經(jīng)出仕的漢人尤為賣力,內(nèi)外官員共薦180余人,除未與試、丁憂、病故、致仕外,參加考試的共有143人。據(jù)傳,除顧炎武、黃宗羲、傅山等極少數(shù)外,幾乎將清初才子學人之佼佼者“一網(wǎng)打盡”。
明亡后堅持抗清的思想家顧炎武在其《日知錄》中言:“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與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于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⑧此即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意。
“亡國”和“亡天下”有何區(qū)別?顧誠在《南明史》中說:“在漢族官紳看來,大順政權(quán)取代明朝只是‘易姓改號’,朱明王朝的掙扎圖存是宗室、皇親國戚、世襲勛臣之類‘肉食者’的事,同一般官紳士民沒有多大關(guān)系;而滿洲貴族的入主中原則是‘被發(fā)左衽’,‘亡天下’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都應當奮起反抗。這就是甲申之春漢族軍民官紳的心理狀態(tài)。”⑨
顧炎武將剃發(fā)易服提高到“亡天下”的高度,對于那些經(jīng)過二百余年科舉熏陶的士人而言毫無意義。明清鼎革之際,經(jīng)過剃發(fā)和科舉兩次“洗禮”,“亡國”和“亡天下”之辨,在許多士大夫心目中,已經(jīng)是無足輕重了。
二
筆者所指常州籍士人有:劉光斗、楊廷鑒、管紹寧、楊兆升,及清首任常州知府宗灝。
劉光斗(1591—1652),字暉吉,號讱韋。武進人。天啟五年(1625年)乙丑科進士。歷任丁卯浙江鄉(xiāng)試分考官、紹興府推官、廣西道監(jiān)察御史。南明時任監(jiān)察御史,加大理寺右寺丞。順治二年(1645年),清軍大舉南下,劉光斗降清,奉豫親王多鐸命令安撫常州。不久改行人司司正,赴福建頒詔。后官至工部屯田司郎中加從四品。順治九年(1652年)任廣西鄉(xiāng)試主考官,染傷寒卒于道上。
劉光斗一生可稱道者,一是“暉吉女戲”,二是弘光時力主嚴懲留京降李自成大順政權(quán)的官員,三是降清安撫常州,參與鎮(zhèn)壓江陰起義。
明清之際張岱《陶庵夢憶》:
劉暉吉女戲:女戲以妖冶恕,以啴緩恕,以態(tài)度恕,故女戲者全乎其為恕也。若劉暉吉則異是。劉暉吉奇情幻想,欲補從來梨園之缺陷。如《唐明皇游月宮》,葉法善作,場上一時黑魆地暗,手起劍落,霹靂一聲,黑幔忽收,露出一月,其圓如規(guī),四下以羊角染五色云氣,中坐常儀,桂樹吳剛,白兔搗藥。輕紗幔之,內(nèi)燃“賽月明”數(shù)株,光焰青黎,色如初曙,撒布成梁,遂躡月窟,境界神奇,忘其為戲也。其他如舞燈,十數(shù)人手攜一燈,忽隱忽現(xiàn),怪幻百出,匪夷所思,令唐明皇見之,亦必目睜口開,謂氍毹場中那得如許光怪耶!彭天錫向余道:“女戲至劉暉吉,何必男子!何必彭大!”天錫曲中南、董,絕少許可,而獨心折暉吉家姬,其所鑒賞,定不草草。⑩
正是這位倡言“諸臣不從死而從賊,亦千古未有”的劉光斗,在南明覆滅后便立即降清?!督幊鞘丶o》載:“御史劉光斗,武進人;大兵南下,詣軍前降,豫親王命安撫常州各屬?!?/p>
劉光斗“安撫常州”的使命,隨著首任常州知府宗灝的到任而結(jié)束。于是改任行人司司正,赴福建頒詔去了。
管紹寧(1583—1645),字幼承,一字謐如,號誠齋。武進人。明崇禎元年(1628年)進士第三人。先是升任少詹事,后任南京國子監(jiān)司業(yè)。南明時以少詹事拜禮部尚書。后因與錢謙益等意見不合歸養(yǎng)。1645年5月,常州知府宗灝以管紹寧拒不剃發(fā)降清為由,將其逮捕,遂斬之。其三個兒子和妻子、媳婦均無幸存。獨遺一孫。有《賜誠堂文集》16卷傳世。
宗灝,生卒年不詳。宗灝與楊廷鑒為明代最后一場科考——崇禎十六年(1643年)癸未科同榜進士,“姜宗灝”位列第三甲第一名,據(jù)《咸豐興化縣志》:“宗灝,題名碑作姜宗灝,直隸揚州府興化縣民籍,按家傳灝名世子、萬化弟,從母姓姜,官平?jīng)龅?。”在明時官至中書舍人。《明史·職官三》記載,中書舍人二十人,從七品。“掌寫誥敕、制詔、銀冊、鐵券等事”,屬中央秘書之職。李自成入京后降大順。后南歸降清,為首任常州知府,推行清薙發(fā)令,殺害管紹寧全家四十余口,并參與鎮(zhèn)壓江陰起義。
劉光斗、楊廷鑒、管紹寧、楊兆升及清首任常州知府宗灝五人,均是明朝進士出身,分別在明為官。其中楊廷鑒和宗灝先降李自成后再降清,劉光斗降清,唯有管紹寧、楊兆升堅守大義而被殺。
三
《四庫未收書輯刊》六輯第二十六冊收有清人所撰之文:蔣金式《管宗伯傳》、潘震浦《宗伯誠齋先生父子兄弟殉難傳》、熊熨《宗伯管公誠齋先生父子兄弟殉難傳》、楊廷鑒《明正治卿中奉大夫禮部右侍郎行尚書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誠齋管公墓志銘》、邵長衡《明王治卿中奉大夫禮部右侍郎行尚書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誠齋管公神道碑銘》、盧宜《侍郎管公少卿楊公合傳》,均詳細記載了管紹寧全家慘遭宗灝殘殺的慘狀。
但是兩人在前明時確有恩怨交集,那便是南明弘光時喧囂一時的“順逆案”。
李自成大順軍攻下北京,北都“衣冠介胄,叛降如云”。等到李自成兵敗,明朝諸臣明“華夷之辨”,不愿出仕清廷,于是紛紛南下。弘光朝史可法力主甄別錄用?!睹魇贰繁緜鳎骸氨倍冀蒂\諸臣南還,可法言:‘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赴吏、兵二部錄用,否則恐絕其南歸之心?!盅裕骸倍贾?,凡屬臣子皆有罪。在北者應從死,豈在南者非人臣?……宜摘罪狀顯著者,重懲示儆。若偽命未污,身被刑辱,可置勿問。其逃避北方、俳徊而后至者,許戴罪討賊,赴臣軍前酌用?!⒆h并從之?!?/p>
但不久之后,弘光上下均論當嚴懲“順逆案”。因李自成國號為“大順”,故稱。七月甲午,命定從逆諸臣以六等罪;癸卯,革從逆諸臣職。
從七月發(fā)軔至次年(弘光元年)三月命嚴訊從逆各犯,將光時亨、周鐘、武愫棄市,歷時半年的“順逆案”終于結(jié)束。
盧宜《侍郎管公少卿楊公合傳》及不著姓名《毗陵管公誠齋賜堂集序》對管紹寧與宗灝之間的個人恩怨有詳細記載:
先是北都諸臣從逆者中多知名士。闖敗紛紛棄賊南走,希冀夤緣復用。癸未進士宗灝,崇禎時官中書舍人,亦其一也。廷議將仿唐肅宗故事,以六等定罪中朝官。有欲為營救者,憚于公論,恐被人指斥,姑具一疏,請修實錄以嘗上意微言實錄大典,一是草創(chuàng),官多缺員,請敕下禮部,征聘天下素有才望者,勿拘資格,加銜入館。即從前有負罪廢錮者,姑開一面。疏下議復,而事屬禮部。應紹寧主議,從逆者群聚,兩說之萬端。紹寧始終持不可?!瓰戎阑也荒軓腿?,而收捕從逆之令愈急,乃決計北向,銜紹寧與兆升刺骨。
宗灝和龔鼎孳、楊廷鑒一樣,先降李自成后降滿清。李自成兵敗后宗灝等歸至南明,希望得到留用。當時有人提出對曾降李自成的官員網(wǎng)開一面,以修實錄錄用,結(jié)果遭到時任禮部右侍郎并任“國史崇禎實錄”總裁的管紹寧的斷然拒絕,并欲追究這些人的“從逆”之罪。
乙酉五月,宏光出奔,兩人相維歸里。一時(常州)郡邑守令皆先期逸去。邑紳有倡議率里老詣丹陽迎大兵。宗灝亦隨而南適,委知常州府事。甫下車,首督剃發(fā),一城鼎沸,四鄉(xiāng)兵隨起。灝之來知郡事也,其意首在圖管,次即及楊。而鄉(xiāng)兵之拒命圍城者中,多兩家佃仆。二公又堅不肯剃發(fā)。灝即詣主兵者,曰:“窮鄉(xiāng)百姓,敢抗令稱兵者,恃管某楊某居城中主持其間,為之聲援也。且聞楊某潛通浙省。不早收捕,以杜禍源,恐為患滋大。試觀兩人者,不遵新令,堅護其發(fā),其心可知矣?!绷露湃眨展芙B寧及其子壬午舉人鉉、次子諸生鍵、鐩。驗其發(fā),果信。駢斬于東門外季子廟前。
宗灝北上投降滿清,并隨清軍南下充任清朝首任常州知府。數(shù)月前被管紹寧拒之千里的宗灝頓時成為決定管紹寧生死的朝廷命官。
據(jù)《毗陵管公誠齋賜堂集序》言,宗灝“遂詣大軍歸命,乞安撫常州”,亦即其主動要求擔任常州知府,乃奔管紹寧報復而來。
據(jù)傳《五更轉(zhuǎn)曲》辭曰:“宜興人一把槍,無錫人團團一股香,靖江人連忙跪在沙灘上,常州人獻了女兒又獻娘,江陰人打仗八十余日,寧死不投降!”
高景憲《楊狀元(廷鑒)小傳》記載管紹寧“腰斬”之事頗詳:
郡士咸會集于學宮明倫堂,議剃發(fā)事。紹寧后至,議欲以明清未定緩之。知府宗灝,以紹寧主張不剃發(fā),遽令腰斬之(邑父老相傳,紹寧腰斬時,腹中淌出所食糊粥油條,均未消化,兩手尚能匍匐行,其死狀甚慘),并籍沒其家。紹寧三子皆從死,獨幼子匿于廷鑒家獲免,其保全士族類如此。
趙園《明清之際士大夫研究》中講到明末士人間彌漫著“戾氣”和強烈的“復仇”心態(tài),宗灝于管紹寧一家的滅門,可成為此說的注腳。
《康熙常州府志》載,宗灝任常州知府于順治二年六月(當為五月底),“本年冬升寧夏副史”。
宗灝在常州知府任上短短半年時間,除斬殺管紹寧全家及楊兆升等外,還有可道的政績便是接任劉光斗勸江陰投降不成而派兵鎮(zhèn)壓江陰起義。
《江陰城守紀》記載:五月二十七日,常州太守宗灝差滿兵四人至江陰,居察院中,嚴飭剃發(fā)。江陰民眾不愿剃發(fā),太守方亨出示宗灝手諭,上“有留頭不留發(fā)、留發(fā)不留頭之語。亨命吏書示此言”。由此激發(fā)民變。
四
安東籬《說揚州》第四章有“宗灝”一節(jié),但并未提供太多的信息:
關(guān)于宗灝的個人情況我們幾乎一無所知,因為地方志里除了他的姓名和功名以外幾乎沒有提到其他任何東西,但在六名進士中,他可能是鄭氏叔侄以外唯一生活在揚州或者附近地區(qū)的人。鄭元勛的傳記洋洋數(shù)頁,關(guān)于宗灝則僅有聊聊數(shù)字,這種反差,不禁讓人想到背后有一種不同類型的史學張力在起作用,這種張力可能從一開始就因為揚州人之間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而形成。
自常州知府任上殺管紹寧、楊兆升及鎮(zhèn)壓江陰起義后,宗灝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管紹寧一脈賴其孫滋琪而存。滋淇為長子管鉉之子,娶楊廷鑒之女,有子五人:圣植、孝植、仁植、義植、忠植及幼子棆(初冒外家楊姓,后復本姓;官至云南師宗州知州、刑部云南司郎中)。管棆之子管復暠(雍正壬子科舉人,官至廣東歸靖監(jiān)場大使,累贈朝議大夫)。管復暠之子管基承,國子監(jiān)生。管基承子管世銘(1738—1798),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戊戌科進士,改戶部主事。累遷郎中,擢御史。
有清一代,常州管氏仍為科舉世家,從管陽春二子管紹寧、管紹怡開始,人才輩出。紹寧五世孫管世銘和紹怡六世孫管干貞都是進士出身,均官至御史。
五
對漢族傳統(tǒng)儒家文化浸潤至深的乾隆皇帝,將明降臣百二十余人列入“貳臣傳”,正是基于“忠孝節(jié)義”“禮義廉恥”的道德判斷。在“生難死易”的痛苦抉擇中,我們只能以此來表達對管紹寧、楊兆升等常州忠烈的敬意。
注釋:
①楊世聰:《甲申核真略》,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9頁。
②⑨顧城:《南明史》,中國青年出版社,1997年,第3-4頁,第4頁。
③李騰蛟:“國家八股之科,科名之重垂百年,士即以科名誤朝廷?!?《半廬文稿》)清·魏禧:“余甲申遘烈皇帝之變,竊嘆制科負朝廷如此。”(《魏叔子文集》)清·顧炎武:“愚以為八股之害,等于焚書?!瓟奶煜轮瞬?,而至于士不成士,官不成官,兵不成兵,將不成將,夫然后寇賊奸黨得而乘之,敵國外侮得而勝之?!?《顧亭林詩文集》)
④計六奇:《明季北略》,中華書局,1984年,第674頁。
⑤查繼佐:《罪惟錄》卷十八,浙江古籍出版社,1956年,第817頁。
⑥《清世宗實錄》卷19《滿漢名臣傳》,黑龍江人民出版社,第四冊,1991年,第43頁。
⑦褚人獲:《堅瓠集》,《筆記小說大觀》,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出版,1984年,第162頁。
⑧顧炎武:《日知錄》,安徽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722頁。
⑩張岱:《陶庵夢憶》卷五,中華書局,2008年,第100頁。
責任編輯:莊亞華
中圖分類號:G12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0887(2016)01-0001-07
作者簡介:吳戈(1987—),男,博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07-18
doi:10.3969/j.issn.1673-0887.2016.0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