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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學勁松”——青年書法家王杰其人其書

獨立藝評人 陳 焱

王杰，字勁松，河南省臺前縣人，1989年出生，專科學歷?，F(xiàn)為北京師范大學藝術(shù)與傳媒學院書法系研究生班學員,河南省書協(xié)會員。自幼師從鄉(xiāng)賢王德新先生，從顏柳歐褚的唐楷入手，上溯鐘王，下追當代，正面強攻楷書，并以幾可亂真的啟功體書法引起書壇關(guān)注。為彌補書法理論不足，2013年進入北京師范大學藝術(shù)與傳媒學院書法系研究生班學習。2015年10月，在北師大美術(shù)館舉辦《王杰書法求教展》，得到社會各界人士高度評價。

只聞其名，未謀其面

我不認識王杰。

2015年10月，我一直在北京會友。從京東通州區(qū)的武夷花園，到京北的來廣營費家村藝術(shù)區(qū)，再到昌平小湯山六環(huán)國際藝術(shù)區(qū)，大跨度縱橫穿越北京城。一天到晚在若大的北京城東奔西走，四處奔波，忙碌的焦頭爛額。

臨離開北京的頭天下午，朋友肖思科打電話告訴我，說是他有位青年書法家朋友，25號在北京師范大學舉行書法作品展，讓我無論如何參加。我說我已經(jīng)訂好24日離開北京的機票。肖思科說那就退掉機票，推遲一天再走。我解釋說朋友已經(jīng)在某個城市等了我三天，如果再不能按時如約趕去見面，將失信于朋友?？傊呛谜f歹說，才跟肖思科說妥，請他那位青年書法家朋友把作品發(fā)到我郵箱，我抽空一定認真拜讀。

這位青年書法家就是王杰。當然，他在北師大舉辦的《王杰書法求教展》大獲成功，《中國文化報》、《團結(jié)報》、《啟功書畫網(wǎng)》、《藝棧網(wǎng)》、《美術(shù)報》、《中國作家網(wǎng)》、《中國人物傳記》等報刊、雜志、網(wǎng)站紛紛刊發(fā)了報道，給予很高評價。一時好評如潮。

微信真是個好東西。到現(xiàn)在，我跟王杰雖還沒見過面。不過，我們已經(jīng)是“微友”了?？樟诉€可以在朋友圈聊一聊，關(guān)于書法，關(guān)于藝術(shù)，關(guān)于“鐘王”，關(guān)于柳公權(quán)和他的《玄秘塔碑》，《金剛經(jīng)刻石》、《神策軍碑》，關(guān)于啟功，什么話題都有。他也偶爾在朋友圈分享一些他的書法新作。

時間一長，我們就慢慢熟悉起來。

自幼學書，最愛柳體

王杰自幼學書，取法高古。最早師承當?shù)剜l(xiāng)賢王德新先生，在王德新先生指點下，開始從唐人楷書入手，前追魏碑，后獵行草，廣泛臨習古代法帖。尤對柳公權(quán)“清勁峻拔，骨力遒健”的柳體書法推崇備至，長期臨習《玄秘塔碑》，研習筆法韻味。接觸到啟功先生的書法后，更是朝夕研讀，揣摩用筆，用心體會，所作啟功體書法幾可亂真，深受業(yè)內(nèi)書友喜愛。

在唐人大家楷書中，王杰尤喜柳公權(quán)。柳公權(quán)的傳世作品很多，傳世碑刻有《金剛經(jīng)刻石》《玄秘塔碑》、《馮宿碑》等。其中《金剛經(jīng)刻石》、《玄秘塔碑》、《神策軍碑》最能代表其楷書風格。柳公權(quán)的行草書有《伏審》、《十六日》、《辱向帖》等，他們的風格仍承繼王家風格，結(jié)體嚴謹，瀟灑自然。另有墨跡《蒙詔帖》《王獻之送梨帖跋》。王杰在柳公權(quán)《玄秘塔碑》的臨摹方面用功頗深，深得結(jié)字與筆意。后亦對鐘繇小楷興趣濃厚，筆耕不輟，探究精髓。

近年來，王杰對啟功先生書法的喜愛，達到了近乎癡迷的程度。通過大量臨習啟功先生的楷行、草書，悉心揣摩，潛心研究，對啟體書法的結(jié)字和用筆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和體會。

柳公權(quán)( 778－865 )，唐朝最后一位大書家京兆華原（今陜西耀縣）人。官至太子少師，故世稱“柳少師”。他29歲進士及第，在地方擔任一個低級官吏，后來偶然被唐穆宗看見他的筆跡，一時捧為書法圣品，柳公權(quán)就這樣被朝廷召到長安，時年已四十多歲。一次，穆宗嘗問柳公權(quán)用筆之法，公權(quán)答云：“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睍r穆宗荒縱，為之改容，悟其筆諫也。柳公權(quán)的字在唐穆宗、敬宗、文宗三朝一直受到重視，他官居侍書，長期在朝中，仕途通達。

柳公權(quán)工楷、行書。初學二王，融匯諸家，遂成一格。其書瘦勁清健，沉著痛快。柳字避開了顏字肥壯的豎畫，把橫豎畫寫得大體均勻而瘦硬。他又吸取北碑中方筆字斬釘截鐵、棱角分明的長處，把點畫寫得好象刀切一樣爽利深挺。他又吸取虞、歐楷書結(jié)體上的緊密，顏真卿楷書結(jié)體的縱勢,寫出了獨樹一幟的柳體。故有“顏筋柳骨”之稱。

現(xiàn)存西安碑林的《玄秘塔碑》，楷法精到，結(jié)構(gòu)嚴密，為柳公權(quán)代表作之一，是后人學書的啟蒙教材，亦是柳體的入門之階。據(jù)記載《玄秘塔碑》為柳公權(quán)64歲時所書。此碑書體端正瘦長，筆力挺拔矯健，行間氣脈流貫，顧盼神飛，全碑無一懈筆。有以方取勢，引筋入骨之贊?；蛞詾榻罟翘芈?，雖遒媚勁健，然晉法至此大變矣。

《玄秘塔碑》問世，贏得了后世極大的贊譽。

明人王世貞云：“柳法遒媚勁健，與顏司徒媲美。書家謂驚鴻避弋，饑鷹下韝，不足喻其駕意?！辈⒃谒摹冻乇迸颊劇分性疲骸靶厮懀鴷兄盥督罟钦?，遒媚勁健，固自不乏，要之晉法亦大變耳”。什么意思呢？就是說，到了柳公權(quán)《玄秘塔碑》問世，自晉以來的書法面目開始大變了。評價不可謂不高。

中國古典美學最后一位思想家劉熙載在他的《藝概》里面也作如是觀：“柳書《玄秘塔》出自顏真卿《郭家廟》”，由此可見，他學顏出歐，別構(gòu)新意。顏、柳結(jié)體用筆差別顯然，顏書平和，柳書險勁，然都不失端莊沉著之態(tài)。故歷來學大楷之人，往往以此碑和歐書《九成宮碑》、顏書《多寶塔碑》為入門典范。就連一向心高氣傲的米芾也贊曰：“修養(yǎng)已成，神氣清健，無一點塵俗”。

京師個展，初試鋒芒

2015年10月，北京天高云淡，秋風送爽?！度缢芍ⅰ踅軙ㄇ蠼陶埂吩诒本煼洞髮W京師美術(shù)館盛大開幕。這一年，剛好是啟功先生辭世10周年。

選擇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在啟功生前執(zhí)教過的北師大，而且還是在先生題寫?zhàn)^名的京師美術(shù)館舉行“求教展”，不能不說是王杰的良苦用心。作為啟功先生的超級“粉絲”，王杰不僅把這位書壇泰斗作為學書的楷模和取法的對象，而且這些年來一直致力于對啟功先生書法的潛心研究和追摹對象。這次書法求教展，王杰抄寫了啟功先生《論書絕句百首》，以此表達向先賢求教與致敬之意。對書壇先賢的敬仰之情與學習書法的謙卑態(tài)度由此可見一斑。

需要指出的是，《論書絕句百首》是啟功先生數(shù)十年書法實踐、研究的體會結(jié)晶。特別是詩中的自注，行文雋逸，見解獨到。讀來令人如饑似渴，許多書壇歷史公案迎刃而解，有豁然開朗之感。諸如考證《鶺鸰頌》出于開元翰林供奉之手；日本藤遠后之臨《樂毅論》以證明王羲之書體勢之雄強；鑒定張旭書庾信《步虛詞作》實為大中祥符以后宋之筆；以西陲晉人殘紙證《閣帖》中索靖書法的本來面目。這些都是翻書法史上成說的案，論據(jù)有力，說理充分，不得不令人信服。此外如論蔡襄、祝允明書法之未成自己體段；柳公權(quán)、黃庭堅書法用筆盡筆心之力，結(jié)字聚字心之勢，等等。而其中對歷代著名書法家之特色，各時代書法的體勢、風格，以至辨別書體源流，變遷原因，都有非常精辟的論述。

僅從王杰臨習的《論書絕句百首》書法來看，可以感受到他對啟功先生精深書法造詣的膜拜和景仰，以至于在臨習完成末尾處，每每恭恭敬敬地署上“后學勁松”。勁松者何人？乃王杰也。

在王杰書法里面，我們還可以看到他對明清兩代興起的碑帖之學有所涉獵，并頗有體會。這跟啟功研究書法的路徑頗為相似，甚至一脈相承。

從取法對象來看，王杰基本上是遠追柳公權(quán)，近學啟功。當然，歐陽詢、顏真卿、褚遂良等這些唐代大家的楷書筆意是萬萬繞不開的。歐體之方正，顏體之圓潤，柳書之峻拔險勁，以及褚遂良雄贍的筆力與古淡的氣勢，曾經(jīng)滋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書法后輩，也深深影響了王杰，在他的書法作品中留下深深的烙印，這些先賢的書法精神，皆在王杰書法里面也有所體現(xiàn)。至于啟功，王杰目前學到的還只是體貌與特征。

坦率地說，王杰書法，還處在起步學習階段，結(jié)體嚴謹有余，瀟灑自然不夠。雖頗得柳公筆意和啟功體貌特征，而且二者結(jié)合得還比較好，但神采韻味仍嫌不足。應(yīng)該說，一位26歲的青年書家，經(jīng)過長期刻苦用心臨習，書法造詣能夠有今天這個面目，已經(jīng)非常不簡單了，也是他的造化。

書法其實是一種修為

中國書法，是中國漢字特有的一種傳統(tǒng)藝術(shù)。書法要求按照文字特點及其涵義，以其書體筆法、結(jié)構(gòu)和章法書寫，使之成為富有美感、能夠給人心理帶來審美愉悅的藝術(shù)作品。書法作為中國獨創(chuàng)的表現(xiàn)藝術(shù)，被譽為無言的詩篇，無形的舞蹈，無圖的圖畫，無聲的音樂。

好的書法，乃是法無定法，其最高境界，是追求法外之法。如果一個人的書法有了法外之法，也就卓然成家了。

書法其實是一種修為，反映了一個人的綜合修養(yǎng)。遠的不說，就拿啟功先生來說，他不僅僅是當代著名學者、畫家和書法家。而且他學養(yǎng)深厚，著述豐富，通曉語言文字學，甚至對已成為歷史陳跡的八股文也很有研究；他還做得一手好詩詞，同時又是古書畫鑒定家，尤精碑帖之學。再比如，弘一法師的字，已經(jīng)不再單純是字了，看上去就像一尊尊佛。

因此，書法到了一定境界，就自然而然舍棄了許多技術(shù)性的東西。技術(shù)層面的東西屬于“形而下”，還沒有上升到“形而上”的道的層面?！吨芤住は缔o上》里說：“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卑褧ǚQ作“書道”是有些道理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待王杰書法，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好在王杰書法可以，修為也不錯。特別是他把啟功體書法學得惟妙惟肖，幾可亂真，甚至招惹來一些江湖人士慕名找到他，讓他假冒啟功先生之名寫幾幅字，并許以高額回報，王杰笑笑回應(yīng)道，祖師爺賞我一口飯吃，實在不敢辱沒先師。

長江后浪推前浪。不論是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個載體，還是作為一門獨特藝術(shù)，書法需要有人傳承，有人探索，有人創(chuàng)新，有人突破，有人超越。作為中國書法藝術(shù)的愛好者，探索者，尤其是作為年輕的“后學”，王杰能夠在千千萬萬書法愛好者當中脫穎而出，已經(jīng)證明了他的努力和價值。

王杰還非常年輕，只有26歲，已經(jīng)有了比較好的基礎(chǔ)。來日方長，期待看到他更多更好的新作。

2016年1月28日星期四，初稿于五龍山。

陳焱，原為新華社記者，資深媒體人，國家機關(guān)干部；現(xiàn)為獨立藝評人，策展人，專欄作家。主要從事藝術(shù)品品鑒及藝術(shù)品市場研究。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