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春

□專題：社會工作干預研究

《干預研究——社會項目開發(fā)》評介

周曉春①

我國社會工作近年來取得了快速發(fā)展，但社會工作的實務與理論研究二者之間還存在很大的鴻溝。而筆者認為干預研究可以作為一項聯(lián)結社會工作的實務項目和專業(yè)研究的有效策略。本文介紹了由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社會工作學院馬克·費雷澤教授及其研究團隊撰寫的《干預研究——社會項目開發(fā)》一書。該書系統(tǒng)介紹了什么是干預研究、怎么開展一項干預服務、具體的實施步驟是什么等等。這是一本通俗易懂的指南性教材，對我國社會工作研究和實務人員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干預研究；社會干預項目；項目實施；社會工作實務

一、干預研究的意義與現(xiàn)狀

近年來，國內(nèi)社會工作發(fā)展迅猛，社工機構、社工人才、政府購買服務規(guī)模逐年攀升。①然而社會工作專業(yè)的發(fā)展仍處于起步階段，還需要得到更多的承認②王思斌：《走向承認:中國專業(yè)社會工作的發(fā)展方向》，《河北學刊》，2013（6）。，既包括政府、部門領導的承認，也包括其他專業(yè)以及社會大眾的承認。社會工作者常會遇到類似的問題：你的服務有效嗎？你的服務和其他專業(yè)，和基層社區(qū)工作人員的服務有什么區(qū)別？為何開展某種干預？干預是否有效？干預中的哪些因素發(fā)揮了作用？干預是否可以推廣？如何推廣？這些和干預有關的基本問題，往往難以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要想獲得廣泛的承認，社會工作需要加強自身的理論研究與學科建設，而干預研究應該成為重點方向之一。

干預研究是回答諸如為什么、如何為某一群體提供干預、干預有無效果、為什么有效之類問題的，有助設計和發(fā)展干預，對有意圖的改變策略開展的系統(tǒng)研究。現(xiàn)有文獻的情況表明社會工作中干預研究較為薄弱。截至2016年8月，中國知網(wǎng)收錄主題為社會工作的論文12359篇，其中核心期刊1915篇，但關于為什么、如何為某一群體提供干預，干預有無效果、為什么有效這些方面的干預研究數(shù)量不多。在中國知網(wǎng)以“干預研究”和“社會”為主題詞搜索，核心期刊發(fā)文191篇，主要在心理學和醫(yī)學領域。使用“干預”和“社會工作”為主題的搜索，在核心期刊發(fā)文52篇文章，關于干預研究的文章為4篇。③李丹、吳帆：《社會信息加工理論視角下流動兒童情緒干預研究——基于小組社會工作行動干預的分析》，《中國特殊教育》，2016（3）；沈再新、龍少林：《農(nóng)民工法律心態(tài)特征與社會工作干預策略——基于湖北省武漢市新生代少數(shù)民族農(nóng)民工578個案例的分析》，《湖南社會科學》，2013（6）。王君健：《社會工作介入“受艾滋病影響的失依兒童”抗逆力養(yǎng)成——基于河南省ZMD市的循證研究》，《青年研究》2011（3）。吳世友、朱眉華、苑瑋燁：《資產(chǎn)為本的干預項目與社會工作實務研究設計——基于上海市 G 機構的一項扶貧項目的試驗性研究》，《社會建設》，2016（3）?？上驳氖?，雖然干預研究不多，但是介紹某種干預方法，討論某種干預在某個人群、某個社會問題上應用可能性的文獻比較豐富。①吳世友、朱眉華、苑瑋燁：《資產(chǎn)為本的干預項目與社會工作實務研究設計——基于上海市G機構的一項扶貧項目的試驗性研究》，《社會建設》，2016（3）；蘇祥：《學校社會工作在災后學生PTSD干預中的應用研究》，《教學與管理》，2013（24）。

雖然現(xiàn)階段我國社會工作領域的干預研究還比較缺乏，但是學界已經(jīng)有發(fā)展干預研究的動向，如華東理工大學社會工作系就曾邀請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社會工作學院的馬克?費雷澤教授（Mark W.Fraser）講授《干預研究》這一短期課程。

費雷澤教授在美國的社工領域很有影響力，他和其研究團隊所開展的促進兒童積極的社會行為發(fā)展的一項干預研究，獲得了美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的多年支持。這項干預項目并被引進到我國的天津，由南開大學的社會工作專業(yè)教師進行本土化后，在天津開展了該項干預項目，并取得了顯著的干預效果?；谠摳深A項目，費雷澤教授及其研究團隊結合他們多年的干預研究的理論和實踐積累，撰寫出了《干預研究——社會項目開發(fā)》一書。②Fraser, M. W., Richman, J. M., Galinsky, M. J., & Day, S. H.. Intervention Research: Developing Social Programs[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該書已經(jīng)由華東師范大學社會工作系安秋玲博士主持翻譯成了中文，將于近期出版。

二、《干預研究——社會項目開發(fā)》的主要內(nèi)容

該書是簡明扼要又內(nèi)容豐富的一本討論干預研究及其操作步驟的指南式作品。作者在不長的篇幅里面把問題的概念化、干預的開發(fā)、對項目有效性和項目影響的評估、干預研究多重成果的傳播擴散方面緊密整合。它的貢獻還在于通過對不同層次框架和步驟的編織，清晰地描述了怎樣設計出一個有價值、可持續(xù)完善的干預，并讓干預變得值得評估，進而進行廣泛的傳播。該書包括七個章節(jié)，其主要內(nèi)容概括如下：

第一章主要介紹了什么是干預研究。干預研究的核心內(nèi)容是通過干預“產(chǎn)生改變”。干預的研究是一個包括研究人員、機構和從業(yè)人員合作的動態(tài)的過程。該書定義干預為對發(fā)生在不同層面的有目的性地改變策略的系統(tǒng)研究。通常包括對不同層面的風險過程的阻止和對保護性因素的增強，往往還涉及對變量間關系的檢驗。干預是否有效和有影響力，需要進行一系列研究，這些研究涉及不同層級的循證證據(jù)。本章還討論了項目的保真度與適應性之間的張力，并指出項目調整又可以催生新的干預研究。

第二章介紹了干預研究的步驟。干預研究具有完善項目、確定作用因素和形成理論（中介效應）三個目標，因而需要一系列而非單一的研究。干預研究涵蓋從個案研究到實驗研究多種研究方式，兼?zhèn)錃w納和演繹邏輯，并重定量和定性研究。這些研究過程還經(jīng)常是反復、連續(xù)的。干預研究包含著研究設計和干預設計兩類不同的設計過程，也對研究者提出知識、扮演角色和技能方面的要求。本章還簡要介紹了干預研究的五個步驟。

第三章對步驟一——“明確問題并發(fā)展問題理論”——進行了介紹。早期社會干預因只聚焦長期效果而成為黑箱研究，為了能夠有所突破，干預研究開始注重項目成效和干預中的假設變化過程。因而需要開發(fā)問題理論（Problem Theory）和項目理論（Program Theory）兩種工具。問題理論常見對目標個人和環(huán)境因素的，兼具風險性和保護性因素的描述，進而定義問題，界定中介機制。本章還用例子來說明如何使用結構方程模型定義了項目中介機制。項目理論包含了確定項目的目標、主要活動、改變或干預媒介以及期望結果。本章對常見的項目理論工具邏輯模型和變化理論也提供了具體的示例。

第四章對步驟二——“創(chuàng)建和修訂項目材料”——進行了介紹。該書注重強調干預手冊等項目資料對干預研究的重要性。雖然干預手冊的開發(fā)工作從干預研究的第一階段就開始，且其主要工作在第二階段完成，手冊開發(fā)工作通常是一個不斷改進的過程。干預手冊的制作包括四個（和干預研究的五個步驟交織在一起的）步驟：制定階段，決定干預目標、意圖和內(nèi)容；調整階段，通過專家評審、試點測試和效果實驗（對手冊）進行修訂；差異化階段，對內(nèi)容、實踐情景和干預中介進行差異化；轉化和調整階段，通過專家審查等方法，對干預手冊做出翻譯和調整。

第五章對步驟三和步驟四——“從精煉項目元素到檢驗干預有效性”——進行了介紹。介紹干預研究的實驗邏輯的研究設計，提出該類實驗設計需要平衡的問題是內(nèi)部效度和外部效度之間的關系。選擇偏誤和后隨機效應會影響實驗效度。尤其在準實驗設計中，本可以用來提高效度的回歸中斷設計、中斷時間序列方法卻很少被采用。干預研究的步驟三是優(yōu)化和確認項目元素，這主要通過試點測試（Pilot study）進行，主要任務是在實踐背景下開發(fā)和完善干預，探討中介變量會否變化以及此變化會否導致近端結果的變化，此步驟需要定量和定性結合的研究方法。步驟四則是對干預的效果測試，解決干預項目在現(xiàn)實條件下能否發(fā)揮作用的問題。主要討論實驗的干預本身的測量問題和干預的保真度的測量問題。項目可衡量的保真度標準通過提供關于干預的次數(shù)、頻率、強度以及服務時間相關的信息，在項目的可復制性上提供幫助。對項目保真度的開發(fā)主要依靠項目模型、專家和定性研究來開展。

第六章對步驟五——“研究結果與項目材料的傳播：循證實踐的挑戰(zhàn)”——進行了介紹。循證為本實踐（以及循證為本治療）是解決干預實踐落后于研究知識的良好策略。本章討論了循證項目實施的五個階段，分別是：（1）探索和采納；（2）項目安置；（3）基本實施；（4）全面操作；（5）持續(xù)發(fā)展。其中第五階段，討論項目的保真度和本土化改變之間的平衡是研究成果和項目材料傳播的重點。在此過程，需要一方面提升項目對組織差別的兼容性，一方面剪裁項目以提升項目的文化一致性。尤其在干預的風險因素和保護會被文化影響，以及干預被認為社會效度較低時，干預項目需要被改編。這些改編都應該基于細致的研究，在有充分的證據(jù)支持的情況下開展，才能保證干預的有效性。本章還討論了循證實踐在考慮文化背景影響方面的采納模型。在文化因素以外，基于中介機制的新證據(jù)也可能帶來項目的改編。

本章介紹了影響項目實施和采納的因素，即傳播的五個標準：（1）優(yōu)于常規(guī)服務；（2）與機構實踐相協(xié)調；（3）不會比現(xiàn)存服務更復雜；（4）容易去做（失敗了容易駁回）；（5）可能會產(chǎn)生被權威認可的可見成果等。彌合研究和實踐的差距并非某一方的問題，因而需要系統(tǒng)的努力，本章介紹了評估研究擴散的RE-AIM模型和一個系統(tǒng)努力的例證——哥倫比亞大學的循證治療宣傳中心（EBTDC）。

第七章討論了干預研究面臨的挑戰(zhàn)。本章從方法論角度討論干預研究面臨的四大挑戰(zhàn)，并給出了發(fā)展的方向。在應對干預改編和保真度之間持續(xù)存在的張力（tension）方面，作者建議開展系統(tǒng)化的改編和文化改編來應對該張力；使用小組隨機抽樣的方式應對人類行為的聚類和群體隨機設計的挑戰(zhàn)；使用統(tǒng)計學新發(fā)展的傾向值匹配的技術，來應對當隨機分組失敗或不能實現(xiàn)時的選擇偏差；應用創(chuàng)新的高自由度的建模技術，比如廣義混合模型、動態(tài)的和仿真的算法來應對持續(xù)性改變干預內(nèi)容的項目效果評估問題。本章討論了干預研究者的獨立性問題，提出研究者高度參與可以帶來更好的測量和更嚴謹?shù)捻椖?，但在客觀性、利益沖突等方面也有可能存在問題，因此作者建議在經(jīng)過早期的有效性和效果檢驗之后，通過獨立性評估來回應這個倫理問題。

三、簡要評價

從內(nèi)容來看，該書具有三個特點：首先，脈絡清晰，簡明扼要。對干預研究給出一個五步驟解決方案。其中對步驟二和步驟五又給出了具體的步驟?？梢宰屪x者較為系統(tǒng)地快速掌握干預研究的框架。其次，內(nèi)容豐富，富有啟發(fā)。對處理不同研究問題的先進方法的介紹，對處理干預的保真和改編之間的張力的討論，都對讀者富有啟發(fā)。再次，深入淺出，示例清晰。該書試圖在有限的篇幅內(nèi)，給出具體的案例，解釋其核心觀點，從而有助于讀者理解。

干預研究具有多元投入、多元產(chǎn)出的特性，開展干預研究能夠較好的回應社會工作學科建設的兩大需要，即開展學術研究和處理好教學與社會服務實踐的關系。①王思斌：《加快社會工作學科體系建設》，《中國社會工作》，2016（16）。干預研究是合作研究，需要社工實務工作者和研究者之間的密切合作；干預研究需要對研究方法、相關理論和社工實踐開展整合，其產(chǎn)出成果既包括對實踐的系統(tǒng)總結，同時也是知識的生產(chǎn)。

該書對實務工作者、社會工作專業(yè)的研究者和學生乃至政策制定者，都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對實務工作者來說，通過該書可以了解如何發(fā)展特色干預服務，如何檢驗項目、提升項目、在更大的范圍擴散項目。對研究者來說，通過該書可以了解如何和實務領域結合，開展具有實踐意義和知識傳播意義并重的研究。對社會工作專業(yè)的學生來說，通過該書可以掌握如何整合自己的直接和間接方法，為特定人群設計科學的干預方案。對政策制定者來說，該書將有助于更好的理解有效的干預從何而來、政策對象和其他主體在社會干預項目中的合作，以及干預研究對研究方式和研究周期和經(jīng)費使用方面的特殊性等。

由于篇幅所限，該書對很多知識點難以詳細討論，故而要想更好發(fā)揮該書的效果，建議讀者對研究方法、項目設計、循證實踐領域的知識有所掌握。

A Book Review of “Intervention Research: Developing Social Programs”—An Analysis Based on PSM

ZHOU Xiao-chun

Mainland China’s social work practice and theoretical research have achieved rapid development in recent years, but there is still a big gap between the two. To address this gap, developing intervention research could be one of the effective strategies to link the social work practice and research. The article reviews a book“Intervention Research∶ develop social program” by Professor Mark Fraser. The book system describes what is intervention research, how to develop an intervention services, specifi c implementation steps, etc. It can be used as a guideline in terms of learning how to design, develop and implement an intervention research for Chinese social work researchers and practitioner.

Intervention Research; Social Intervention; intervention implementation; Social Work Practice

周曉春，中國青年政治學院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青少年社會工作。（北京，100089）

①中華人民共和國 民政部：《2015年社會服務發(fā)展統(tǒng)計公報》，http://www.mca.gov.cn/article/zwgk/mzyw/201607/20160700001136.shtml，2016-07-11。

（責任編輯：賈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