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安徽師范大學 安徽·蕪湖 241000)
對教育與社會分層關系的審思
陳偉
(安徽師范大學 安徽·蕪湖 241000)
柯林斯認為教育在社會分層中占據了核心地位,但這個觀點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教育與社會分層存在兩種關系:領域內的有關系和領域外的無關系??铝炙沟挠^點只是領域內的有關系,而他并沒有考慮到領域外的無關系。產生社會分層的主要根源是私有制的產生,階級的出現所導致,教育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
教育與社會;分層關系
近些年來,社會分層理論不僅是許多專家和學者研究的核心問題,同樣也是教育社會學研究的重要課題。分層一開始是個地質學概念,主要是指地質的成層沉積現象,后來這一詞才被引入社會學范疇。用意在于:采用地質中的分層現象來比喻人類社會各社會群體之間的層化現象。那么社會分層指的就是一個具有社會意義的屬性,一個社會成員被區(qū)分為高低有序的不同等級、層次的過程與現象。社會分層的現象最初是由西方社會學家在分析社會結構中提出來的。社會學家發(fā)現社會中人與人,階級之間和集團之間的不平等就像地質層構造那樣被劃分為高低不同的層次。因此,他們就像研究地層構造那樣來研究社會結構——社會分層理論由此誕生。
著名的社會學家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社會學教授柯林斯曾說過:“在現代社會,教育在取得職業(yè)成就的過程中已經變得極其重要,因此,在分析產生社會分層和社會流動的過程中,教育占據了中心的地位。”[1]柯林斯認為,教育作為一種篩選的工具,把各個不同層次、規(guī)格、和類型的受教育者按照他們受教育的程度高低輸送到社會的不同位置。但他本人夸大了教育對社會分層的作用,而沒有考慮到其它的一些限制性因素。確實,教育對于社會分層會產生一定的影響,但是這種影響并不是絕對的,教育只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
筆者認為教育與社會分層的關系應當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是領域內的有關系,這種理論就是柯林斯的觀點。伴隨著社會民主思潮的興起,世襲貴族制度的日益衰落,公平考試制度的創(chuàng)立,一些處于中下層的平民子弟可以擊敗貴族子弟而躋身進入上流社會成為新的貴族。并且還促進了社會層級上下間的良性流動。第二種則是領域外的無關系。所謂的無關系就是教育在某個時期或時代根本無法改變當時的階層關系。貴族依然是貴族,平民仍然是平民,教育很難改變社會階層的上下流動。
之所以造成社會分層這種現象,正是因為階級制度的出現產生了社會層級,把社會成員分成三六九等。階級制的產生根源就是由于勞動生產率的不斷提高,產生了私有財產,私有制產生。因此形成了階級和階級的對立——階級制度的產生。
由此可見,社會分層主要的影響因素還是私有制的產生和階級的出現。教育只是其中一個次要的影響因素,私有制的產生,階級的出現是社會分層的主要根源。
原始社會的教育是沒有等級劃分的。體現出原始社會教育的特點——沒有階級性和等級性。這個特點是原始社會的生產資料公有、沒有剝削,沒有階級生產關系的反映。由于當時沒有先進的生產和勞動工具,人們也沒有關于原始耕種的有關常識,他們只能是依靠集體狩獵和采摘的方式來生存。那些年老的長者就在自己的部落當起了最初的“教師”。原始社會教育方式主要是長者對于一些未成年的子女進行口耳相傳的道德和生活經驗的傳授。
當進入了奴隸社會時期,伴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私有制的出現,產生了多余的勞動產品。原始的氏族公社瓦解,取而代之是階級的出現。由于階級的出現,社會成員被劃分成不同的等級。這樣的一個宗法制的等級是很難撼動的。而在封建社會,盡管隋唐時期創(chuàng)立和完善了科舉制度,但是在封建的世襲制度下,封建貴族掌控著國家機器,門閥士族掌握著國家命脈,普通的平民子女是很難通過科舉入仕的。盡管表面上看起來是公平的,但其實質上科舉制是有名無實。
在前工業(yè)化社會中,子女將來的社會地位和職業(yè)角色取決于他出生于什么樣的家庭和階級。家庭是社會資源的基本分配單位,又是社會分層的基本構成單位。在18、19世紀的西歐,在特定的歷史和政治經濟發(fā)展的大背景下,西歐的學校得到了比較充分的發(fā)展,但是學校招生制度是嚴格按照等級制來進行的。這就是眾所周知的西歐的“雙規(guī)學制”。一軌自上而下,其結構是——大學(后來也包括其他高等學校)、中學(包括中學預備班);另一軌從下而上,其結構是——小學(后來是小學和中學)及其后的職業(yè)學校(先是與小學相連的初等職業(yè)教育,后發(fā)展為和初中連接的中等職業(yè)教育)。前者中學——大學這一軌主要是為貴族子弟準備的。而后者則是為平民子弟準備的。
殖民地時期的美國年輕人進入學院就學的人數很少,一方面他們覺得學院開設的課程與他們的生活實際沒有什么太大的聯系,他們也不太感興趣去學習;另一方面由于招生人數的限制以及昂貴的學費阻礙了他們求學的機會?!耙驗楹苌儆新殬I(yè)是需要繼續(xù)接受學校教育才能夠勝任的,學院作為一種職前教育的途徑也就沒有多大的吸引力。”[2]當時美國殖民地時期的大多數的行業(yè)都是可以通過模仿和學徒制的形式繼承得來的,這些專業(yè)技能是不需要經過學院傳授的。
我國當前的國情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隨著我國社會的不斷發(fā)展,生產力水平不斷地提高,中國一定有信心進入社會主義的最高階段——共產主義社會。在這個階段,生產力高度發(fā)展,社會產品極為豐富,人們具有高度的思想覺悟,勞動成為生活的第一需要,消滅了剝削,消除了兩級分化,實行共產主義公有制,分配原則是“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到時,國家就會消亡,階級將會消失,人與人就真正意義上實現了最終的平等。人們實現了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飛躍。
在工業(yè)化和當今時代,教育才起到一定的社會分層的作用。最典型的案例就是1944年美國國會頒布的“退伍軍人權利法案”。在二戰(zhàn)中,由于美國的年輕男子都去保家衛(wèi)國了,國內的所有工作都是由女人充任。當戰(zhàn)爭結束后,這些年輕力壯的男子凱旋歸來,如何安置他們成了美國政府當時最頭痛的一個難題。戰(zhàn)后的這些退伍軍人,由于沒有接受過什么教育,很快就成為了無業(yè)游民,整日無所事事,到處惹是生非,造成社會的動蕩和不穩(wěn)定。羅斯??偨y在1944年為了應對這一難題,立即頒布了“退伍軍人權利法案”。這一法案的頒布立即為1600多萬美軍退役士兵提供了安置保障。該法案最重要的一項規(guī)定就是聯邦政府出資為這些退伍軍人免費提供四年大學的全部教育費用。要知道在戰(zhàn)前,像哈佛、耶魯這樣的世界一流大學都被上流社會的貴族子弟所壟斷,大學可是富人的專有產品。正是法案的頒布,讓這些處于下層社會的退伍軍人就輕松進入了世界一流大學的殿堂。他們通過四年大學的教育,畢業(yè)后從下層社會的普通平民迅速轉變?yōu)橹挟a階級,并且他們成為當時美國中產階級的中流砥柱。
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是當時的“世界工廠”。美國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制造業(yè)大國。美國的工人的日子是過得很舒適和幸福的。一般的孩子只要你高中畢業(yè)就可以去工廠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一個人的工資可以承擔一個家庭的費用,工人們過的是中產階級的日子,這就是當時的美國“反智主義”如此流行的原因。但是伴隨1960的美國產業(yè)結構的調整,高科技成為發(fā)展的主動力。美國開始把制造業(yè)轉移到一些發(fā)展中和第三世界的國家。這就造成了美國的這部分工人階層大量的失業(yè),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他們很難勝任高科技的工作,只能從事一些低端的服務行業(yè)。這些服務行業(yè)工作量大、收入低、待遇差,這些中產階級子弟瞬間轉變?yōu)橄聦拥膭诳啻蟊姟?/p>
當前我國的高考制度盡管批評的聲音不斷,但是筆者認為它是目前唯一公平的人才選拔模式。畢竟凡存在即是合理的。所有的高校的錄取標準都是按照你的高考成績從高分往低分錄取。而不是考慮你的家庭背景和你所處的社會階層。學生因為分數的高低而分層了,成績好的進入大學,成績差的進入勞動大軍。正是有了高考,讓很多的下層貧困學子有了躋身上流社會的機會。這也帶來了社會階層上下流動的良性發(fā)展。
“中國社會科學最高領域極具權威的學術期刊《中國社會科學》發(fā)表的一篇文章顯示:上個世紀90年代之后,北大學生的家庭背景多為干部子女。到1997年這一比例已達到39.76%?!保?]據調查,北大大約有30%的學生,他們的家庭背景基本上都來自于占全國人口2%的干部家庭,輩出率約23.04%,干部子女進入北大的成功率要遠遠高于其他的職業(yè)家庭。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工農群體,人口占據全國80%多的工農子弟的子女他們在北大的構成比例接近40%,但是輩出率還不到0.5%?!爸袊嗄陥笞罱鼒蟮懒诉@樣一則令人震撼的消息:努力就可以上清華北大嗎?對此,張小林的回答是:并不是努力就能上清華北大。她還解釋說道:“決定你來到清華北大的不僅是自己的努力,還有你的家庭環(huán)境,包括你父母的教育理念,愿意及能夠為教育付出的時間、金錢,你的眼界和視野,你能接觸到的一些資源的機會。”[4]顯然,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不同家庭出身背景的孩子能夠進入中國精英大學的機會并不是均等的,教育其實并不能帶來大范圍的階層流動。
“我們的高考選才的標準過于單一化,只靠分數的高低來錄取學生,最后導致有錢的人受特殊教育,上重點中學,這些富家子弟漸漸壟斷了名校,弱勢群體則被排擠出校園。”[5]
當代法國最具國際性影響的思想大師之一,著名的哲學家和社會學家布爾迪厄曾在他的巨著《國家精英》中詳細地論述了法國的精英是如何培養(yǎng)的全過程。“從他們的社會地位來看,優(yōu)勝者群體屬于最優(yōu)越的階層。優(yōu)勝者來自社會上流的比例絕對要比大學學院的學生同項比例高。文科預備班和數學預備班的出生上流社會階層的同項比例非常接近名牌大學。”[6]布爾迪厄通過這段話就是想說明出身于上流社會階層的孩子,他們所擁有的文化資本、社會資本以及經濟資本在社會場域中是遠遠高于中下層的普通平民的。法國的國家精英基本上都是出身貴族家庭,他們憑借著自己優(yōu)越的家族資本壟斷了名牌大學,阻止了社會層級之間的良性流動。
總體來說,教育對于社會分層的影響只是在一定的范圍和領域內,超出這個范圍和領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柯林斯的理想化觀點指的就是領域內的關系,而忽略了領域外的關系。導致社會分層的根源主要還是私有制的產生,階級的出現。教育只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其并不占據核心地位。這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在當前條件和形勢下要想實現真正的教育公平以及促進大規(guī)模的社會層級的上下流動是很困難的。
[1]張人杰.國外教育社會學基本文選[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42,62.
[2]亞瑟·科恩.美國高等教育通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21.
[3]北大學生中干部子女占比逐升教育資源不均致不公平[EB/ OL].中國廣播網.網址:http://edu.people.com.cn/GB/17479058. html[2012-03-25]
[4]努力能否上清華北大引熱議家庭背景或成主因.[N]北京:中國青年報,2015-01-26.
[5]薛涌.誰的大學[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12.
[6]布爾迪厄,楊亞平,主譯.國家精英——名牌大學與群體精神[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99.
中圖文分類號:G521A
1009-8534(2016)04-054-02
陳偉,安徽師范大學高等教育學專業(y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