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亮
安徽交通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文理科學系,安徽 合肥 23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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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文學中的方言翻譯策略
劉 亮
安徽交通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文理科學系,安徽 合肥 230051
通過比較文學作品中英漢方言差異,揭示這種差異對方言翻譯策略的影響,分析了文獻作品中英漢方言在語言特征、普及程度、社會標記功能和可接受程度之間的差異,在此基礎(chǔ)上進一步提出了五條翻譯方言的策略:改造原文方言、慎用中文音譯、語境意義優(yōu)先、活用中文口語和適當使用注釋。
方言;文學;翻譯;對比
方言表達在英語文學作品中十分常見,如在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和《哈克貝里·費恩歷險記》中,作家較多使用黑人方言,而在小說《苔絲》中,作家則大量使用英國西南村鎮(zhèn)方言[1]86。這些方言不僅傳達了字面意義,也達到了特定的語用效果,讓語言更真實、傳神,刻畫人物也更個性化,增添了作品的幽默感和表現(xiàn)力[2]。但就文學翻譯而言,方言的使用對譯者是個挑戰(zhàn)[3]。在方言翻譯實踐中,筆者發(fā)現(xiàn)方言的語體特征經(jīng)常缺失,字面意義傳達也存在失誤。如何既準確翻譯方言字面意義,又保留其固有語體風格,是翻譯界面臨的一個棘手問題。當前各種翻譯理論對方言翻譯尚未有詳盡闡述,對方言翻譯的方法和原則缺乏系統(tǒng)探討。學者對方言翻譯從語言學理論、翻譯理論、方言語言學特征以及方言的形態(tài)等角度[4],宏觀提出了方言翻譯的功能對等原則[5],但在方言翻譯的具體實踐中,僅有零星研究,并且集中于對單一作品和作家方言的翻譯探討[6],對一般性原則未作詳盡論述。鑒于方言在英語文學作品中使用的普遍性以及方言翻譯的重要性,筆者在本文中嘗試比較文學作品中英漢方言差異,并揭示差異對方言翻譯策略的影響;在此基礎(chǔ)上,筆者進一步提出了五條翻譯方言的策略,并結(jié)合實例進行闡釋,希望以此拋磚引玉,引起學界對方言翻譯策略的廣泛關(guān)注。
要對方言進行翻譯,就必需了解方言的特征。方言在英語和漢語中的產(chǎn)生及演變盡管存在一定的共性,但由于歷史、社會、文化和語言背景的不同,造成了英漢方言在文學作品中呈現(xiàn)出特定的差異[1]90。這種差異決定了方言翻譯需要結(jié)合語言特點和語境,采取符合語用原則的翻譯策略。
英漢方言在文學作品中的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四個方面。
2.1 語言特征不同
英語和漢語所屬語系不同,英語是表音文字,漢語是表意文字,這決定了英語方言的各種變體在很大程度上呈現(xiàn)為語音和拼寫差異。
例1 “Mas'r,” said Tom,“I know ye can do dreadful things;but, after ye've killed the body,there an't no more ye can do.”
例1中“Mas’r”“ye”“an’t”等方言表達和標準語差別體現(xiàn)在語音和拼寫層面。而漢語方言則較多體現(xiàn)在詞匯層面,利用方言詞語來指代同一意義。
例2 城里人醒不開咱的話哩,咱也說官話——你長得美哩,大美人。
此例中“醒不開”就是普通話中的“不明白、悟不透”的意思,同樣的意義使用了不同的詞匯。
這意味著在翻譯英語方言時,譯者較難在漢語中找到特定方言詞語來對應英語方言的語音特征。這種語言特征差異要求譯者在翻譯時必須對英語方言所傳遞的語用功能進行判斷和取舍,不能簡單采用對等翻譯法。
2.2 普及程度不同
方言在英語文學作品中發(fā)展普及較快,在漢語文學作品中卻從未真正流行起來。14世紀Chaucer的《Canterbury Tales》中首次使用英語方言,此后英語方言就廣泛出現(xiàn)在英語文學作品中。英語方言不僅在英國文學中流行,在美國作品中南部方言和黑人方言也使用較廣,有些英語作品甚至通篇使用方言,如馬克·吐溫的小說作品[7]。
例3 That’s bloody fantastic. He does know his onions.
這里的 “bloody”和 “know his onions”屬于方言表達,但其意義對英語普通讀者來說并不陌生。然而對漢語文學來說,方言雖然使用較早,但卻未能盛行起來。
例4 趁他酒醉,輕輕地收拾了隨身衣服,款款地開了門出去,拽上了門。
這里的“款款地”就是方言表達[8],但現(xiàn)代讀者已經(jīng)無法準確理解其含義。
2.3 社會標記功能不同
英語方言具有很強的社會地位指示功能,它可以標示出人的受教育程度和社會地位[9]。使用方言的人一般社會地位低下,受教育程度不高。 如“serviette”用于上流社會,而非上流社會的人則說“napkin”。與此相反,方言在中文里和人的社會地位和受教育程度關(guān)系不直接相關(guān)。一些中文方言因為歷史和經(jīng)濟原因享受較高的社會認同,如上海話和廣東話。
2.4 可接受程度不同
英語方言與標準語之間差異相對較少,不同方言使用者之間互相理解難度不大。此外,各種英語方言在英語文學作品中都有較多機會出現(xiàn),讀者對方言變體的識別能力較強。而中文方言與標準語差異明顯,方言使用者互相很難理解,方言地區(qū)差異較大。北方人去皖南山區(qū),就根本無法理解當?shù)胤窖訹1]90。在文學作品中,山西和北京方言等華北方言經(jīng)常出現(xiàn),而南部方言,因其變體較多、晦澀難懂,則較少使用。
例5 就你那個話港得像豬拱的哎,那我借錢給你還借犯了法啊?
這句蕪湖方言對于普通話讀者來說就很難理解,其傳達的字面意義和幽默感無法有效為讀者所領(lǐng)悟。
鑒于英漢方言在文學作品中呈現(xiàn)出的各種差異,譯者很難甚至無法像翻譯標準語言那樣在方言翻譯中采取“忠于原文”“功能對等”的處理方式[10],必須結(jié)合中文特點對方言語義和語體進行加工和再創(chuàng)造。
首先,這種英漢方言的差異決定了不能簡單用中文方言取代英語方言,不能采用簡單對等的翻譯方法。
例 6 If you want meh tah fall fah you … you gotta gimme some thin worth trippin ovah.
譯文 你吖的要是想人家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你可不得有點本事把人撂倒才行。
譯者使用北京方言對英語方言進行了翻譯,這種對等譯法有兩個缺點:一是現(xiàn)代漢語文學中方言創(chuàng)作和使用較少,方言在讀者中的認知和接受度較低。如果讀者不熟悉北京方言,那么譯文中使用的北京方言“你吖的”“可不得”等表達就無法給讀者傳達意義。二是因為英漢方言的社會標記功能差異,漢語方言無法準確標示人物的社會地位、教育程度等背景信息。例6中人物的方言能顯現(xiàn)出說話者的粗俗,而譯文的北京方言則無法準確傳達原文透露的這一關(guān)鍵語用信息。
由于英漢方言在文學作品中的語言特征差異,也不能采用同音異義字(homonyms)法進行翻譯。
例7 Sometimes you gwyne to git hurt,en sometimes you gwyne to git sick; but every time you's gwyne to git well agin.
譯文 有時候,你會受桑(傷),有時候你得丙(病),但每次你都能浩(好)起來。
由于漢語是表意文字,方言變體集中體現(xiàn)在詞匯差異,而不是音標差異。這種同音異義譯法不符合漢語表達習慣,括號的頻繁出現(xiàn)也影響了語篇的連貫性,給讀者造成閱讀困難。這樣的翻譯處理既不能傳達英語方言的語用功能,還會讓讀者質(zhì)疑原作品中人物的基本口頭表達能力,會導致對人物性格作出錯誤判斷。
英漢方言在文學作品中的諸多差異決定了對等方言翻譯法以及同音異義字翻譯法很難適用,翻譯方言顯得十分困難。有人甚至懷疑方言的可譯性,他們提出文學翻譯可以忽略方言的翻譯,只需要翻譯出方言的字面意義,忽略方言的文體意義[1]87。筆者認為這樣的認識是不可取的,方言難翻譯,但不等于不可譯。盡管方言翻譯很難達到完全對等,但譯者應最大程度地在譯文中反映出方言的字面意義和文體效應,把意義損失減至最小。
根據(jù)上文對方言特征以及英漢方言在文學作品不同特點的分析,筆者提出在方言翻譯過程中應堅持以下五條翻譯策略。
4.1 改造原文方言
雖然翻譯方言也要遵守“忠于原文”的原則,但這種對原文的忠實也是有限度的。英漢方言在文學作品中的差異決定了方言翻譯的對等不應該是機械對等,必要時可以改造原文方言或放棄原文方言部分意義。
例8 There was things which he stretched, but mainly he told the truth.
此處英文方言表達的“was”,在標準語法中應為“were”,如果機械對等翻譯,很難在漢語中找到表達手段來傳達此意義。因此,譯者可放棄此處“was”的方言特征,按照標準語法譯為“有些事情他夸大其詞,但基本上他說得沒錯。”
4.2 慎用中文音譯
由于英漢語音的差異,對方言進行音譯不僅不能反映方言的文體效應,還會增加讀者的閱讀困難,甚至造成對方言使用者身份的誤解。
例9 Right is right, and wrong is wrong, and a body ain’t got no business doing wrong when he ain’t ignorant and knows better.
此處的 “ain’t”“got no business”“ain’t ignorant”等表達屬于方言口語表達,沒有遵守嚴格的語法規(guī)范。如果譯者想保留其方言特征,在中文中使用音譯法處理,譯成“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人要是不(布)笨,明事理,他和壞事就沾(占)不上關(guān)系?!边@種中文音譯容易讓讀者誤判說話人的語言能力,以為說話人口齒不清,而原文的方言只體現(xiàn)出說話者的地域背景,并未暗示說話者語言表達有問題。
4.3 語境意義優(yōu)先
不同的語境決定了方言在文學作品中所起的功能是不同的,因此方言翻譯應重視方言的語境意義對等[5]151。
例10 What's the use you learning to do right when it's troublesome to do right and ain't no trouble to do wrong, and the wages is just the same?
此處的方言語法雙重否定 “ain’t no trouble”,按照該方言語境,并未起到雙重否定的功能,因此,在翻譯時不應該保留雙重否定意義,而要優(yōu)先傳達其語境意義,可譯為“如果行善會惹上麻煩,作孽卻能平安無事,并且報酬都一樣,那你學著去行善還有什么用?”
4.4 活用中文口語
對于英語文學中的某些方言,譯者可以采用中文口語的方法來反映出原文的文體色彩。上文已經(jīng)指出中文方言無法準確標示出人物社會地位和教育程度,而中文中的一些口語表達卻有此功能。
例11 Now, you jest be ready too, for I tell ye all, chil’en.
此處的 “jest”“ye”和 “chil’en”等方言表達,在英語中屬于語音變體,能反映出說話人社會地位較低、受教育不多的背景信息。由于英漢方言差異,漢語中很難找到對等語音翻譯傳達此信息。而中文的口語表現(xiàn)力很豐富,可以較好實現(xiàn)原文方言的社會標識功能,可譯為:“兔仔們都給老子聽著,趕緊準備!”
4.5 適當使用注釋
方言的歷時性和地域性決定了譯者需要根據(jù)目標讀者的語言認知水平對方言進行必要的注釋,使其意義能夠為讀者所獲取。在無法用口語法翻譯方言時,譯者可以考慮對方言加以注釋,對原作中具有特定歷史和地域色彩的方言進行解釋[6]。
例12 Da fellars call me ice cuz when i walk in da room everyone frezez.
此處的 “frezez”是方言中的語音變體,這種鮮活的語言表達在原文中生動形象地刻畫了人物的個性,但在中文翻譯處理時,卻無法傳達此處的語音特征和雙關(guān)效果。為了準確反映原文的語境意義,可采用括號注釋的方式進行處理,譯為“大家都說我冷冰冰的,因為我一進房間所有人都凍住了(一動不動)?!?/p>
以上五條方言處理策略,可以根據(jù)語境綜合使用。如果英語文學作品中的方言是歷史方言,該方言只在特定的歷史時期有意義,則翻譯時應考慮現(xiàn)代讀者的認知特點,根據(jù)“改造原文方言”策略,無須機械對等處理方言翻譯;并且根據(jù)“語境意義優(yōu)先”策略,首先要吃透方言原文的語用功能,在譯文中采取功能對等的翻譯法,確保方言在現(xiàn)代讀者中起到相似的語用效果,給讀者一種獨特的歷史方言閱讀體驗。
例13 One man’s meat is another man’s poison.
此句中的“meat”屬于歷史方言,其意義不是現(xiàn)代英語“肉”的意思,而是“食物”的意思,如果機械對等翻譯,譯為“一個人的肉就是另一個人的毒藥”,容易讓讀者曲解原文含義,誤以為原文意思是一些人愛吃肉,另一些人怕吃肉會長胖,因而肉是毒藥,這種理解其實和原文相差甚遠。譯者可根據(jù)“語境意義優(yōu)先”策略,優(yōu)先保留其語境意義,譯為“一個人當飯吃的東西,另一個人卻視為毒藥。”
類似的經(jīng)典誤譯還有“Man is a political animal(男人是政治動物)”。其實,此處的“political”是英語歷史方言,其意義是“群體”“社會”的意思,原文應譯為“人是社會動物”。出現(xiàn)這些誤譯,就是對語言的歷史變體缺乏了解,對歷史方言的意義處理出現(xiàn)偏差。
本文簡要回顧了翻譯界對方言翻譯的研究重點,指出了方言翻譯研究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并嘗試總結(jié)了文學作品中英漢方言的差異及其對方言翻譯策略的影響,分析了方言對等翻譯法和音譯法的缺陷,并結(jié)合具體翻譯例子,展示了五種方言翻譯策略,希望以此拋磚引玉,引起學界對方言翻譯實踐的重視。由于方言翻譯涉及多學科理論,需要語言學、文學和翻譯學等相關(guān)學科提供進一步理論和實踐支持,因此方言翻譯的策略還有待學者開展更多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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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永近)
10.3969/j.issn.1673-2006.2016.06.014
2016-02-24
劉亮(1979-),女,安徽宿州人,碩士研究生,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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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06(2016)06-005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