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飛 劉澤宇
(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北京 100088)(山西達道律師事務所,山西 太原 030000)
關于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資金私自轉出構成盜竊罪的探討
王鵬飛劉澤宇
(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北京100088)
(山西達道律師事務所,山西太原030000)
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行為應當認定為盜竊罪和詐騙罪仍是司法實務中的一個爭議性問題,而爭議的根源在于支付寶平臺對資金的存儲、轉賬、提現(xiàn)、支付等線上功能有其不同于傳統(tǒng)情形中財物被儲存、占有、處分或者轉移的特征。以支付寶平臺的運行特征為依據(jù)否定盜竊罪的成立值得商榷,以支付寶平臺基于錯誤認識實施轉賬行為為理由肯定構成詐騙罪亦缺乏合理性。從支付寶平臺的特征出發(fā),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行為應當認為盜竊罪。
盜竊罪;詐騙罪;未經(jīng)允許;支付寶
前不久,《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資金私自轉出構成詐騙罪》一文認為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構成詐騙罪,否定該種行為成立盜竊罪,本文將該種觀點稱為“否定說”,將認定為盜竊罪的觀點稱為“肯定說”,并將在互聯(lián)網(wǎng)支付平臺產(chǎn)生之前的財物和資金保管方式統(tǒng)稱為傳統(tǒng)情形。本文以“肯定說”為立場,在說明支付寶平臺運行特征的基礎上,探討將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認定為盜竊罪的合理性。
對于“否定說”的理由,本文將其歸納為“竊取財物時,如果為所有者持有,行為人應當從所有者處竊得財物,如果財物已由所有者交給保管者或者經(jīng)手者持有,行為人只能從保管者或者經(jīng)手者處竊得財物,在行為人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情形中,資金在轉出前由支付寶平臺占有,行為人要竊取賬戶內資金,應當是從支付寶平臺竊取財物。然而,按照支付寶平臺的轉賬特征,只要輸入正確的用戶名和密碼,支付寶平臺即可實施轉賬行為,那么,既然平臺實施了轉賬行為,即可認為支付寶平臺中的資金未被竊取。此外,該種情形并非行為人以突破支付寶平臺安全防護屏障的方式將賬戶資金轉出。”那么,“否定說”的理由可以進一步細劃為三點:(1)在行為人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情形中,平臺實施了轉賬行為,則行為人并非從平臺中竊取了資金;(2)只要輸入正確的用戶名和密碼,支付寶平臺即可實施轉賬行為,行為人并非從平臺中竊取了資金;(3)行為人并非以突破支付寶平臺安全防護屏障等方式將賬戶資金轉出。然而筆者認為,上述理由的邏輯嚴密性值得商榷。
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行為應當認定為盜竊罪和詐騙罪是司法實務中的一個爭議性問題,而爭議的根源在于支付寶平臺對資金的存儲、轉賬、提現(xiàn)、支付等線上功能有其不同于傳統(tǒng)情形中財物被儲存、占有、處分或者轉移的特征,而該種特征正是表現(xiàn)于:(1)平臺賬戶的用戶名和密碼正確,賬戶資金即可轉出;(2)賬戶資金由平臺保管,在互聯(lián)網(wǎng)支付平臺的現(xiàn)實情況中可能尚未發(fā)生或者根本不可能存在類似于上文所說的“只能從財物占有人處實施竊取的情形”;(3)在互聯(lián)網(wǎng)興起后的線上支付平臺中,賬戶所有人的經(jīng)濟利益受到侵害并非僅僅因平臺安全防護措施受到了干擾。那么,“肯定說”與“否定說”之間爭議的實質便是:在支付寶平臺存在上述特征時,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行為是否成立盜竊罪。如此看來,“否定說”則存在循環(huán)論證之嫌。因此,《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資金私自轉出構成詐騙罪》一文對于否定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構成盜竊罪的理由缺乏說服力。
《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資金私自轉出構成詐騙罪》一文認為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構成詐騙罪理由主要是“行為人未經(jīng)允許使用用戶名和密碼的行為屬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支付寶平臺受到欺騙,在錯誤認識登陸賬戶和轉賬行為是賬戶所有人所為或者經(jīng)賬戶所有人允許的情況下處分了賬戶中的資金,因此該種行為構成詐騙罪?!保?]筆者贊同“未經(jīng)允許使用用戶名和密碼的行為屬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但是,“支付寶平臺受到欺騙并存在錯誤認識”值得商榷。從支付寶平臺的功能模式來看,如果在輸入正確的用戶名和密碼之后,登錄人即可實現(xiàn)轉賬、支付等行為,那么,可以說支付寶平臺能夠認證正確的用戶名和密碼這一模式上是不存在問題的。如此一來,可以再進一步討論支付寶平臺的認證的準確度。首先要明確的前提是支付寶平臺的工作模式在事實上是否存在能夠認證登錄人身份的功能。從筆者本人使用支付寶平臺的經(jīng)驗以及互聯(lián)網(wǎng)支付本身的特征來看,既然輸入用戶名和密碼即可實現(xiàn)轉賬,在線上運行的支付寶平臺在功能上是不可能在登錄時認證登錄人身份的,而且,正是因為登錄人身份的不可識別性以及用戶名和密碼的重要性,才使得支付寶服務協(xié)議對“賬戶所有人不可泄露用戶名和密碼”作了特別強調。換言之,用戶名和密碼是支付寶賬戶的“生命”,支付寶平臺能夠成功登陸只能憑借用戶名和密碼。那么,支付寶平臺無法在用戶登錄時認證其身份,產(chǎn)生錯誤認識還是正確認識的問題。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的行為人虛構事實同支付寶平臺錯誤認識之間的關聯(lián)問題也無從談起。即在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情形中,并不存在“被騙者”。如此一來,即使未經(jīng)允許的行為人虛構了事實、支付寶平臺處理了賬戶資金,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行為尚未完全符合詐騙罪的構成要件。
筆者認為,在登錄賬戶時支付寶平臺只能識別正確用戶名和密碼以及只要登錄用戶名和密碼即可轉賬、支付的狀況下,獲取了用戶名和密碼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占有賬戶中的資金,從而導致支付寶平臺在運行過程中發(fā)生轉賬行為,而這一行為特征并不影響和阻礙盜竊行為的發(fā)展以及行為人非法占有目的的實現(xiàn)。那么,如果未經(jīng)允許登陸的行為人擅自處分賬戶資金、將賬戶資金非法據(jù)為己有,將該種支付寶平臺下產(chǎn)生的特殊行為認定為盜竊罪就不存在障礙。此外,同該種情形存在一定聯(lián)系的是信用卡詐騙罪的行為類型以及“機器是否可以成為詐騙對象”的問題。筆者認為,既然機器運行是人腦在特定程序中的反映,運行機器的程序就可以被復制和偽造,如果偽造的程序被應當識別特定、真實程序的機器所認可,可以認為機器受到了欺騙。然而,如果機器所認可的程序確屬對其設定的特定真實程序,即便利用該種真實程序的行為人是不符合資格的,并不能認為機器可能受到了欺騙。換言之,機器能否成為詐騙罪的受騙者不可一概而論。正如上文所言支付寶平臺無法識別登陸人的身份,也就不存在支付保平臺能否被騙的問題。因此,筆者認為,冒用他人信用卡在自動柜員機使用和偽造信用卡在自動柜員機使用是存在區(qū)別的,前者是機器無法識別人而后者是機器認可了虛假程序受到欺騙,將冒用他人信用卡在自動柜員機使用認定為信用卡詐騙罪值得商榷。如此一來,借鑒將冒用他人信用卡在自動柜員機使用認定為信用卡詐騙罪的結論處理未經(jīng)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行為的定性問題,并非具備充分的說理性。
[1]石堅強,王彥波.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資金私自轉出構成詐騙罪[J].人民司法,2016(11).
責任編輯:郭麗娟
F920.5
A
1674-1676(2016)04-0080-02
王鵬飛(1987-),男,山西懷仁人,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刑法學。
劉澤宇(1992-),男,山西朔州人,山西達道律師事務所律師,中國法律咨詢中心山西分中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