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曼

一些果子在陰影里酣睡（組詩）

熊 曼

蘋果園

1

一些果子在陰影里酣睡

另外一些已經(jīng)醒來

在風中交頭接耳

這個下午，我的幸福感來源于

窺見了這些小美女們

出閣前的靜好時光

2

一枚果子掉落了

躺在地上，等待腐爛的過程中

會不會懷念在樹上的日子？

我知道一個人在地上呆久了

會羨慕天上那輪月亮

3

被蟲子秘密啃食過的果子

它的傷口藏在內(nèi)心

吃到最后才能看到一塊

觸目驚心的疤

每個清晨，帶傷的蘋果

從枝頭上爬起來

花枝招展地出門而去

我與她們擦肩而過

彼此心照不宣

出太陽了，去田野走走

我指給他看

低處的油菜，小麥，菠菜，蘿卜

高處的泡桐，香樟，苦楝，桂樹

我牽著他，走在綿軟的泥土上

他還不能講一句完整的話

但已學會張開雙臂表達愉悅

一只艷麗的公雞出現(xiàn)在遠處

他掙脫我的手去追趕

多么熟悉的場景

寂靜的田野，灰蒙蒙的田野

從前，我經(jīng)常走過

現(xiàn)在，我們重新走一遍

星期天

我把植物們從陰暗的角落里請出來

擺到陽臺上

讓它們站立得更直一點

我把棉被送到樓頂掛起來

讓它們在風的吹拂下

更加舒展、松軟

一個上午，我披頭散發(fā)

在陽臺上度過

我的兒子在旁邊拼積木

樓下停滿了漂亮的小汽車

沒有一輛是屬于我們的

可我并不感到沮喪

——嗯，我有還算明亮的眼睛

和一副還算健壯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