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黛/文 IC/圖

工地著火，農民工向誰討薪？

陶 黛/文 IC/圖

一到春節(jié)，拖欠農民工工資的新聞時常見諸報端，有些城市還出現(xiàn)了農民工拉橫幅討薪、試圖跳樓討薪的事件。筆者最近還真遇到了一回，這期就讓筆者與大家聊聊這件真實事件的來龍去脈，以及其中涉及到的復雜的法律問題。

事件回顧：某天上午8點，數(shù)百名頭戴安全帽、身穿工作服的工人聚集在一棟商務樓口，他們還拉起了兩條橫幅，上面寫著某某集團（且用A集團來代替）拖欠農民工血汗錢。很多人駐足旁觀，樓宇保安排成了一字形，阻止他們靠近。

公安人員了解到了基本情況，原來這些工人所在的灰灰工程公司從某大型建筑公司（下用B公司來代替）手中承接了一個房產建設項目。誰想到，開工還未滿一年，工地就發(fā)生了火災，一名電焊工引燃了可燃物。原來該工程的安全和消防措施就沒有到位，隨后的多項整改措施總無法到位，工程就此停頓了下來。這些工人又跟隨灰灰公司去了其他工地打工，但工錢卻一直沒有結清，每月只收到少許的生活費，其余的工資就拖欠著。眼看快過年了，工錢還是沒有拿到，工人們急了，灰灰公司的負責人灰太郎告訴工人，他也沒有拿到B公司的錢，是因為B公司沒有拿到業(yè)主A集團的工程款，所以無法發(fā)給大家工資。

接著，很多工人自發(fā)找到了A集團公司要求還錢，于是就出現(xiàn)了一群工人在A集團的辦公樓宇前拉橫幅的一幕。沒想到A公司卻說，在建工地著火，施工人員應該負責，并承擔損失，他們還要追討自己的損失。至于拖欠工程款一事則閉口不談了。

梳理關系，找準法律關系找對欠債人

這種A欠B，B欠C的三角債真的挺麻煩。灰太郎與A公司的說辭究竟對不對？暫且不論可能存在的違法或陰陽合同等情況，就按照常理說，A集團、B公司和灰灰工程公司三者之間存在著兩個法律關系，即：A集團作為發(fā)包人與總承包人B公司之間簽訂了建設工程合同，這個合同是指B公司依約完成建設工程，A集團按約定驗收工程并支付酬金的建設工程合同。其次，建設工程體量巨大，經過了勘察、設計等初步設計，B公司又把建設施工分包給了灰灰公司。根據國家規(guī)定，發(fā)包人和承包人根據已獲批準的初步設計、技術設計、施工圖和總概算等文件，就合同內容協(xié)商一致時，就可成立建設施工和安裝工程承包合同。發(fā)包人可以將全部施工安裝工程發(fā)包給一個單位總承包，也可以發(fā)給幾個單位分別承包。這就構成了B公司與灰灰公司之間的法律關系，B公司是發(fā)包人，灰灰公司是分包人。

一般這種建設工程合同，大多是依照約定的期限和數(shù)額支付報酬。按照規(guī)定，如果合同中對支付期限約定不明確的，按交易慣例；如不能確定，應依同時履行原則給付酬金。同時，我們也不要忘了討薪的農民工兄弟，他們與灰灰工程公司之間還有法律關系，勞動合同的簽訂，就保障了他們獲得勞動所得的權利。

所以，一起討薪事件背后是四種法律關系。說到這里，有些讀者已經發(fā)現(xiàn)了，農民工兄弟跑到A集團所在地要求還錢，似乎“走得有點遠”。

誰欠債找誰要，三角關系只是混淆視聽

梳理清了它們之間的關系，我們先假設四方都存在合同關系，且的確存在未支付報酬的現(xiàn)象，那這個債該如何還？首先，《民法通則》第八十四條規(guī)定，債是按照合同的約定或者依照法律的規(guī)定，在當事人之間產生的特定的權利和義務關系。債是特定當事人之間請求為一定給付的民事法律關系。在債的關系中，一方享有請求對方為一定給付的權利，即債權，該方當事人稱為債權人；另一方負有向對方為一定給付的義務，即債務，該方當事人稱為債務人。

從上述的表述中，我們已經發(fā)現(xiàn)債是特定主體之間的法律關系，債權人只能向特定的債務人主張權利，債務人也只能向特定的債權人承擔義務。換句話說，農民工兄弟是債權人，灰灰工程公司是債務人。沒有拿到的工錢是灰灰工程公司拖欠他們的勞動報酬，他們應該向該公司討要，至于A欠B之類的糾紛，只是灰太郎不按期支付勞動報酬的借口，從法律層面上來說，與農民工兄弟毫無關系。

在建工地著火，究竟誰承擔責任看調查

究竟誰該負責并承擔賠償責任，首先得看原因，其次還得看合同。首先是法律責任，如果是電焊工的原因，比如電焊工無證上崗，且灰太郎在明知該人沒有電焊工資格證的情況下，還指示他人違規(guī)操作電焊機冒險作業(yè)并引發(fā)火災，那負責任的就是灰灰工程公司與該名電焊工。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消防法》第二十一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進行電焊、氣焊等具有火災危險作業(yè)的人員和自動消防系統(tǒng)的操作人員，必須持證上崗，并遵守消防安全操作規(guī)程。如無證上崗過失造成火災，且分包公司沒有盡到相應的監(jiān)管責任，公安消防部門就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消防法》第六十四條的規(guī)定進行處罰。第六十四條的第一款和第二款規(guī)定：違反本法規(guī)定，有下列行為之一，尚不構成犯罪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jié)較輕的，處警告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

（一）指使或者強令他人違反消防安全規(guī)定，冒險作業(yè)的；

（二）過失引起火災的。

如果電焊工是持證上崗，且安全監(jiān)護到位、電焊機設備完好、動火證齊全，發(fā)生火災的原因是因為現(xiàn)場隨意堆放可燃物造成的，那此時現(xiàn)場安全負責人可能就要承擔更多的責任?，F(xiàn)場安全負責人是總承包的B公司，還是灰灰公司呢？那就要看合同中關于該區(qū)域的責任劃分和安全職責了。

明確合同條款，明確權利邊界

近年來，隨著法律法規(guī)對安全生產和消防安全的重視，一般企業(yè)都會在合同中劃分清楚各自的權力邊界，保護自己的權利，以規(guī)避風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安全生產法》第一百零一條的規(guī)定，兩個以上生產經營單位在同一作業(yè)區(qū)域內進行可能危及對方安全生產的生產經營活動，未簽訂安全生產管理協(xié)議或者未指定專職安全生產管理人員進行安全檢查與協(xié)調的，責令限期改正，可以處五萬元以下的罰款，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可以處一萬元以下的罰款；逾期未改正的，責令停產停業(yè)。如果該區(qū)域電焊工在作業(yè)，B公司還派人在此處堆放可燃物，那B公司的負責人、灰灰公司的負責人灰太郎和電焊工（直接責任人）都要受到處罰。

如果火災嚴重，是不是會涉及《刑法》的失火罪或重大責任事故罪？失火罪在客觀上要造成他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物遭受重大損失，危害了公共安全。而重大責任事故罪則比失火罪嚴重得多。該罪是指在生產、作業(yè)中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guī)定，因而發(fā)生重大傷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行為，其主體包括了對生產作業(yè)負有組織、指揮或者管理職責的負責人、管理人、實際控制人、投資人等人員，以及直接從事生產作業(yè)的人員。如果火災致人死亡，經調查，施工現(xiàn)場的管理混亂、承包公司B又沒有明確與灰灰公司的安全管理職責、電焊工還是無證上崗、該大樓的消防設計竟然沒有合格等，那可能從業(yè)主A到電焊工大家都要被追責了。

但是火災的發(fā)生與拖欠工人工資并無直接關系，無論火災是誰的責任，都不影響勞務報酬的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