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 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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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蘭托嘎:釀造音樂的美酒
■文/林 巖
烏蘭托嘎,蒙古族音樂家,國家一級作曲家,被譽為“用音符作詩的人”“用靈魂寫音樂的人”。1978年考入哈爾濱師范大學音樂系學習作曲和指揮,后到中央音樂學院深造。1984年創(chuàng)作第一部交響曲《騎士》后開始受到業(yè)內同行和前輩關注。1988年由于為蒙語歌曲集《蒙蒙細雨》作曲而成名。2006年12月19日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烏蘭托嘎作品音樂會》,全面展示了烏蘭托嘎的音樂才華,堪稱民族音樂的一次盛典。烏蘭托嘎的主要作品有:交響組曲《呼倫貝爾交響詩》,電影音樂《季風中的馬》《紅色滿洲里》,電視劇音樂《我的鄂爾多斯》《血濃于水》《非常歲月》《今生來世》《青山戀》等,歌曲《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草原在哪里》《天邊》《呼倫貝爾大草原》等500余首。
盡享音樂人生
烏蘭托嘎常常把音樂當作美酒,樂在其中、醉在其中、美在其中。他和他的思想像皎潔的月光,溫柔、慈愛、博大。跟他喝酒還有一種歡暢淋漓的感覺,因為他能喝出音樂、喝出意境、喝出哲理、喝出快樂。
在烏蘭托嘎身上,幾千首牧歌在血脈中流淌,數(shù)萬首世界名曲在胸中回蕩,無數(shù)美妙的旋律時刻在腦海中醞釀。他飽含著自由灑脫的情懷,一個個音符通過他精妙的組合便成為流傳于世間無比動聽的歌謠。
烏蘭托嘎從小便得到了音樂的真?zhèn)?。早年,其外祖父民間老藝人吳·那木吉拉就將古老民歌、英雄史詩嵌進了外孫幼小的靈魂和血脈中。烏蘭托嘎的父親在原呼倫貝爾盟行署是領導干部,工作兢兢業(yè)業(yè),閑暇時總會約幾個拉四胡的朋友,喝著濃香的奶茶,拉著古老的曲調,唱著數(shù)不清的古老歌謠。母親也會唱很多美妙的蒙古族民歌,幼年的烏蘭托嘎經(jīng)常在媽媽的歌聲中入眠。
烏蘭托嘎(右四)與朋友們放歌草原
烏蘭托嘎在家排行老六,上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拔母铩鼻按蟾缭诒本煼洞髮W藝術系就讀,二哥在呼倫貝爾民族歌舞團先后學習了舞蹈和中提琴,大姐在文藝宣傳隊打揚琴,二姐專攻二胡,三姐演奏琵琶,他的兩個姐姐是內蒙古藝術學校的學生。每逢節(jié)假日全家團聚,一家人拉的拉、唱的唱,話題永遠離不開音樂。在充盈著音樂的生長環(huán)境中,在童年一群小伙伴羨慕的目光里,烏蘭托嘎年紀尚小就能把古老的四胡、神奇的提琴、俄羅斯的手風琴、各式的吉他演繹得出神入化。
烏蘭托嘎8歲時就創(chuàng)作出第一首歌曲,這不僅讓小伙伴,更讓所有的大人驚訝不已。談起往事,烏蘭托嘎說:“8歲那年,我自己編了個小調兒,跑到小朋友面前唱了起來,他們說好聽。我說那是我創(chuàng)作的,他們不信。我就說,如果你們在收音機里聽不到這首歌的話就證明是我寫的。結果他們聽了好幾天也沒聽到,就相信是我寫的曲子了?!敝钡浆F(xiàn)在,巴爾虎草原上有好多流傳的民歌都是烏蘭托嘎少年時的“作品”。
在艱辛的“文革”歲月里,身居領導崗位而蒙受冤屈的父親身患重病離世,年少的烏蘭托嘎被安排在海拉爾民族貿易商店做售貨員。在那個店員比顧客多而且商品極度匱乏的年代,這個長著清秀面龐的小男孩總是抱著吉他在柜臺里輕聲彈奏憂傷的樂曲,那悠揚深沉的曲調贏得過很多顧客的駐足感嘆。樣板戲選段、蒙古民歌、外國民歌、革命歌曲等音樂形式陪伴著烏蘭托嘎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文革”結束后,烏蘭托嘎先后進入哈爾濱師范大學和中央音樂學院學習作曲和指揮。他行走在音樂殿堂中,體驗著人間的歡愉和悲涼。青年時代的彷徨、等待、孤獨使他進一步體會到音樂的內涵,歲月的洗禮讓這個清秀文靜的音樂青年終于成長為具有典型蒙古人魁梧體征、有著特殊氣質和風采的作曲家。對蒙古族的深情厚誼,使烏蘭托嘎體察到蒙古族音樂的特質:“蒙古人的民歌太多了,我們知道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還有一些是以別的形式流傳下來的……蒙古族用音樂寫下了自己的歷史?!?/p>
音樂是從血液里流淌出來的。烏蘭托嘎只要遇到民間藝人,就會與他們盡情地暢談民歌,輔以一杯杯美酒。在巴彥淖爾的烏拉特草原,他曾專門去聽一位喇嘛創(chuàng)作的民歌;在西部小鎮(zhèn),他反復地傾聽民間作曲家演奏的音樂,并與他們親切交談;在青海的蒙古族牧民家,女主人親自演唱自己寫的歌,一唱就是十幾段,烏蘭托嘎感嘆她是氈房里的音樂家……他熟悉蒙古族幾乎所有地域的音樂:“伊克昭盟的民歌演唱家可以把其他盟市的音樂唱成自己的調子,他們唱得有激情、有韻味;哲里木民歌中總散發(fā)著深深的憂傷;錫林郭勒盟的音樂卻顯現(xiàn)樸素、平和……”每一次到民間采風,烏蘭托嘎都收獲頗豐。他喜歡民間音樂流淌出的浪漫,他深愛牧人的樸素和真誠,他欣賞牧人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率真和驕傲。
烏蘭托嘎喜歡和朋友們在一起品酒。品酒的同時,其實是在一起品歌,一首歌是一杯酒的理由,一首詞又是一壺酒的源頭。許多好歌都是在品評中反復修改,最后定稿的。
烏蘭托嘎的音樂無所不在。陽光下,他騎馬漫步草原,常常陶醉其中:他能感覺到草葉的抖動、空中的鳥鳴、馬蹄的節(jié)奏、維納河流動的神泉、大興安嶺的白樺松風,這一切都是他的音樂。
作為一名作曲家,他的音樂隨著他的行走漸漸醞釀而出。他幾乎走遍了神州的名山大川,游歷了五洲各國的名勝古跡,瞻仰了世界音樂名人的故里,閱讀賞析了許多文化名人的傳記和民族歷史傳奇。他結交了很多不同民族的朋友,但他仍感覺蒙古族是最熱愛家鄉(xiāng)、最熱愛大自然的民族,而且這種熱愛和情感是代代相傳、經(jīng)久不衰的。
“草原是蒙古族音樂的故鄉(xiāng),蒙古族音樂是我的根基,創(chuàng)作這些音樂常常是我一種不由自主的行為?!痹谝魳分欣斫獠菰?、懂得生命的烏蘭托嘎,除了將心思放在蒙古族音樂上,他還創(chuàng)作北方的鄂溫克族、鄂倫春族、達斡爾族、俄羅斯族,南方的彝族、傣族等一些其他民族的音樂。
烏蘭托嘎閑來也會潛心進行書法、油畫、版畫、水墨畫創(chuàng)作,作品瀟灑豪邁,氣勢磅礴,思維活躍,隨心而動。在北京烏蘭托嘎的交響樂錄音大廳里,靠墻還擺著一排他的油畫作品,他的許多書法作品妙趣橫生,氣韻無窮,他的抽象畫作會引發(fā)觀者奇妙的想象。一次,在他的錄音棚,他得意地指著油畫作品說:“你看看這個畫家的作品怎么樣?”我仔細地欣賞著這些畫作,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畫原來出自烏蘭托嘎之手。我試著近看細節(jié)遠看整體,發(fā)現(xiàn)他的作品構圖講究,色彩柔和,極有視覺沖擊力。在他的畫里,我們能夠看到優(yōu)雅浪漫,看到他對大自然傾訴的情懷。
音樂是他的生命,其他藝術形式給予他充足的營養(yǎng)。在烏蘭托嘎的音樂中,流淌不盡的是心靈深處那一份可愛和天真。著名詞作家克明說:“給烏蘭托嘎一個根音,他馬上就能彈出或悲涼或恬靜或婉約的曲子。在他的音樂中,總有數(shù)不盡的草原圖景。他用靈魂演繹著音樂,這靈魂就是蒙古民族民間的音樂內核:古樸,雄渾,大氣之間含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烏蘭托嘎的藝術造詣如同清風,輕撫著大地的心靈。蒙古高原造就了馬背民族在審美上的獨特情愫和語言,這悲情之中的壯麗優(yōu)美被烏蘭托嘎尋找到了。他說自己的任何藝術作品不是無端創(chuàng)作出來的,而是從心底流淌出來的。烏蘭托嘎是個隨和的人,但是他對藝術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有極高的要求。他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是嚴謹?shù)?,永遠都在創(chuàng)新,不僅不重復別人,也從不重復自己。
2006年《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烏蘭托嘎作品音樂會》在人民大會堂舉行。整個草原為之沸騰了,喜愛他音樂的人們遠比烏蘭托嘎激動得多,甚至還有一位在北京住院做康復治療的觀眾坐著輪椅在過道上觀看彩排。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滋養(yǎng)著烏蘭托嘎寫出的一篇篇傳唱神州的歌曲,代表著新中國內蒙古音樂的高峰。北京人民大會堂音樂會結束當晚,時任中共呼倫貝爾市委書記的曹征海激動地說:“今夜屬于草原,今夜屬于烏蘭托嘎!”
2007年,奧地利維也納的金色大廳奏響了烏蘭托嘎的交響組曲《呼倫貝爾交響詩》,烏蘭托嘎發(fā)自內心的聲音走出了國門,來自草原的的靈魂樂章傳向了世界。草原造就了烏蘭托嘎的音樂,造就了屬于草原同時也屬于世界的音樂家烏蘭托嘎。
生活是他的大地,回蕩在蒙古包里的古老長調和民謠是他的天空。他把心留在了草原,品著美酒,騎著駿馬,歌聲在藍天飄揚,歌中閃耀著生命的光芒。他的思緒穿越宇宙,他的血脈里總有音樂在流淌!
責任編輯:田旭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