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正平

（浙江警察學院公共基礎(chǔ)部，浙江杭州310053）

《圍城》的語言幽默藝術(shù)研究

鄭正平

（浙江警察學院公共基礎(chǔ)部，浙江杭州310053）

《圍城》是錢鐘書先生的代表作，從1946年問世以來，就備受世人關(guān)注，此部作品奠定了錢鐘書先生在中國文壇甚至是世界文壇的杰出地位。整部作品以詼諧幽默的格調(diào)著稱，尤其是語言的幽默藝術(shù)，對后世其他文人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秶恰氛Z言的幽默藝術(shù)主要表現(xiàn)在語音上的幽默，修辭格造成的幽默以及成語活用造成的幽默等等。

《圍城》；語言幽默；藝術(shù)

《圍城》被譯成多國語言，在國外發(fā)行、出版，且成為了眾多批評家與學者研究的焦點，《圍城》以其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吸引了眾多讀者的關(guān)注。如若對《圍城》這部小說深入細致地了解，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圍城》在結(jié)構(gòu)的安排上并不是一部值得夸贊的小說，它的結(jié)構(gòu)就類似簡單的游記，整部作品的重點并沒有突出，僅僅以主人公方鴻漸的行蹤為序，其情節(jié)既不曲折也不離奇，僅僅是對日常生活事務(wù)的簡單連接。然而，《圍城》之所以能夠吸引眾多讀者的關(guān)注，就在于它的語言，那種機智幽默的語言的確是本部作品的獨特之處。

一、語音造成的幽默

1.押韻

錢鐘書先生一生翻譯了大量的外國作品，在翻譯這些作品的過程中，錢鐘書先生特別注意中國化形象的表達，這些形象主要體現(xiàn)在翻譯后的“譯文和韻”上，語音中押韻的使用，能夠從一定程度上增強語言的音樂美與節(jié)奏感。［1］錢鐘書先生在描寫鮑小姐纖腰時，寫到“身圍瘦，后部重，站立的時候沉得腰肢酸痛。”這句話中的“重”與“痛”字押韻，采用押韻的表現(xiàn)手法來體現(xiàn)鮑小姐整個人的身體特點，從整體上分析這句話，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這句話正是因為有了押韻的表現(xiàn)手法，才使得整篇文章讀起來朗朗上口，極具吸引力，讓廣大的讀者對鮑小姐有了一個深刻的印象。錢鐘書先生易采用口語化的語言，將譯文翻譯得更加通俗化，有時甚至是庸俗的，如此描寫十分貼近鮑小姐的特點，將鮑小姐庸俗的形象描寫得淋漓盡致。押韻的使用，不僅可以增強語言的音樂美，為人物的塑造打下了基礎(chǔ)，此外，還能夠營造出一種輕松愉悅的氛圍，從整體上增強文章的感染力。

2.語音借用

對《圍城》這部作品進行全面分析，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在文章寫作過程中，錢鐘書先生會使用一些英語，文中英語的使用，一方面增加了文章的多樣性，另一方面也從側(cè)面上表現(xiàn)出了當時在一些留洋人物中存在的崇洋媚外的心態(tài)。例如文中“她（沈太太）眼睛下的兩個黑袋……血淋淋的像偵探小說里謀殺案的線索，說話常有‘Tiens！’‘Ola，la’那些法語感嘆，把自己身軀擺出媚態(tài)柔姿?！贝司湓捴幸昧朔ㄕZ發(fā)音，主要是為了表現(xiàn)一位法國闊太太的形象，這位法國闊太太出場時，以濃妝艷抹的形象來表現(xiàn)自己的身價。然而效果卻適得其反，非但沒有顯示出她的身價，反而卻因為她濃妝艷抹的形象與她自己口中所發(fā)的語言不相稱，成為了讀者議論的笑點。錢鐘書先生對沈太太的描寫，帶有一定的諷刺意味，將這個自以為洋化的太太形象描寫得生動、逼真。錢鐘書除了借助外語的語音制造幽默之外，還經(jīng)常借助漢語的語音來制造幽默。比如，書中有一段這樣寫道：鮑小姐打她一下道：“你！蘇東坡的妹妹，才女”……“東坡”兩個字給鮑小姐南洋口音念得好像法語里的“墳?zāi)埂保╰ombeau）。從這里就可以看出，錢鐘書通過強調(diào)鮑小姐的南洋口音，來和其它的留學生進行區(qū)分，這里也顯示出蘇文紈與鮑小姐的不同之處。很顯然，對于蘇文紈這樣一個傳統(tǒng)的中國人來說，她已經(jīng)聽出了“東坡”二字在法語里面的墳?zāi)怪?，心里面是非常介意的，但是又無法直接表現(xiàn)出來，于是內(nèi)心就顯得十分的別扭，這也使蘇文紈與鮑小姐二人之間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同時也是二人矛盾的開端，為后文二人爭奪方鴻漸埋下了伏筆。

縱觀《圍城》這部小說，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寫作過程中，錢鐘書先生使用了很多的外語語音，文中存在大量的語音借用的現(xiàn)象，這一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并不偶然，它與錢鐘書先生本人的經(jīng)歷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對外國風土人情的了解，再加之錢鐘書先生深厚的語言功底，使得錢鐘書先生對語言的記錄變得更加準確。閱讀《圍城》，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文中外語語音的借用大多引用在一些洋買辦人物或是一些有留學經(jīng)歷的人士身上。這樣的寫作方法，一方面符合《圍城》中人物的心理特征，另一方面也能夠?qū)⒛切┏缪竺耐馊说淖炷樏鑼懙檬直普媾c生動，在增強諷刺意味的同時，強化了語言的幽默感。

二、修辭格造成的幽默

1.比喻

比喻是錢鐘書先生在書中常用的修辭格，縱觀《圍城》這個題目。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題目就是一個比喻，它將婚姻比喻成一座被圍困的城堡。在這座圍困的城堡中，城外的人一直想要沖進來，但是城里的人卻一直想逃出來。在這部小說中，比喻的數(shù)量是極多的，而且比喻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不僅有明喻、暗喻、借喻，還有反喻、典喻等等。例如書中“假使她從帆布椅上站起來，會見得身段瘦削，也許輪廓的線條太硬，像方頭鋼筆劃成的”。書中的這句話就是明顯的明喻，所謂的明喻就是顯而易見的比喻，由本體、喻體以及喻詞三者組合而成，常用的比喻詞有“比如、好像、像、似、仿佛、好像”等等，此句話生動形象地將一個女人的形象呈現(xiàn)在廣大讀者面前。［2］再比如，“她仿佛跟方鴻漸搶一條繩子，盡力各拉一頭，繩子繃直欲斷的時候，她就湊上幾步，這繩子又松軟下來”。通過這一段描述可以看出，錢鐘書運用了一個十分形象的比喻，為讀者描繪出一幅夫妻二人吵架的一個樸實的生活畫面，在這里錢鐘書用一個“搶繩子”的比喻來生動地展現(xiàn)二人吵架時的一個具體的狀態(tài)，這樣就可以將二人之間的一個具體的情緒和內(nèi)心活動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這就讓讀者聯(lián)想起作者在書中敘述的一個畫面：每當方鴻漸真正生氣或者發(fā)脾氣時，孫柔嘉就會主動讓步，使雙方的關(guān)系趨向進一步的緩和，來維持二人的婚姻生活。通過這個比喻就可以看出，錢鐘書非常善于進行女性和人物的刻畫，并且十分生動地展現(xiàn)出人物之間的關(guān)系，給讀者留下完美的想象和思考的空間。錢鐘書先生對比喻修辭手法的應(yīng)用在文中隨處可見，比喻修辭手法的應(yīng)用，可以增強文章的感染力，吸引讀者閱讀。不僅明喻，書中很多處還體現(xiàn)了其他比喻的類型，在此就不一一闡述了。

2.夸張

小說《圍城》中除了大量使用比喻外，夸張的修辭格也被大量引用。從一定程度上講，夸張這種修辭手法就帶有對人物或事情的縮小或是放大，來更加深刻的增強文章的感染力。［3］錢鐘書先生在《圍城》中使用了夸張的修辭方法，這一修辭方法有助于增強文章的幽默感，同時也能夠體現(xiàn)文章整體的藝術(shù)形象。例如書中寫到“方鴻漸的臉紅的像有103度寒熱的病人”這句話就是夸張手法的應(yīng)用，將方鴻漸的病進行了放大，說他的熱度達到了103度，真是熱到了極點，然而夸張背后，是對方鴻漸因說謊而臉紅的囧態(tài)，其夸張的使用不僅突出了人物的心理特點，而且增加了語言的幽默感。再比如，書中有一段也是對方鴻漸的描寫：方鴻漸以為是聘書，心跳得要沖出胸膛，里面只是一張信箋，一個紅紙袋。這段描寫就十分夸張地描繪出方鴻漸此時內(nèi)心的激動程度，他迫切希望在這個紅紙袋中見到自己夢寐以求的聘書，但是實際情況卻是令自己失望的。這種前面的無比激動的心情與后文的失望的情緒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這段描寫使讀者讀來，感到十分的滑稽有趣，從此也可以體會到錢鐘書駕馭語言的精準性。除此之外，書中還有一處描寫：方鴻漸忙說，菜太好吃了，吃菜連舌頭都吃下去了。很顯然此處是方鴻漸為了夸耀汪太太做菜好吃，而故意這樣說的。錢鐘書在這里采用故意夸大其詞的描寫，就是為了要突出方鴻漸的口才和做人的圓滑性。作者采用一個細小的細節(jié)描寫，就將人物的基本形象與具體的性格特征刻畫得十分的細致、生動。所以，善于把握語言，并且準確地運用語言，可以十分有效地促進人物形象與事件的刻畫與分析，提高文章的細膩性。

3.通感

為了增強文章的藝術(shù)感染力，錢鐘書先生在《圍城》這部作品中，使用了通感的修辭說法，將人體不同的感覺混雜在一起。通感能夠使得顏色有了溫度、聲音有了形象、冷暖有了重量，通感的使用，對于增強文章的語言魅力具有獨特的作用?！秶恰分杂绊懼袊膲c世界文壇，其最主要的因素在于通感修辭格的使用。例如書中寫到：“方鴻漸看唐小姐不笑的時候，臉上還依戀著笑意，像音樂停止后裊裊空中的余音。”這句話就是通感修辭方法的使用，是視覺與聽覺的融合，此處使用通感的修辭方法，更能夠體現(xiàn)出文章的主旨。同時，也使得文章讀起來朗朗上口，也不缺乏詼諧幽默之感。

三、成語活用造成的幽默

錢鐘書先生在《圍城》中使用了很多的成語，并對成語進行了不同形式的活用，包括成語的拓展、節(jié)縮以及易位等等。錢鐘書先生在《圍城》中一改傳統(tǒng)的成語使用方法，對成語進行靈活的應(yīng)用，使語言表達變得詼諧、幽默。從整體上看，《圍城》中成語的活用涉及成語的換位、成語的引用以及成語的改換等，成語的活用，使文章的語言更加輕松詼諧，進而為提升讀者的閱讀興趣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以下是對幾種成語活用的闡述：

1.語素替換

所謂的語素替換就是更換原有成語中的某些語素，打破原有成語的使用規(guī)范，使得語言的使用變得有新意。從整體上看，此種方法是在原有成語基礎(chǔ)上，通過語素的替換來對成語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改變，但是形式還與原有成語相似，不過是內(nèi)容改變了。整部作品中，成語的替換是隨處可見的。例如：“方鴻漸嘆口氣……假如再大十幾歲，到了回光返照的年齡，也許又會愛得如傻如狂了，老頭子戀愛聽說像老房子著了火，燒起來沒有救的。”此處將成語“如癡如狂”改為“如傻如狂”，將“癡”字改為“傻”字，而形成了一個新的成語“如傻如狂”，并賦予了新的語言成分，語言的幽默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2.語序變更

錢鐘書先生的《圍城》中，對成語的活用不僅表現(xiàn)在語素替換上，而且還體現(xiàn)在語序變更上。所謂的語序變更主要是將成語內(nèi)部的語素變換一下位置組成新的語言成分，變更后的語言，往往具有新的意義與情趣，與原有成語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別，其中最重要的差別就是語言更具幽默感。書中寫到：“下午兩點多鐘，兩個人回來，頭垂氣喪，筋疲力盡，說中小學校全疏散下鄉(xiāng)，什么人都沒找到，‘吃了飯再說罷，你們也餓暈了?！司湓捑褪敲黠@的語序變更，“頭垂氣喪”就是對“垂頭喪氣”語序的變更。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變更后的語序，將原來的動賓結(jié)構(gòu)換成了兩個主謂結(jié)構(gòu)的聯(lián)合，讀起來頗有幽默趣味，增強了文章的感染力。錢鐘書先生對“垂頭喪氣”語序的調(diào)整，使得成語中的賓語變成了主語，將被動狀態(tài)轉(zhuǎn)化成了主動狀態(tài)，使得文章整體結(jié)構(gòu)變得幽默、風趣，更能夠吸引讀者閱讀。［4］

3.取字面意思

《圍城》中對成語的使用還涉及取字面意思，取字面意思就是對成語中的語素成分不做改動，但是為了表達效果的需要，要偏離成語通行的含義，僅僅采用其字面上的意思。書中：“鴻漸上床，好一會沒有什么，正放心要睡去，忽然發(fā)癢，不能忽略的癢，一處癢，兩處癢，滿身癢，心窩里奇癢?！У捏w無完膚。抓得指無余力?！背烧Z“體無完膚”通常是指人的全身皮膚都是傷，沒有一塊是好的。錢鐘書先生在此處的應(yīng)用，從字面意思上來看足以見得旅館的跳蚤與虱子是如此的多。同時也隱含了當時世界形勢與當時中國的社會現(xiàn)狀。取字面意思的成語不只這一處，文中使用的還有很多。

錢鐘書先生在《圍城》中對成語的創(chuàng)造性應(yīng)用，不僅顯示了其深厚的語言功底，而且增強了文章的感染力，在書中，先生總是能夠根據(jù)表達的需要而靈活地變動成語的使用規(guī)范，既不失成語本身的使用規(guī)則，而且還能夠產(chǎn)生一些新奇幽默的語言成分，增強了文章的感染力，吸引了讀者的關(guān)注，同時也能夠反映《圍城》這部作品的戲劇性，體現(xiàn)其語言的幽默感。

四、結(jié)語

一直以來，《圍城》被看做現(xiàn)代中國最偉大的小說之一，其吸收了西方小說與中國古典小說的精華，語言表達上極具幽默感，用其深刻的思想與幽默的語言征服了全世界?！秶恰肥且徊坑哪氖⒌?，語言藝術(shù)的杰作，以其詞語的變化與修辭格的應(yīng)用營造出了中國文學史上的幽默典范。

［1］張景景.《圍城》辭格中的幽默翻譯研究——以凱譯本為例［D］.長江大學，2013.

［2］劉艷娥.從關(guān)聯(lián)理論的視角分析《圍城》中幽默的翻譯［D］.山東師范大學，2013.

［3］王瑞云.智慧的幽默深刻的批判——論錢鐘書《圍城》的藝術(shù)特色［J］.名作欣賞，2012（29）：106-108.

［4］李淑芬.璣珠妙語曠世美文——《圍城》幽默語言藝術(shù)淺析［J］.南昌職業(yè)技術(shù)師范學院學報，1999（2）：46-48.

A Study of Language Humor in Fortress Besieged

ZHENG Zheng-ping
（Public Base Department，Zhejiang Police College，Hangzhou，Zhejiang310053，China）

Fortress Besieged”is the representative literary work of Mr.Qian Zhongshu，since it was published in 1946，it has attracted worldwide attention.This literary work established the outstanding position of Mr.Qian Zhongshu in the Chinese literary circles and even the world literary circles.The whole work is famous for its humorous style，especially the humorous art of language，which has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the later writers'creation.Fortress Besieged language art of humor mainly humor in speech，figures of speech caused the humor and idioms to use humor and so on.

Fortress Besieged；Humorous Language；Art

H05

A

2096-0239（2016）04-0007-04

（責編：葉莉責校：明茂修）

2016-05-28

鄭正平（1964-）男，浙江金華人，浙江警察學院公共基礎(chǔ)部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大學語文教學、現(xiàn)當代文學、警察文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