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淦生

從“最牛校長”落馬談開去

王淦生

8月8日《中國青年報》的“教育周刊”版上，刊出一則長篇述評——《“最牛博士校長”落馬反思錄：誰來監(jiān)督校長》，披露了曾有“高中教育的一面旗幟”之稱的江蘇省啟東中學原校長王生17年校長生涯中的15年貪腐歷程。王生享有“最牛博士校長”之譽，但從其違法犯罪歷史來看，倒也沒看出什么創(chuàng)意，基本上沒有突破“在承包學校建設工程、接受學生入學轉學等方面濫用職權，暗箱操作，收受承包商及學生家長賄賂”這一套路。

不過在瀏覽這位前校長一筆筆“收費清單”時，這樣一段敘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作為校長，王生曾為多位有裙帶關系的學生在評選“省三好學生”、爭取名牌大學“實名推薦”名額時提供有償幫助。南通企業(yè)家周某的女兒在評選“江蘇省三好學生”時、南通企業(yè)家高某的兒子爭取北京大學實名推薦名額時、上海某建設公司董事長杜某親友的子女爭取復旦大學實名推薦名額時，王生均為他們提供過有償幫助，收受人民幣共計12萬元。

這段話至少說明了這樣一個問題：在缺少監(jiān)督的環(huán)境下，諸如“省三好學生”“校長實名推薦”這類可以助力高考考生踏進他裸考難以企及的名校的種種榮譽，完全可能蛻變成某些中學校長牟取個人利益的渠道。正是基于這一原因，所謂的“省三好學生”“校長實名推薦”這些金光閃閃的榮譽的成色和可信度也就大打折扣了。雖然我們不能因王生這?！袄鲜笫骸本统ブ袊逃邕@“一鍋粥”，但誰又能說中國之大，僅有啟東中學一家才是滋生校長權力腐敗的溫床？上述榮譽又有多少誕生于嚴密的監(jiān)督之下？

就拿起源于北大，后被許多大學所效仿的“中學校長實名推薦制”來說吧，我絲毫不懷疑首創(chuàng)者初衷的美好——可以借中學校長的法眼在高考之前預先鎖定一部分優(yōu)秀生源?？上У氖?，這一新生事物自誕生之日起就帶有諸多先天不足：比如沒有剛性的條件，缺少過程的跟蹤，沒有嚴密的監(jiān)控，等等。于是，這些可以借此改變一個考生命運的、極為緊俏的指標，一旦落入王生這類完全處于監(jiān)督失控狀態(tài)下的權力者的手中，就會瞬間蛻變成給不法者帶來巨大利益、給應得者帶來巨大傷害、給教育帶來不公、給社會帶來不穩(wěn)定因素的殺器。

其實，即便沒有這類腐敗事件的發(fā)生，這種“中學校長實名推薦制”從其實施之后的效果來看，也未能滿足推出這一舉措的大學的愿望（否則不至于在推出四五年之后便壽終正寢）。原因何在？很簡單：大學校長與中學校長很難達成利益上的一致。大學需要的是最好的生源，而中學是不太可能將最好的生源用“實名推薦”的方式送給大學的。因為時下的中學大多掙扎在“以考取北大清華論英雄”的大語境中，中學校長們會想盡一切辦法提高本校北大清華的錄取率。完全可以裸分考取北大清華的學生自然不會躋身“推薦”名單之中，大凡被“推薦”者都是那些“有希望，沒把握”的人，他們正好借助推薦之后獲得的加分安全進入北大清華。我就知道本地有這么一所中學，雖然幾乎每年都有學生裸考進入北大清華，但他們連續(xù)5年推薦給北大的“優(yōu)秀學生”（包括前面的“實名推薦”和后面的升級產(chǎn)品“博雅計劃”）中沒有一名考生高考裸分能達到當年北大在我省的錄取投檔線。你也許會說，北大需要的“優(yōu)秀學生”不一定都是高分者，但你總不能說只有低分才是“優(yōu)秀者”吧？

不管是今天很多大學都在采用的自主招生，還是北大清華之前推出的“實名推薦”和之后出現(xiàn)的升級版的“博雅計劃”“領軍計劃”，都是高考改革的破冰之舉，都值得歡迎。但是改革又是一件風險系數(shù)很高的事情，一旦在科學性和法治性這兩個方面出現(xiàn)跑偏，百密而有一疏，輕者會讓你的各種努力付之東流，重者會給一些不法之徒以可乘之機。不要以為一個王生落馬教育界就河清海晏了，只要你推出的各種改革之策不甚科學、沒有監(jiān)督，照樣會有張生、李生們?nèi)ャ@你的空子。

（作者單位：江蘇省鹽城市亭湖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