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武
(廣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廣西桂林541001)
南丹土司研究回眸與走勢探析
藍武
(廣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廣西桂林541001)
土司統(tǒng)治對古代南丹地域社會政治、經(jīng)濟與文化的發(fā)展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學界對南丹土司的首次田野調查與研究始于20世紀50年代中期。近年來,在全國土司制度研究與土司文化遺產(chǎn)保護持續(xù)升溫的時代背景下,南丹土司研究因此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相對于全國其他區(qū)域土司研究而言,目前南丹土司研究成果依然偏少,其影響力仍有待提升。今后南丹土司研究應著力做到:一是注重研究內容的系統(tǒng)性;二是注意研究方法的多元化;三是注重對研究資料的深挖掘;四是加強田野調查與應用研究;五是加強土司研究基礎設施建設。
南丹;土司;回眸;走勢
歷史時期,今南丹縣境內曾存在過南丹州和那地州兩個土司。南丹州建立于宋代,衰落于清代,從形成、發(fā)展、興盛到崩潰,歷時900多年。那地州建立于明代,衰落于民國時期,延續(xù)500多年。兩土司統(tǒng)治對古代南丹地域社會政治、經(jīng)濟與文化等各方面的發(fā)展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重要的影響。
縱觀國內外學術界,對南丹土司的首次田野調查與研究開始于20世紀50年代中期。近年來,在全國土司制度研究與土司文化遺產(chǎn)保護持續(xù)升溫的時代背景下,南丹土司研究因此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相比較于全國其他區(qū)域土司研究而言,由于南丹土司傳世的文獻資料相當有限,且極為分散,加上研究起步較晚,導致其研究成果確屬不多,其影響力仍有待提升。鑒此,為推動學界對南丹土司的深入研究,筆者特就目前學界有關南丹土司研究的成果進行整理與歸納,并就南丹土司研究的未來走勢略加判析。未當之處,敬祈學界同仁正之。
從學術史的角度而言,中國的土司研究,大體肇始于20世紀初。1908年云生發(fā)表《云南之土司》[1],1911年安建發(fā)表《貴州土司現(xiàn)況》[2],此兩文分別論述云、貴兩省土司之現(xiàn)狀,堪稱中國土司研究之發(fā)端。中國土司制度真正進入全面研究的時期,當是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1930年,葛赤峰發(fā)表《土司制度之成立及其流弊》[3]一文,對土司制度的建立及其流弊做了專門探討,“土司制度”作為一種特殊政治制度的專用術語由此而始并一直沿用至今。1938年,江應樑發(fā)表《滇西僰夷的土司政治》[4]一文,對云南西部騰越龍陵邊區(qū)緊鄰緬甸一帶的10個土司的制度沿革、行政組織、土司及職官、土司的承襲等做了較為系統(tǒng)的研究。1943年,凌純聲發(fā)表《中國邊政之土司制度》[5]一文,從土司之起源、土職之品銜、明代之土制、衛(wèi)所與土司、土司之土地、土司之襲職、清代之土制、現(xiàn)在之土司等幾個方面對中國土司制度做了較為全面的探析。1944年,佘貽澤出版《中國土司制度》[6],對中國土司制度做了較為全面的研究,被現(xiàn)今學界視為中國土司制度研究的奠基之作。以這些作者及其論著為主要代表,堪稱全面開啟中國土司制度研究的時代帷幕。此后,經(jīng)過近半個多世紀尤其是近二三十年來的不懈努力,學界對中國土司制度的研究,堪稱碩果累累,令人矚目。但是,相比較而言,作為區(qū)域性土司研究,由于種種原因,除極個別研究內容零星散見于相關土司制度研究論著中外,學界真正對南丹土司進行專門研究者,并沒有與中國土司制度的研究同步,其起步明顯晚了些,約略晚了近半個世紀。
從現(xiàn)今各種公開出版的刊物所揭示的相關研究成果來看,學界對于南丹土司的研究大體上可以劃分為以下三個時期。
(一)肇始階段:1958—2000年
這是學界對南丹土司進行專門研究的初始階段,換言之,真正嚴格意義上的南丹土司專門研究正是在這一時期首開其端。在這一時期,南丹土司研究的特點表現(xiàn)為:研究人員不多,研究成果稀少,研究內容主要聚集于南丹土司社會歷史調查與南丹土司的族屬問題。新中國成立之后,黨和政府十分重視民族工作,廣大民族學者和民族工作者懷著極大的研究熱情,積極投身開展民族識別調查、少數(shù)民族社會歷史調查和少數(shù)民族語言調查工作,作為歷史時期王朝中央治理邊遠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一種特殊的政治制度與民族政策,土司制度由此進入人們的視野并漸成學界研究的熱點。南丹土司因此首次得以實施田野調查和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廣西民族調查組編的《南丹縣土司“私莊”經(jīng)濟調查報告》(初稿)[7]就是這次田野調查的成果結晶。該調查報告屬手寫謄錄稿本,是對南丹縣大瑤寨區(qū)瑤里鄉(xiāng)化里、化口、化橋“私莊經(jīng)濟”和大瑤寨莊及芒降、里壩“私營經(jīng)濟”所做專門調查的真實記錄,對學者研究南丹土司經(jīng)濟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一般來說,族屬問題是土司制度研究中首先面臨并務須解決的關鍵問題,它會直接影響到土官身份認同、土司制度本體研究以及土司制度下的族群認同、國家認同等一系列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土司族屬不明,則土司身份不明,土司制度難免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所有的研究甚至會變成空中樓閣。因此,土司族屬考證儼然已成為土司制度研究中的基礎性工作。談琪所著《南丹州莫氏土司族屬考》[8]一文,是目前所能僅見的這一時期專門考究南丹土司族屬問題的唯一一篇學術文章。作者以史實為依據(jù),考證了南丹州莫氏土官的族屬,論證了莫氏土官在唐代就是羈縻南丹州的土著首領,并非像其族譜所說的,是于北宋元豐三年隨狄青到廣西平定儂智高有功,受封為南丹州土官的,并分析了其攀附中原漢族的歷史原因。這是嚴格意義上第一篇在國內正式刊物上公開發(fā)表的專門研究南丹土司的學術論文,這一研究選題不僅瞄準了土司制度研究的關鍵問題,而且契合了土司制度研究中的學術理路,對于學界日后進一步開展對南丹土司諸多問題的研究無疑具有重要的參照價值、啟發(fā)意義與奠基作用。
(二)進展階段:2001-2011年
這一階段,學者們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南丹土司的歷史、莫氏世系進行較為系統(tǒng)地梳理,旨在弄清南丹土司建置沿革、世系傳承及改土歸流等歷史情形。雖說這一時段屬于南丹土司研究的進展階段,然其研究人員尚屬不多,研究成果依然寥寥無幾,目前所能見到者僅有兩項。鄧克昂在《河池土司史話》[9]一文中,從河池土司制度的來歷、主要土司的承襲、歷史上的積極意義、因專制走向腐朽阻礙歷史進步、改土歸流與民族自治等五個方面,對包括南丹土司在內的整個河池土司的歷史作了較為全面而系統(tǒng)的梳理,在一定程度上為后世學者的深入研究提供了一定的背景知識。莫秀珠與莫火階編著的《南丹莫氏》[10]一書,則對南丹莫氏世系做了較為系統(tǒng)地梳理,對我們深入了解南丹土司的世系傳承頗有幫助。所有這些,無疑可給后世學者深入研究南丹土司提供了便利,為學界進一步深化對南丹土司的專門研究提供重要參照依據(jù),因而成為推進南丹土司專門研究必經(jīng)的重要階段。
(三)飛躍階段:2012年以后
這一階段,以首屆“南丹土司文化研討會”的召開為重要參照,標志著南丹土司研究從此進入了飛躍發(fā)展的新時期。為深入貫徹落實黨的十八大關于“推動文化事業(yè)大發(fā)展大繁榮”的號召,在全國土司制度研究與土司文化遺產(chǎn)保護持續(xù)升溫的時代背景下,2012年12月20日至21日,由河池學院、河池市社會科學聯(lián)合會、中共南丹縣委、縣人民政府聯(lián)合舉辦的首屆“南丹土司文化研討會”在南丹召開,旨在深入挖掘和研究南丹土司文化,探索土司文化與縣域經(jīng)濟發(fā)展的最佳結合點,繁榮南丹縣域民族文化事業(yè)。共有來自區(qū)內外的近30名專家、學者參加了本次研討會,研討會共收到相關學術論文35篇。在研討會上,專家學者們立足于南丹土司歷史研究與應用研究相結合的角度,對我國土司文化的研究現(xiàn)狀及其存在問題做了廣泛研討,對南丹土司的源流進行了學術梳理,對南丹土司文物的保護、挖掘、搜集及南丹土司文化的開發(fā)與利用等問題提供了合理化的建議??傮w上看,研討會取得了積極的成果,達到了預期的目的。可以說,在首屆“南丹土司文化研討會”的直接推動與影響下,南丹土司研究由此翻開了新的一頁,進入全面深入研究的新階段,可以說是出現(xiàn)了歷史性飛躍。在這一階段,學者們的研究視野趨于開闊,研究領域得以拓展,不僅成果數(shù)量明顯增多,而且研究質量有了較大的提高,研究的深度與廣度均遠超前兩個階段。其研究成果大體可分為兩大類。
一是綜合研究類成果。這類成果主要是從宏觀的視角,對南丹土司進行全景式描述。玉時階、胡牧君、何文矩、杜宗景等合著的《南丹土司史》[11]一書,誠為此類研究成果的代表作。在該書中,作者著重從建制沿革、土官屬考、機構設置、土司制度、民族關系、教育科學、民俗文化等幾方面對南丹土司的歷史做了較為全面地解讀,時間縱貫千年,資料詳盡真實,內容豐富多彩,敘述繁簡有度,是研究廣西土司制度及至其他地方土司制度不可多得的學術史書,也是迄今為止全面敘述南丹土司歷史文化的首部專著,對我們了解南丹歷史、弘揚民族傳統(tǒng)文化、增強民族團結、促進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
二是專題研究類成果。這類成果主要聚焦于以下幾個方面的內容:
當?shù)胤N植的大田作物主要有水稻、玉米、小麥等。當前除了冬小麥播種有少量用肥需求,當?shù)匾呀?jīng)基本進入用肥淡季。受化肥價格持續(xù)高位影響,加上農(nóng)產(chǎn)品的價格低,當?shù)剞r(nóng)民用肥量有所減少,尤其在施肥結構方面,因尿素的價格大大高于往年同期,所以很多農(nóng)民尿素的使用量大大降低,相應地,復合肥的使用量有所增加。
1.南丹土司歷史文化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藍武在《南丹縣土司歷史文化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探研》[12]一文中指出:綿延近千年的土司統(tǒng)治,給南丹縣留下許多珍貴的土司歷史文化遺產(chǎn)。這些歷史文化遺產(chǎn)不僅對深化南丹縣地方史與民族史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價值,而且對當今南丹縣域旅游文化資源開發(fā)與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具有極其重要的利用價值。南丹縣應加大對土司歷史文化資源的挖掘和開發(fā)利用力度,依托土司文化打造縣域旅游品牌,強化縣域旅游的文化特色,豐富縣域文化旅游的內涵,增強縣域旅游經(jīng)濟發(fā)展的驅動力,促進南丹縣經(jīng)濟社會又好又快地發(fā)展。江日清在《廣西南丹土司文化旅游開發(fā)探討》[13]一文中指出,廣西南丹土司文化源遠流長,在歷史上產(chǎn)生過較大影響。南丹土司文化旅游開發(fā),有利于增進人們對廣西壯族歷史文化的了解,保護和弘揚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促進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在開發(fā)中要做到深挖史料,搜集遺物遺址,突出文化內涵;精心打造旅游產(chǎn)品商品,展示文化魅力;整合特色旅游資源,實現(xiàn)聯(lián)動開發(fā);廣泛宣傳,拓寬營銷渠道;要與保護相結合,走可持續(xù)發(fā)展之路。
2.南丹“土兵后裔”傳說。胡小安側重從歷史人類學的角度,對有關南丹土司的傳說做了專門解析。在《祖先記憶與區(qū)域歷史:“土兵后裔”傳說解析——以桂林山區(qū)“河池南丹土兵后裔”傳說為例》[14]一文中,作者指出桂林山區(qū)普遍存在“河池南丹土兵后裔”的傳說,在通過分析該傳說形成的歷史與現(xiàn)實原因,并探尋傳說背后所體現(xiàn)的尋祖尋根文化后,作者得出結論:這種文化能夠促進民族交流與團結,理清其形成的過程,也就能更好地理解區(qū)域歷史過程。
3.南丹土司煉丹文化。迄今學界專門探討土司煉丹者為數(shù)甚少,且極少留意對碑銘資料的運用。楊文定、容志毅借助碑銘、族譜與田野調查等資料和方法,對南丹土司煉丹文化乃至其與道教的關系做了專門研究。作者在《〈丹爐砦詩〉碑與明代土司煉丹考論》[15]一文中提到:廣西南丹縣丹爐山遺存明代萬歷癸卯年(1603年)那地羅氏土司撰寫的《丹爐砦詩》碑文,碑刻為方型豎石,文字為楷體,僅刻于碑陽,共630字。并結合正史和《羅氏宗譜》,考證了碑文作者觀陽子系明代那地第十代十一任土司羅謙端,且于1593—1599年襲得土司官位。指出,碑文講述了觀陽子行道尋山煉丹的過程,展現(xiàn)了一幅“龍座丹爐大古先,果然清境獨玄玄”的煉丹歷史圖景,彰顯了明代那地土司對個人生命延續(xù)的一種本能探索,對研究明代那地土司及其道教信仰顯得彌足珍貴。在《田野中的丹道:廣西南丹縣明代土司煉丹文化考察札記》[16]一文中,作者提到:“今天,我們住進丹爐屯,立于丹爐山巔,想象明代壯族土司修道煉丹的場景,體會到的是道教文化對少數(shù)民族文化的深刻影響,以及具有虔誠信仰的壯族土司對現(xiàn)實的審度、對信仰的追求,乃至對生命的追問。”在《廣西南丹明代土司“觀陽子”羅謙端生平略考》[17]一文中,楊文定指出,廣西南丹縣吾隘鎮(zhèn)昌里的丹爐山、納灣拉潭的感安山,保留有明代廣西那地土司羅謙端(道號“觀陽子”)的修道煉丹遺址,遺存8塊碑刻近4000字。為此,作者利用《羅氏宗譜》和山中碑刻并結合史志資料初步考證了羅謙端的生卒年和主要事跡:(1)在世時間為1553—1613年;(2)修道煉丹事跡有三,一是感安山建觀修道(1594—1599年),二是播州學習煉丹術(1600年五月至1601年二月),三是丹爐山修道煉丹(1602—1613年);(3)羅謙端一方面聽隨朝廷調遣,平定廣西境內和播州的叛亂,另一方面,羅謙端在位后期還積極策動或參與鄰近土司的爭權奪勢活動。
4.南丹土司政權的宗法性。宗法制是中國古代維護貴族世襲統(tǒng)治的一種制度。土司制度中是否存在宗法性,這是土司制度研究中的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近年來,隨著土司制度研究的不斷深入,土司制度中存在著復雜的封建宗法關系,這已成為大多數(shù)學者的共識。李春連在《中國土司政權的宗法關系及其影響研究——以廣西南丹莫氏壯族土司為例》[18]一文中指出,宗法關系是以血緣為紐帶、調整家族內部關系并維護家長、族長統(tǒng)治地位和世襲特權的行為規(guī)范。廣西南丹莫氏壯族土司政權是中國歷史上實行土司制度最早、持續(xù)時間最長的地方政權之一,留下了燦爛輝煌的南丹土司文化,在中國土司發(fā)展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為此,作者以宗法關系為視角,以宋朝以降廣西南丹莫氏壯族土司政權及其歷史影響為例,簡要論述了中國土司政權的宗法關系及其影響。
5.南丹土司統(tǒng)治與存續(xù)的原因。南丹莫氏土司何以能統(tǒng)治與存續(xù)長達近千年,其歷史影響如何,該如何評價之,這是南丹土司研究中非常值得深入探討的重要問題。謝銘、譚必康在《簡論莫氏土司在南丹州的統(tǒng)治》[19]一文中指出,莫氏土司從宋朝開始對南丹州進行統(tǒng)治,到清光緒三十一年改土歸流完成結束,經(jīng)歷了將近千年的時間。莫氏土司依據(jù)土司制度對南丹州進行統(tǒng)治,對促進當?shù)厣鐣?jīng)濟發(fā)展曾有過促進作用,但隨著社會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土司制度逐漸沒落,阻礙了社會的發(fā)展與進步,最終被拋棄。莫艷婷、林潔在《論清雍正時期南丹土司續(xù)存的原因》[20]一文中指出,雍正四至九年,清廷對云南、湖廣、貴州、廣西推行大規(guī)模的改土歸流政策。但在南丹州,由于經(jīng)濟條件尚未發(fā)展成熟,且出于對廣西改流順序與輕重緩急差異的考慮,結合當?shù)靥厥獾牡乩砦恢?、南丹州在位土官的本分與順從及對當?shù)赝帘鵂恐频胤絼觼y的需要,清廷尚未對南丹州實行改土歸流。這些論述,都頗有見地,也是符合歷史事實。
由上所述,近年來,在全國土司制度研究與土司文化遺產(chǎn)保護持續(xù)升溫的時代背景下,學界對于南丹土司的研究趨于活躍,研究人員日漸增多,研究視野趨于開闊,研究成果不斷增加。然而,相對于區(qū)內外其他區(qū)域土司研究而言,從整體上看,由于南丹土司研究起步較晚,研究成果尚屬不多,學術影響不大,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幾乎處于停滯與沉寂狀態(tài)。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固然很多,愚見以為,至少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緣由。
一是南丹土司影響力有限,學界重視不夠。中國古代,土司設置區(qū)域幾乎涵蓋廣大西南地區(qū)和西北甘青地區(qū),大小土司無數(shù),有影響力者亦不少。就國內外學者而言,其土司研究取樣往往多以大姓土司或影響力大的土司作為參照。通常情況下,談及中國土司者往往言必稱“思播田楊,兩廣岑黃”,談及廣西土司者往往言必稱田州岑氏、忻城莫氏等等,很少關注到南丹土司,更勿論深入研究了。眾所周知,在廣西境內,土司統(tǒng)治時期,相對于思恩、田州、泗城等這些勢大力強的土司而言,南丹土司的地位與影響力似乎稍遜一籌;而與忻城土司相比,莫土司衙署被視為國內保存得最為完整的土司衙署建筑群,此亦非南丹土司所能比擬,由此導致學界對南丹土司的關注似有不足,其研究成果之少可想而知。
三是研究力量略有不足。從目前所揭示的研究成果的著作人及其工作單位來看,南丹土司研究現(xiàn)況基本上仍屬于本地學者研究本地歷史的格局,研究機構大多是本地高校,研究主體主要是本地高校教師。具體而言,迄今為止,對南丹土司進行專門研究的人員,除極個別來自本地政府部門外,主要集中于廣西師范大學、廣西民族大學、河池學院等三所高等院校為數(shù)不多的本地學者,研究力量明顯不足,這不僅導致研究面偏窄,而且導致研究成果數(shù)量稀少。
盡管如此,從歷史上看,作為歷史時期廣西乃至中國土司重要組成部分的南丹土司,始終能遵循土司制度忠實地履行著土司職權,同王朝中央保持著互為認同、和諧共融的關系,其于“守疆土”“修職貢”“供征調”等諸方面所體現(xiàn)出的族群認同意識、國家認同意識及民族向心力,絲毫不遜色于其他土司,其中的歷史情形與經(jīng)驗教訓,當值得學界關注與深入研究。有鑒于此,愚見以為,今后南丹土司研究似宜重點抓好以下幾方面的工作。
(一)注重研究內容的系統(tǒng)性
所謂系統(tǒng),通常是指由相互聯(lián)系、相互作用、相互依賴和相互制約的若干要素或部分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機整體。這里所說的土司制度研究內容的系統(tǒng)性,是指與土司有關的具有相互聯(lián)系、相互作用、相互依賴和相互制約作用的若干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相結合而構成的有機整體。就內部結構而言,應加強對南丹土司本體的研究,包括對南丹土司的建置沿革、世系傳承、權力結構、基層管理、政治制度、經(jīng)濟制度、軍事制度、文化教育及其相互關系等諸問題的研究;就外部結構而言,應加強對南丹土司對外關系的研究,包括對南丹土司與鄰近土司的關系、南丹土司與其他偏遠土司的關系、南丹土司與明代的抗倭斗爭、南丹土司與南疆的穩(wěn)定、南丹土司與中原王朝的關系等諸多問題的研究。前后聯(lián)系,內外結合,如此一來,原本看似資料缺乏,成果偏少,頃刻間也就變得資料豐富、成果豐碩起來了。
(二)注意研究方法的多元化
從目前所揭示的南丹土司研究僅有的成果來看,研究方法極為單一,大多是從文獻到文獻,局限于歷史研究法,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研究成果數(shù)量的遞增。實際上,在研究資料極為有限的情況下,研究方法的創(chuàng)新與學術觀點的創(chuàng)新,或許能夠助推傳統(tǒng)研究的新進展與新突破。南丹土司研究未嘗不是如此。今后,除了傳統(tǒng)的歷史學研究理論與方法外,南丹土司研究可以考慮交叉運用民族學、社會學、歷史地理學、歷史人類學、文化學、考古學等多學科理論與方法進行綜合研究,將縱向比較與橫向比較、宏觀研究與微觀研究、定量研究與定性研究結合起來,通過創(chuàng)新研究方法,拓寬研究思路,以期達成對南丹土司的全面認知,從而進一步豐富研究成果。
(三)注重對研究資料的深挖掘
史料是土司制度研究的基石,史料占有的多寡在很大程度上制約著土司制度研究成果的豐碩度。勿庸置疑,正史、實錄類文獻史料固然是南丹土司研究的重要參考資料,務必正確地加以利用。除此之外,目前在南丹縣境內業(yè)已發(fā)掘的較有價值的官印、古墓群、樂器、楹聯(lián)、契約文書、旗墩等土司遺址和文物亦值得全面加以利用。土司族譜、碑銘、詩文、民間傳說、神話故事等此類資料則有待學者們深入挖掘和合理利用,一些散落在民間的實物資料和文字資料則有待加以全面普查和征集,同時還應加強對地下文物資料的深入勘察和考古發(fā)掘。如此一來,則南丹土司研究成果之豐碩指日可待。
(四)加強田野調查與應用研究
田野調查是當今社會科學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方法。通過田野調查,一方面可以搜集到館藏之外的更多的資料,進一步擴大資料線索與來源;另一方面可以補充文獻記載之不足,印證文獻記載之訛誤。長達幾百乃至近千年的土司統(tǒng)治,其所遺留下來的資料除了部分以文本的形式收藏于各種藏書機構外,更有一部分是以遺址、遺物、碑銘、民間傳說、神話故事等諸種形式散存于鄉(xiāng)間田野,這就需要我們拓寬歷史的視野,邁開雙腳,背起行囊,走向田野與社會,去獲取樓堂館閣所藏之外的更多的關乎土司制度的信息與資料。與此同時,歷史研究的真正目的在于以史為鑒,為現(xiàn)實服務,這是史學社會功能的真實體現(xiàn)。南丹土司研究也不例外。就目前可行性而言,強調加強對南丹土司的應用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方面是加強對南丹土司文物的深入研究與現(xiàn)實應用,譬如,南丹土司墓葬的發(fā)掘、保護與利用,南丹土司文物的普查與展示,南丹土司遺址的保護與旅游開發(fā)等等,以便最大限度地發(fā)揮這些土司文物的社會效益;再如,南丹州官莫維武曾隨征大滕峽,后因功允復州治,并賜“粵西屏藩坊”,莫伋于萬歷間平遵義土司楊應龍之亂升為參將,朝廷賜建“勛著西南”石坊,這些牌坊現(xiàn)今有無可能通過對相關文獻記載的深入研究,并借助一定的技術手段加以恢復重建以資旅游開發(fā)和利用。另一方面是加強對南丹土司制度與土司文化內涵的深入挖掘與現(xiàn)實應用,譬如,歷史上南丹土司是如何治理地方社會,如何處理同鄰近土司的關系,與王朝中央如何保持認同關系,南丹土司的基層管理有哪些歷史經(jīng)驗是值得批判繼承,等等,都要求我們從中加以提煉和總結,為當今我國正確處理民族問題、促進民族地區(qū)社會治理能力與治理體系的現(xiàn)代化提供歷史經(jīng)驗借鑒。
(五)加強土司研究基礎設施建設
這里所說的“基礎設施”,是指與南丹土司研究有關的資料設備、研究平臺等科研條件。今后,隨著條件的日漸具備,可以考慮逐漸推進以下兩項工作:一是加強資料庫建設,盡可能地將與南丹土司乃至中國土司有關的資料搜集、整理與收藏,在保存文獻資料的同時也給研究者提供使用上的利用。從國內來看,大凡土司研究成果豐碩之地大都建有資料庫性質的館藏機構。譬如,長江師范學院建有西南土司文化陳列館,忻城縣建有廣西忻城土司文化陳列館,就是這方面的典型例子。待條件具備后,可以考慮設立南丹土司博物館,將業(yè)已發(fā)掘和征集到的各種土司文物及研究資料加以陳列展示,供學者研究和對公眾開放參觀學習之用,譬如,廣西區(qū)內忻城土司博物館就是這方面的典型例子。二是構筑研究平臺。南丹土司研究意欲走出目前相對封閉的狀態(tài),以圖取得新進展和新突破的話,勢必要堅持“走出去,請進來”的路徑選擇,廣開學術視野,開門搞研究,全力構筑南丹土司研究新平臺。一方面,本地學者要積極“走出去”,主動融入國內外土司制度研究的主流“圈子”,了解國內外土司制度研究的最新動態(tài)與前沿問題,在國內外土司制度研究更大的、更高的學術平臺上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傳遞南丹土司歷史文化信息,同國內部分高校和科研機構搭建起協(xié)同創(chuàng)新的科研平臺,構建起資源共享、優(yōu)勢互補的雙向共贏合作機制,使得南丹土司研究最終從地方走向全國乃至國際,在學術碰撞中獲取身份認同;另一方面,地方政府也要主動地“請進來”,通過舉辦研討會、聯(lián)合考察等方式,邀請國內外高校和科研機構的部分專家學者親臨本土傳經(jīng)送寶,對南丹土司廣泛開展專題調查與研究,廣泛交流土司研究學術信息,在推動南丹土司研究不斷向縱深方向發(fā)展的同時,進一步擴大對南丹土司的宣傳與推介,進一步提高南丹土司歷史文化的知名度、美譽度與影響力,從而使南丹土司研究在更寬廣的視野和更高的平臺上取得更大的成就。
當前,中國土司制度研究正迎來十分難得的歷史性機遇。2015年7月4日,在德國波恩召開的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第39屆世界遺產(chǎn)大會上,湖南永順老司城遺址、湖北恩施咸豐唐崖土司城遺址、貴州遵義海龍屯遺址三處“土司遺址”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這無疑會對中國土司制度研究與土司遺產(chǎn)保護及利用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因此,南丹土司研究應迎勢而上,開擴新視野,拓寬新領域,挖掘新史料,運用新方法,多出新成果,服務地方經(jīng)濟社會新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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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袁春劍
Review and Tendency of the Study on Tribal Chiefs in Nandan
LANWu
(Historical CultureandTourismCollegeof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ilinGuangxi 541001)
The tribal chiefs of Nandan usually is appointed by central government in ancient times.The tribal chiefs ruling had made a large impa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politics,society,culture and economy in Nandan.Began in 1950s with field investigation,the study on the system of tribal chiefs ruling in Nandan has some achievement,due to the recent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study of tribal chief ruling.The study of tribal chiefs in Nandan is less than that in other minority areas.The foci on the study of tribal chiefs in Nandan include five aspects:firstly,paying close attention to the systematicness of research contents;secondly,pursuing the diversification of research methods;thirdly,probing into original materials;fourthly,strengthening the application of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applied research;fifthly,laying emphasis on the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of the study of tribal chiefs in minority areas.
Nandan;tribal chief;review;tendency
K281
A
1673—8861(2016)01—0001—06
2016-02-05
藍武(1970-),男,壯族,廣西南寧人,廣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廣西地方民族史研究所教授,歷史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古籍整理、嶺南歷史文化、西南邊疆民族歷史地理、民族文化遺產(chǎn)保護與利用。
2011年度全國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直接資助項目(1120)、2012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12&ZD135)、2015年度肇慶學院西江歷史文化研究院西江特色文化開放性課題立項項目(項目序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