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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司馬光的歷史盛衰總結(jié)

        2016-03-15 05:51:57龐天佑
        武陵學(xué)刊 2016年3期
        關(guān)鍵詞:盛衰司馬光君主

        龐天佑

        (嶺南師范學(xué)院 歷史系,廣東 湛江 524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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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司馬光的歷史盛衰總結(jié)

        龐天佑

        (嶺南師范學(xué)院 歷史系,廣東 湛江 524048)

        北宋司馬光的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乃西漢司馬遷的紀傳體通史《史記》之后,中國古代史學(xué)發(fā)展的又一座豐碑。司馬光總結(jié)盛衰以“資治”為目的,“通”為其取鑒資治的特點,這一特點體現(xiàn)在取鑒范圍的“貫通”、取鑒思維的“通變”、取鑒價值的“求通”三個方面。司馬光總結(jié)盛衰的重點,在形形色色的“亂世”,總結(jié)“亂世”以避免其重演,更能達到“資治”的目的,故對“亂世”形成的原因、對衰敗喪亡的教訓(xùn)、對君主行為的過失,著力考察與反思甚多。司馬光視治亂興亡為君主行為所致,歷史總結(jié)中貫穿探討“君道”這一核心,強調(diào)君主對國家的責任,因為君主之“德”影響天下,君主之“才”關(guān)乎興亡,君主“用人”決定成敗。君主應(yīng)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用人須明察忠奸,做到信賞必罰,不徇私情而至公至明。綜觀司馬光的史學(xué)遺產(chǎn),社會價值與學(xué)術(shù)價值融為一體,無論對史學(xué)研究,還是對治國興邦,不僅有現(xiàn)實意義,而且有歷史意義。

        司馬光;歷史總結(jié);盛衰興亡;取鑒“資治”

        司馬光(1019—1086年),字君實,號迂叟,陜州夏縣涑水人,北宋中期著名歷史學(xué)家。他生當華夏文化“造極”的趙宋之世[1],“于物澹然無所好,于學(xué)無所不通”[2]10769。史稱其七歲時,“凜然如成人,聞講《左氏春秋》,愛之,退為家人講,即了其大指”[2]10757。他一生致力史學(xué),于前史“粗嘗盡心,自幼至老,嗜之不厭”:除歷時近20年,“研精極慮,窮竭所有,日力不足,繼之以夜。遍閱舊史,旁采小說,簡牘盈積,浩如煙海,抉擿幽隱,校計豪厘”[3],主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完成這部二百九十四卷的鴻篇巨制以外;另有《通鑒考異》三十卷,《通歷》八十卷,《本朝百官公卿表》六卷,《歷年圖》七卷,《稽古錄》二十卷,《涑水記聞》十六卷;還有《翰林詞草》三卷,《注古文孝經(jīng)》一卷,《易說》三卷,《注系辭》二卷,《注老子道德論》二卷,《集注太元經(jīng)》八卷,《集注楊子》十三卷,文集八十卷等[4]。司馬光總結(jié)歷史,“據(jù)舊以鑒新”[5],取鑒以“資治”。在此我對司馬光取鑒“資治”的特點、以“亂世”為盛衰考察的關(guān)注點、以探討“君道”為歷史總結(jié)的核心等,作一點粗淺探討與論析。

        一、取鑒“資治”,特點為“通”

        宋英宗命司馬光論次歷代君臣事跡,“為編年一書”;宋神宗以其“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6],賜名曰《資治通鑒》?!顿Y治通鑒》之名不僅飽含對司馬光治史的期待,而且揭示出他總結(jié)歷史的目的。考察盛衰以求“資治”之鑒,“通”乃其取鑒“資治”的特點?!墩f文》:“通,達也。”司馬光取鑒以“資治”,“通”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曰取鑒范圍的“貫通”:超越前人考察歷史的范圍,不囿一朝一代,綜覽上古到北宋,縱貫歷史沿革過程,反思歷代盛衰成敗,把握古往今來的脈絡(luò),從中謀求“資治”之鑒。二曰取鑒思維的“通變”:揭示出盛世與衰世、歷史災(zāi)難與歷史進步的彼此聯(lián)系與相互轉(zhuǎn)化;以人為歷史主體,人的行為決定盛衰,無論善惡皆可以為鑒。故不僅稱道明君的善政、贊賞忠臣的事功、總結(jié)治國興邦的經(jīng)驗,而且指責昏君的暴政、揭露奸臣的危害、聚焦亂世喪亡的教訓(xùn)。三曰取鑒價值的“求通”:既為本朝君主取鑒“資治”,也重史鑒的普遍意義,服務(wù)現(xiàn)實與矚目未來融為一體,重視對千秋萬代的永恒價值。司馬光將取鑒與“資治”結(jié)合起來,以史為鑒達到了新的高度。

        司馬光取鑒“資治”的范圍,上起遠古的伏羲時代,下到北宋神宗在位時期,表現(xiàn)出開闊的視野,顯示出寬廣的胸懷,此為取鑒范圍的“貫通”。司馬光認識到,現(xiàn)實是從歷史延續(xù)而來,并直接影響到未來的發(fā)展??偨Y(jié)歷史而取鑒“資治”,不應(yīng)拘泥于一時一事,不可局限于一朝一代,而必須從上古到當今,貫通歷代的沿革變遷,考察興亡成敗的軌跡。他稱:“由三晉開國,迄于顯德之末造,臣既具之于《歷年圖》。自六合為宋,接乎熙寧之始元,臣又著之于《百官表》。乃若威烈丁丑而上,伏羲書契以來,對越神人,可用龜鏡。悉從論纂,皆有憑依??偠蓵麨椤痘配洝范??!保?]《歷年圖》為編年體大事記,所記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下到后周顯德六年(959年),每年略舉大事,每代皆有評論,為其后來編撰《資治通鑒》的綱要。《百官表》即《本朝百官公卿表》,列出北宋前期百官公卿名錄。在《歷年圖》《百官表》的基礎(chǔ)上,司馬光又擴展而成《稽古錄》,向上追溯到傳說中的伏羲,往下伸延至北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而北宋五朝的史事即占其中四卷?!顿Y治通鑒》“綱羅宏富,體大思精,為前古之所未有。而名物訓(xùn)詁,浩博奧衍,亦非淺學(xué)所能通”[7]。這部文繁義博的編年體通史巨著,是在《歷年圖》基礎(chǔ)上,廣搜史料以辨明史實,深入思考并精心編撰而成。該書根據(jù)《歷年圖》的起止時限,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三家分晉”,下至后周顯德六年“征淮南”,記載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歷史?!顿Y治通鑒》的編撰雖然屬于眾手修書,劉恕、劉攽、范祖禹等人襄助之功不可沒;但作為主編的司馬光嘔心瀝血,耗費了數(shù)十年的時間,傾注了極大的精力,制定了撰寫綱要,確立了編修體例,其思想作為全書的靈魂一以貫之,故被稱為司馬光史學(xué)的代表作?!朵乘浡劇纺擞涊d北宋史事的筆記,從宋太祖到宋神宗,每條都注明為何人所說,所記多為國家的大事,為研究北宋的歷史保存了史料。這些說明司馬光既博古又通今,“貫穿今古”而視同一體[8]。他貫通數(shù)千年的歷史沿革,從伏羲時代到北宋神宗時期,超越前人考察盛衰興亡的視野,審視歷代延續(xù)演變的軌跡,從中得到“資治”的歷史之鑒。我認為,觀察司馬光取鑒“資治”的范圍,不能局限于《資治通鑒》的起止年代,而應(yīng)根據(jù)其一生治史作出判斷。

        司馬光精研《易》學(xué),有《溫公易說》一書。他運用《周易》的“通變”思維看待一切,認為天下萬事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之中。司馬光稱:“一陰一陽之謂道,反復(fù)變化無所不通”[9]卷五,并將這種“通變”思維用于歷史總結(jié)中,通過進行多角度的考察,為治國興邦提供歷史的鑒戒。這體現(xiàn)在:一是揭示盛衰之間相互轉(zhuǎn)化。一方面看到,“周、秦、漢、晉、隋、唐皆嘗混一九州”,“據(jù)漢傳于魏而晉受之,晉傳于宋以至于陳而隋取之,唐傳于梁以至于周而大宋承之”;一方面指出,“漢室顛覆,三國鼎峙。晉氏失馭,五胡云擾。宋、魏以降,南、北分治”。朱氏代唐以后,天下陷入“四方幅裂”[10]2186-2187。這些言論雖然是針對正統(tǒng)史觀而發(fā),但隱含“混一”王朝與“分治”政權(quán),彼此相承而相互轉(zhuǎn)化之意。故曰:“盛衰之相承,治亂之相生,天地之常經(jīng),自然之至數(shù)也?!保?1]歷史的傳承,從衰到盛,從盛到衰,永無止境。二是認為從王朝建立,到其最后滅亡,由盛逐漸轉(zhuǎn)化為衰,常盛不衰之國是不存在的,盛衰轉(zhuǎn)化中隱含深刻的史鑒。他稱:“夫道有失得,故政有治亂;德有高下,故功有小大;才有美惡,故世有興衰。上自生民之初,下逮天地之末,有國家者,雖變化萬端,不外是矣?!保?2]180君主因應(yīng)盛衰互變之勢,小心謹慎并防患未然,順乎民意而防微杜漸,“當國家隆盛之時,則戒懼彌甚”[11],“制治于未亂,保安于未危,兢兢業(yè)業(yè),日慎一日。不然,怠惰荒淫,使禍流子孫,既亂且危,然后慎之,其可及乎”[13]?三是“不喜釋、老”[2]10769,不道符瑞,不講災(zāi)異,擯棄怪誕,黜虛崇實;重視人的活動,強調(diào)人的作用,以人為歷史主體,根據(jù)人事論成敗。如論苻堅之亡,評其治國失道曰:“論者皆以為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故也,臣獨以為不然。許劭謂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而驕故也。魏文侯問李克,吳之所以亡。對曰:‘數(shù)戰(zhàn)數(shù)勝?!暮钤唬骸當?shù)戰(zhàn)數(shù)勝,國之福也,何故亡?’對曰:‘數(shù)戰(zhàn)則民疲,數(shù)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堅似之也!”[10]3348-3349既引前人之語說明,“能臣”與“奸雄”彼此轉(zhuǎn)化;又據(jù)前人之言強調(diào),“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苻堅敗亡具有必然性。四是評價君主的行為,不是簡單的人物褒貶,而是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為后世留下“資治”之鑒。如論漢武帝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禍”曰:“孝武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內(nèi)侈宮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游無度,使百姓疲敝,起為盜賊,其所以異于秦始皇者無幾矣。然秦以之亡,漢以之興者,孝武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統(tǒng)守,受忠直之言,惡人欺蔽,好賢不倦,誅賞嚴明,晚而改過,顧讬得人。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禍乎!”[10]747-748指責漢武的過失,稱其“異于秦始皇者無幾”;又稱其能“免亡秦之禍”,原因在“知所統(tǒng)守”,能夠納諫,“好賢不倦”,“誅賞嚴明”,“晚而改過”,“顧讬得人”。司馬光以通變思維審視歷史,強調(diào)盛衰興亡的轉(zhuǎn)化,治理國家須因時而變。

        司馬光總結(jié)歷史,固然是為本朝君主治國服務(wù),有著“資治”的現(xiàn)實目的;但也著眼長遠而非求一時之用,矚目未來而重視鑒戒的普遍意義,此乃取鑒價值的“求通”。這體現(xiàn)在:其一,指出君主治國理政,必須銘記歷史,不忘以史為鑒。一方面要吸取前人成功的經(jīng)驗,以“善者”為法;一方面要避免前人失敗的教訓(xùn),以“不善者”為戒。他稱:“臣聞史者,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先,故人主不可以不觀史。善者可以為法,不善者可以為戒。自生民以來,帝王之盛者,無如堯舜?!稌贩Q其德,皆曰:稽古。然則治天下者,安可以不師古哉?”[14]司馬光稱君主“不可以不觀史”,更不可以不“師古”?!皫煿拧辈皇悄喙挪换?,而是從前人那里受到啟發(fā)。他“每患遷、固以來,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讀之不遍,況于人主,日有萬機,何暇周覽!臣常不自揆,欲刪削冗長,舉撮機要,專取關(guān)國家盛衰,系生民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者,為編年以書。”[3]《資治通鑒》之名準確概括了該書的內(nèi)容,后世君主以《資治通鑒》為教科書,從中吸取治理國家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可以得到永恒的資治之鑒。其二,超越功利目的,不為一時之用,注重立言于后世,謀求垂鑒于未來。司馬光雖然對本朝君主滿懷信心,上表宋神宗稱:“監(jiān)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嘉善矜惡,取是舍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躋無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3];但又認為從興亡成敗中,總結(jié)治國安邦之道,對后世君主來說,意義是長久的,價值是永恒的。他指出:“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治亂之道,古今一貫”[12]178。又曰:“治亂之源,古今同體,載在方冊,不可不思?!保?5]無論是成功的經(jīng)驗,或者是失敗的教訓(xùn),存在古今相同的原因,可以作為永恒之鑒,對千秋萬代有普遍意義。如將圣人崇儉樸與唐玄宗尚奢靡相比,圣人“以道德為麗,仁義為樂,故雖茅茨土階,惡衣菲食,不恥其陋,惟恐奉養(yǎng)之過以勞民傷財”。唐玄宗則“恃其承平,不思后患,殫耳目之玩,窮聲技之巧,自謂帝王富貴皆不我如,欲使前莫能及,后無以逾,飛徒娛己,亦以夸人”,“豈知大盜在旁,已有窺窬之心,卒致鑾輿播越,生民涂炭”。故曰:“人君崇華靡以示人,適足為大盜之招也?!保?0]6994唐玄宗縱情于聲色犬馬之中,極盡奢靡享樂之能事,導(dǎo)致了安史之亂的發(fā)生,司馬光的結(jié)論是深刻的,對未來君主治國施政,有著永恒的鑒戒意義。王夫之稱:“資治者,非徒知治亂而已也,所以為力行求治之資也。覽往代之治而快然,覽往代之亂而愀然,知其有以致治而治,則稱說其美;知其有以召亂而亂,則垢厲其惡?!保?6]956其三,考察范圍極為廣泛,對后世做人做事,有著普遍的鑒戒作用。人們總是在前人的基礎(chǔ)上,從事各種社會實踐活動,無論何人都應(yīng)該以史為鑒,從歷史上吸取智慧與力量,不斷開辟自己前進的道路?!顿Y治通鑒》廣泛涉及各類人物,注意事件的前因后果,“賢君、令主、忠臣、義士、志士、仁人。興邦之遠略,善俗之良規(guī),匡君之格言,立朝之大節(jié),叩函發(fā)帙,靡不畢焉”[17]。從歷史上眾多人物的行為中,從攸關(guān)盛衰的眾多事件中,后人能得到多種啟示與教益。胡三省認為《通鑒》的內(nèi)容廣泛,對后人有著普遍的鑒戒意義。他指出:“為人君而不知《通鑒》,則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惡亂而不知防亂之術(shù)。為人臣而不知《通鑒》,則上無以事君,下無以治民。為人子而不知《通鑒》,則謀身必至于辱先,作事不足以垂后。乃如用兵行師,創(chuàng)法立制,而不知跡古人之所得,鑒古人之所失,則求勝而敗,圖利而害,此必然者也。”[6]王夫之論曰:“通者何也?君道在焉,國是在焉,民情在焉,邊防在焉,臣誼在焉,臣節(jié)在焉,士之行己以無辱者在焉,學(xué)之守正而不陂者在焉?!保?6]955大量史料說明,司馬光考察盛衰興亡,固然是為本朝君主治理天下服務(wù),但也注重為后世立言、為未來垂鑒的長遠意義,期待后人從他的歷史總結(jié)中,能夠得到為人君、為人臣、為人子之鑒。

        總之,司馬光總結(jié)歷史,取鑒“資治”,其特點為“通”。他不是局限于一朝一代,而是貫通從上古到北宋,洞察數(shù)千年沿革而上下求索,把握治亂興替的演變脈絡(luò),拓展了取鑒“資治”的范圍;他以“通變”思維總結(jié)歷史,不信符瑞怪異,不講天命迷信,以人為歷史的主體,關(guān)注君主與盛衰的關(guān)系,揭示盛衰相承與轉(zhuǎn)化之道,為君主治理天下提供鑒戒;他考察歷史不為一時,不為狹隘的功利目的,而是對后世充滿期待,謀求永恒的“資治”之鑒。司馬光的歷史總結(jié),強調(diào)取鑒“資治”,超越了先秦以來的以史為鑒,以及唐代杜佑的以史經(jīng)世,把治史與“資治”緊密結(jié)合起來,將史學(xué)的學(xué)術(shù)價值與社會價值融為一體。

        二、考察盛衰,重在“亂世”

        司馬光考察盛衰的重點,則在形形色色的“亂世”?!皝y世”相對于“治世”而言,包括割據(jù)對立、互不統(tǒng)屬的戰(zhàn)亂之世;君主荒淫、經(jīng)濟凋弊的衰敗之世;動蕩不已、生靈涂炭的紛亂之世等。他宣稱:“窮探治亂之跡,上助圣明之鑒”[18],即探究沿革之跡,審視前因后果,謀求治國興邦之道,為君主“資治”提供鑒戒。故其考察歷代的盛衰成敗,論評前人的是非得失,既推崇圣君明主的偉業(yè),又揭露淫君亂主的劣行;既褒揚忠貞之臣的事功,又指責奸佞之徒的危害;既注意歷代治國的經(jīng)驗,又重視前人施政的教訓(xùn)。目的是通過“嘉善矜惡”,后世以“善者”為法,而以“不善者”為戒。然而因為“自古以來,治世至寡,亂世至多”[12]180,“亂世”值得反思之處多,總結(jié)“亂世”以避免其重演,更能達到“資治”的目的,所以對“亂世”形成的原因,對衰敗喪亡的教訓(xùn),對君主行為的過失,極為關(guān)注并高度重視,著力考察與總結(jié)之處甚多。在司馬光看來,“亂世”的各種反面教訓(xùn),對后人更能發(fā)揮鑒戒作用,對后世君主更具切實的“資治”意義。

        司馬光重視天下分裂時期的歷史。從《資治通鑒》記事的范圍來說,上起戰(zhàn)國中期,下迄五代之末,縱貫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歷史。雖然其中包括歷代史家稱道的漢、唐盛世,但天下分裂的時間幾乎達到其中一半。從《資治通鑒》記載的內(nèi)容來說,對分裂之世用力尤多:從晚周三家分晉到秦亡漢興,雖然有過秦朝十余年的統(tǒng)一,但主要處于分裂戰(zhàn)亂之中。司馬光關(guān)注從晚周到秦實現(xiàn)統(tǒng)一,再到劉邦興漢的歷史演變,注意這兩個世紀的治亂興替。從曹丕代漢到唐建立之初,魏晉南北朝時期近四個世紀,除西晉曾有過短暫統(tǒng)一、隋朝曾有過十余年時間的統(tǒng)一外,大部分時間處于分裂對立狀態(tài)。司馬光重視這綿延數(shù)百年的亂世,考察此一時期的動蕩紛擾,注意各個政權(quán)盛衰興亡始末。從朱溫滅唐到周世宗征淮南,中原有梁、唐、晉、漢、周五代迭興,南方及山西等地則形成割據(jù),先后出現(xiàn)吳、南唐、吳越等十國。司馬光考察這半個多世紀的興替,總結(jié)這一時期各種勢力的此消彼長?!顿Y治通鑒》全書共二百九十四卷,記載天下分裂時期的內(nèi)容,占到全書總分量一半以上,突出對分裂之世的重視。

        司馬光考察兩漢的盛衰轉(zhuǎn)化。西漢建立以后,統(tǒng)治者因時順勢,無為而治,與民休息,輕徭薄賦,國力日漸強大,形成文景之治。武帝即位之初,天下一派興旺景象。然其“喜淫侈,慕神仙,宮室無度,巡游不息,窮兵于四夷,嚴刑而重賦。跡其行事,視秦皇何遠哉”[12]79?此后昭、宣在位,改弦更張,重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國勢得以中興。后世之君日漸荒淫,外戚專權(quán),奸佞當?shù)?,朝政敗壞,天下淪喪:“孝元優(yōu)游不斷,漢業(yè)始衰”,“孝成荒于酒色,委政外家”,“孝哀狠愎不明,嬖幸盈朝;陵夷至于孝平,以幼沖嗣位;王莽因之,遂移漢祚”[12]79。西漢由盛世轉(zhuǎn)向亂亡,既有君主自身的原因,與君主荒淫無能相關(guān);更是外戚權(quán)勢強化,腐敗趨勢積累所致。王莽代漢,“群雄競逐,四海鼎沸”[10]1285,戰(zhàn)亂不已,民不聊生。劉秀建立東漢,“偃武修文,崇德報功,勤政治,養(yǎng)黎元,興禮樂,宣教化,表行義,勵風俗。繼以明、章,守而不失”[12]91。光武、明帝、章帝在位期間,東漢進入興盛時期。然自“孝和以降,政令浸弛,外戚專權(quán),近習(xí)放恣”[12]92。此后從殤帝劉祜到獻帝劉協(xié),君主多以年幼承大位,外戚利用權(quán)勢操持國柄,宦官為非作歹干擾朝政,東漢王朝有如步履蹣跚的病人,在衰亡之路上緩慢前行。司馬光稱:“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暗矣;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順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梁冀頑嚚兇暴,著于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于悖逆,蕩覆漢室;校于成帝,暗又甚焉!”[10]1691在司馬光看來,君主昏暗與外戚干政密切相關(guān),又使外戚權(quán)勢得以鞏固并強化;而外戚干政則與兩漢亂亡密切相關(guān),東漢外戚干政較之西漢時期更甚。這些認識建立在大量史料依據(jù)基礎(chǔ)之上,反映出兩漢后期走向衰敗亂亡的原因。

        司馬光注意歷朝后期的社會動亂。在中國古代社會里,王朝后期君主通常暴虐荒淫,崇尚奢靡而窮極享樂,人禍與天災(zāi)交織一起,各類矛盾空前激化。廣大農(nóng)民無法正常生活,被逼上絕路而奮起反抗。社會動亂周期性的爆發(fā),使統(tǒng)治秩序遭到破壞,改朝換代成為歷史的常態(tài)。因為總結(jié)盛衰旨在取鑒,為后代君主治理天下服務(wù);所以考察歷朝后期的社會動亂,對君主有著重要的警戒作用。司馬光認為秦統(tǒng)一以后,橫征暴斂,嚴法峻刑,“暴虐百姓”。陳勝、吳廣“因天下之愁怨”,于大澤鄉(xiāng)“殺將尉”[10]254,“諸郡縣苦秦法,爭殺長吏以應(yīng)涉”[10]256,盛極一時的秦王朝,轟然倒塌走向崩潰,西漢王朝應(yīng)時而興。司馬光指出王莽代漢以后,“法令煩苛,民搖手觸禁,不得耕桑,徭役煩劇,而枯旱、蝗蟲相因,獄訟不決。吏用苛暴立威,旁緣莽禁,侵刻小民,富者不能自別,貧者無以自存,于是并起為盜賊,依阻山澤,吏不能禽而覆蔽之,浸淫日廣”[10]1214,“四方皆以饑寒窮愁起為盜賊”[10]1227。在天下分崩、紛擾喧囂的環(huán)境中,劉秀因應(yīng)人心思漢之勢,創(chuàng)建了東漢王朝。司馬光看到東漢中后期,君主荒淫無能,寵信外戚宦官,朝政日益黑暗。漢靈帝竟稱:“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宦官有恃無恐,為非作歹,“無所憚畏,并起第宅,擬則宮室”[10]1867。又引侍中張讓上書語,稱:“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萬民所以樂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親、賓客典據(jù)州郡,辜榷財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無所告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盜賊。”[101867-1868[10]5656;“由是盜賊遍海內(nèi),陷沒郡縣”[10]5715,隋朝隨之而亡,唐朝順勢而起。司馬光雖然因為時代與社會的局限,尚未揭示歷朝后期形成動亂,進而走向滅亡的歷史必然性;但從興替成敗中隱約地意識到,君主恣意妄為而倒行逆施,荒淫腐朽而窮奢極欲,與王朝崩潰有著直接的因果聯(lián)系。君主治理天下,不可竭澤而漁,必須以此為鑒。

        司馬光反思唐朝由盛而衰的轉(zhuǎn)折。唐、宋時間接近,唐對宋影響較大?!顿Y治通鑒》記載唐朝的歷史,二百九十年共八十卷:從高祖興唐到玄宗天寶年間,前期一百三十年為三十卷,約四年多時間為一卷;從安史之亂爆發(fā)到朱溫滅唐,中后期一百六十年為五十卷,約三年多時間為一卷。這說明其對唐朝盛衰興亡的反思,不僅重視前期的貞觀之治及開元盛世,而且更注意中后期的衰敗亂亡??偨Y(jié)唐朝衰敗亂亡的歷史教訓(xùn),既能為宋朝統(tǒng)治者提供鑒戒,又對后世君主治國有長遠價值。司馬光高屋建瓴地縱觀唐朝,認為其衰敗亂亡的轉(zhuǎn)折點,即在天寶年間的安史之亂。唐玄宗雖然“能斷有謀,再清內(nèi)難。開元之初,憂勤庶政,好賢樂善,愛民利物,海內(nèi)富庶,四夷賓服,浸淫于貞觀之風矣”,但其“天寶以降,自以為功成治定,無復(fù)后艱,志欲既滿,侈心乃生。忠直浸疏,讒諛并進。以娛游為良謀,以聲色為急務(wù),以李林甫、楊國忠為周、召,以安祿山、哥舒翰為方、虎。癰疽結(jié)于心腹而不悟,豺狼游于藩籬而不知。一旦變生所忽,兵起邊隅,廟堂執(zhí)檄而心醉,猛將望塵而束手。腥膻污于伊、洛,流血染于河、潼,乘輿播蕩,生民涂地,禍亂并興,不可救藥。使數(shù)百年之間,干戈爛漫而不息,嗟夫!‘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仓豢墒?,治之不可保,如此夫”[12]157-158!司馬光感嘆:“明皇之始欲為治”,“能自刻厲節(jié)儉”;“晚節(jié)猶以奢敗。甚哉!奢靡之易以溺人也!”[10]6702其反思唐由盛轉(zhuǎn)衰、由治而亂分為四層,逐步推進:首先是指出唐玄宗開元年間,“憂勤庶政”,勵精圖治,這是形成一代盛世的原因;其次是認為天寶以后,“志欲既滿”,“侈心乃生”,貪圖享樂,導(dǎo)致安史之亂的發(fā)生;再次是強調(diào)安史之亂為唐朝由盛而衰轉(zhuǎn)折點,此后“禍亂并興,不可救藥”,“數(shù)百年間,干戈爛漫而不息”,一步一步走向亂亡;最后是確認唐玄宗治理天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使國家傾頹衰敗。唐朝由盛轉(zhuǎn)衰的深刻教訓(xùn)說明,君主處天下至尊之位,專斷并主宰國家的一切,“守要道以御萬機之本”[10]4934,其行為關(guān)系到國家的興亡,須謹記“安之不可恃,治之不可?!钡牡览恚⒁馍剖忌鹘K,切不可驕奢淫逸。

        司馬光聚焦唐朝后期的黃巢之亂。這場聲勢浩大的社會動亂,敲響了唐王朝滅亡的喪鐘。司馬光記載黃巢之亂,反映出其爆發(fā)原因、整個過程及其結(jié)果,既為后人保存了大量史料,更為后代統(tǒng)治者提供了史鑒:一方面,揭示這場動亂乃百姓為求生所迫。他稱唐“懿宗驕奢無度,賊虐不忌;輔弼之任,委于寵嬖;四海之財,竭于淫樂;民怨不知,神怒不恤”,“及僖、昭嗣位,天祿已去,民心已離,盜賊遍寰區(qū),蓬蒿塞于城闕”[12]159。又引翰林學(xué)士盧攜上書之語,述大災(zāi)之年的百姓,無以為生的悲慘景況:“關(guān)東去年旱災(zāi),自虢至海,麥才半收,秋稼幾無,冬菜至少,貧者硙蓬實為面,蓄槐葉為齏;或更衰羸,亦難收拾。常年不稔,則散之鄰鏡;今所在皆饑,無所投依,坐守鄉(xiāng)閭,待盡溝壑。其蠲免余稅,實無可征;而州縣以有上供及三司錢,督趣甚急,動加捶撻,雖撤屋伐木,雇妻鬻子,止可供所由酒食之費,未得至于府庫也。或租稅之外,更有他徭;朝廷儻不撫存,百姓實無生計。乞敕州縣,應(yīng)所欠殘稅,并一切停征,以俟蠶麥;仍發(fā)所在義倉,亟加賑給。至深春之后,有菜葉木牙,繼以桑椹,漸有可食;在今數(shù)月之間,尤為窘急,行之不可稽緩?!碧瀑易陔m然“敕從其言”,但“有司竟不能行,徒為空文而已”[10]8169。又言唐“自懿宗以來,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賦斂愈急。關(guān)東連年水旱,州縣不以實聞,上下相蒙,百姓餓殍,無所控訴,相聚為盜,所在蜂起”[10]8174。連年的天災(zāi)與唐朝的橫征暴斂,彼此聯(lián)系并結(jié)合一起,使天下民不聊生,人民被推向絕望的深淵。一方面,指出這場動亂表達了民心與民怨。《資治通鑒》稱黃巢軍隊攻占東都洛陽,“留守劉允章帥百官迎謁;巢入城,勞問而已,閭里晏然”[10]8236。黃巢軍隊前鋒攻長安,“金吾大將軍張直方帥文武數(shù)十人迎巢于灞上。巢金裝肩輿,其徒皆披發(fā),約以紅繒,衣錦繡,執(zhí)兵以從,甲騎如流,輜重塞途,千里絡(luò)繹不絕。民夾道聚觀”。黃巢的將領(lǐng)尚讓宣諭百姓曰:“黃王起兵,本為百姓,非如李氏不愛汝曹,汝曹但安居無恐?!秉S巢的軍隊初占長安,“見貧者,往往施與之”;“尤憎官吏,得者皆殺之”[10]8240。《資治通鑒》記黃巢之亂,廣搜相關(guān)史料,反映出動亂的原因:在唐王朝腐朽統(tǒng)治下,天災(zāi)人禍交織,百姓生計無著,陷于絕境之中,被逼走上造反之路,釀成了這場全國性的動亂。黃巢之亂宣泄了民怨,表達了民心所向,加速了唐王朝的滅亡,說明了失民心者失天下的道理。其教訓(xùn)極為深刻,后人須以此為戒。

        總之,司馬光關(guān)注“亂世”的歷史,總結(jié)“亂世”的教訓(xùn):諸如戰(zhàn)國后期,秦亡漢興,兩漢之際,東漢中后期,魏晉南北朝,隋朝之末,唐中后期等。這些“亂世”或四海分崩,分裂對立;或紛擾喧囂,戰(zhàn)亂不已;或哀鴻遍野,民不聊生。“亂世”使綱常倫理蕩然無存,國家制度遭到破壞,統(tǒng)治秩序走向崩塌,天下呈現(xiàn)衰敗沒落景象;其形成與君主荒淫暴虐、政治黑暗、奸佞當?shù)馈⑻鞛?zāi)人禍等密切相關(guān)。司馬光重視“亂世”,不僅是因為“治世至寡”,“亂世至多”,而且在歷代“亂世”中,后人應(yīng)吸取的教訓(xùn)多,須引為鑒戒之處多。他從天下“得之甚難,失之甚易”的認識出發(fā)[12]180,強調(diào)“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亂”,“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保?2]181,反思“亂世”并總結(jié)其教訓(xùn),為后人提供“資治”之鑒,以避免“亂世”的悲劇重演。司馬光的盛衰考察以“亂世”為重點,蘊涵對歷史的批判,充滿對現(xiàn)實的憂患,寄托對未來的期待,包含諸多獨到的見解,值得認真地加以總結(jié)。

        三、總結(jié)歷史,探討“君道”

        探討“君道”為司馬光歷史總結(jié)的核心?!熬馈奔礊榫?,包括君主的行為舉措、施政理念、治國方法,如率先垂范、選賢任能、明察忠奸、信賞必罰等。孟子最早提出“君道”這一概念。他稱:“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保?9]荀子撰《君道》一文,從理論上論為君之道,指出君主應(yīng)表率天下。他稱:“君者儀也,儀正而景正;君者槃也,槃圓而水圓;君者盂也,盂方而水方?!庇衷唬骸熬呙裰?,原清則流清,原濁則流濁。故有社稷者,而不能愛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親愛己,不可得也。民不親不愛,而求其為己用,為己死,不可得也?!保?0]唐初貞觀君臣以史為鑒,反復(fù)切磋人君之道,在吳競的《貞觀政要》中,以《論君道》為全書之首,記載了對于君道的探討。唐太宗銘記史鑒,勵精圖治,撥亂反正,虛懷納諫,輕徭薄賦,創(chuàng)建一代盛世,完善了君道理論。司馬光考察歷代君主治國理政,以儒家思想評判其是非得失,貫穿著探討“君道”這一核心。把握司馬光歷史總結(jié)的這一核心,有助于理解其取鑒“資治”的意蘊。

        司馬光強調(diào)君主對國家的責任。他稱:“天子統(tǒng)三公,三公率諸侯,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薄吧现瓜陋q心腹之運手足,根本之制枝葉;下之事上猶手足之衛(wèi)心腹,枝葉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國家治安?!保?0]2又曰:“民者,國之堂基也;禮法者,柱石也;公卿者,棟梁也;百吏者,茨蓋也;將帥者,垣墉也?!眹覚C構(gòu)如同一座大廈,君主為大廈的守護者,“凡守太平之業(yè)者,其術(shù)無它,如守巨室而已”,必須“實其堂基,壯其柱石,強其棟梁,厚其茨蓋,高其垣墉,嚴其關(guān)鍵。既成,又擇子孫之賢良者,使謹守之,日省而月視,欹者扶之,弊者補之。如是,則雖亙千萬年,無頹壞也”[11]。君主應(yīng)該高瞻遠矚,總攬?zhí)煜麓缶?,擔當國家責任,不負歷史使命。司馬光將實“堂基”、壯“柱石”、強“棟梁”、厚“茨蓋”、高“垣墉”、嚴“關(guān)鍵”,視為君主的職責;君主遵循儒家思想治理天下,把“仁”“孝”“禮”“義”等倫理原則,與施政、用刑、求賢、審官、納諫、治兵等結(jié)合起來。他指出:“夫安國家,利百姓,仁之實也;保基緒,傳子孫,孝之實也;辨貴賤,立綱紀,禮之實也;和上下,親遠邇,樂之實也;決是非,明好惡,政之實也;詰奸邪,禁暴亂,刑之實也;察言行,試政事,求賢之實也;量材能,課功狀,審官之實也;詢安危,訪治亂,納諫之實也;選勇果,習(xí)戰(zhàn)斗,治兵之實也。實之不存,雖文之盛美,無益也。”[21]又言:“昔周之興也,以禮為本,以仁為源。自后稷已來,至于文、武、成、康,其講禮也備矣,其施仁也深矣。民習(xí)耳目,浹于骨髓”,“此其所以享國長久之道也”[12]59-60。又曰:“人主之于其國,譬猶一身。視遠如視邇,在境如在庭。舉賢才以任百官,修政事以利百姓,則封域之內(nèi)無不得其所矣?!保?0]4338如果君主“任官以才,立政以禮,懷民以仁,交鄰以信”,就能“官得其人,政得其節(jié),百姓懷其德,四鄰親其義”[10]231。這些論述說明,司馬光審視君主與國家的關(guān)系,強調(diào)君主應(yīng)該擔當?shù)呢熑?。君主為天下之人矚目與景仰,“動靜舉措不可不慎,發(fā)于中必形于外,天下無不知之”[10]723,盛衰興亡與君主行為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君主行仁、孝、禮、義,體恤民瘼,黜奢崇儉,求賢納諫,則天下蒸蒸日上,風清氣正,國泰民安;君主窮極奢靡,專橫暴虐,荒于酒色,則朝政黑暗,國勢衰敗,社稷必將覆亡。我認為,司馬光的這些認識,不僅充滿對趙宋王朝國泰民安的熱切期盼,而且隱含對未來君主的深切告誡。

        司馬光認為君主之“德”,攸關(guān)國家興亡。在君主制度之下,以一人專制天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君主治理國家,為人治而非法治。人治涉及兩個層面:一是以君主的意志為轉(zhuǎn)移,與君主本人的行為直接相關(guān);二是與君主寵信及重用的人,有著深刻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前者乃君權(quán)至上的主要表現(xiàn),彰顯君主之“德”,決定國家的興亡;后者為君主專制的外在形式,反映君主之“德”,貫穿于國家治理中。君主作為天下人的表率,其“德”影響群臣:“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變也。君惡聞其過,則化忠為佞;君樂聞直言,則化佞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動則影隨矣?!保?0]6029司馬光把君主之“德”,概括為“仁”“明”“武”三個方面。他稱:“仁者,非嫗煦姑息之謂也。興教化,修政治,養(yǎng)百姓,利萬物,然后可以為仁。”“明者,非巧譎苛察之謂也。知道義,識安危,別賢愚,辨是非,然后可以為明。”“武者,非強亢暴戾之謂也。惟道所在,斷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然后可以為武?!比绻叭识幻鳎q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猶視苗之穢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猶知獲而不知種也”。君主須“三者皆備,則國治強。闕一則衰,闕二則危,皆無一焉則亡”。故“國之治亂,盡在人君”[12]179。君主有“德”,天下則興;君主無“德”,天下則亂。歷史上極少出現(xiàn)的“治世”,為有道明君勵精圖治的成果,與其圣明之“德”聯(lián)系在一起;而為數(shù)甚多的各類“亂世”,乃淫君亂主倒行逆施所致,與其無“德”密不可分。他認為:“幽、厲失德,周道日衰,綱紀散壞,下陵上替,諸侯專征,大夫擅政”[10]4-5;晉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晉國”,周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使列于諸侯”?!熬贾Y既壞”,“社稷無不泯絕”,“生民之類糜滅幾盡”[10]6。這是深刻的歷史教訓(xùn),故作為《資治通鑒》開卷之首,給未來君主以震撼與警戒。因為君主之“德”,關(guān)乎“國之治亂”;所以君主應(yīng)完善自我,做到三“德”兼?zhèn)?,為天下樹立典范。我認為,司馬光言君主之“德”,內(nèi)涵極為廣泛,涉及君主的道德、氣質(zhì)及行為,包括個人品德、心理素質(zhì)、施政理念等。司馬光認為君主之“德”,攸關(guān)國家興亡,雖然存在著偏頗與片面之處,但對君主治國興邦,仍有警示與鑒戒意義。

        司馬光將君主之“才”,分為五種類型。一是“創(chuàng)業(yè)”之君,為王朝創(chuàng)建者。在“王者經(jīng)綸之初,土無定所,民無定分,英雄相與角逐而爭之。才相偶則為二,相參則為三,愈多則愈分,故非智勇冠一時,莫能一天下也”。這類君主有卓越的見識與非凡的智慧,能敏銳洞察并把握時勢,多謀善斷并蕩滅群雄,平定天下而立于一尊,故為“智勇冠一時”者。二是“守成”之君,為社稷傳承者。因“王者動作云為,得之近而多利遠,失之微而所害大,故必兢兢業(yè)業(yè),以奉祖考之法度。弊則補之,傾則扶之,不使耆老有嘆息之音,以為不如昔日之樂,然后可以謂之能守成矣”。這類君主上承前代基業(yè),遵奉本朝法度,兢兢業(yè)業(yè),謹慎小心,因循守舊,補弊扶傾,將社稷傳給后代,故為“中才能自修者”。三是“陵夷”之君,為陷國家于衰敗者。因“習(xí)于宴安,樂于怠惰,人之忠邪,混而不分,事之得失,置而不察,茍取目前之佚,不思永遠之患。日復(fù)一日,使祖考之業(yè),如丘陵之勢,稍頹靡而就下,曾不自知,故謂之陵夷也”。這類君主見識短淺,不辨“忠邪”,不察“得失”,貪圖安逸享樂,沉溺荒淫生活,在渾然不覺之中,“祖考之業(yè)”江河日下,故為“中才不自修者”。四是“中興”之君,為復(fù)興國家者。其“雖以帝王之子孫,而能知小人之艱難,盡群下之情偽,其才能固已過人矣。又能勤身克意,尊賢求道,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如是,則雖亂必治,雖危必安,雖衰必復(fù)興矣”。這類君主知民情冷暖,“勤身”于謀國,能振作圖強,注意重用賢才,從善并能改過,故挽狂瀾于既倒,為“才過人而善自強者”。五是“亂亡”之君,為致王朝滅亡者。其“心不入德義,性不受法則,舍道以趨惡,棄禮以縱欲,讒諂者用,正直者誅,荒淫無厭,刑殺無度,神怒不顧,民怨不知。如是,而有敵國,則敵國喪之;無敵國,則下民叛之。禍不外來,必自內(nèi)興矣”。這類君主窮奢極欲,寵信奸佞,恣意妄為,刑殺無度,不思考內(nèi)憂外患,不關(guān)心國家興亡,故為“下愚不可移者”[12]179-180。漢高祖蕩平天下,為創(chuàng)業(yè)之君;文、景“勿擾而已”,為守成之君;昭帝“天資之明”,宣帝“信賞必罰”[12]79,為中興之君;元、成窮極荒淫,忠奸不分,為陵夷之君;哀、平昏暗不明,為亂亡之君。司馬光又稱:“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權(quán)幸之臣有罪不坐,豪滑之民犯法不誅。仁恩所施,止于目前;奸宄得志,紀綱不立?!保?0]1725我認為,司馬光言君主之“才”,涉及治國才能、政治智慧與施政能力等,通過君主個人行為與興趣愛好,甚至生活習(xí)慣反映出來,影響天下治理及歷史定位。司馬光據(jù)“才”而分君主為五種類型,只是大體上作出的概括,實際情況是紛繁復(fù)雜的。盛衰運演存在自身固有的內(nèi)在邏輯,有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必然性;然在國家的專制制度下,君主之“才”確實與天下興亡相關(guān)。司馬光指出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有警戒未來君主銘記史鑒的作用,為考察歷史盛衰提供了新視角。

        司馬光視人君之道,為用人之道。他稱:“人君之道有一?!薄昂沃^人君之道有一?曰:用人是也?!币饧础叭司馈?,可以概括為“用人”[12]178。又言:“為治之要,莫先于用人?!保?0]2329司馬光所言“用人”,有著特定的含義:即廣納各類人才,根據(jù)人才的主觀條件,結(jié)合具體的客觀環(huán)境,任用于合適崗位上,發(fā)揮各自的聰明才智,為君主的事業(yè)效力。司馬光縱覽歷代盛衰,用人得當與否,關(guān)系到事業(yè)成敗;吸引并凝聚人才,對君主至關(guān)重要。首先,奪取天下必須網(wǎng)羅人才,得人才者可以得天下:“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吳得伍員而克強楚,漢得陳平而誅項籍,魏得許攸而破袁紹。”即使那些敵方的“材臣”,君主招攬并“為己用”,亦為“進取之良資”[10]3229,甚至起到了扭轉(zhuǎn)乾坤的作用。司馬光考察楚漢戰(zhàn)爭中,項羽因為“才高者見疑,功大者被絀”,所以離心離德,走向眾叛親離,最后土崩瓦解;劉邦則廣泛招納人才,或出自社會下層,或來自項羽手下,形成布衣將相之局,其“奮布衣,提三尺劍,八年而成帝業(yè),其收功之速如是,何哉?惟其知人善任使而已”[12]79。又引劉邦之語,稱其重用“人杰”,得以力克強楚,取天下而建漢朝:“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為我所禽也?!保?0]357其次,治理天下更須綜攬人才,重用人才可以成偉業(yè)。他以漢武帝之語稱:“何世無才,患人不能識之耳。茍能識之,何患無人!夫所謂才者,猶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盡用,與無才同?!保?0]638漢武帝慧眼識才,據(jù)才而委以重任;在位期間人才輩出,文有董仲舒、司馬遷等,武有衛(wèi)青、霍去病等。這些人才各得其所,為國效力并建功立業(yè),宛如交相輝映的璀璨群星,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司馬光贊嘆:“武帝好四夷之功,而勇銳輕死之士充滿朝廷,辟土廣地,無不如意。及后息民重農(nóng),而趙過之儔教民耕耘,民亦被其利?!保?0]742唐太宗貞觀年間,廣納人才并任賢用能,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魏征、李靖等,形成龐大的人才群體,各建其功而開創(chuàng)一代盛世。司馬光引唐太宗語稱,治理天下必“擇天下賢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10]6080。君主任用人才的前提,不在于天下有無人才,而在于能否發(fā)現(xiàn)人才。即使是“蕞爾之國,必有正直忠信之士焉,必有聰明勇果之士焉。正直忠信之謂賢,聰明勇果之謂能,彼賢能者,眾民之所服從也。猶草木之有根柢也,得其根柢,則其枝葉安適哉?故圣王所以能兼制兆民,包舉宇內(nèi),而無不聽從者,此也”[12]178。君主應(yīng)有寬廣的胸懷,有洞察全局的眼光,順應(yīng)天下大勢,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尊重并任用人才,為人才提供廣闊的舞臺。這不僅關(guān)系人才作用的發(fā)揮,而且決定君主事業(yè)的成敗。

        司馬光引前秦符融之語,稱“治本在得人”[10]3260。所謂“得人”,指君主發(fā)現(xiàn)人才,重用人才,發(fā)揮人才的作用。司馬光概括了四個原則:一為“采之欲博”,即廣泛取才原則。所謂“采之博者”,不僅指君主高瞻遠矚,視野廣闊,深謀遠慮,放眼天下,不可拘泥于偏狹的范圍,而在寬廣天地內(nèi)選拔人才;而且指人才的類別不同,層次也不一樣,選人用人要不拘一格,不能局限于一種類型人才。君主尤其要認識到,世無足赤之金,人無完全之人,不以無過為賢,而以改過為美,不能因噫廢食,不可求全責備,“無求備于一人也”;只有看其大處,“收其所長,棄其所短”,才能發(fā)現(xiàn)人才,廣泛招攬人才,“天下無不可用之人也”。二為“辨之欲精”,即循名察實原則。所謂“辨之精者”,既指選人用人,要明辨真假善惡,不被飾偽邀譽之徒所騙,不為盜名欺世之人所惑;又指冷靜觀察,聽其言而觀其行,務(wù)其實而不務(wù)其名,把握其能力大小,了解其長處與短處,不以主觀好惡用人,“勿使名眩實,偽冒真也,必察其行,授其任,必考其功”,“則群臣無所匿其情矣”。三為“使之欲適”,即量材授任原則。所謂“使之適者”,指區(qū)分人才的類別,根據(jù)人才的能力,任用于最適合的崗位。大才小用必壓抑人才,不能發(fā)揮其積極性,對君主的事業(yè)造成損失;小才大用則難當大任,甚至導(dǎo)致災(zāi)難性后果,必然貽誤君主的事業(yè)。君主必須知人善任,用而不違其才,“仁者使守,明者使治,智者使謀,勇者使斷”,發(fā)揮人才的作用,“則百職無不舉也”。四為“任之欲專”,即用人不疑原則。所謂“任之專者”,指君主對于人才,必當用之不疑,尊重并信任他們,“勿使邪愚之人敗之也,茍知其賢,雖愚者日非之而不顧,茍知其正,雖邪者日毀之而不聽,則大功無不成矣”。君主為人才提供發(fā)揮作用的條件,不可主觀隨意地猜忌他們,既“為之高爵厚祿以勸其勤”,又“為之嚴刑重誅以懲其慢?!薄百p不私于好惡,刑不遷于喜怒”,“則下之人懷其德而畏其威,樂為用而不敢欺”[12]178-179。他又說:“審求天下之大賢,而亟用之,專信之,舉社稷百姓而委屬之。雖有至親不能奪也,雖有至貴不敢爭也,雖有讒巧不能間也?!保?2]如果“知其不忠,則勿任而已矣。任以大柄,又從而猜之,鮮有不召亂者也”[10]3147。這些原則的排列顯示出嚴謹?shù)倪壿嬓裕呵皟烧邽楹髢烧叩那疤崤c基礎(chǔ),后兩者則為前兩者的必然要求。這些原則雖然都不是司馬光首創(chuàng),前代哲人提出過類似的主張;但他在繼承前人的基礎(chǔ)上,總結(jié)歷代的盛衰興亡,概括君主“得人”的經(jīng)驗教訓(xùn),進而將其條理化與系統(tǒng)化,對君主選人用人極有指導(dǎo)意義。這些原則中滲透人才乃國家棟梁的理念,貫穿唯真唯實的思想,蘊涵以人為本的人文精神,隱含對天命史觀的否定與批判,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

        司馬光指出君主用人,必明察忠奸。縱觀上古以來的歷史,忠臣作為國家棟梁,敢于犯顏直諫,雖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而奸佞則心懷鬼胎,阿附曲從于君主,以虛偽狡詐手段,掩飾其權(quán)謀與野心。司馬光指出:“忠臣憂公如家,見危致命,君有過則強諫力爭,國敗亡則竭節(jié)致死。”奸佞“國存則依違拱默,竊位素餐;國亡則圖存茍免,迎謁勸進”[10]9512。故“明主不惡逆耳之言,以察治亂之原;忠臣不避滅身之禍,以論安危之本”[23]。重用忠臣賢才,必然興國利民,大大推動事業(yè)進展;寵信奸佞之徒,必定禍國殃民,甚至導(dǎo)致社稷覆亡。每當國泰民安的盛世,總是眾正盈朝,天下欣欣向榮;而于國家衰敗的亂世,通常奸佞當?shù)?,朝政黑暗腐敗。在君主?quán)力至高無上的體制下,權(quán)力崇拜與奴才心理,驅(qū)使眾多的奸佞之徒,想方設(shè)法迎合君主心意,極盡奴顏婢膝之能事,打壓甚至構(gòu)陷忠良之士,以實現(xiàn)其圖謀不軌的野心。君主必須明察忠奸,重用忠貞賢良之才,遠離巧偽奸佞之徒,樹立并弘揚天下的正氣,引領(lǐng)國家走向興旺。故君主“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奸,所以為治也”[10]916。如果用人失察,寵信奸佞之徒,必致嚴重后果,甚至墮入災(zāi)難的深淵。司馬光稱:“始皇得胡亥以為子,李斯以為臣,不旋踵而亡矣,天下后世之言惡者必歸焉。武帝得昭帝以為子,霍光以為臣,國家乂寧,后世稱之以為明君?!保?]卷二東漢中后期,外戚干政,宦官專權(quán),奸佞橫行,群魔亂舞,國家暗無天日,王朝分崩離析。司馬光認為這是君主昏庸、用人失察的后果。他批評漢章帝明知竇憲欺罔,而竟然不治其罪,指出:“夫人主之于臣下,患在不知其奸。茍或知之而復(fù)赦之,則不若不知之為愈也。何以言之?彼或為奸而上不之知,猶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討,彼知其不足畏也,則放縱而無所顧矣!”“是故知善而不能用,知惡而不能去,人主之深戒也?!保?0]1494又曰:“明王之政,謹擇忠賢而任之”,而“孝靈之世,刺史、二千石貪如豺虎,暴殄烝民”,“豈不適足為笑而深可為戒哉”[10]1837!又以諸葛亮語稱:“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后漢所以傾頹也?!保?0]2234對“賢臣”與“小人”的態(tài)度不同,決定“先漢”與“后漢”的盛衰不同,司馬光是認同諸葛亮的這個觀點的。

        司馬光強調(diào)君主必須以國家為重,不可存有私心,應(yīng)該至公至明。忠良之士為國建功,君主對其進行賞賜,能夠產(chǎn)生巨大的激勵作用,使臣下竭盡所能為國家效力;有罪之臣貽誤國家,君主對其實行懲罰,可以形成極大的震懾效應(yīng),使臣下謹遵職守而奉公守法。賞與罰作為駕馭臣下的兩種手段,強化君主至高無上的地位,彰顯君主專斷一切的權(quán)力,使臣下對君主常懷敬畏之心。司馬光稱:“夫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人君所以馭臣之大柄也?!保?0]4409君主按照臣下的功過,“有功則賞,有罪則刑”[10]6080,必須信賞必罰,不能因私情而改變。司馬光依據(jù)相關(guān)史實,批評有的君主偏私,指責賞罰不明的現(xiàn)象,指出信賞必罰的必要性。如漢武帝欲封李廣利為侯,又不欲違背“高帝之約”,于是遣其率數(shù)萬之眾,遠征大宛而損耗巨大,最終覆沒而敗降匈奴。司馬光不以為然,尖銳地指出:“夫軍旅大事,國之安危,民之死生系焉。茍為不擇賢愚而授之,欲徼幸咫尺之功,藉以為名而私其所愛,不若無功而侯之為愈也?!保?0]700誠哉此言!如漢靈帝在位,賞罰不公,小人當?shù)馈K抉R光稱:“凡中外之臣,有功則賞,有罪則誅,無所阿私,法制不煩而天下大治。所以然者何哉?執(zhí)其本故也。及其衰也,百官之任不能擇人,而禁令益多,防閑益密,有功者以閡文不賞,為奸者以巧法免誅,上下勞擾而天下大亂。所以然者何哉?逐其末故也?!保?0]1837如晉司隸校尉李憙上書晉武帝,彈劾山濤等人各占官稻田,而晉武帝竟赦山濤而褒李憙。司馬光考察此事,稱“政之大本,在于刑賞,刑賞不明,政何以成”!他指責晉武帝:“于刑賞兩失之。使憙所言為是,則濤不可赦;所言為非,則憙不足褒。褒之使言,言而不用,怨結(jié)于下,威玩于上,將安用之”!晉朝在“創(chuàng)業(yè)之初而政本不立,將以垂統(tǒng)后世,不亦難乎”[10]2503!如前秦君主苻堅屢赦反者,該受懲罰者竟不被懲罰。司馬光稱:“夫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堯、舜不能為治,況他人乎?”他批評苻堅,每得反者輒宥之,“使其臣狃于為逆,行險徼幸,雖力屈被擒,猶不憂死,亂何自而息哉”[10]3295?苻堅宥反者,動亂不能平息,政權(quán)迅速崩潰。如北周高遵奉使異國,漏泄大謀,此乃國家叛臣。司馬光稱:“賞有功,誅有罪,此人君之任也?!薄爸芨咦娌蛔孕新?,乃以賜謙,使之復(fù)怨,失政刑矣!”[10]5365君主秉持公道,賞罰分明,能振奮人心,贏得群臣擁戴,國家得到鞏固;君主出于私情,賞罰不公,必混淆是非,致使權(quán)威弱化,最終天下崩解。

        總之,司馬光總結(jié)歷代盛衰成敗,視治亂興亡為君主行為所致,強調(diào)君主對國家的責任,君主之“德”影響天下,君主之“才”關(guān)乎興亡,君主“用人”決定事業(yè)成敗。君主應(yīng)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用人須明察忠奸,切實做到信賞必罰,不徇私情而至公至明。這些論述,突破了傳統(tǒng)的天命史觀的禁錮,隱含著對人的主體作用的重視,因而具有一定的思想價值。司馬光雖然因為時代與社會的局限,不可能從經(jīng)濟的角度說明天下的變遷,也不可能揭示盛衰轉(zhuǎn)化的必然性;但他從取鑒“資治”的治史目的出發(fā),以“亂世”為盛衰考察的重點,以探討“君道”為歷史總結(jié)的核心,將史學(xué)的社會價值與學(xué)術(shù)價值緊密結(jié)合起來。司馬光以厚重的歷史積淀、嚴謹?shù)闹问贩椒?、崇高的學(xué)術(shù)風范、卓越的史學(xué)成就,在中國史學(xué)史上樹立了一座豐碑,對后代史學(xué)家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陳寅恪先生稱自己“老同涑水迂叟之迂”[24],足見其受司馬光史學(xué)影響之深。司馬光考察歷代盛衰,為后人治國興邦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毛澤東以《資治通鑒》為常讀之書,置于床邊隨時閱讀,一生竟讀了17遍,不斷吸取治國的經(jīng)驗教訓(xùn)!我認為,司馬光的史學(xué)遺產(chǎn),無論是對史學(xué)研究,還是對治國興邦,不僅有現(xiàn)實意義,而且有歷史意義。

        [1]陳寅恪.鄧廣銘宋史職官考序[M]//陳寅恪.金明館叢稿二編.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277.

        [2]脫脫.宋史:卷三百三十六:司馬光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7.

        [3]司馬光.進資治通鑒表[M].北京:中華書局,1956:《資治通鑒》卷末附.

        [4]蘇軾.司馬溫公行狀[M]//蘇軾全集:卷十六.北京:中華書局,1988:491-492.

        [5]司馬光.進稽古錄表[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88:《稽古錄》卷首附.

        [6]胡三省.新注資治通鑒序[M].北京:中華書局,1956:《資治通鑒》卷首附.

        [7]紀昀,等.四庫全書總目:卷四十七[M].北京:中華書局,1965:420.

        [8]宋神宗.獎諭詔書[M].北京:中華書局,1956:《資治通鑒》卷末附.

        [9]司馬光.溫公易說[M].四庫全書本.

        [10]司馬光.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56.

        [11]司馬光.進五規(guī)狀:惜時[M]//司馬光.傳家集:卷二十一.四庫全書本.

        [12]司馬光.稽古錄[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88.

        [13]司馬光.魏孝武帝西遷[M]//司馬光.傳家集:卷六十七.四庫全書本.

        [14]司馬光.乞令校定《資治通鑒》所寫《稽古錄》札子[M]//司馬光.傳家集:卷五十二.四庫全書本.

        [15]司馬光.進通志表[M]//司馬光.傳家集:卷十七.四庫全書本.

        [16]王夫之.讀通鑒論:敘論四[M].北京:中華書局,1975.

        [17]王磐.興文署新刊資治通鑒序[M].北京:中華書局,1956:《資治通鑒》卷首附.

        [18]司馬光.謝賜資治通鑒序表[M]//司馬光.傳家集:卷十七.四庫全書本.

        [19]趙岐,注.孫奭,疏.孟子注疏[M]//十三經(jīng)注疏.北京:中華書局,1980:2718.

        [20]王先謙.荀子集解:卷八[M].北京:中華書局,1954:154.

        [21]司馬光.務(wù)實[M]//司馬光.傳家集:卷二十一.四庫全書本.

        [22]司馬光.功名論[M]//司馬光.傳家集:卷六十四.四庫全書本.

        [23]司馬光.請建儲副或進用宗室第一狀[M]//司馬光.傳家集:卷十九.四庫全書本.

        [24]陳寅恪.讀吳其昌撰梁啟超傳書后[M]//陳寅恪.寒柳堂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168.

        (責任編輯:田皓)

        龐天佑,男,湖南益陽人,嶺南師范學(xué)院歷史系教授,北京師范大學(xué)史學(xué)理論與史學(xué)史研究中心兼職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中國史學(xué)史和歷史文獻學(xué)。

        K204

        A

        1674-9014(2016)03-0064-10

        2016-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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