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以哲
(上海財經大學 人文學院,上海200439)
?
生活世界金融化的深層邏輯:從經濟領域到人的精神世界
張以哲
(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上海200439)
摘要:“金融化現象”成為世界經濟圖景的一個重要特征,現代金融體系打破人們過去的生存時空坐標,隱性地侵入每個人的日常生活,它使人們對世界的理解趨向物欲化和價值通約化的心理坐標。金融工具成為現代社會財富增殖的核心程式,金融資本反轉為現代人實現欲望的具體化的定在,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日益被金融權力座架。這一過程的實現源于:金融資本邏輯對現實世界的統(tǒng)馭、金融幻象對人類“積累欲”的迎合以及資本金融化激活金融權力在生活世界中的對象化。生活世界金融化導致個體生命的內在精神朝著高度理性化、高度世俗化和高度價值通約化的方向發(fā)展,社會倫理價值呈現金融化的圖景,金融理性在現代人的精神世界中“身體化”了,金融理性應當關照價值理性,兩者整合才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應然之路。
關鍵詞:生活世界;金融化;深層邏輯;金融理性;精神世界
金融化①關于金融化概念的理解可以參閱美國學者格萊塔·R·克里普納在美刊《社會經濟評論》上發(fā)表的《美國經濟金融化》,也可以進一步參閱國際馬克思大會社會主義學科主席托尼·安德烈阿尼教授的論文《能夠再次改革金融化的資本主義》。參見格萊塔·R·克里普納《美國經濟金融化》,國外理論動態(tài)2008年第6期,復旦大學國外馬克思主義與國外思潮研究國家創(chuàng)新基地等編《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報告2009》,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57—263頁。是現代世界經濟圖景的一個重要特征,近年來關于金融化現象研究的文獻與日俱增,這些文獻多是從經濟學的向度考察金融化對經濟運行產生的影響。然而,金融化對現代人生活的影響絕不是僅僅局限在經濟領域,金融正在座架②“座架”(Ge-stell)一詞是海德格爾在《技術的追問》中提出的,海德格爾用“座架”來刻畫現代技術對人的擺置、支配。他說:“現代技術之本質顯示于我們稱之為‘座架’的東西中?!薄白苣耸悄欠N擺置的聚集,這種擺置擺弄人,使人以訂造的方式把現實事物作為持存物而解蔽出來?!惫P者在這里使用“座架”一詞標識金融對人以及人類社會的控制、支配。參見《海德格爾選集》(下),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1996年版第941—943頁。人們的日常生活世界:金融范式侵蝕人們的生活,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占據重要地位,金融工具正主導著人類社會活動的諸多方面(財富積累、消費、資金轉移等等),金融尺度深刻地影響人們的價值觀念,正在反轉為承載人類精神的歷史坐標。
因此,絕不能僅僅從經濟學的視角審視金融化,單純技術層面的分析無法深入把握金融化的深刻本質和深遠影響,它只能闡明經濟金融化的外部顯現,無法揭示現象背后的深層動因。金融化正在隱性地侵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世界,我們理應從哲學的高度反思金融化,對金融化進行哲學追問的優(yōu)勢在于它可以把感性雜多的現象世界反轉到人的思想反思領域,進而可以深刻把握到金融化的內在本質及其對人類整體生活產生的重大深遠影響。如尼采所言:“哲學只具有一項任務,那就是:跟隨一個時代,用思想性的表述和所謂概念、甚至用一個‘體系’來傳達這個時代的過去和當前?!保?](p778)
“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是我們已生活在金融世界。”[2](p7)美國學者格萊塔·R·克里普納在美刊《社會經濟評論》上撰文如是說。他指出,20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的經濟呈現出金融化趨勢,他把金融化定義為一種資本積累模式,即資本利潤主要來自金融渠道而非商品生產和貿易??死锲占{為我們指認了金融化的事實,但這一事實不只發(fā)生在美國,它已在全球范圍內蔓延。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市場經濟的完善,金本位已經無法支撐人類龐大的商品交易,金本位制度逐漸退出歷史舞臺,人類進入信用貨幣時代,隨著浮動匯率制的實行,所有國家都已經難逃金融制度的擺布,各種傳統(tǒng)形式的資本開始向金融資本交權,新的金融市場和金融產品數量激增,經濟金融化的趨勢已不可逆轉。
經濟是觀念的基礎,也是社會生活本身的基礎,它在人類的生存世界中享有優(yōu)先性和支配性。金融化緣起于經濟領域,但它不止于經濟領域,金融已滲透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進入社會生活的每個細胞,牽動每個社會成員的交往關系,改變著人與人關系的內在維度,經濟的金融化建構起了一個金融化的生存世界。然而,這一過程的實現何以可能?我們有必要對這一前提性問題進行哲學的追問,否則這一判斷的合法性是值得懷疑的。從深層次上講,生活世界金融化的現實性主要源自以下三個方面。
(一)金融資本邏輯對現實世界的統(tǒng)馭促逼生活世界金融化。
資本是現代社會市場經濟的基礎,是理解整個現代社會生活的鑰匙。經濟的金融化首先表現為資本的金融化,即資本增殖和資本積累模式趨向金融化,實體經濟中的資本通過證券化揚棄其原有的價值形態(tài),轉化為股票、基金、債券等金融證券形式,金融衍生品則借助其具有的杠桿效應將這些資本不斷“再金融化”,越來越多的資本被轉化為金融資本(金融資產)。金融資本是人類主體追求財富擴張的意志在當代的物質載體,“它按照自己的面貌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個世界”,[3](p36)在這個世界中,“金融活動是一切經濟活動的靈魂和控制器,是一切經濟活動的集中體現與核心;金融資本是工商業(yè)資本的控制者,金融運行狀態(tài)的好壞直接決定整個經濟運行的好壞?!保?](p94-99)資本的金融化敘事通過與智能化工具的結合把傳統(tǒng)資本邏輯兌換為金融資本邏輯,金融資本的邏各斯尋求替代傳統(tǒng)資本的增殖邏輯,它不斷將自身的力量延伸到社會的每個角落,構筑其無孔不入的強大控制力量。經濟金融化是資本金融對傳統(tǒng)資本“行為邏輯”的反撥,是金融資本邏輯對傳統(tǒng)資本增殖邏輯發(fā)動的“革命”,迫使傳統(tǒng)資本向金融資本交權,在現代社會中建構起資本金融體系的霸權地位。
經濟金融化是生活世界金融化生成的深層主線,資本通過金融化敘事造就了現代社會經濟系統(tǒng)尋求自我增殖的強大動力,推動社會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塑造出了全新的社會的生活方式。如馬克思所言:“資本不是物,正像貨幣不是物一樣……一定的社會關系表現為物的天然的社會屬性?!保?](p485)資本具有極強的侵略性,同時也擁有強大的社會建構功能,金融資本在現代社會擴張的過程中必然會建構起與其自身相適應的社會結構,在金融資本邏輯的控制和統(tǒng)馭之下,人類的生活世界不斷被納入金融資本的邏輯框架之中,使得整個社會都日益被金融化了:五彩繽紛的、充滿感性色彩的日常生活世界被轉化成冷冰冰的、被金融標的物填充的理性世界,其中的每個事物都成為金融增殖系統(tǒng)的工具。在追求利益的驅動下,金融資本主動發(fā)揮其社會建構功能,將生活世界的各種資源吸納到全球性金融運轉體系中,建構起金融化的社會經濟結構,把金融資產的增長邏輯貫穿到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之中,金融資本的運轉邏輯“強制”現代人與整個現代社會服從于金融系統(tǒng)的游戲規(guī)則,于是整個生活世界——從經濟領域到日常生活領域的全部生活世界都不斷被金融化了,人被日益塑造成單純尋求財富增殖的“單向度的人”,社會被反轉為物化的、單向度的社會。
(二)“金融幻象”對人類“積累欲”的迎合推進生活世界金融化。
金融工具摧毀了資本主義過去粗鄙的、傳統(tǒng)的財富增殖方式,財富的增長不再像過去那樣必須依賴于廠房、機器、工人、原材料等肉眼看得到的、具象的實體性存在,金融工具以及各式各樣金融衍生品的誕生和繁榮讓資本的增殖簡化為財富賬戶中一串抽象數字的增值。人們用觀念中抽象的數字符號剝奪了現實世界的固有價值,真實存在的財富與賬戶里數字符號被等同起來了。質言之,資本這束普照的光透過金融這個“施了魔法”的棱鏡以后形成了虛幻的、迷人的海市蜃樓,它給人們制造了一種幻象:財富可以在遠離任何生產、交換、流通等環(huán)節(jié)的情況下在短時間內實現爆炸式增長。金融資本增殖邏輯制造的幻象把財富增殖背后的勞動、生產這些創(chuàng)造財富的、本真的東西在人們的觀念中消解了,金融幻象完美地附和了人們“一夜暴富”的美夢。概言之,金融幻象是生活世界金融化這個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它將人們對財富的崇拜和追求移情于金融工具,金融資產成為人們非理性欲望的物質化身,個人追求利潤的意志與資本尋求擴張的邏輯在金融系統(tǒng)內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了。
滿足欲望的需要是人類創(chuàng)造財富的動力之根,人們的一切經濟行為都是在追求滿足自身需求的欲望驅動下進行的,人類最根本的經濟欲望就是扎根于人性中的積累欲望,它與“金融幻象”的巨大驅動作用形成合力,驅使人們將個人或家庭擁有的貨幣投資到金融系統(tǒng)而非實體經濟,資本在實體經濟中的增殖需要時間和空間成本,而信息技術發(fā)展推動金融交易實現了電子化和無紙化,使交易可以在瞬間完成,越來越多的人們選擇將個人擁有的財富轉變?yōu)榻鹑谫Y產以實現快速增殖。資本金融化將財富的增殖反轉為抽象價值符號的轉移,工具智能化與資本金融化聯(lián)姻,讓人們可以通過網絡終端隨時隨地劃轉資金、購買股票、期貨、基金等金融產品。工具理性無邊界的運用和膨脹放大了“金融幻象”的迷霧,金融理性的高揚反而使人類陷入了“非理性”,使人們的生活世界日益被金融理性支配、控制,其霸權地位極大地加快了生活世界的金融化。
(三)資本金融化激活“金融權力”①關于“金融權力”概念,筆者是依循法國哲學家??隆罢Z言即權力”命題的邏輯提出的,用來標識金融對社會主體具有奴役性和支配性的強大社會權力?!霸捳Z即權力”這個哲學命題是法國哲學家、思想家米歇爾·福柯于1970年在法蘭西學院就職演講《話語的秩序》中提出的。參見許寶強、袁偉選編《語言與翻譯的政治》,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年版第1—31頁。在生活世界中的對象化。
在現代社會中,人類追求財富增殖的欲望是其從事經濟活動的原始動力,這種欲望在遇到資本之前只是一種純粹的心理力量,缺乏強制實現的客觀力量,當人類的積累欲望以其物化的形式——資本形態(tài)存在時,人性中的積累欲望與資本尋求擴張的本性之間就形成了一種正反饋的循環(huán)機制,資本反過來成為強制人類社會不斷擴張的物質力量,資本的這種“進步強制”力量在金融化的驅動下變得異常強大,它不僅推動現代社會快速發(fā)展,而且驅使自身不斷進步發(fā)展。資本與金融的契合驅動資本自身不斷金融化,金融資本以全新的面貌走上歷史舞臺,成為統(tǒng)治人類社會的核心力量,金融系統(tǒng)逐漸成為社會財富增殖的主動輪,金融資本的進步強制力量反轉為支配人的巨大的權力,金融資本的力量越壯大,其支配和控制人類社會的金融權力就越強大。易言之,金融資本已經成為現代社會中支配一切的經濟權力,成為推動經濟金融化和生活世界金融化的真正的主體和靈魂,這種金融權力統(tǒng)攝著每個社會個體的觀念和行為,觸及他們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
“金融權力”滲透于社會主體之中,它雖難以被人們感知,卻是一種奴役社會主體的支配性社會力量,這種支配性力量的擴張把一切社會資源吸收到金融系統(tǒng)的體系之內,它把自然資源、生產資料等生產工具金融化,使銅、鐵、大豆等原材料被轉化成期貨市場上交易的標的物,金融資本擴張的步伐并不是僅僅局限在生產資料領域,它企圖把生活世界中的所有事物都反轉為可供交易金融標的物,使它們成為財富增殖體系中的某個環(huán)節(jié)或工具。在金融資本的驅動下,生活世界中的一切事物都被直接或間接地轉變成了金融符號,成為資本增值的手段。于是,整個生活世界都被直接或間接地被金融化了,日常生活中的所有的存在都被吸收到金融資本運轉體系之中,成為金融資產增值的工具,金融權力已不再單純地凸顯為經濟權力,金融的特權已經侵蝕現代人的人性,滲透進現代社會的所有領域之中。
現代金融體系打破了人們過去的生存時空坐標,強迫人們重新定義自身的生存狀態(tài)和內在精神結構。在現代人的生存范式中,金融架構隱性地侵入每個人的靈魂,客觀化、量化、平均化的單向度依戀情節(jié)加速了現代社會的世俗化傾向,使金融工具成為現代社會中的“上帝”,進而導致人類追求價值和終極關懷的失落以及人類對生命的感覺趨向物性化。金融工具(金融資產)作為資本在今天的主要存在形式,它秉承了資本的“帝國主義精神”,在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中不斷殖民擴張,把人類的生存世界納入金融的邏輯框架之中。
可感的、經驗的、表象的金融化進程更多凸顯在經濟領域,它在人類生活世界中的擴張和支配卻被無形地遮蔽了。生活世界金融化是金融權力在人們日常生活領域擴張的過程,金融資本借助龐大的金融系統(tǒng)通過對現代社會結構、現代人的人際關系和行為方式的重構進入人們現實生活的各個領域,建構出金融化世界的“現代性”,如心理結構理性化、倫理關系金融化等,哲學層面的反思可以穿透這種異化的社會經濟狀況,讓已深嵌于現代社會內核的“金融秉性”凸顯出來。
(一)金融工具成為現代社會財富增殖的核心程式。
眾所周知,社會財富在今天的存在已經不再簡單的表現為“龐大的商品堆積”,[5](p47)它的存在方式已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日益趨向虛擬化、符號化,表達為金融賬戶里的一串數字。在金融化的生存世界里,“金融即財富,它擁有著神靈般的想象,宙斯般的力量,擁有它便擁有了通約世界的至高權力,同樣也就擁有了在瞬間將荒蕪的土地變成價值連城的‘金字塔’的機會。掌握資本金融工具,便掌握了一切話語權,掌握了用金融手段左右經濟、價格和價值再分配的權力?!保?](p11)質言之,黃金白銀等金屬貨幣以及各種各樣的商品已經不再是財富的主體,“財富的本質就是人的主體存在”[7](p181)已經成為歷史,人們對財富的追求演變成對數字符號的追求,數字符號可以與客觀實在進行自由交換,因為這些交換完全是在沒有所指的意識領域內發(fā)生的。不可否認,現代人的財富觀念本身已經發(fā)生變化,財富開始被理解為過程,財富積累體系自身的變革也是巨大而徹底的,資本金融化敘事與智能化工具結合兌換為財富創(chuàng)造的新圖式,資本主義原始積累范式徹底成為歷史,人們的財富積累程式已經離不開金融工具以及金融衍生品的支撐。
經過幾個世紀的發(fā)展,資本進化到自身最抽象的形式,即金融資本形態(tài),它是人類主體增殖欲望最具魔力的載體,是現代人實現積累欲望的最普遍的形式。股票、債券、基金等金融增殖工具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經常購買和使用的“商品”,金融通道已經成為家庭和個人財富增值的重要途徑,現代金融市場依然成為創(chuàng)造財富的主戰(zhàn)場。在以資本為中軸的社會里,資本力量人格化成為一種外在于人并且支配著人的行為的獨立的物質力量,當資本演變成金融工具時,社會經濟系統(tǒng)便如同著了魔一樣以不可遏止的力量把全社會的財富吸收到金融體系的框架中運轉,促使整個社會的金融交易活動無休止地狂奔。金融工具和金融衍生品的出現使商品交易突破了時空限制,相隔萬里的金融交易可以借助網絡技術隨時隨地在瞬間完成,資本“增殖”不再需要經過物質生產過程就可以實現,這種“粗暴的”直接“用錢生錢”的模式已經成為現代社會財富積累的核心程式。
(二)金融資本反轉為現代人實現欲望的具體化的定在。
欲望是社會中的人基于一定的需要而產生的對物質和精神事物的渴求,它是驅動人類行為的原始動力,是推動歷史發(fā)展的重要引擎,然而如果只有欲望而沒有實現欲望的途徑,那么欲望推動歷史發(fā)展的動力作用也就無法兌現。在現代社會中,人類最基本的欲望是追求自身經濟利益,它主要表現為兩種形態(tài):增殖欲望和消費欲望,易言之,即“積累欲”和“享受欲”。人的欲望不同于動物的欲望,單純受到生理機能的驅使,人的欲望具有主觀指向性,金融化世界是一個高度世俗化的世界,人的欲望被充分激活,積累欲望和享受欲望都被資本尋求擴張的秉性給放大了,人類自身借助主體創(chuàng)新意志對象化出各種金融創(chuàng)新工具和金融衍生品以滿足人們日益膨脹的欲望,這些欲望都被金融創(chuàng)新鎖定在金融領域之內。金融已經成為當代人實現經濟欲望的重要途徑,如美國學者羅伯特·希勒在《金融與好的社會》中所言:“金融服務的是人類的欲望和潛能,它為我們構成一生中日復一日的各種活動提供資助?!保?](p194)金融迎合了人類欲望的自我膨脹和無邊界性,它是人類追求自由和無限性的意志顯現,使人類能夠依據自身實踐需要不斷拓展生存空間。
財富的積累能夠激活放大人們的消費欲望,同時消費欲望的放大又能夠刺激人們的財富積累欲望,金融理念清晰地表達了人們對積累和消費的欲望,它不是純功能的具體化定在,就其屬人的本性而言,它既是人的積累活動的對象又是人的享受對象,它已經成為現代人實現欲望的重要通道。人類的積累欲在“世俗之城”中表現為對財富永無止境的追求,資本力量驅使人類社會進入“數字化”時代,在“數字化生存”①“數字化生存”最初是由美國學者尼葛洛龐帝在《數字化生存》中提出的,他認為,現代人類生存于一個數字化、虛擬化的空間中,在數字化生存空間里人們運用數字技術(或信息技術)從事各種活動。參見尼葛洛龐帝《數字化生存》,海南出版社1996年版。范式中,每個社會個體都可以通過網絡終端隨時隨地參與金融交易,人們的增殖欲望可以在金融體系內被隨時兌現。數字化和金融化是現代社會的重要特征,它不僅讓財富升值變得快捷,也把人們消費欲望的實現納入金融交易的范疇,越來越多的經濟活動通過金融交易實現,消費金融作為一種人類滿足自身消費欲望的新模式在現代社會中日益興起,它不同于以“物”為目的的金融模式,它是以“人”為目的的,它為社會各階層中需要消費的人提供消費貸款以滿足人們消費欲望的實現,讓人們能夠“花未來的錢滿足今天的欲望”。每個社會個體擁有的時間、空間、財富都是有限度的,它們相對于人們的享受欲望而言都是短缺的,而消費金融服務的出現卻讓人們可以通過透支消費來滿足欲望。金融化侵蝕了人們傳統(tǒng)的消費觀念,更多的人選擇通過信用卡、第三方支付平臺提供的金融服務等支付日常消費、購車、旅游等,人們的日常消費越來越多通過金融渠道完成,金融工具極大地拓展了人們的消費空間。
(三)金融權力座架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
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交往中將自身思維方式、心理結構通過實踐投射到外部世界生成的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交往關系。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深刻地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中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的實現和表現形式:“毫不相干的個人之間的相互的和全面的依賴,構成他們之間的社會聯(lián)系。這種社會聯(lián)系表現在交換價值上,因為對于各個個人來說,只有通過交換價值,他自己的活動或產品才成為他的活動或產品……每個個人行駛支配別人的活動或支配社會財富的權力,就在于它是交換價值的或貨幣的所有者。他在衣袋里裝著自己的社會權力和自己同社會的聯(lián)系。”[9](p51)在一百多年前的資本主義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是依靠商品交換建構起來的,當歷史的時針撥到21世紀,聯(lián)結現代社會的“交換價值”則是通過貨幣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金融交易實現和表達出來的。在現代社會中,金融資本不斷把現實生活世界納入其運轉體系,塑造出新的社會關系生產回路,所有的社會成員在一定意義上都已經成為資本所有者,且他們所擁有的資本都能夠在金融系統(tǒng)內實現增殖,馬克思所指認的那種資本家和工人的邊界在今天變得模糊了,股票市場的建立和員工參股制度的實行使大多數社會成員都變成了“小資本家”,過去簡單的、粗暴的勞資結構和剝削關系被沖淡了,社會關系演化得更具戲劇性和復雜性。
如馬克思所言,資本不是物,而是以物為媒介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當金融資本把自身的邏輯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世界中展開,金融的邏各斯對象化刻畫了一幅不同于過去的社會關系世界圖景,它是主觀性之間交互作用物化的一種物質關系,包含著個人主觀價值的明確。金融在這幅世界圖景中占據重要位置,它在現代社會中處于核心地位,是理解現代人觀念和現代社會關系的鑰匙。一方面,金融是現代人經濟交往關系穩(wěn)定運行的中流砥柱和潤滑劑;另一方面,金融化對現代人的心理結構、精神品格和價值觀念的影響也是巨大的,它使量化、平均化、客觀化這些金融交易原則內在地轉化為人們之間的交往觀念。“自己的社會權力和自己同社會的聯(lián)系”已經從人們的“衣袋里”轉移到金融賬戶中,社會個人支配別人的活動或支配社會財富權力的大小決定于他們金融賬戶中金融資產的數目。因而,金融資本也是一種社會關系,一種被金融權力座架的社會關系,它是金融邏輯的現實形式,作為社會中的人們共同行為體系的一部分而存在著。
價值觀念深植于人的內心深處,它是人類生命價值意義之所在,是個體生命內在價值與外部世界所承載的各種價值交戰(zhàn)和談的精神成果。在金融化世界中,金融直接關聯(lián)和影響著人們的價值觀,金融秉性的邏各斯對人類價值觀的侵蝕是深刻的,它塑造出一種金融化的社會價值觀念,這種觀念轉變成無形的精神力量內在地支配著人們的日常行為。
人類的貪婪本性與金融的逐利秉性的契合使金融邏輯侵入每個生命個體的意識層面,導致社會個體的內在精神朝著高度理性化、高度世俗化和高度價值通約化的方向發(fā)展,自利、占有、拜金等“資本主義精神”使人類價值觀逐漸迷失。追逐利潤的金融意志主義蔓延,使現代人對財富的理性算計演變成盲目的瘋狂占有欲望,拜金主義、占有主義等非理性的欲求構成了現代人精神取向中的核心,整體主義精神日漸式微,理性、積累、享樂等個人主義精神因子反轉為金融化世界中人們的心理坐標。
(一)金融理性長期支配人類精神世界以至“身體化”。①“身體化”是布爾迪厄在《實踐與反思》中經常使用的一個范疇,布爾迪厄用它來標識一種控制深嵌于個體心身的意會層面,參見布爾迪厄:《實踐與反思》,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版第26頁。
理性是人類把客觀世界邏輯化的手段,金融架構存在著自身的現實理性,這種理性的核心原則是追求金融利潤的最大化,現實表現為:趨利避害、最大化套利、零和博弈、兩極分化等。在金融化生活世界中,資本和工具理性的聯(lián)姻把一切都納入理性主義的框架中,整個人類世界被邏輯化、理性化,社會個人成為經濟系統(tǒng)實現自身增殖目的的工具,財富積累過程徹底理性化。投資逐利觀念深入人心,日益成為人們的精神偏好,全球的股民、期民和基民的隊伍不斷壯大,他們的日常生活被金融交易活動深深規(guī)制,金融理性在日常生活中不斷被重復日益成為人們的精神導向?,F代人的生命活動和金融交易活動已經相互滲透,人類的精神世界開始服從于逐利的金融意志的召喚,人們的心理結構和行為方式日益趨向于算計和理性化,金融資本邏輯的運行規(guī)則反映到人們的大腦中逐漸被內化為人的思維方式。
隨著人們財富觀念的轉變,股票賬戶、期貨賬戶、基金賬戶等成為和銀行賬戶那樣在社會個體那里普遍存在的財富賬戶,智能化工具的應用和發(fā)展讓人們可以隨時隨地通過網絡終端(手機、電腦等)參與金融交易,社會中的個人都成為金融交易的簽約者和追求金融利潤的算計者。生存世界的金融合約化使人的生命過程和金融合約交易過程疊加在一起,高度理性化的交易過程使人們每天的生存時間被高度模式化、計量化,這種集體無意識的生活模式多次重復,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人們的行為習慣和心理結構,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模式。久而久之社會慣性力量使金融理性轉變?yōu)橹淙祟愃季S方式的無形的精神力量,成為人們內心無法抗拒的控制力,這種控制力量長期支配,導致金融理性在人類的精神世界中“身體化”了,人們在無意識中就會按照金融理性邏輯去思考和行動,背離金融理性成為一種“離經叛道”,這標志著金融理性在人類精神世界中的勝利。
(二)生活世界金融化“脫域”出金融化的社會倫理價值。
人們所生活的物質生活條件直接決定著人們的社會意識,塑造著人們的價值觀念體系,人們在社會交往中把自己內心的價值觀念對象化到外部世界,形成一幅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價值圖式。當資本把生活世界的所有事物納入到金融系統(tǒng)的體系之內時,每個社會個體都成為金融運轉體系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迫服從金融的邏輯規(guī)則,金融意志主義就會在人們的生活世界中蔓延,導致社會倫理價值的金融化取向。金融化世界的社會倫理價值圖景是人們之間社會經濟關系理性化、數量化而形成的觀念圖式,它是深度個人主義、世俗主義和價值通約主義的,是“資本主義精神”的極致化,“人竟被賺錢動機所左右,把獲利作為人生的最終目的。在經濟上獲利不再從屬于人滿足自己物質需要的手段了?!保?0](p37)
現代金融市場是市場經濟高度發(fā)展的產物,它是金融價值體系的現實形式,它把個人主義推崇為基本的道德準則,“每個人為另一個人服務,目的是為自己服務;每一個人都把另一個人當作自己的手段互相利用?!保?1](p196)金融化生活世界充盈著經濟個人主義色彩,當人們的生活世界被納入金融的邏輯框架中時,異質的、鮮活的個人們就被抽象為同質的一類人——經濟人,金融化讓經濟人理念在人們的觀念中植根并充分發(fā)育。金融化生存世界的另一個顯著特征就是價值通約主義,它使經濟符號可以兌換現實世界的一切存在,經濟符號作為人類主體主觀意志的對象化,它可以長期無障礙、自由地兌換物性化的存在,甚至人的價值也可以被貼上價格標簽通兌為物質世界的交換單位。金融交易過程中,交易的金融產品是人們理性計算的對象,它們沒有質的不同而只有量的差別,在金融市場上不存在不可通約的存在,任何事物被金融化以后都可以相互兌換,現實世界中豐富多彩的不可通約的異質存在被舍棄掉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轉變?yōu)榭梢杂脭盗筷P系表達的理性關系,使價值通約主義在人們的主觀意志上得到了強化?,F代社會的個體生命定在被擱置于物化的生存范式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復著個人主義的思考和價值通約主義的普遍交易,導致個體生命被同化和金融內化,個人的欲望、理性在逐利的金融活動中不斷被放大弘揚,最終使金融尺度演變?yōu)楝F代人的類本質,浸入每個人的靈魂,內化成現代社會的價值觀念。
(三)社會關系異化普遍化且被合理化為符合人之本性的客觀實在。
康德在十八世紀就提示人們:人是目的,不是手段,人本身不能作為達到任何目的的工具。然而,在金融化的生存世界里,人們卻把通向目的的橋梁當作了目的本身,金融資產從手段變成了目的,人與金融工具的主奴關系發(fā)生了顛倒。透過哲學這面透鏡透視金融化,我們能夠看到金融化給人性帶來的扭曲和異化,金融作為一種異己的、外在于人的力量開始反過來支配人本身,金融資本成為現代社會中被人們頂禮膜拜的神,它在人類世界中取得了至高無上的權柄和力量,“金融拜物教”已然成為現代社會中的“主流宗教”。金融拜物教與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揭示的商品拜物教、貨幣拜物教和資本拜物教在邏輯上是同構的:在金融化世界中,財富創(chuàng)造被神秘化了,金融交易所產生的抽象符號財富被主體化了,人對金融工具的崇拜使人與金融的關系完全顛倒過來了。這種顛倒突出表現在三個向度:第一,金融本是人類力量的創(chuàng)造物,它反過來成為統(tǒng)治、支配人的異己力量,金融的權力不斷壯大,人的力量卻相對越來越渺小。第二,金融資產成為財富在今天的主要存在形態(tài),它成為現代人頂禮膜拜的上帝,導致人性裂變和人的精神奴役、墮落、分裂。第三,金融的套利秉性與人的貪婪本性關聯(lián),生存主體反轉為客體,作為社會主體的人蛻變成單向度的人。
“金融拜物教”凸顯出金融資本對人的僭越,兩者的關系發(fā)生了反客為主的顛倒,它在本質上是一種異化,這種異化表現為,在以資本和金融為中軸的社會里,人與人的社會關系演變成物與物的關系,成為一種獨立于人而又支配著人的意識和行為的社會力量。金融的邏各斯規(guī)制了現代人的心理坐標和選擇權力,渴求全面發(fā)展的人蛻變?yōu)橐晃蹲分鹄麧櫟膯蚊嫒?,現代社會演變成物欲橫流、被金融符號主導的單向度的社會,人們對自由、尊嚴的追求演變成對金融利潤的追求,這種追求從手段上升到目的進而呈現出金融拜物教的特征。在金融化生活世界中,金融邏輯脫域出人的精神信仰,使人們對世界的理解趨向物欲化和價值通約化的心理坐標,金融成為承載人類精神的歷史坐標,人的精神的豐富性衰減為單向度的物欲性,社會關系異化在人的意會層面被完全合理化了。
如果對金融化問題進行哲學層面的診斷,它在深層次上仍然歸屬于現代性問題,現代金融體系是現代社會市場經濟高度發(fā)展的產物,現代性的“二律背反”深寓于其中:金融系統(tǒng)的出現對人類文明提升和人類歷史進步都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但同時我們也應當清醒地認識到,它的出現給人類社會帶來的負面效應:金融拜物教、欲望與理性的對立、拜金主義盛行……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美國學者羅伯特·希勒面對金融化浪潮也不禁發(fā)問:“我們都生活在金融主導的時代……我們都需要認真思考這個社會的發(fā)展方向是否正確?我們這一代人以及下一代人是否仍要堅持同樣的發(fā)展方向?”[12]
21世紀的金融化浪潮使人類社會陷入了一系列的“二律背反”之中:理性與欲望的矛盾、公平與效率的對立、社會化與私向化的沖突……我們需要將金融化從未加反思的狀態(tài)放入人類精神的反思領域。哲學對于金融化的反思與追問不應當是撿拾零落感覺的碎片,而應當是反思如何將單向度的金融化社會還原為整體性的社會,如何將物化的金融理性世界還原為人的世界。
(一)金融理性關照價值理性:兩者應在人們的實踐中實現統(tǒng)一。
金融化將生活世界中所有不可量化的存在價值化為可計算的金融標的物,各種異質的事物都可以被平均化為同質的金融標的物進行交易,所有個體的、個性的存在都被抹平,轉化為無差別的實體性存在,“生命的本真意義被一種追求價值通約的‘可轉讓性’所貫通”。[6](p10)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的存在都可以被金融化,也不是所有的金融化都是合乎理性、合乎人道主義的。金融化用理性取代了感性,使人們的交往過程、交易行為成為逐利(套利)的理性算計過程,人們之間的關系被冷冰冰的理性計算籠罩,生命原有的豐富性逐漸喪失。金融理性是經濟理性求解的最大化,它本質上歸屬于工具理性,即人們將自然科學領域中的邏輯規(guī)律所具有的理性算計手段應用到人類自身的行動以及人類社會中,它在人們的經濟行為中表現為通過理性算計尋求經濟利潤的最大化和經濟效率的最大化。
經濟金融化驅動金融資本在人們的經濟活動中成長壯大,它的精神蔓延于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它把現代社會的一切壁壘夷平了,讓金融系統(tǒng)的游戲規(guī)則成為人類生存世界中的隱性法則。然而,人不是單純的物質性存在,人類的一切實踐活動都是有目的性的。“每次理性認識活動之前,都有一個評價的情感活動。因為只有注意到對象的價值,對象才表現為值得研究和有意義的東西?!保?3](p8)人類的活動都受到一定價值觀念的指導,是具有一定目的的,人類的價值理性就體現在對自身活動的有意識選擇上,因而金融理性必須關照價值理性,關照人的現實處境和前途命運。人始終是人類社會的終極目的,金融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必須凸顯人的意義、提升人的存在價值,有利于人類更好的生存和發(fā)展。馬克思用深邃的歷史主義眼光透視人類歷史,他指出:“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這種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建立在個人全面發(fā)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第三階段。第二個階段為第三個階段創(chuàng)造條件?!保?](p52)金融化把人們的生活世界卷入金融系統(tǒng)的殖民運動中,所有人都被通過金融系統(tǒng)聯(lián)系起來,人們仍然處在對物的深度依賴之中。金融化世界仍然是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社會形式,人們還處于為個人的全面發(fā)展創(chuàng)造條件的歷史階段,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是人類永恒的價值取向,金融化生存世界亦不可一味推崇金融理性而漠視人自身的價值,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整合才是人類社會發(fā)展應然之路。
(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金融在場性的勾連。
在當代中國,我們應當深入思考社會主義資本如何與金融體系實現良好的互動。經濟全球化突破了民族國家之間的壁壘,實現了資本流動的無疆界性,它是市場經濟自身發(fā)展的高級形態(tài),而金融體系則是現代市場經濟的核心,它將資本與金融密切結合起來,是人類在資源配置領域的積極創(chuàng)新。金融市場是一種以貨幣資本為核心的領域,它尋求最大效率地使用資本,現代金融市場實現了從間接融資向直接融資的轉變,資金來源也從少數股東轉向多數社會個人,實現了金融對社會的穿透,提升了社會資本的流動性和滲透性。改革開放以后,中國開始使用“現代意義”上的貨幣,告別了貨幣的傳統(tǒng)屬性,完成了從傳統(tǒng)貨幣向現代貨幣的轉變并實現了貨幣向資本的轉化。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立和發(fā)展,中國的資本市場日趨完善,并生長出正在走向成熟的金融市場。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社會主義政治制度與市場經濟體制的完美契合,它是中國人民在建設社會主義的經濟實踐中的一項偉大創(chuàng)新,是中國為人類社會發(fā)展所作的重要探索和重大歷史貢獻,然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并不完善,它存在著局部的不成熟,需要不斷對自身進行調整,在金融化背景下,中國如何處理好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金融體系的關系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fā)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作用。從深層次上講,它關涉今日中國如何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現代金融體系聯(lián)合起來,以實現社會資源的最優(yōu)配置和最有效地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全球化讓金融化的浪潮席卷世界,這對中國來說既是一次嚴重挑戰(zhàn)又是一次重大機遇,當下中國需要一個健全的市場經濟體制和完善的資本市場和融資機制,經濟全球化的深化和人民幣國際化,促使中國必須面對金融化浪潮,此時金融體系的在場性至關重要。在這種背景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應當充分發(fā)揮金融的巨大作用,將市場經濟與金融體系深度關聯(lián),引導社會主義資本發(fā)揮積極效用,從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拓展為追求社會效益最大化,讓自由放任的市場經濟為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服務。我們應當將“金融與好的社會”結合,充分發(fā)揮社會主義國家“好的社會”的政治制度優(yōu)勢和現代金融體系的技術優(yōu)勢,讓社會主義資本在陽光下最大化運行,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斷向前發(fā)展。
參考文獻:
[1]海德格爾.尼采(下卷)[M].孫周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2]格萊塔·R·克里普納.美國經濟金融化[J].國外理論動態(tài),2008,(6).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王西華.經濟理性的哲學批判與金融理性的科學建構[J].福建行政學院學報,2010,(1).
[5]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6]張雄.金融化世界與精神世界的二律背反[J].中國社會科學,2016,(1).
[7]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8]羅伯特·希勒.金融與好的社會[M].束宇,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
[9]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馬克斯·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M].于曉,陳維剛,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7.
[1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2]羅伯特·希勒.金融與好的社會·前言[M].束宇,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
[13]F·拉普.技術哲學導論[M].劉武,等,譯.沈陽:遼寧科學技術出版社,1986.
責任編輯高思新
中圖分類號:B0
文章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477(2016)05-0098-09
作者簡介:張以哲(1988—),男,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博士生,講師。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需要結構的生產與經濟空間的擴張研究”(14BZX014)、上海財經大學校級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資本邏輯視域下的消費異化問題研究”(CXJJ-2015-411)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