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升
“因為自己愛折騰愛說話,所以超級演說家適合自己,一定要去超級演說家折騰一下?!边@一折騰不得了,從大學玩辯手到現(xiàn)在的邱晨,曾是2003年國際大專辯論賽冠軍隊成員,2007年國際大專辯論賽四強,2013年“星辯”國際華語辯論邀請賽冠軍??稍凇镀孑庹f》第二季結(jié)束時,她給自己貼了許多標簽:沒底線的辯手和不靠譜的記者,干不下去的編輯和半路出家的設(shè)計,沒動力的創(chuàng)意人和穿拖鞋的管理者。標簽一貼出來,她又自嘲地說:“這世上,最看不順眼的便是自己!”
2006年,邱晨辭了記者工作去香港中文大學念碩士,在任香港中文大學國語辯論隊教練七年間,帶隊獲得五次本港地區(qū)冠軍和數(shù)次國際冠軍。或許是忙于辯論,她才在前不久領(lǐng)了香港身份證,港漂9年算是有了實質(zhì)性的身份認同,人家就一句話:“哎呀辦證太麻煩了,我好懶?!?/p>
邱晨就是率真,率真得讓人夸她幾句都難。拍照時,邱晨穿著黑色T恤,上寫“活潑老僵尸”——這是她和幾個辯論朋友現(xiàn)在參加辯論比賽的隊名。剛想贊她對隊伍愛得赤誠,她卻說了句:“早上出門發(fā)現(xiàn)衣服全洗了,只有這件了?!?/p>
“我們這群早就該進棺材的人,理論上應(yīng)該是被人家辯論隊掛在墻上的,現(xiàn)在還出來打辯論賽,那就是老僵尸。我們很活潑啊,所以叫活潑老僵尸。”隊名是馬薇薇起的,姜還是老的辣,一群人興致勃勃殺到馬來西亞,連著拿了3次冠軍。
一次,隊友激戰(zhàn)正酣,邱晨卻在座位上單手托腮,蹺著腳坐得癱軟,像個花癡小觀眾。比賽當然不會輸,只是賽后隊友會責怪她:“你怎么就花癡一個,不曉得為隊友著急!”傲嬌中帶有幾份自信,她回答:“用得著著急嗎?我們贏定了,只是精彩程度的差別而已,欣賞下隊友的表現(xiàn)就好了!”
其實,邱晨是很認真的。2007年參加國際大專辯論賽,身為教練的邱晨帶著港中大的隊員打進四強,但無緣決賽。宣布結(jié)果的那一刻,邱晨“哇”地哭了,哭得很傷心。
2003年作為中山大學辯論隊的一員,邱晨牢記教練的話:忘掉所有之前打過的“破比賽”積累下的所謂經(jīng)驗,從零開始。她從教練的手中接過書單,在政治、哲學、自然等扎堆的概論書里選了本自以為簡單的《歷史學概論》,沒想到剛翻開就被那句“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折磨得頭疼,但她還得堅持把它記下來。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模擬賽,隊伍準備了一兩百道辯題,編號抽簽對打,每次準備20到30分鐘,每天打3場,早上8點練到晚上10點。對于“身體和腦力遭受雙重摧殘”的訓練,好多隊友吃不消,邱晨卻說:“我們只有不被自己打倒,在辯場中才能站得住腳,才不至于被對手擊敗?!?/p>
一路辛苦,邱晨注定成為被導師爭搶的對象。在2015年5月2日第五集安徽衛(wèi)視《超級演說家》中,她機智幽默的演講,得到了導師李詠和林志穎的青睞,最后被林志穎“搶入”戰(zhàn)隊。
就在人們一路看好她,認為在玩辯手的辯場中一路“玩”下去時,邱晨卻很意外地宣布:把精力投入新成立不久的蜂巢公司。其實,她人生第一個興趣就是畫畫。
初中想考美院附中,學校說:“你可以高中考美院啊?!钡搅烁叨聦W期,老師找她談心,“學畫畫以后也不好找工作啊,你那么有才,不覺浪費嗎?”到了大三差點退學學設(shè)計,校方說:“大學念完,考研究生吧?!笨佳型局校髮^q論賽開始招隊員,集訓回來都快12月了,沒考上,她第三次和美術(shù)失之交臂。直到和朋友合伙開了蜂巢從祖輩開始,我們家就喜歡種樹了。
老家有一片“長林”,狹長而擁擠,郁郁蔥蔥,五十來棵,間距不大剛好能容人。老輩人說,一棵樹就是一個人,不正是“一年樹谷,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祭祖的時候,我曾偷偷摸過舅舅的樹,樹干板結(jié)堅挺,略顯粗糙,質(zhì)感并不平實,甚至紋理略顯凌亂,但樹長的倒是十分茂盛,不蔓不枝。這種觸感讓我想起了2012年的冬天,欠款、外債紛至沓來,境遇慘淡,但舅舅毅然將工資發(fā)給工人,讓他們能夠回家過年。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舅舅的樹迎著凜冽的寒風,傲然挺立。
隔著低淺的河流,“長林”對岸就是老屋。老屋周圍都是田,大有被莊稼包圍了的氣勢,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通向低平的房屋。橘黃色的磚墻頂著枯黃的茅草,屋前長著應(yīng)景的蔬菜,屋側(cè)的一個大大的水缸蓄滿了水,上面漂著用葫蘆做的水瓢,顏色有些黯淡。進入屋內(nèi),空氣里濕漉漉的,有一股低低的霉味,唯一通光的就屬那扇門了。屋內(nèi)陳設(shè)也是極簡單,灶臺與床鋪在同一個空間暴露了年代,一張小桌,幾把板凳,大件似乎就是這些。這便是太婆晚年生活的寫照。
印象里的太婆卻是極愛笑的,笑對生活,泛著晚年的余暉,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激起層層漣漪。她所帶給我的并沒有什么大道理,更多的是簡單的踐行。我已經(jīng)忘記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了,通過大人們語氣里透出的悲傷,對太婆笑的印象偶有縈懷……
懂事了,我便喜歡看著老屋發(fā)呆,它在這漫長的歲月里以身后的“長林”為背景,也不孤單了。屋外長滿了雜草,很久沒人來過的凄涼樣子,門是緊鎖的,門板已經(jīng)泛白了,許是怕我們這些后輩打破這種寧靜吧。如血的夕陽照在這片土地上,石板間的草越長越高,樹也日漸挺直了。
像這荒廢了的老房子,是存不過幾年的,估計有人盯著這塊地很久了吧,屋子是被推倒的,取而代之的是寬闊的柏油路。但那“長林”還在,只覺深深扎眼,眼前的世界有點模糊了。太婆幽幽的話總能落在耳邊:“認認真真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惫P直的白楊捅破了寂靜的夜,卻給土地無窮的慰藉,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我的祖輩們,亦如這白楊樹一樣堅定地守護著這片沃野,而這千百次我想逃離的地方,卻給了我深深的慰藉,說來諷刺,卻真實存在。倉惶出逃,在暗夜里徘徊,卻擺脫不了對這片故土的留戀……
泥土的芳香,桔梗的味道,還有炊煙裊裊……北風呼嘯而過,樹葉飄累了,便抱緊了樹根,安穩(wěn)入眠。彼時的白楊,微微枯了,筆直地安身在這片土地上,在人們深情的眸光中,以野蠻的方式結(jié)束了生命。很多東西不再見了,我們卻繼續(xù)奔跑……地還在,像樹一樣堅實。
祖輩們虔誠地種樹,我默默地看樹。才算貫徹了一直以來的夢想。
有人擔心,32歲的邱晨“轉(zhuǎn)行”畫畫,能像玩辯手那樣“玩轉(zhuǎn)”人生嗎?邱晨笑著說:我走上辯論之路,是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的。父親為了“治療”我不愛舉手說話的毛病,買了本《獅城舌戰(zhàn)》。如果這叫歪打正著的話,那“轉(zhuǎn)行”畫畫就是“有心插柳”了。一個歪打正著的事我能做好,夢想的事情我更會用心去投入的。
邱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對什么都好奇,對什么都愿意嘗試!嘗試著,并一步步走向成功,她說:“這樣的人生才不覺得孤單!這世上最看不順眼的是自己,是自己的什么呢?就是太貪了。”
(編輯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