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 民

霧鎖長空百丈雄

郁 民

郁民

本名張玉民。先后畢業(yè)于遼寧大學歷史系、中文系。現任中國散文詩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書畫家網藝術家委員會副主席，鞍山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鞍山市詩人協(xié)會會員。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風雨人生》《靜靜的紅楓林》，散文集《飛鴻踏雪》《大雪留痕》，詩歌集《心之歌》《月圓月色》。

黃河，自青藏高原巴顏喀喇山北麓奔騰東下，到山西、陜西境內被呂梁山脈阻遏，沿著晉陜大峽谷由北向南咆哮而來。至山西省吉縣和陜西省宜川縣，寬達300余米的浩瀚洪流驟然被兩岸峭立的石壁收成一束，寬僅50米，傾瀉在落差近50米的石槽中，形成巨壺注水之勢，故名壺口。中國古籍《書·禹貢》曰：“蓋河旋渦，如一壺然?！毙垭U深邃、驚天動地的壺口奇觀，是世界上唯一的黃色瀑布，黃河的絕唱。

關于壺口瀑布，我在學校讀書時就曾被地理老師繪聲繪色的描述所傾倒，幾十年來心儀已久。這次與朋友來山西，時間已近深秋，我一直擔心壺口瀑布的水勢，秋天水瘦山寒，是否能看到瀑布的壯觀景象？若是夏季，水勢浩大，一定會很壯美，我為來不逢時而惋惜。問詢一位年輕的女導游，她出其不意地告訴我們：“每年春秋兩季正是觀賞壺口瀑布的最佳時期，等到夏季洪水期反而沒有瀑布了?！?/p>

“為什么？”我愕然了。

“這時水量適中，落差大！夏季水大，落差小，瀑布就消失了。”

對于女導游的回答，我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我們決定第二天去吉縣。

汽車像一個流動的白點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兩側是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原的粗獷和蒼涼，歲月的刀筆切出斷崖峭壁，圪梁梁，土塬塬。偶爾有頭扎羊肚巾，搖著鞭子的牧羊人，慢悠悠地走在起伏的峁塬圪梁上。不時有廢棄的窯洞平添了山野的荒漠，偶爾經過小村集鎮(zhèn)，景象就為之一新。一排排漂亮的現代平房，一棟棟起脊飛檐的仿古建筑，一個個端莊雕花的小門樓，門樓上紅地金字“天賜百?！钡臋M幅，體現了晉中南民居的時代變遷和鄉(xiāng)土風貌。

突然有人喊：“左邊窗外就是黃河了！”我立時被一種強烈的奢望所攫取，凝眸遠眺，只見群山枯裸，起起伏伏，重重疊疊。眼下是一片寬闊的青灰色的河床，河床盡頭有一股滾動的黃水，閃著斑點的光亮。由于汽車在行進，轉瞬便被山巒遮去。汽車停下來了，我站在岸上遠眺，晉陜大峽谷的谷底異常開闊，完全由青灰色巖石鑄就，仿佛一張寬大無比的石床?？瓷先ゼ裙饣钟衅鸱?，猶如石鑄的波濤。兩耳只聽見流水轟鳴，卻不見高懸的飛瀑。瀑布在哪？我詢問一位牽著毛驢頭扎白色羊肚巾的老人?！澳阃白呔涂吹搅耍　?/p>

我們踏著堅硬的巖石河床向河心走去，越往前走水的轟鳴聲越大，終于看見了黃河水騰空一躍的雄壯威武，翻身沖入深潭的千層水浪，四散飛空的煙水云霧，然后沿著深槽滾滾南下，終成一線隱沒在萬山叢中。在水翻云繞的瀑布附近有個“龍洞”，沿著環(huán)形旋梯可到瀑布的下端往上仰視全景，在這里看得更為真切，更為壯美，更為出神入化，更為神奇雄偉了。站在咫尺的瀑布前，只見黃河水伴著龍吟虎嘯般的轟響鋪天蓋地從壺口急湍傾吐而下，水花像九天銀河下落般澎湃沸騰，淡黃色的水柱扎進沸騰的“龍槽”之中，立即又翻滾洶涌而上，像開出千萬朵黃白相間的牡丹，瞬間無數的花瓣四散飛飄，濃濃的水霧鎖罩長空。四周的山巖縫隙流水如注，頭頂的巨石懸崖滴水不止，與傾瀉的瀑布融為一體，形成云水山花的琉璃世界。這種千山飛崩、四海傾倒的壯麗奇?zhèn)?，仿佛把整個黃土高原懸掛凌空，令人魄收魂凝，完全傾倒在云水之中了。我注目觀望，凝神細想，正是這種開天辟地的氣勢，博大渾厚的胸懷，勇往直前的力量，千百年來鑄就了黃河偉大而獨特的性格，成為中華民族的象征。

當我走上河岸，站在刻有“母親河”三個紅色大字的巨石上，由南向北眺望，壺口瀑布的來龍去脈就盡收眼底了。滔滔奔騰的黃河由北而來，水勢浩淼，像一條游動的巨龍，渾身閃動著千萬點金光。至此突然被兩岸大山挾持，束縛在石谷中。于是河水怒嘯，山鳴谷應，從 50余米高的斷層石崖飛瀉直下，撲入30余米寬的石槽之中。這條石槽在黃河的河心，槽頭水處深不可測。這條龍槽從壺口至盂門約5公里，位于400多米寬的箱形峽谷的底部。黃河從壺口下瀉后，巨大的流量便在此槽中奔騰。千百年來，壺口瀑布溯源上移，瀑下深潭隨之連續(xù)延伸。此槽嵌在原谷底基巖河床中，槽旁就成為非洪水期的河“岸”了。這時我才全然明白：難怪在停車場只看見寬寬的河床，卻不見黃河流水；還有那位女導游說夏季水量大，河水在整個河床漫溢流淌，反而沒有瀑布的緣由了。

壺口瀑布因季節(jié)和時間的變化形成諸多景觀。我見到的只是“空中懸壺”“水底冒煙”“旱天驚雷”“山飛海立”，至于“霓虹通天”，因薄云蔽日，無所見；“冰峰倒掛”，卻不是時節(jié)；“十里龍槽”，只是遠遠一望罷了。晚上，我與朋友下榻吉縣。黃河的氣勢和精神、吶喊和轟鳴，石破天驚地擊打我的身心。我想：人一生中只要站在這里一分鐘，就會被這種強大所震懾，如果能夠融化在血液和靈魂里，我相信，他將永遠是個強者。我不禁來了興致，寫下幾句短詩以為念：黃河北來走金龍，萬里咆哮如雷鳴。身縱龍?zhí)肚е乩?，霧鎖長空百丈雄。極目一線峰巒遠，云山萬里挾秋風。磅礴九曲吞天下，神州大地氣如虹！

責任編輯 潘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