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曉，張永臣山東省醫(yī)學科學院第二附屬醫(yī)院，山東濟南250002；2山東中醫(yī)藥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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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探《針灸資生經(jīng)》的灸法應用

張春曉1，張永臣2△
1山東省醫(yī)學科學院第二附屬醫(yī)院，山東濟南250002；2山東中醫(yī)藥大學

［摘要］《針灸資生經(jīng)》為南宋時期著名醫(yī)家王執(zhí)中精研《銅人腧穴針灸圖經(jīng)》《太平圣惠方》與《備急千金要方》等書，采撅旨要，酌論要旨，綜合整理書中涉及的針灸內(nèi)容，并結合其對針灸學的見解和臨床經(jīng)驗類編而成。該書通過定腧穴、明禁忌、載驗案、重養(yǎng)生及定施灸體位和順序對灸法的應用進行了較為詳盡的論述，所載灸法實用性強，對后世針灸醫(yī)學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臨床應用價值。

［關鍵詞］《針灸資生經(jīng)》；灸法；文獻

Application of Moxibustion in ZhenJiu ZiShengJing

ZHANG Chunxiao1,ZHANG Yongchen2△
1 The Secon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Shandong Academy of Medical Sciences,Jinan 250002,China;2 Shando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bstract ZhenJiu ZiShengJing was compiled by the famous doctor Wang ZhiZhong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after he studied on TongRen ShuXu ZhenJiu TuJing,TaiPing ShengHui Fang,BeiJi QianJin YaoFang and others;he summarized the contents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in the book on the basis of his understanding to the study of acupuncture and his experience.The book was illustrating the location of the acupoints,contraindications,the recording of effective cases,emphasizing life nurturing,body position and the orders of moxibustion,the moxibustion recorded in the book owned high practicability and has produced great influence to the medicine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later,which showed higher academic values and clinical values.

Keywords ZhenJiu ZiShengJing;moxibustion;literature

《針灸資生經(jīng)》為南宋醫(yī)家王執(zhí)中精研《銅人腧穴針灸圖經(jīng)》《太平圣惠方》與《備急千金要方》等書，采撅旨要，酌論要旨，綜合整理書中涉及的針灸內(nèi)容，并結合其對針灸學的見解和臨床經(jīng)驗類編而成，對后世針灸學產(chǎn)生較大影響。該書尤以灸法的載述獨見其長，值得研究與探討?，F(xiàn)就該書對灸法應用的特點淺作探析。

1　考定腧穴定位，建灸法施術之“靶點”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指出：“凡刺之道，必中氣穴，無中肉節(jié)。”腧穴定位的準確與否直接影響針灸的臨床療效。《針灸資生經(jīng)》中記載并沿用《銅人腧穴針灸圖經(jīng)》和《太平圣惠方》所載腧穴的同時，補錄腧穴11個，明確腧穴定位的穴名365個［1］，別穴(經(jīng)外奇穴)21個，附圖46幅［2］，其中涉及適灸穴位349個，禁灸穴位14個。王氏對腧穴的進一步整理與總結，為進行灸法施術建立了“靶點”，奠定了灸治疾病和提高灸法療效的基礎。

《針灸資生經(jīng)·卷一》中所記載的腧穴部位、腧穴排列及腧穴方面的基本內(nèi)容，皆以北宋王惟一《銅人腧穴針灸圖經(jīng)》為據(jù)，按其舊貌引錄［3］。該書在正文之后對他書之文進行補充，并以注文按語的形式對書中保存的腧穴從腧穴的名稱和部位、腧穴的禁忌、腧穴的灸法及腧穴適用的取穴方法等不同角度進行考定。如王氏在《背俞部中行十三穴》中論述大椎時，對《明堂下經(jīng)》大椎在“第一椎下”的論述提出了質疑，并結合《銅人》大椎“在第一椎上陷中”和《明堂下經(jīng)》所載陶道穴在第一椎下的論述，提出“(明堂)下經(jīng)誤寫上字作下字也”的論斷。

王氏的《針灸資生經(jīng)》中亦注重對《黃帝內(nèi)經(jīng)》的“以痛為腧”和孫思邈的“阿是穴”學術思想的繼承與發(fā)展，指出于酸疼處進行取穴針灸，并得到良好的療效。如，王氏取膏肓，“令病人兩手交于兩膊上，胛骨遂開，其穴立見，以手指摸索第四椎下兩旁各三寸，四肋三肋之中間按之，酸疼是穴?！?/p>

2　明確施灸禁忌，防范灸法施治隱患

王氏引述《備急千金要方》云：“夫用針者，先明其孔穴，補虛瀉實，勿失其理。”即強調(diào)針灸施術要注重規(guī)范化和標準化?！夺樉馁Y生經(jīng)》對宋代以前的禁灸穴進行整理歸納，如《針灸資生經(jīng)·卷一》言：“經(jīng)渠二穴，金也，寸口陷中……禁灸，灸傷人神”；與此同時，對“禁灸”概念相對模糊的腧穴結合臨床實際進行進一步的界定，如《針灸資生經(jīng)·卷一·背俞第二行四十四穴》言：“心俞二穴……銅人云、心俞不可灸，可針入三分。世醫(yī)因此遂謂心俞禁灸，但可針爾。殊不知刺中心一日可也，豈可泥不可灸之說，而坐受斃耶?！倍?，反映了王氏秉承前人經(jīng)驗，但不拘泥的治學態(tài)度。

《針灸資生經(jīng)》所提出的灸法禁忌不單指腧穴灸刺禁忌，還涉及避人神、相天時、忌飲食等。王氏認為，“欲行針灸，先知行年宜忌，及人神所在，不與禁忌相應即可，故男忌除，女忌破”；施灸時機應做到“日正午以后乃可灸……午前平旦、谷氣虛……不可針灸……灸時若遇陰霧大風雪猛雨炎暑雷電虹霓暫停，候晴明即再灸”，王氏療小兒龜胸，主張“春夏從下灸上，秋冬從上灸下，若不依此法灸，十不愈一二”；飲食應做到“忌豬魚熱面生酒動風冷物”；而生活中尤當忌房勞。統(tǒng)觀以上諸多施灸禁忌，不僅對現(xiàn)在應用灸療法治病的飲食和時機選擇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還從側面反映了貫穿于中醫(yī)發(fā)展始終的“人與天地相參，與日月相應”的天人相應觀。

3　定施灸體位與順序，確保灸療舒適及療效

由于宋及以前的灸法多采用瘢痕灸，而瘢痕灸容易對皮膚造成損害，并耗傷正氣，影響進一步的臨床治療。故選擇合適的體位和施灸順序以減少灸療法的副作用，確保施灸的質量，顯得尤為重要。

《針灸資生經(jīng)》重視臨床施灸體位的選擇，王氏繼承《備急千金要方》和《明堂針灸經(jīng)》“凡點灸法，皆須平直四體，無使傾側”的施灸方法，認為保持舒適的體位可防“穴不正，徒破好肉”的觀點。故灸法施術的過程中應根據(jù)腧穴定位的特殊體位進行取穴施灸，即王氏所言“若坐點則坐灸，臥點則臥灸，立點則立灸?！?/p>

王氏贊同《備急千金要方》中“凡灸當先陽后陰……從頭向左而下，次后從頭向右而下，先上后下”，及《明堂》“先灸于少，后灸于多的”的施灸順序，并在《針灸資生經(jīng)》的灸法醫(yī)案和治療方案中多有體現(xiàn)。如“凡腳氣初得，腳弱，便速灸之，并服竹瀝湯。灸訖，可服八風散，無不瘥者……初灸風市，次灸伏兔，次犢鼻，次膝兩眼，次三里，次上廉，次下廉，次絕骨?！薄鞍贂?、曲鬢、肩髃、曲池、風市、足三里、絕骨共十三穴，灸風中臟……此將中臟之候。不問風與氣，但依次自上及下，各灸五壯”。針對臨床急癥重癥，王氏主張運用諸火齊下之法，如“卒狂言鬼語，以甑帶急合縛兩手大指，便灸左右肋下對屈肋頭，兩處火俱起，各七壯。”“飲食不節(jié)，酒色過度，忽中此風，言語謇澀，半身不遂。宜七處齊下火，各三壯。風在左灸右，右灸左。百會、耳前發(fā)際、肩井、風市、三里、絕骨、曲池七穴?！蓖跏纤d關于施灸順序的經(jīng)驗，可謂細致入微，值得我們進一步研究。

4　整理灸療驗案，初現(xiàn)灸感傳導之記載

王執(zhí)中受南宋時期灸治盛行和唐代葛洪、王燾舍針取灸思想的影響，臨床中主張以灸治為主，《針灸資生經(jīng)》中記載艾灸療法醫(yī)案三十二則，均有人名、病名、診斷、治療方法，以及療效的評價，內(nèi)容非常詳實［4］。臨床灸治醫(yī)案中所涉及的主治病譜廣泛，涉及內(nèi)、外、婦、兒諸科；辨證寒熱皆宜；灸療方法繁多，既有直接灸，又有隔物灸。細觀施灸醫(yī)案，王氏對灸法穴位的選擇、艾灸刺激量(包括艾灶大小、施灸壯數(shù))和灸后調(diào)養(yǎng)等內(nèi)容均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論述。

《針灸資生經(jīng)》雖崇尚灸法，但更提倡針灸藥餌，辨證施治。他根據(jù)患者的病情和體質，酌情施予針、藥等療法。其醫(yī)案中，除施用灸法治療，尚有藥物口服、天灸、灸藥結合和針藥配伍等10余種療法。王氏指出“灸固捷于藥”，但是“藥與灸不可偏廢”，倡導多種治療方法協(xié)調(diào)應用，以提高療效。如《針灸資生經(jīng)·卷四·腰痛(腰強·腰屈)》載：“許知可因淮南大水，忽腹中如水吼，調(diào)治得愈。自此腰痛不可屈伸，思之此必腎經(jīng)感水氣而得，乃灸腎俞三七壯，服麋茸丸愈?！?/p>

較為詳細的記載灸感現(xiàn)象是《針灸資生經(jīng)》所載灸法醫(yī)案的特色之一。所載文字既有對灸感的直接描述，如《針灸資生經(jīng)·卷六·牙痛》言：“辛帥舊患傷寒，方愈食青梅，既而牙疼甚……灸屈手大指本節(jié)后陷中，灸三壯。初灸覺病牙癢，再灸覺牙有聲，三壯疼止”；亦有通過灸感對疾病預后進行預測，如《針灸資生經(jīng)·卷六·傷寒》載：“陰毒沉困，藥餌難為工。但灸臍中三百壯，艾如半棗。手足不暖，不可治也?！蓖跏蠈母鞋F(xiàn)象的記述，對現(xiàn)代經(jīng)絡感傳和針灸療效的相關性研究有著重要意義。

5　注重心脾腎調(diào)理，巧施灸法以養(yǎng)生

《針灸資生經(jīng)》中引述《史記》扁鵲言：“使居腠理而能治，雖非圣人之治于無病，亦賢者之治將病也”提出注重預防，“不治已病，治未病”的思想。如結合自己患風濕的經(jīng)歷，言“凡灸腳氣，三里、絕骨為要穴，而以愛護為第一”“常忌履濕，凡有水濕，不敢著鞋踐之?；蛄櫟?，亦不敢久，須頻移足，而后無患”，進一步強調(diào)治療疾病的同時，通過改善生活習慣，養(yǎng)生保健以防治疾病的方法。

王氏提出“治未病”的同時，尤為重視心、脾、腎的調(diào)理。《針灸資生經(jīng)·卷六·身寒痹》中引用《千金翼方》言：“疾之所起，生自五勞，五勞既用，二臟先損，心腎受邪，即生六極?！蓖跏稀夺樉馁Y生經(jīng)·卷三·腎虛》又言：“百病皆生于心，心勞則生百病……腎虛亦生百病……蓋天一生水，地二生火，腎水不上升，則心火不下降，茲病所由生也”，認為百病生于心腎不調(diào)，養(yǎng)心在于和神氣，護腎在于忌房勞，保丹田。王氏所載醫(yī)案中多次提及若療心疾，務必做到“平居當養(yǎng)其心，使之和平，疾自不作，其次則當服鎮(zhèn)心丹之類”，以調(diào)養(yǎng)心神，防心痹諸疾發(fā)作?！夺樉馁Y生經(jīng)·卷一·忌食物》更是明確指出“既灸，忌豬魚熱面生酒動風冷物……而房勞尤當忌也”，以強調(diào)灸治過程中忌房勞、保丹田，以養(yǎng)護腎中精氣，起到防治疾病的目的。王氏認為“人之羸瘦，必其飲食不進者也。飲食不進，則無以生榮衛(wèi)，榮衛(wèi)無以生，則氣血因之衰”，強調(diào)調(diào)理脾胃的重要性。不僅提出通過艾灸神闕抗衰老的療法，而且提出“若要安，丹田、三里常不干”的調(diào)理脾胃的保健灸法。

6　把握施灸刺激量，注重灸瘡生成與護理

施灸刺激量是影響灸法療效的關鍵因素，而艾炷大小、施灸時間(及壯數(shù))和灸治療程等是施灸刺激量的重要影響因素。古代對艾炷大小的描述多以形象化比喻，如小雀糞、小箸頭、小麥、大麥、赤豆、棗核、粗釵腳大，如《針灸資生經(jīng)言》“炷依小箸頭作。”“可灸三壯，炷如大麥。”［5］王氏選擇艾炷大小時注重臨床辨證，綜合考慮患者體質、年齡、部位、病情等影響因素，如言“小弱乃小作之。”“艾炷欲其大，惟頭與四肢欲小爾?！薄捌洳∶}粗細狀如細線，但令當脈灸之。雀糞大炷也能愈疾。”“如腹內(nèi)疝瘕痃癖塊伏梁氣等，惟須大艾炷。”針對患者畏灸的心理，王氏提倡艾炷小而壯數(shù)多，言“艾炷小作之，炷小則人不畏灸，灸多則作效矣?！蓖跏弦嗾J為艾灸壯數(shù)和療程的確定除依據(jù)患者體質、年齡、部位、病情而定外，還應考慮到患者對灸治療法的耐受性，如言：“凡上氣冷發(fā)，腹中雷鳴轉叫，嘔逆不食，灸太沖，不限壯數(shù)，從痛至不痛，從不痛至痛止。”

灸瘡是灸療刺激達到一定刺激量對機體產(chǎn)生的一種無創(chuàng)性的皮膚損傷?！夺樉馁Y生經(jīng)》尤為注重灸瘡的治療效應，認為“艾得瘡發(fā)，所患即瘥，不得瘡發(fā)，其疾不愈?！碑敾颊叱霈F(xiàn)久施灸術而不發(fā)時，主張“用赤皮蔥三五莖去青，于火中煨熟，拍破，熱熨瘡10余遍”或“頻用生麻油漬之”等促進灸瘡發(fā)泡。針對虛弱體質的患者，王氏指出“灸前后煎四物湯服，以此湯滋養(yǎng)氣血”，促進灸瘡發(fā)泡。灸瘡生成后，王氏亦注重灸瘡的護理，指出“凡著灸住火，便用赤皮蔥薄荷煎湯，溫洗瘡周回約一二尺，令驅逐風氣于瘡口出，兼令往來不滯，自然瘡壞疾愈”；待灸瘡的痂皮脫落，他提出運用“東南桃枝青嫩柳皮煎湯溫洗”以護瘡中諸風；如若灸瘡出現(xiàn)感染等癥，王氏更主張運用胡荽煎和加黃連煎水外洗，以解毒止痛。

綜上所述，《針灸資生經(jīng)》通過定腧穴、明禁忌、載驗案、重養(yǎng)生及定施灸體位和順序對灸法的應用進行了較為詳盡的論述，所載灸法實用性強，對后世針灸醫(yī)學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臨床應用價值。溯源古籍，精研《針灸資生經(jīng)》對探討古人對灸法的應用，定有裨益，值得進一步研究，使其有益的精華得到繼承和發(fā)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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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作者：△張永臣(1968—)，男，博士研究生導師，博士學位，教授。研究方向：針灸經(jīng)典理論和臨床應用研究。

作者簡介：張春曉(1986—)，男，碩士學位，醫(yī)師。研究方向：針灸經(jīng)典理論和臨床研究。

收稿日期：2015-10-21

［中圖分類號］R24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852(2016)02-006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