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保羅
最近,媒體報道稱,在資本主義的心臟地帶倫敦,中國“首富”王健林購入了折合7億多人民幣的一處豪宅。豪宅位于倫敦知名的“富人街”,王健林將和俄羅斯寡頭阿布成為鄰居?!鞍⒉肌比橇_曼·阿布拉莫維奇,普京崛起后,他避居倫敦,是英超切爾西球隊的老板。
突然間,我想起了媒體對王健林的一段采訪視頻。王健林曾熱心贊助中國的足球事業(yè),因此一些人會把他和同樣玩足球的阿布相比。在這段視頻中,一位電視臺記者便這樣問王健林:“有人把你比作阿布,你怎么看?”
聽完問題,王健林有點情緒激動:“我覺得這是一種侮辱,我和阿布完全不在一個層次。”“阿布就是一個暴發(fā)戶,靠切割國有資產發(fā)起來的,我的財富完全是靠萬達在市場競爭環(huán)境中掙到的錢?!?/p>
王健林還說了阿布的兩個問題。一是阿布個人修為不行,“他比我差遠了,他成天花天酒地的?!边@估計說的是阿布成天和超模拍拖。二是阿布錢可能還沒他多?!皬腻X的角度講,我還不知道究竟我和他比,誰多呢?!?/p>
這個被時間淹沒了的視頻,可以當八卦看,但我卻從其中讀出了中國和俄羅斯富豪產生模式的本質差異。俄羅斯寡頭產生于“與國爭利”,而中國富豪則產生于“為國分憂”,這注定了他們命運的不同。
俄羅斯寡頭的來源是蘇聯(lián)解體前的地方官員和投機商人,他們低價攫取石油、天然氣領域的國有資產。但他們的致富之路有著致命缺陷,其冒犯了俄羅斯在工業(yè)時代國家治理的本質邏輯—國家控制自然資源,通過資源出口所得,維持對地方或加盟共和國的“轉移支付”,以及人民可以承受的最低福利水平。
在轉型期,寡頭很開心地把本該屬于國家的東西據(jù)為己有,那么必然會讓新的統(tǒng)治者對國家的治理失去了“經(jīng)濟基礎”。簡而言之,寡頭是國家的敵人,而不是國家的“朋友”。俄羅斯的七大寡頭,后來多數(shù)人都混得不好,甚至死于非命。
但在中國,房地產富豪卻是經(jīng)濟不可或缺的“補充”。我甚至認為,房地產公司可以比作國家財政的“第二套轉移支付系統(tǒng)”。這個邏輯異常簡單:大銀行和股份制銀行都是國有或國有控股,房地產公司從銀行貸款,資金會通過各種方式,最終進入城市開發(fā)之中,這和中央對地方的轉移支付異曲同工。
某種程度上說,通過地產商的“轉移支付”,遠要比“跑部錢進”式的轉移支付更有效率。因為,地產商“唯利是圖”,其實等同于項目的“篩選器”,如果他們能抵制地方官的影響,資金便會流向那些集中了產業(yè)集群和勞動人口,真正需要房地產的地方,而不是去建造“鬼城”。相反,后面一種轉移支付在很多時候,效率缺乏到驚人的地步。
在這個意義上講,我認為王健林完全有鄙視阿布的資格。阿布是個對國家“無益”的人,而中國地產商則是“土地資本化”戰(zhàn)車的必要配件,缺了它們,經(jīng)濟運轉就會出問題。
倫敦是個神奇的地方。除了遭到驅逐的俄羅斯寡頭之外,非洲的統(tǒng)治者、中東的王室,還有掘金于另外一個半球的東南亞權貴和富豪,都把這里當作資產“避險”的首選地。但我不明白:這些人在各自的國家都是“不可或缺”的重量級人物,到底害怕什么?為什么還要到外國進行資產“避險”呢?
在經(jīng)濟轉型的關鍵期,企業(yè)家群體的“信心”極為重要,其言行會成為普通人解讀經(jīng)濟走向的風向標。海外購房是“首富”個人財務上的自由,但也希望他即便與阿布為鄰,也要認識到,中國富豪和他所“鄙視”的俄羅斯寡頭是不同的兩類人,各自對國家和國民承擔的責任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