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悅

（河北大學歷史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論18世紀法國洛可可風格的中國元素

高 悅

（河北大學歷史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18世紀是法國洛可可風格大發(fā)展的時期，伴隨著中國和歐洲日益密切的交流，法國的洛可可風格不可 避免地融入了中國元素。本文將主要論述法國洛可可時代瓷器、建筑及裝飾，以及繪畫方面的中國元素。

洛可可；中國風；路易十四

洛可可是始于17世紀末，盛極于18世紀法王路易十五統(tǒng)治時期的一種藝術(shù)風格，洛可可（Rococo）一詞，是法語Rocaille和意大利語Barocco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前者意為貝殼狀的裝飾物，后者意為巴洛克風格。不同于巴洛克時期的宏偉、對稱和顏色鮮明的對比，洛可可以形式的寬泛、復雜繁瑣和顏色上的明快柔美為特點。隨著17、18世紀東西方文化的交流日益密切，特別是歐洲與中國有了更多的接觸，興起于法國的這場藝術(shù)運動也隨之融入了中國元素。

一、洛可可風格興起的原因

任何一種藝術(shù)的產(chǎn)生都有其特定的歷史背景和社會條件。路易十五的統(tǒng)治時期，路易十四時期的拘謹刻板逐漸退化，社會風氣也隨之活躍起來?！耙坏┤藗冋J識到某種藝術(shù)風格不再適應他們所期望達到的目的，那么斷裂就會產(chǎn)生?！保?］

（一）路易十四的“朕即國家”

在激烈的政治斗爭中成長起來的路易十四深諳專制集權(quán)的重要性。他用君權(quán)神授的理論為其專制統(tǒng)治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并把教會、貴族和平民全部掌控于他絕對專制的網(wǎng)絡之中。為了籠絡和監(jiān)視大貴族，他興建凡爾賽宮，讓貴族陪伴左右。路易十四渴望法國宮廷成為歐洲的中心，王室生活不斷被各種娛樂活動：騎馬、舞會、化妝舞會、芭蕾舞、戲劇、宴會、游戲等填滿。［2］這些都成了路易十四向世人彰顯其無上魅力的手段。宮殿里金碧輝煌的裝飾、貴婦們?nèi)A麗的服飾、精致的餐具和菜肴，這種風格“具有很強的豪華感與裝飾性，它主要是用C形、S形、螺旋形等曲線，以及各式閃光耀眼的金箔、銀片、鏡面、錦緞、漆器等，來追求造型的豐富繁瑣，使作品具有豪華、高貴、艷麗、纖細等特征，用以創(chuàng)造一種超世享樂的氛圍?！保?］洛可可浮夸、奢華的風格迎合了統(tǒng)治者的口味。

（二）重商主義與法國經(jīng)濟

奢華的洛可可藝術(shù)需要大量的金錢做支撐，法國宮廷的紙醉金迷若沒有雄厚的國庫財政就會黯然失色。新航路的開辟擴大了世界市場，商業(yè)資本的作用日益凸顯。17、18世紀是歐洲的重商主義時代，重商主義者認為金銀是一國財富的象征，主張國家干預經(jīng)濟生活，禁止金銀輸出，增加金銀輸入，增加貿(mào)易順差積累財富，通過提高關(guān)稅率保護國內(nèi)市場。法國奉行的重商主義傳統(tǒng)為其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強大的國力和安定的社會環(huán)境為洛可可藝術(shù)的成長和繁榮提供了必要的土壤。

二、歐洲18世紀的“中國風”

當羅馬帝國與漢朝東西相望之時，中國和歐洲就通過絲綢之路開始了貿(mào)易往來，13世紀末馬可波羅的著名游記在歐洲出版后引起了極大轟動，它以極盡溢美之詞描繪了中國的廣袤富庶。古老而又神秘的東方激發(fā)了歐洲人強烈的好奇心，將中西方的交流推向了新的高峰。隨著新航路的開辟，中國的陶瓷、絲綢、漆器等珍玩器具源源不斷地涌入歐洲，再加之文學創(chuàng)作的吹捧，使得中國在18世紀的歐洲風尚中占據(jù)重要地位。

在歐洲出現(xiàn)了所謂的“中國猿”（magots de la china），法語意為模仿中國的人。盡管“中國風”在歐洲人眼里充滿了中國的韻味，但是在中國鑒賞家眼里卻很難找到認同?？梢姟爸袊L”并不等同于中國藝術(shù)，但它的確逐漸滲透到西方的藝術(shù)風格中，改變了歐洲的審美?！肮诺滹L格強調(diào)美是規(guī)律性、一致性、簡單性和平衡性的結(jié)果，即由美是幾何的這一標準，逐漸讓位于一種不規(guī)律性、不對稱性、變化性和明快性的全新的審美標準”。［4］中國的藝術(shù)激發(fā)了歐洲藝術(shù)家無限的創(chuàng)作靈感，他們創(chuàng)造了一種稱之為“中國風”（chinoiserie）的混合藝術(shù)形式。

三、洛可可風格與中國元素

歐洲18世紀“中國風”深深影響了法國洛可可風格的發(fā)展與流變。洛可可風格偏好淡色和由濃色漸變至淡色的形式，這與同時代從中國進口的大量細致輕淡色調(diào)的瓷器的情調(diào)如出一轍。“以淡色的瓷器，色彩飄逸的閃光絲綢的美化的表現(xiàn)形式，在溫文爾雅的18世紀歐洲社會之前，揭露了一個他們樂觀地早已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的前景?！保?］洛可可藝術(shù)和中國文化相融合的秘密就在于這種細致入微的情調(diào)。中國風和洛可可風格巧妙地相結(jié)合，大量的中國元素被廣泛應用到瓷器、漆器、建筑、裝潢、繪畫的各個領(lǐng)域。

（一）中式的瓷器

17世紀瓷器在歐洲被視為珍玩，只有在皇室的宮殿中才有大量的瓷器陳列。而到了18世紀的時候，由于大量瓷器的進口和個人對瓷器的愛好，瓷器逐漸普及到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瓷質(zhì)餐具甚至代替了以往的銀餐具。

當時中國銷往歐洲的瓷器多為專門定制的符合西方口味的瓷器，隨著歐洲市場需求量的不斷增多，再加上正值重商主義之風盛行時期，為了減少金銀外流，歐洲人開始仿造中國瓷器，到了1709年，一位名叫波特格（Johann Friedrich B?ttger）的煉金術(shù)士成功地制造了真正的硬胎瓷器。由于受到中國瓷器范本的影響，繪彩方法也以中國瓷器為范本，比如有彌勒佛像、中式花草、拖著長辮子的中國人、乘轎的官吏等圖案。歐洲制造的瓷器大量采用中國風格的裝飾，畫家希洛爾特（Herold）嘗試在裝飾物上繪以紅色、金色和紫彩，形成了漂亮的中國式風景圖案。

傳教士李明（L.e Comete Louis）曾經(jīng)對當時的流入歐洲瓷器進行過分類，他認為瓷器分三種：一種是黃色，一種是灰色且?guī)Я鸭y狀，一種是為多數(shù)歐洲人喜愛的多彩的瓷器，他認為彩瓷最佳。洛可可時代的法國偏愛彩瓷。［6］

在法國，最有名的就是法國皇家瓷廠——塞夫勒瓷廠。在路易十五情婦蓬巴杜夫人（Madame de Pompadour）的倡導下于1738年成立塞夫勒瓷廠，塞夫勒瓷器使用的玫瑰紅，就是受清朝粉彩的啟發(fā)。塞夫勒皇家瓷喜用金粉勾勒，寶石藍作底，這是受中國瓷器綠松石色彩裝飾的影響。塞夫勒瓷器整體上光彩亮麗，具有濃厚的洛可可風格，其構(gòu)圖設(shè)計上效仿中國式的大面積留白，勾勒青花邊圖案以及櫻桃式的蓋紐，廣受法國上流社會的喜愛。

（二）中式的建筑及裝飾

熱衷瓷器收藏的路易十四曾為其情婦蒙特斯潘（Marquise de Maintenon）在凡爾賽花園修建特里亞農(nóng)瓷宮。路易十四渴望建造一所具有中國味道的小型宮殿，而深處歐洲宮殿的設(shè)計師從未到達過中國，其所能依賴的除了對中國的想象以外還有當時出版的有關(guān)中國記載的書籍。其中圖文并茂的《荷使出訪中國記》這本書為其設(shè)計特里亞農(nóng)瓷宮提供了素材。這本書的作者是約翰·尼霍夫（John Niehoff），在1654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派使團前往中國期間，他作為隨從的畫家把一路的中國建筑繪制出來。在這本書中就詳細記載了南京的大報恩寺以及寺后面的琉璃塔。這座琉璃塔以白瓷貼面，呈八角狀，并在檐角飾以響鈴。而設(shè)計者受南京琉璃塔的啟發(fā)，希望將特里亞農(nóng)瓷宮建造的同書中提及的琉璃塔一樣光彩奪目。于是就有了由三座中式亭狀建筑組成，呈一字排開狀，每層檐角都懸以鈴鐺的瓷宮。

中國傳統(tǒng)宮殿的屋頂總會飾以瑞獸象征鎮(zhèn)殿和吉祥之意，當設(shè)計者在書中看到這樣的造型，并未真正理解其中的內(nèi)涵，而認為那些面目猙獰的瑞獸僅僅是裝飾物，于是便將特里亞農(nóng)瓷宮屋頂飾以更為柔美的中國式瓷瓶。不僅宮殿外觀具備中國風格，其內(nèi)部裝飾也極具濃厚的“中國風”，青花瓷樣式的瓷磚鋪地，大量中式瓷器的陳列、充滿中國趣味的屏風和地毯以及精致華美的絲綢裝飾。

（三）中式的繪畫

18世紀法國洛可可風格繪畫杰出的代表人物莫過于華托（Jean Antoine Watteau）和布歇（Francois Boucher）。在“中國風”盛行的時代，他們的畫作無不受中國元素的影響。

華托使得法國繪畫藝術(shù)從巴洛克風格中解放出來。華托的名作《孤島維舟》（Embarkation for the island of Cythera），山峰的形狀類似中國式，所用的單色山水畫背景是“中國山水畫的顯著特點”。華托畫作中的中國人物的形象是畸形而荒誕的，很難讓我們認同這就是真正的中國人，“他畫作中的中國人僅僅是化了裝的歐洲人。”［7］

布歇作為路易十五皇家首席畫師，其作品代表了法國上流社會的審美和情趣。他著名的中式畫作《中國皇帝上朝》《中國捕魚風光》《中國花園》和《中國集市》中包含了大量中國元素，如中國兒童的發(fā)式、中式的傘、中式建筑、青花瓷圖案等。

綜上所述，盡管中西文化存在巨大差異，但是文化的流動性使得中西方文化不斷交流與碰撞，迸發(fā)出絢爛的火花。18世紀法國洛可可風格和中國元素的有機結(jié)合成為中西文化交流的典范。

［1］曹意強.藝術(shù)與歷史［M］.杭州：中國美術(shù)學院出版社，2001（1）.

［2］［法］伏爾泰，吳模信，沈懷潔，梁守鏘譯，路易十四時代［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28）.

［3］遠小近.歐洲美術(shù)-從羅可可到浪漫主義［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13）.

［4］D.E.Mungello.The Great Encounter of China and the West，1500-1800［M］.America：Rowman＆Littlefield Publishers，INC. 2009（109）.

J05

A

高悅（1991-），女，漢族，河北保定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現(xiàn)就讀于河北大學歷史學院世界史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