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 鑫

（大同大學(xué)音樂學(xué)院，山西 大同 037009）

?

河曲傳統(tǒng)民歌中蘊含的禮俗文化

佟 鑫

（大同大學(xué)音樂學(xué)院，山西 大同 037009）

摘 要：民歌與人民的生活保持著密切的關(guān)系，而禮俗文化也貫穿人生的各個階段，這兩方面都是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山西河曲素有“民歌海洋”之稱，有許多學(xué)者對當(dāng)?shù)氐拿窀枰呀?jīng)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和整理工作，本文將從婚姻、喪葬、祭祀及壽誕四個角度來挖掘河曲傳統(tǒng)民歌中蘊含的文化禮俗，為河曲民歌打開新的研究思路。

關(guān)鍵詞：河曲民歌；婚姻禮俗；喪葬禮俗；祭祀禮俗；壽誕禮俗

中國自古就被譽為“文化禮儀之邦”。禮儀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世代相傳，也影響了人生的許多重要階段，比如：出生、成年、婚姻、死亡等，而在這些場合中往往都會有音樂相伴。音樂是舉行儀式以及傳播文化必不可少的手段，尤其是對于文化發(fā)展比較落后的鄉(xiāng)村地區(qū)，民歌演唱更是具有了特定的功能意義。從某種角度也可以說，一個地方的民間音樂同時也是一部文化史和民俗史，因為在民間音樂里面濃縮了這一地區(qū)長期積淀下來的歷史經(jīng)驗和文化傳統(tǒng)。而山西河曲素有“民歌海洋”之稱，本文將從婚姻禮俗、喪葬禮俗、祭祀禮俗及壽誕禮俗四個角度來深刻挖掘河曲傳統(tǒng)民歌中蘊含的禮俗文化，為河曲民歌的研究打開新的視角。

一、婚姻禮俗

我國各族人民都把婚禮的舉行看作是人生禮儀中最隆重的一件大事，它標(biāo)志著一個人告別了自己的青少年時代，而進入到人生的另一個重要階段——成家立業(yè)。在婚禮的舉行中，為了表示慶祝常常會伴隨著各種歌舞活動。根據(jù)各族風(fēng)俗習(xí)慣的不同，婚禮程式也會有相應(yīng)的差異。在我國山西忻州河曲地區(qū)，婚禮在遵循古代媒妁六禮的同時，也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而逐漸地趨于簡化，形成了以下幾個程式：

（一）議婚

舊時的河曲受封建禮教的束縛，男女青年的婚姻遵循“媒妁之言，父母包辦”。一般情況下，女孩子到了適婚年齡，就會有媒人來上門提親。在這個過程中，男女雙方是不能相見的，所以這次談婚論嫁的成功與否，全憑娉請的媒人是否能說會道，因此媒人為了促成這樁姻緣，會大力施展口舌技巧，甚至?xí)浯笃滢o。比如，河曲傳統(tǒng)歌謠《婚禮送喜歌》中唱到：“龍鳳庵，四季鮮，賓公大人說姻緣。說的一家男，說的一家女，男的好比公侯宰相，女的好比月里天仙。月里天仙配狀元，狀元頭上一朵花，榮華富貴頭一家，狀元頭上兩朵花，榮華富貴兩家親?！边@里所提到的“賓公大人”，就是指媒人。經(jīng)過媒人的介紹，如果雙方父母表示同意，就要進行合婚。隨后，男女雙方會備好紅紙金邊的龍鳳貼，男方紙上印著二龍戲珠，女方紙上印著兩只鳳凰，象征龍鳳吉祥。這兩張紙上分別要填寫男、女雙方本人的姓名、生辰以及八字，有的還會附上父母及祖宗三代的相關(guān)信息以供陰陽先生來合八字。合婚成功之后，男女雙方就要另選吉日，互換重新寫好雙方姓名、生辰及八字的紅書庚貼，以示定下婚約。

（二）訂婚

訂婚又叫“會親”，訂婚前，男方要去女方家探話，在河曲當(dāng)?shù)胤Q為“大送”，即男方要給女方家送彩禮和大錢，彩禮的內(nèi)容全由女方家制定。在過去，河曲的彩禮講究“三盤兩對”——三副項圈和兩對手鐲；“花紅彩禮”——一丈二尺的紅、藍(lán)布各兩匹；“生米豬卷”——白米、綠豆、紅棗各一斗，白條豬一口、羊一只以及蒸好的饅頭24個、二斤面炸好的油餅24個、油糕120個、好酒兩壺；此外還需要附上用紅紙包裹封好的銀洋數(shù)枚。而女方家只是象征性地還給男方一些禮物，常見的有帽子、靴子、衣服、油餅和棗花糕。除了這些以外，還要商定好婚嫁的日期。日期選定，就可以給親朋好友下請柬以及雇花轎和吹打。如河曲的小調(diào)《出嫁歌》里唱到：“女大十七八，定了婆婆家，請陰陽看吉日，大送雇吹打，兩家說合訂，今日就出聘?！痹诮夥徘埃捎诟F苦人家給不起彩禮，很多人都去典當(dāng)祖房、販賣家產(chǎn)，甚至還去借高利貸，最終落得債臺高筑、難以翻身。

（三）娶親

1.迎親

《出嫁歌》里唱到：“騾轎雇一乘，鼓匠后邊跟，二紅連響三聲，來到娘家門?！庇H當(dāng)日，新郎會身著禮服，十字披紅，在伴郎及鼓樂的陪同下，乘著花轎去迎娶新娘。娶親通常用四人臺的花轎，但有的人家因為貧窮雇不起花轎，就改用毛驢去接新娘，當(dāng)?shù)匕堰@種迎親方式稱為“明搬”。還有的因為路途遙遠(yuǎn)或是道路崎嶇，會施展智慧自己來改裝一頂迎親花轎，比如把花轎綁扎在兩根結(jié)實的長木桿中間，由兩頭騾子一前一后地馱著，同時還會配備一名騾夫來趕牲口，既保障了安全，還節(jié)省了財力。快到新娘家門前時，會鳴炮提示接親的隊伍已到。

2.接親

當(dāng)女方家聽到迎親的鼓樂響起時，便會派人穿好禮服在門口相迎，雙方隊伍相見時，按照男左女右的順序，男方屈身作揖，女方口稱萬福，互道辛苦！房內(nèi)備好了煙、茶、干果及時令水果，河曲當(dāng)?shù)氐牧?xí)俗會先請女婿來吃小飯——四碟小菜、掛面以及燒酒。“轎到娘家門，娶戚忙接迎，女兒梳妝齊，盍上埋頭紅?！贝藭r的新娘子也會在家里姑嫂長輩的幫助下開臉和梳妝打扮。而隨男方一起來娶親的吹鼓手們此時會在娘家門前唱《說喜歌》：“一朵蓮花就地開，青枝綠葉喜人愛，親朋好友酒席待，一邊閃上我說喜的來……說喜的慶賀東家好，榮華富貴萬萬年?！币环矫姹磉_(dá)了對新人的祝福，另一方面也為了討喜錢。

3.送親

時過午后，在新郎的催促下，新娘準(zhǔn)備上轎啟程。女方通常會讓娘家弟弟來送親，當(dāng)?shù)胤Q為“押柜子”，也就是弟弟要負(fù)責(zé)把嫁妝送到婆婆家。對于送親，河曲當(dāng)?shù)匾灿凶约旱拿袼滓?guī)定：姑不娶，姨不送，妗子姐姐更不送。臨走時，娶親隊伍中會有一人悄悄地從女方家偷一個酒盅和一雙筷子，來討“兒女好存“之意。此外，新娘上轎前是不穿鞋子的，原因是怕腳下沾有灰塵會不吉利，因此新郎會在轎子里提前備好一雙新鞋。正如《婚禮儀式歌》中唱到：“小弟押柜子，嫁妝送上門。盍上埋頭紅，送親來出門。上轎穿黃鞋，鞋底不粘塵?；ㄞI一起身，鼓樂一齊鳴。繞大街穿人群，娶親上路程?！本瓦@樣，新娘雖然和娘家人難分難舍，但也只能隨著新郎啟程，開始了自己人生新的旅程。

4.接房

正如歌曲中所唱：“一人打前棧，報給婆家門，點火把響大炮，親朋門上迎。下轎倒紅氈，五谷撒的歡?！庇⒌年犖榛氐狡偶腋浇鼤r，有一人會先跑去報信，得到消息的婆家趕忙放炮、點旺火，親朋好友們忙著把送親的隊伍迎入室內(nèi)熱情款待。而新娘子下轎時避諱腳不能沾上泥土，會由送親者扛著或是用倒氈行走的方式進入院子，在這個過程中，會有一名接親者塞給新娘一個用五彩絲線捆好的小布袋，里面裝少許的谷粒。新娘接小布袋的手法也有講究，如果抓住布袋上方封口處就被認(rèn)為是對公婆不敬，必須從中間握住才合適。旁人會“撒帳子”，把五谷、核桃、紅棗、古錢及干草節(jié)等物撒向新人，邊撒邊唱念吉慶的歌曲。隨后，吹鼓手會為新人唱《送喜歌》來討喜錢：“老少的東家，帶東的先生，有錢的送錢，沒錢的送喜……金錢撒在喜桌內(nèi)，輩輩起來大發(fā)財！唉，東家喜啦！”

5.拜天地

“當(dāng)院拜天地，回家換裝穿。洞房面朝墻，喜燈鍋臺放，換了裝出洞房，認(rèn)人小念禮帳。認(rèn)大小磕罷頭，總領(lǐng)來按親友，排輩數(shù)老舅姑，席坐正當(dāng)頭?！痹诤忧?dāng)?shù)氐幕樗字?，講究新人拜堂要按照“里三堂，外三堂”的順序，即先拜天地，其次拜祖宗和父母，再次拜同族尊長和親朋好友，最后新人互拜。禮畢后，眾人將一對新人送入洞房，而新娘在入門前還需跨過一個在門前放置的馬鞍。入洞房后，新郎不僅要為新娘挑去“埋頭紅子”，還要給她梳頭發(fā)，用婆家備好的簪子將抓髻改梳成網(wǎng)子頭，俗稱“上頭”，寓意該女子從此時起就是他的媳婦。隨后，還用弓箭空射向洞房四角，認(rèn)為這樣可以驅(qū)趕一切晦氣；新娘也需在備好的紅布上用尺子一量一剪，象征善做女紅，會過日子。

6.鬧洞房

河曲和全國各地的婚俗習(xí)慣一樣，新婚之夜會“鬧洞房”，在當(dāng)?shù)亓鱾髦@樣一句話：不鬧不發(fā)，越鬧越發(fā)。其中也包含了迷信的色彩，認(rèn)為新婚當(dāng)日如果沒人來鬧洞房，新人會容易受到外邪的入侵，對他們婚后的生活不利，反之洞房鬧的越厲害，越會破解邪魔的侵?jǐn)_?！冻黾薷琛防锍剑骸跋T天快晚，洞房不安然。家里人憋滿，耍笑逗人歡。新人說令子，句句帶葷腥，鴛鴦揖帶哨子，桌上翻酒盅。耍笑人散盡，婚事告一宗，小兩口怎和成，門外有人聽?！濒[洞房的方式主要以耍笑逗趣新人為主，例如會說一些葷段子來讓新人模仿，有的還會讓他們配上動作，邊說邊演。如河曲傳統(tǒng)民謠《鬧洞房令子》：“葡萄開花結(jié)圪抓，今年問你要個胖娃娃。（口念）鴛鴦揖，帶哨子，花里貓貓撲耗子。（動作）房頂?shù)躅w大果果，兩人含住叫妹和哥。（動作）……青菜荽蕪半罐罐，你是哥哥命蛋蛋。黃瓜地里載韭菜，你是妹妹心上愛?！?/p>

（四）回門

婚后第二天講究回女方娘家走回門，新郎要跪拜女方家長輩“認(rèn)大小”、吃“捏嘴扁食①”、飯后還要“打來回”②，晚上回到婆家以后就要開始鬧“拜灶君”，當(dāng)?shù)匾卜Q為“引孫子”，通常會請村上兩個能說會道的人，裝扮成爺爺和娘娘兩個老人形象，院子中間放張高桌，爺爺和娘娘坐上方，下方由兩個女伴領(lǐng)著新娘子，雙方來對答問話、取笑逗樂，稱為“拜灶君”，這項活動完成后，整場婚禮才算圓滿結(jié)束。例如1986年秋記錄的《拜灶君》就是在河曲民間廣為流傳的歌謠：“爺爺：圪針開花結(jié)芨藜，如今饞漢好管媒，串街巷，打問起，誰家有個好閨女？到了娘家他夸富貴，到了婆家他夸理義，說的兩家都如意，接庚貼，送銀器，良山吉日都齊備，嗚鑼花轎娶問你，你說尋了個好女婿。媳婦子你說來沒？媳婦答：xx娘娘：為人尋上個大女婿，知根打底說兩句。為人尋上個小女婿，朽頭蒜腦不喜氣，睡在半夜跌了地，照燈把火尋女婿，一尋尋在柜子底，耗子拉了半條圪膀半條腿，抱起來吃了個咀，又是失笑又是氣。你如今尋了個大女婿，你說喜氣不喜氣？媳婦答：xx?！?/p>

二、喪葬禮俗

我國漢族地區(qū)有葬禮上配鼓樂、唱喪歌的習(xí)俗。同樣，在山西河曲，對死者的安葬是莊嚴(yán)而復(fù)雜的。“葬禮的舉行一方面是對死者一生貢獻(xiàn)的評價和追念，另一方面又是對死者進入信仰中的另一個世界表示祝福?！雹墼诋?dāng)?shù)?，死者仙逝后會在家里停靈數(shù)日，這幾天就會有死者生前的親朋好友前來吊孝，他們會哭訴死者生前的一些事跡。靈堂門前擺大供，放上諸如大碗菜以及饅頭等祭品，而死者的女兒也送來像豬、羊以及紙扎的驢子、騾、馬、童男、童女等大祭品。此外，還要用八個蒸饃擺成“小祭”。死者家屬會請來鼓樂班吹奏哭調(diào)，隨著鼓樂聲聲，為靈堂增添了悲哀的氣氛。河曲當(dāng)?shù)剡€有在死者家的大門上掛“沖天紙”的習(xí)俗，按照死者生前的年齡，活多少歲就會掛多少紙條，目的是引王母娘娘來接死者的亡靈上西天。下面這首《哭喪謠》是在河曲民間喪事儀式中，由吹鼓手們在靈堂前所唱：

“親朋好友來吊孝，我來說段哭喪調(diào)。說亡靈，道亡靈，亡靈死者留萬青，生好男，留好孫，留的青山萬世春，你也哭，我也痛，靈堂門前擺大供。閨女送來豬羊祭，紙扎驢騾童男女。有大祭來有小祭，村鄰右舍都掉淚。鼓樂伴著苦調(diào)吹，吹的靈堂一片。沖天紙大門掛，王母娘娘來渡劃，頭船渡過孟姜女，二船渡過牛郎和織女，三船來渡凡人仙，跟上王母上西天。引魂幡幡引路錢，哭哭啼啼牽靈棺。牽靈棺，入泰山，仙人上天全家安，我愿東家長富貴，安靈入葬保平安?！?/p>

三、祭祀禮俗

祭祀儀式類型的歌曲，是舊時河曲民間遭遇旱災(zāi)，求神祈雨時唱的一種迷信歌謠。相傳早在唐宋時期就有，一直延續(xù)到1940年河曲解放前夕。每次求神祈雨的活動規(guī)模都很大，參加人數(shù)達(dá)到兩三百人，涉及的內(nèi)容項目也是豐富多彩，比如有抬龍王、扛值事、黃羅傘、開路鑼、八音會等，還有肩扛鍘刀帶鐵鏈、赤腳露體的所謂“善愚”?；顒訒r按其預(yù)先設(shè)定好的固定路線，要走二、三天。河曲這種大型的祈雨出馬儀式活動，舊時有六處之多。而這類祭祀歌謠，主要通過有兩種儀式來體現(xiàn)：

第一種是敬香儀式。通過“善愚”敬上三爐香，來完成這首拜水歌：“敬上一爐香呵，跪倒在拜水場，可憐旱民遭苦罪呵，身附重刑來贖禍殃。善愚我喪天良，做事理不當(dāng)，我犯天神律呵，才遭這旱天長……敬上二爐香呵，天神爺早開恩呵，水神爺早開恩呵，難民苦求神水來呵，快往神瓶里邊裝，普救眾生灑細(xì)雨。供上三爐香，我肩膀上燃黃香，小刀刺骨滿肩傷，跪拜水神曬毒陽，苦求滴滴佛水來，跪拜三天兩夜唱，阿彌陀佛，水龍爺。”按照迷信法規(guī)，對那些不相信神，或者是說神壞話者會被抓來當(dāng)“善愚”，這些人會被附以重刑去拜水，拜水時用一個陶瓷瓶放置在潮濕陰涼處，待瓶中有了水珠即表示祈雨成功。

第二種是出馬儀式。祈雨成功后，就要舉行出馬儀式，在這個程式中需要唱兩種歌曲，分別為毛女④所唱的《獻(xiàn)龍歌》以及為出馬儀仗隊行進時唱的《叫雨歌》?！东I(xiàn)龍歌》用于出馬開始前，跪拜在龍王的神位前演唱，主要的內(nèi)容是祈求天上青、白、紅、黃、黑五龍能及時下雨以救萬民眾生。而叫雨者所選之人往往口才較好，且能歌善唱，在祈雨隊伍行進過程中能出口成章、即興編唱。相傳舊時河曲出過很有名的叫雨歌者，如坪泉大牙楂就有歌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牙楂說壞話?！倍督杏旮琛吩谛羞M的途中會分成三段來演唱，且每一段都有自己的小標(biāo)題：

1.開龍道

“開龍道”是出馬隊伍一起身就開始演唱的歌曲：“天龍爺爺開了恩，清風(fēng)細(xì)雨救萬民。清風(fēng)細(xì)雨舊萬民，開鑼出馬慶天功。開鑼出馬慶天功，龍行舊道上路程。坪泉出馬走”鬼家村，“一溜大街到“柏溝營”。柏溝營到張?zhí)珷攭灒萍視形缗P神龍。出馬三天大路程，燒香擺供一路迎。誰敢慢待擋神龍，水官牢頭拿鐵繩捆?！?/p>

2.過街牌

“過街牌”是出馬隊伍路過村子街道時唱的歌曲：“龍王出馬過大街，兩旁男女聽我言。七十二行農(nóng)為本，雨灑青苗靠天神。說神靈呀道神靈，咱敬天神要心真。龍王為咱五谷豐，風(fēng)調(diào)雨順享太平。一個雷聲一個閃，當(dāng)下灑成淖泥灣。天不旱來地不旱，五谷豐登咱吃好飯。這一場喜雨下的好，鳴鑼開道敬天高?！?/p>

3.評說歌

“評說歌”是祈雨隊伍路過村子時，當(dāng)?shù)匾写燥垼R走時叫雨者要評說招待好壞時所唱的歌曲，一般以說壞的居多，比如這首評說歌里唱到：“出馬臥龍走啟程，聽我說說你們村。這地方，人情賴，龍王路過灰招待。山藥圪蛋燴苦菜，吃的老子肚也壞。酸撈飯來冷米湯，吃的爺爺肚也脹。人情不好飯菜灰，惹惱龍王下冷雨。雨打水刮天火燒，祖祖輩輩不出超。叫雨的不能那樣說，出馬不是為吃喝。不為吃來不為喝，求神祈雨干什么？求神祈雨講善道，不能罵人天火燒。不管他善道不善道，吃不飽肚子就灰叫?！?/p>

四、壽誕禮俗

（一）滿月禮

新生命的誕生對于每個家庭都是一件喜事，他關(guān)乎到整個家族的興旺。因此，為新生兒唱喜慶歌和辦慶典，成為了許多地區(qū)的共同習(xí)俗。在河曲的傳統(tǒng)風(fēng)俗里，講究在新生兒出生后的第三天、第十二天以及滿月這三個日子里都要請客慶賀，而受邀的親朋好友會準(zhǔn)備一些營養(yǎng)品來送給孩子的母親，負(fù)責(zé)操辦滿月酒的主家也會按日子來準(zhǔn)備不一樣的食物用以招待客人。比如這首《過滿月》唱到：“頭首首⑤，胖娃娃，親戚朋友送吃喝。三天豆面十二天糕，大過滿月人不少，四大盤帶水餃，每人吃片軟油糕?！?/p>

（二）壽辰禮

在為老人舉行壽辰慶典中，也會唱到古老的祝壽小調(diào)，而歌曲內(nèi)容往往會帶有迷信色彩，經(jīng)常用邀請?zhí)焐系纳裣蓙硐路沧鄣姆绞?，為老人送來安康吉祥和美好的祝福。例?956年冬天記錄的這首《祝壽歌》：“劉海本事代樂神仙，本事高強武藝不凡，腳踏云頭能撒落金錢。一撒金錢是一品當(dāng)朝，二撒金錢是和合二仙，三撒金錢桃園三結(jié)義，四撒金錢四季保平安。五撒金錢五子登科，六撒金錢六代同歡。七撒金錢七子團圓，八撒金錢八十壽誕。九撒金錢九天仙女，十撒金錢天女下凡。金錢撒在山川人間，榮華富貴長壽百年?！?/p>

五、結(jié)語

禮俗是人類社會獨有的文化現(xiàn)象，這種文化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會因民族和社會認(rèn)知的不同簡繁不一。而音樂藝術(shù)作為一種雅俗共賞的文化形式，不僅是千百年來人類智慧的結(jié)晶，更是極大地滿足了人類的精神需求，從音樂誕生的時日起就具有了獨特的社會功能和審美價值。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必要去關(guān)注民間音樂和傳統(tǒng)禮俗之間存在的交叉點，為我國民間歌曲的研究打開新的思路，也為河曲傳統(tǒng)民歌的傳承與發(fā)展開辟新的途徑。

注釋：

① “捏嘴扁食”即餃子，寓意是要捏住新女婿的嘴，不能說長道短。

② “打來回”指當(dāng)天不能留宿在女方家，必須要返回婆家。

③ 周青青.中國民族音樂.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5:13.

④ 毛女是指龍王神的侍女。

⑤ 頭首首指生育的頭一胎。

[參考文獻(xiàn)]

[1] 周青青.中國民族音樂[M].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

[2] 李彬.山西民俗大觀[M].中國旅游出版社,1993.

[3] 伍國棟.民族音樂學(xué)概論[M].人民音樂出版社,1997.

[4] 《中國民間歌曲集成》全國編輯委員會編.中國民間歌曲集成[M].人民音樂出版社,1990.

[5] 《河曲縣志》編纂委員會編.河曲縣志[M].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作者簡介：佟鑫，女，大同大學(xué)音樂學(xué)院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民族民間音樂、中國音樂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