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文
(山東師范大學音樂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從鋼琴套曲《狂歡節(jié)》看舒曼音樂的浪漫主義色彩
趙舒文
(山東師范大學音樂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十八世紀二十年代,浪漫主義音樂在西方蔚然成風,羅伯特·舒曼作為先鋒人物,其音樂創(chuàng)作富于幻想、詩意,他的第九號作品鋼琴套曲《狂歡節(jié)》開標題音樂的先河,富于文學性、幻想性等風格色彩,沖擊了當時音樂界的陳腐庸俗觀念,對西方浪漫主義思潮的發(fā)展起到了深遠的影響。
浪漫主義;標題音樂;狂歡節(jié)
進入十八世紀二十年代,承接了古典主義輝煌的同時,浪漫主義音樂在西方蔚然成風。“浪漫主義”在文壇一經打響,迅速席卷了音樂、詩歌、繪畫等眾多藝術領域。浪漫主義藝術創(chuàng)作富于幻想、詩意,極大地消解了啟蒙運動長期積累的失望和陰郁。音樂家紛紛突破了古典主義的“正統(tǒng)”束縛,革新音樂體裁形式,打開了通往主觀內心世界的大門。
羅伯特·舒曼是浪漫主義音樂早期的先鋒性代表,自小熱愛浪漫主義文學,深受讓·保羅、霍夫曼、海涅等文學家的影響,具有孕育于古典主義土壤的理性思維,同時又強烈地渴望表達主觀意識。音樂創(chuàng)作與評論對舒曼而言是兩把利劍,他的熱情狂想與冷峻批判均得以彰顯。1835年,舒曼創(chuàng)辦《新音樂雜志》,同年,第9號作品《狂歡節(jié)》問世,表達了其鮮明的浪漫主義音樂主張。
《狂歡節(jié)》是舒曼在當時最先獲得成功的鋼琴套曲,由21首自帶標題的小曲組成,布局精巧,夢幻詩意,語匯詼諧,文學性十足,是浪漫主義標題性音樂的代表性作品。因而《狂歡節(jié)》打破對宏大體裁的刻意追求,以近乎散文詩式的小曲串連方式進行陳述,讓思緒在音樂事件的沖突中變幻升華;通過簡短的標題暗示創(chuàng)作意圖,刺激聽覺想象,豐富音樂對倫理價值觀的表現(xiàn)力,具體體現(xiàn)在以下兩方面:
作品21首小曲的標題雖然獨立,看似松散,縱觀之下卻是“總-分-總”的首尾呼應式結構,對“狂歡節(jié)”做了故事結構的框架。通過主題線索的變形貫穿以及各曲結尾與開頭的銜接,形成“總”的統(tǒng)一;中間作品通過對音樂材料的變化和出新,使樂思能自由的呈現(xiàn),結合標題使聽覺形成了一定情境中的故事情節(jié)線索。在各曲的順序安排方面,前后情境做了視角遠中近景的切換,使各曲標題所指的涵義,產生了有趣的關聯(lián),最終呈現(xiàn)出一場由序幕到結尾的完整狂歡節(jié)盛況。
樂曲以熱情昂揚的《序曲》拉開序幕,以《皮埃羅》和《阿爾列金》塑造兩個性情反差的丑角形象,開啟了英雄與世俗的對峙,套曲中后部,《德國圓舞曲》之前,也是以小丑形象《潘塔隆和柯隆賓娜》的成對出現(xiàn)作為鋪墊,不僅聽覺上十分詼諧,更劃分了形象群,暗示了情節(jié)進展的節(jié)奏;即將進行到最后的《大衛(wèi)同盟盟友進攻庸夫俗子的進行曲》,舒曼在前面插入了一個單樂段《休息》,材料完全來自《序曲》,瞬間形成首尾呼應,讓聽者的思緒統(tǒng)合了各個分曲。
有趣的是,在第八首與第九首小曲中間出現(xiàn)了一首象征“謎題”的《斯芬克斯》,僅由3組緩慢的低音排列組成,第一個謎題是代表舒曼名字的“降E、C、B、A”,第二個謎題是“降A、C、B”,第三個謎題是昔日戀人所代表的“A、降E、C、B”:
觀察發(fā)現(xiàn),第一謎題和第三謎題互為一體的兩面,前者的四音依次下行,后者從低向高做了三全音跳進后組成回音性排列,產生了張力,第二謎題動機則以簡縮為三個音,形成第一和第二的變體,以降A支持了被省略的降E音與C和B組成的回音結構。
套曲中,出現(xiàn)在《斯芬克斯》之前的小曲所用的是第三個謎題動機,調性活躍并延屬方向發(fā)展,而從第9首開始主要采用的是第二個謎題,并且一直鞏固降A大調的地位直到狂歡節(jié)最后的情緒高潮,說明舒曼重在表現(xiàn)對心中所愛的強烈渴望,更希望通過作品挖掘出振奮人心的浪漫主義激情,而象征舒曼內心另一面的第一個謎題——憂郁、敏感和脆弱,則作為內核隱藏了起來,隱晦地表達在斯芬克斯式的沉默中。
這樣的獨出心裁,使作品前后呼應,形散而神不散,充分證明了舒曼個人在當時的浪漫主義情懷,以及對音樂曲體結構進行探索革新的精神。
標題是舒曼浪漫主義文學與音樂思維相融合的標志。雖然,此時的標題只是一種創(chuàng)作傾向,但《狂歡節(jié)》在音樂的體裁、構思上,已經與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密切的聯(lián)系,大膽地表現(xiàn)主觀內心世界。套曲中,有些分曲立足文學題材生成靈感,還有的巧妙借用文學表現(xiàn)手法來豐富音樂內涵,使人們對標題音樂產生變革性的理解。
其一,突出人物性格的矛盾性刻畫。比如,第五和第六首《約瑟比烏斯》和《弗洛列斯坦》是舒曼大衛(wèi)同盟英雄人物的首次亮相,標題中人名均來自于文學虛構,一個憂愁善感,一個狂放不羈,二者的主題動機相似,均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是由八分音符組成的七連音或六連音,第二部分是一個弱拍位置的重音,并伴隨著音程的跳進,以達到強調的效果,如圖:
可見,兩首分曲圍繞降E大調的主音降E、C音、g小調Ⅴ級D音形成的回音框架進行調性布局的展開,《約瑟比烏斯》的動機體現(xiàn)穩(wěn)重和細膩,低音和聲旋律向上級進,陳述主調的同時不斷向屬方向試探;《弗洛列斯坦》第一樂段為了表現(xiàn)狂想式的激動情緒,g小調的憂郁基調被大量的屬方向離調所打亂,讓人感受到想要打破束縛的強烈愿望,但低聲部緊扣C音,在減七和弦的各和弦音中體現(xiàn)降E大調、降A大調、g小調及D大調的關系平衡,使得兩分曲的發(fā)展具有內在的共性,對比也更加鮮明。此外,更加文學性地使用象征人物語速、語氣的音樂動機,突出了人物矛盾的雙面性情,使舒曼的浪漫主義情懷和辯證式的思維得到更直接的表現(xiàn)。
其二,故事情境的視線切換。如果說以上兩首塑造了人物形象傾訴的語氣神態(tài),那么第七首《妖艷女子》則將視線放寬,呈現(xiàn)生動的肢體語言。其動機為前兩首的變化動機,3/4拍,附點八分音符的切分音型,勾畫出神秘女性的綽約舞姿,烘托出一個氣氛歡悅的舞會場面,緊接第八首《回答》幾乎完全沿用前一首的材料,結尾處做漸弱和d小調的鋪設,暗示了英雄與女子共舞后的“回應”并以分手作結,留下了一些懸念,讓樂曲進入了沉靜,舞會氣氛暫時消散。
第九首《蝴蝶》則借用蝴蝶的動態(tài)象征游行的人群,將視線的遠近進行不斷切換;之后第十首《字母之舞》開始,樂曲進入了帶有回憶追想的情緒氛圍中,仿佛暫時脫離了狂歡節(jié)的盛況,分曲中的形象刻畫給人以純粹的美感,第十四首《相逢》作為《狂歡節(jié)》最耳熟能詳?shù)男芍怀霈F(xiàn),又讓人眼前出現(xiàn)了舒曼與理想角色歡聚暢飲的夢幻場景;之后小丑和圓舞曲出現(xiàn),將思緒拉回熱鬧舞會,大衛(wèi)同盟的最后一位英雄角色《帕格尼尼》才進入視野。
在迎來最后的《大衛(wèi)同盟盟友進攻庸夫俗子》之前,舒曼又將視野引到舞會角落的一對親密的情侶上,由此產生了第十八首《傾訴》和第十九首《散步》的最后一次詩意的場景描繪,情緒充滿愛意,節(jié)奏舒適而自由,力度適中,音色柔美又富有彈性,舒曼總是用頭腦中的情境與現(xiàn)實中的進行相互比照,使音樂想象的近、中、遠景變換自如,靈活生動。
總之,舒曼作為十九世紀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家、評論家,通過作品《狂歡節(jié)》實現(xiàn)了其音樂事業(yè)的一次重要成功和突破,對當時音樂界的陳腐思想和庸俗觀念產生了巨大的沖擊。他始終堅持忠于表現(xiàn)自我的信念和精神,評論音樂、詮釋作品帶有鮮明的個性色彩,如同大衛(wèi)同盟的英雄揮舞手中之矛盾捍衛(wèi)音樂的真理,成為了浪漫主義思潮發(fā)展不竭的驅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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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孫麗.從鋼琴套曲《狂歡節(jié)》看舒曼者樂的文學性和標題性[J].大眾文藝,2010,07: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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