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 呂 勇
(天津師范大學心理與行為研究院,天津 300074)
情緒的動機性對認知加工作用研究評述
王春梅呂勇
(天津師范大學心理與行為研究院,天津 300074)
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將動機性作為情緒中獨立于效價與喚醒度的另一維度。本文總結近5年來情緒的動機性對基本認知加工范圍及高級認知控制加工作用的研究進展,發(fā)現(xiàn)低動機強度的情緒擴展認知加工范圍,促進認知靈活性,高動機強度的情緒窄化認知加工范圍,促進認知穩(wěn)定性。最后對未來研究提出幾點建議:開發(fā)標準化情緒動機性誘發(fā)材料,擴展模型的應用領域,借助神經(jīng)科學技術,重視個體差異。
情緒;動機;認知
情緒與認知是心理學領域中兩個重要的研究課題。研究者們早就認識到,情緒與認知加工并不是彼此獨立的,而是相互作用[1]。在過去的50年中,情緒對認知作用的相關研究中都是檢驗情緒的效價效應或喚醒度效應。直到2010年,Gable與Harmon-Jones提出了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2],使情緒的動機性這一新的維度倍受關注,從此在情緒與認知加工的研究中開始檢驗情緒動機性的作用。情緒動機維度模型開始主要應用于注意范圍、記憶范圍、認知歸類等基本認知加工領域,并取得了豐富的、有價值的研究成果。隨著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在國內外影響力的擴大,它已經(jīng)擴展到認知控制等高級認知加工領域。下面詳細介紹并評述情緒動機維度模型,以及基于此模型而進行的情緒動機性與認知加工的相關研究。
2.1提出背景
情緒具有動機性作用的觀點很早就存在,例如Tomkins的情緒動機理論[3]、Izard的情緒動機—分化理論[4],以及Bradley和Lang的情緒動機模型[5],這些理論都認為情緒具有特殊的動機功能,能激發(fā)和指導個體的行為。一直以來,以Bradley等人的情緒動機模型為基礎的情緒效價—喚醒度二維理論占據(jù)主導地位,在情緒對認知加工影響的相關實驗研究中基本都是從效價與喚醒維度出發(fā)操縱情緒。
在Bradley等人的情緒動機模型中,情緒來源于動機系統(tǒng)的激活。情緒的效價與哪個動機系統(tǒng)被激活有關,積極情緒對應于欲求性動機系統(tǒng)的激活,消極情緒對應于回避性動機系統(tǒng)的激活;情緒的喚醒度則對應于動機系統(tǒng)的激活程度。但是近來這種觀點受到很大挑戰(zhàn),有研究者認為情緒與動機系統(tǒng)并不是對應的關系,趨利避害的相融效應并不總是被遵守,例如憤怒、焦慮、嫉妒等情緒從效價上來說是負性情緒,卻使人產(chǎn)生反抗、攻擊的趨向性動機和行為[6-8]。此外,在情緒對認知影響的相關研究中有不同的發(fā)現(xiàn),有的發(fā)現(xiàn)情緒的效價效應[9],有的則發(fā)現(xiàn)情緒的喚醒度效應[10]。為此,Gable與Harmon-Jones提出了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認為效價和喚醒度二維理論并不能充分、全面地描述情緒系統(tǒng),應重視情緒的其他維度。該模型將動機性作為情緒的另一維度,并通過一系列的實驗檢驗情緒的動機性對注意范圍、記憶范圍、認知分類等認知加工范圍的影響。
2.2基本觀點
Gable在情緒動機維度模型中指明,情緒的動機與效價和喚醒度不是對應的關系,而是獨立于效價與喚醒度的另一維度。首先,情緒的動機性有不同的方向,是指對某一物體或目標的趨近或回避。情緒的動機方向獨立于效價,例如憤怒從效價上來說是一種負性情緒,卻使人產(chǎn)生攻擊的趨向性動機和行為[6];此外,情緒的動機性還有強度,是指動機的力度,在趨近和回避動機方向下都可以從低到高變化。情緒的動機強度也獨立于喚醒度,情緒的動機性具有推動行為的作用,而喚醒度則不具備這種推動作用,例如搞笑是一種高喚醒的積極情緒,但不會強烈地驅動個體接近環(huán)境中的物體[11]。
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為情緒與認知關系的研究帶來重要啟示。過去50多年,絕大多數(shù)研究支持積極情緒擴展認知加工,消極情緒窄化認知加工[12-14]。對這些研究歸類后發(fā)現(xiàn),過去的這一研究結論實際上只在低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如感激、逗趣、愉悅等)和高動機強度的消極情緒(如恐懼、壓力等)上得以驗證[15]。而對趨近動機強度較高的積極情緒(如渴望、熱情等),以及回避動機強度較低的負性情緒(如悲傷、抑郁等)則缺乏研究。Gable等人進行了系列行為及神經(jīng)學研究檢驗情緒的動機性對認知加工范圍的影響,發(fā)現(xiàn)低動機強度的情緒擴展認知范圍,而高動機強度的情緒窄化認知范圍,與情緒的效價無關[16-18]。
情緒的動機性對認知加工影響的實驗研究一般都是采用情緒誘發(fā)與認知任務相結合的方式,即先采用某種方式誘發(fā)被試不同動機程度的情緒狀態(tài),如情緒圖片誘發(fā)、視頻片段誘發(fā)、身體姿勢誘發(fā)、金錢獎勵誘發(fā)等,再由被試完成某種認知加工任務。Gable等人的系列研究主要考察情緒的動機性對認知范圍等基本認知加工的影響,如注意范圍、記憶范圍、認知分類等。隨著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其他研究者也進行實驗對該理論驗證,并將其擴展到抑制功能、轉換功能、注意靈活性等認知控制的高級認知加工領域。
3.1情緒動機性對注意范圍的影響
Gable等人采用不同的情緒誘發(fā)方法檢驗了情緒動機性對注意范圍的影響。Gable和Harmon-Jones采用圖片誘發(fā)情緒,并通過指導語逐步深入地操縱了情緒的趨近動機強度[19]。第一種指導語為有期望條件,給被試呈現(xiàn)甜點圖片并事先告知會吃到甜點,被試的趨近性動機強度最大;第二種指導語為無期望條件,給被試呈現(xiàn)甜點圖片但不告知會吃到甜點,被試的趨近性動機強度減弱;第三種指導語為中性條件,給被試呈現(xiàn)中性圖片并告知可以帶走其中的某些中性物品,被試的趨近性動機強度最弱。被試在不同的指導語要求下觀看圖片后完成Navon整體—局部字母任務以測量注意廣度,結果發(fā)現(xiàn)有期望條件下被試注意窄化的程度最大。Gable和 Harmon-Jones采用金錢獎勵延遲任務(monetary incentive delay task)誘發(fā)不同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將目標前的獎勵線索誘發(fā)期待作為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將目標后的獎勵誘發(fā)愉悅作為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將目標前的中性線索誘發(fā)中性情緒作為對比條件[19]。研究者采用Navon字母任務測量注意范圍,發(fā)現(xiàn)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窄化注意范圍,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擴展注意范圍。
除趨近性積極情緒外,Gable等人還考察了消極情緒對注意范圍的影響。Gable和Harmon-Jones用情緒圖片誘發(fā)高回避動機的消極情緒 (厭惡)、低回避動機的消極情緒(悲傷)和中性情緒,用Navon字母任務測量注意范圍,結果發(fā)現(xiàn)與中性情緒相比,厭惡使注意范圍窄化,而悲傷使注意范圍擴展[20]。在Gable等人最近的一項研究中用焚燒國旗的圖片誘發(fā)了被試的憤怒情緒,雖然從效價上說憤怒是消極情緒,但具有高強度的趨近性動機,結果發(fā)現(xiàn)在憤怒情緒下被試的注意范圍窄化[21]。這些行為研究揭示,情緒對注意范圍的影響取決于其動機強度,而非效價。
情緒動機維度模型自提出以來在國內也受到關注。鄒吉林等曾對情緒動機維度模型進行過詳細敘述和深入分析評價[22]。張光楠和周仁來還嚴格匹配了情緒的效價和喚醒度,操縱情緒的動機強度,保證在同一動機方向下的兩組圖片在效價和喚醒度上沒有差異,只在動機強度上有差異[23]。結果發(fā)現(xiàn)低動機強度的正性和負性情緒都使注意范圍擴大,而高動機強度的正性和負性情緒都使注意范圍縮小,說明情緒對注意范圍的影響與動機強度有關,而與效價無關,在中國文化背景下驗證了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
3.2情緒動機性對記憶范圍的影響
Gable和 Harmon-Jones還考察了情緒的動機強度對記憶范圍的影響[24]。他們用金錢獎勵延遲任務來誘發(fā)不同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通過對呈現(xiàn)在視覺范圍中央或外周的中性詞的再認成績來測量記憶范圍。結果顯示,與中性情緒狀態(tài)下相比,被試在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狀態(tài)下對呈現(xiàn)在屏幕中央的單詞再認成績更好,在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狀態(tài)下則記住更多呈現(xiàn)在屏幕外周的單詞,說明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窄化記憶范圍,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擴展記憶范圍。
Gable等人進一步改用甜點圖片誘發(fā)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測量記憶范圍的方法不變。結果顯示在甜點圖片誘發(fā)條件下被試再認更多呈現(xiàn)在屏幕中央的單詞。在不同的情緒誘發(fā)方法下,這兩個實驗都驗證了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的理論假設,即高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窄化認知范圍,有助于記憶中央呈現(xiàn)的信息;低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擴展認知范圍,有助于記憶周圍呈現(xiàn)的信息。
張建英考察了用圖片誘發(fā)的不同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對言語工作記憶的影響,發(fā)現(xiàn)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提高了記憶的正確率,即擴展了記憶的范圍;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加快了被試的反應,但使正確率降低,即窄化了記憶的范圍[25]。劉英麗、郭春彥和金真用5個電影片段誘發(fā)被試不同的情緒,控制了情緒的效價和喚醒度,探討不同動機的情緒對詞語工作記憶廣度的作用[26]。結果發(fā)現(xiàn),情緒的動機方向和強度共同影響詞語工作記憶的正確率,低趨近動機的情緒對詞語工作記憶有促進作用,當趨近性動機的強度增加時這種促進作用消失;低回避動機的情緒對詞語工作記憶有阻礙作用,當回避性動機的強度增加時阻礙作用也消失。這可能與該研究中使用的情緒誘發(fā)材料有關,他們在誘發(fā)被試的情緒后進行了效價與喚醒度的評定,并實現(xiàn)了匹配,但并沒有對動機性維度進行評定,只是根據(jù)經(jīng)驗作出判斷。
3.3情緒動機性對認知分類的影響
還有研究考察情緒的動機性對認知分類的影響[27]。實驗中研究者指導被試的坐姿以誘發(fā)不同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具體來說:身體前傾并微笑以誘發(fā)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身體直立并微笑以誘發(fā)中等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身體后倚并微笑以誘發(fā)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使用項目—類別分類任務來測量認知范圍。結果發(fā)現(xiàn),被試在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狀態(tài)下更少做包含的分類評定,在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狀態(tài)下更傾向于做包含的分類評定(如更確定駱駝屬于交通工具)。這一結果表明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窄化認知分類,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擴展認知分類,同樣也支持了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
3.4情緒動機性對認知控制的影響
一直以來,情緒對抑制、轉換等認知控制是起促進作用還是阻礙作用都沒有達成一致結論。受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的啟發(fā),總結發(fā)現(xiàn),這些研究一般都是操縱情緒的效價與喚醒度,基本沒有考慮過情緒動機性的作用。王振宏、劉亞和蔣長好首先將情緒動機維度模型擴展到認知控制領域,在實驗中用情緒圖片誘發(fā)不同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用停止信號任務及任務轉換作業(yè)考察認知穩(wěn)定性與靈活性[28]。結果發(fā)現(xiàn)積極情緒對認知控制的影響受到趨近動機強度的調節(jié),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能夠促進認知穩(wěn)定性,加快停止信號任務中的GO反應和重復任務的反應執(zhí)行,同時也增加了反應時的轉換損失;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促進認知靈活性,提高停止反應與轉換任務的速度。Liu和Wang同樣使用情緒圖片誘發(fā)不同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在注意轉換范式(attentional-set-shifting paradigm)中檢驗情緒的動機性對認知穩(wěn)定性與靈活性的影響[29]。結果也發(fā)現(xiàn)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增加認知穩(wěn)定性,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增加認知靈活性。
馬元廣和李壽欣在線索—靶子范式下考察不同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采用視頻短片誘發(fā))對注意靈活性的影響[30]。結果發(fā)現(xiàn),與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和中性條件下相比,高趨近積極情緒條件下被試的注意靈活性降低,結果支持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王穎同樣采用線索一靶子范式,探討了不同動機的情緒(采用圖片誘發(fā))對返回抑制功能的影響[31]。結果發(fā)現(xiàn),與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低回避動機的消極情緒及中性條件下相比,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和高回避動機的消極情緒條件下被試的返回抑制效應量顯著減小了,阻礙了返回抑制功能。
當前這些研究的結果支持了情緒動機維度模型。高動機強度的情緒使注意范圍變窄,個體的注意力聚焦在熟悉的目標上,能夠促進對這些目標的執(zhí)行反應,促進認知穩(wěn)定性。同時也因注意范圍窄化而不易注意到新的刺激,所以會損害認知靈活性,阻礙抑制、轉換等認知控制功能;相反,低動機強度的情緒使注意范圍擴展,使個體能在更廣泛視野內整合線索,容易發(fā)現(xiàn)新的刺激目標,及時轉移注意力,從而能促進認知靈活性。
以上所綜述的研究已經(jīng)顯示情緒的動機性對基本認知加工及高級認知加工活動有著獨特的作用,但卻無法回答這種作用的內在機制是什么。神經(jīng)科學技術如事件相關電位技術(ERPs)、磁共振腦成像技術(fMRI)等在心理學領域已得到廣泛應用,近年來也有研究者開始借助這些技術探討情緒動機性對認知加工作用的內在腦機制。
4.1情緒的動機性與大腦活動偏側化
以前普遍都是從情緒的效價維度來理解大腦前額葉皮層的非對稱性激活,認為積極情緒使左側額葉皮層的激活更強,消極情緒使右側額葉皮層的激活更強。但Gable等認為當前主流的情緒效價—喚醒度二維理論在本質上混淆了情緒效價與動機方向。多項神經(jīng)學實驗提供了直接的證據(jù),發(fā)現(xiàn)大腦半球的非對稱性激活與情緒的動機方向有關,而不是情緒的效價[32,33]。Poole和Gable在實驗中用甜點圖片誘發(fā)渴望(具有趨近性動機的正性情緒),用焚燒國旗圖片誘發(fā)憤怒 (具有趨近性動機的負性情緒),用厭惡場景圖片誘發(fā)厭惡 (具有回避性動機的負性情緒),并用ERPs技術記錄被試觀看不同情緒圖片時的腦電活動[34]。結果發(fā)現(xiàn)甜點圖片和焚燒國旗圖片誘發(fā)的額葉兩側LPP(f-LPP)在左側額葉更強,厭惡圖片誘發(fā)的f-LPP在左右兩側沒有顯著差異,說明左側額葉的活動增強與趨近性動機有關。俠牧等人總結了特質和狀態(tài)憤怒情緒與左前額葉相對激活關系的實驗研究,以及身體姿勢變化對左前額葉相對激活影響的相關研究,發(fā)現(xiàn)左前額葉參與加工由憤怒情緒引發(fā)的趨近性動機,不同的身體姿勢能夠改變左前額葉的相對激活水平[35]。來自兩個領域的研究證據(jù)都證明左前額葉參與趨近性動機的加工。總之,越來越多的研究證實前額葉活動的偏側化與情緒的動機方向有關,而不是情緒的效價。
4.2情緒的動機性影響認知加工的內在機制
Gable等人進行了幾項腦電研究以證實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對注意的窄化作用是由于情緒的趨近性動機造成的。Harmon-Jones和Gable采用EEG技術記錄局部腦區(qū)的活動,發(fā)現(xiàn)甜點圖片誘發(fā)的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在更大程度上激活左側前額葉,并與注意范圍的窄化呈正相關,這說明欲求刺激導致的注意窄化由趨近動機加工相關的神經(jīng)生理活動所驅動[36]。在另外兩項事件相關電位研究中,欲求刺激比中性刺激在左側額區(qū)誘發(fā)了更大的晚正成分LPP,同樣也預測了更大的局部注意偏向[37,38]。這些研究說明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和注意范圍窄化可能有著相似的神經(jīng)環(huán)路。但到目前為止,情緒動機性對認知加工影響的神經(jīng)學相關研究基本是針對注意范圍的,對其他認知活動的影響機制還缺乏研究,而且主要集中于對趨近性動機情緒的研究,對回避性動機的情緒也缺乏探討。
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增加了情緒的動機性維度,超越了情緒的效價—喚醒度二維理論,還加深了人們對情緒與認知關系的理解,在探討情緒對認知加工的影響時考慮了情緒動機性的作用,并有不同于以往的發(fā)現(xiàn):情緒的動機強度而不是效價,影響注意范圍、記憶范圍、認知分類等基本認知加工范圍,低動機強度的情緒擴展認知加工范圍,高動機強度的情緒窄化認知加工范圍;情緒的動機強度影響抑制、轉換、注意靈活性等高級認知控制功能,低動機強度的情緒促進認知靈活性,高動機強度的情緒促進認知穩(wěn)定性。
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在國內外已受到廣泛關注,在情緒與認知領域中的應用也取得豐碩的、開創(chuàng)性的研究成果,但在很多方面還有探討和發(fā)展的空間。首先,標準化的不同動機性情緒誘發(fā)材料有待開發(fā)。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為情緒增加了動機性這一維度,但國內外現(xiàn)有的標準化情緒誘發(fā)材料都只評定效價和喚醒度這兩個維度。因為缺乏標準化的不同動機性情緒誘發(fā)材料,所以相關研究中采用的實驗材料及誘發(fā)方法不盡相同,如情緒圖片誘發(fā)、視頻短片誘發(fā)、認知任務誘發(fā)(金錢獎勵延遲范式)、行為誘發(fā)(身體姿勢),這些研究中有的對所誘發(fā)情緒的動機性由被試做了自我報告式的評定,有的則只是實驗者憑經(jīng)驗主觀上做判斷。情緒的動機性是關鍵性變量,如果沒有準確的定義和衡量,各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和可比性就會打折扣,所以情緒動機維度模型要在更多領域得到應用、擴展,亟需發(fā)展出標準化的不同動機性情緒誘發(fā)材料或任務。人們可以借鑒情緒的效價和喚醒度評定方法對動機性進行評定。
其次,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的應用領域需進一步擴展。目前,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在注意范圍、記憶范圍、認知分類等基本認知加工范圍領域已被普遍證實,在高級的認知控制加工領域也有所應用。但總體上來看,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在認知加工領域的應用還是很有限的,要得到充分的認可還需在其他更多認知加工活動中加以檢驗,如雖然現(xiàn)在很多研究都證實高動機強度的情緒窄化注意范圍,低動機強度的情緒擴展注意范圍[15,19,23],但各研究中所測量的注意范圍都是基于空間的。實際上個體的注意資源不僅在空間上分配,還表現(xiàn)在時間上的分配,那么已有基于空間注意范圍得出的結論是否適用于基于時間的注意范圍呢?另外,對于記憶,已有研究并未區(qū)分言語工作記憶和空間工作記憶,情緒的動機性對它們的影響是否相同呢?這些問題有待進一步研究檢驗。此外,除了需要在認知加工方面擴展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的應用領域,就情緒刺激本身來說也要擴大范圍。例如個體加工閾上呈現(xiàn)的情緒刺激與閾下呈現(xiàn)的情緒刺激有著不同的機制,先前研究只探討了不同動機的情緒刺激在閾上呈現(xiàn)時的情況,那么這些刺激在閾下呈現(xiàn)時對認知加工的影響又是怎樣的呢?
再次,對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的檢驗大都是基于行為學實驗,但是行為學指標有時缺乏客觀性,比如被試對情緒體驗的自我報告,可能會因迎合主試預期,情緒覺察及內省能力不足等而不能反映真實情況[39]。此外,反應時、正確率等行為指標只能反映情緒的動機性對個體外在行為反應的影響,對于內在的機制無法做出回答。有幾項基于EEG/ERPs技術的電生理學研究為情緒動機維度模型提供了直接的神經(jīng)學證據(jù),證明前額葉的非對稱性激活與情緒的動機方向有關,也發(fā)現(xiàn)了反映情緒動機強度的腦電成分-LPP。但是EEG/ERPs技術的空間分辨率低,未來研究可使用空間分辨率更高的fMRI技術來考察與情緒動機性相關的皮層下結構的激活情況,以及皮層與皮層下結構的功能連接情況。另外,眼動技術具有時間定位優(yōu)勢,可以提供反映注意分配的行為指標,被應用到真實時間中注意系統(tǒng)的功能研究[40]。利用眼動技術,可以在讓被試反應之前就連續(xù)記錄注視點,減少反應時間上的偏差,使得對注意中注視點有更直接的測量,所以未來情緒動機性與認知加工的研究也可以使用眼動技術。
最后,要重視被試的個體差異。在情緒與認知的研究中,情緒是一個重要變量,在實驗中要誘發(fā)被試的某些情緒體驗,這些情緒體驗在特定的實驗環(huán)境下一般都是短暫的、狀態(tài)性的。但值得注意的是,被試自身可能會有獨特的情緒特征,如抑郁、特質性焦慮等,被試自身的情緒特征可能就會與實驗誘發(fā)的狀態(tài)性情緒相混淆,成為干擾變量。所以,未來研究探討情緒的動機性對認知加工的影響時,可以考慮將被試自身的情緒特征作為自變量加以考察,使實驗結果更為準確,也從另一角度拓展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的適用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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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f the E motional Motivation Effect on Cognitive Processing
Wang C hunmei,Lv Yong
(Academy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 300074)
According to the motivational dimensional model of affect,motivation is the third dimension of emotion independent of the valence and arousal dimension.Herein the paper summarized and reviewed the motivational dimensional model of affect and related research.Current research ha s found that affects of low motivational intensity broaden cognitive scope whereas affects of high motivational intensity narrow.Lastly the paper put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for future research:Developing standardized emotional motivation induced material,expanding the application areas of the model,applying neuroscience technology,and emphasising on individual differences.
emotion;motivation;cognition
王春梅,女,博士生在讀。Email:wcmps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