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
“女權(quán)”這詞,最近頻繁地和熱門劇捆綁出現(xiàn)。先是《羋月傳》,后是《太子妃升職記》,再往前找,《武大頭傳奇》也沾著女權(quán)的邊。大家最大爭議是,《太子妃》女主雖擁有現(xiàn)代男性的思維和頭腦,但這男穿女,女身男心的設定,能為女權(quán)代言嗎?而羋月更是個大型古裝瑪麗蘇養(yǎng)成游戲,可以說,羋月的奮斗史就是一部《成功男人管理學》。
至此,原本就沒怎么搞明白的女權(quán),似乎被這些“女權(quán)劇”攪得更糊了。難道所謂女權(quán)就是合理利用男人?
從《羋月傳》到《太子妃升職記》:所謂女權(quán)就是合理利用男人?
一部網(wǎng)劇《太子妃升職記》以碾壓性的口碑贏得了數(shù)億點擊。這些贊美,主要是夸它“雷”得夠精彩,“窮”得有志氣。當然,關(guān)鍵在于以前從來沒有這樣一部后宮戲,讓一個古代的妃子,擁有現(xiàn)代男人的思維和頭腦。
因為有男人心,所以太子妃好女色,不斷調(diào)戲身邊的妃子和宮女,完全不把惟一認真想宮斗的江氏放在眼里;又因為有女兒身,太子妃還是會和男人生兒育女,并以其女性魅力,把太子和幾位王爺哄得七葷八素的。
以前沉迷于“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瑪麗蘇們,幻想著“齊人之?!钡墓媚飩儭吹竭@個女性性福利的進階版,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太子妃,是不是會更high?更有所謂女權(quán)主義者心中竊喜——兩千年來都沒人好意思提供的這種意淫,太過超越常理了。
不過,大家對《太子妃》的最大爭議是,女主這男穿女,女身男心的設定,能為女權(quán)代言嗎?女人在床上上了位,就是實現(xiàn)女權(quán)了嗎?而近來橫掃一片的羋月傳更是個大型古裝瑪麗蘇養(yǎng)成游戲,羋月主要就只做了一件事——受委屈;她的slogan是“總有刁民想害朕”;她的最強技能,就是善于認識和管理優(yōu)秀的男人。
年少無依時,她有公子黃歇相伴?!霸聝汉每矗聝菏呛每?”,謙謙君子溫潤告白,哪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不心動。公子歇堪稱一代君子典范,他用情至深,愿用一切換取月兒周全,即便是羋月以為他已死,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位高權(quán)重一腔抱負的秦王嬴駟如一只猛虎,爪牙精銳,卻仍用耐心的一句老伯一句丫頭,慢慢地把羋月打動,他欲擒故縱,還為前任情敵建墳,這個情商智商兼高的大叔,愛她懂她還寵她,再倔強的羋月公主也愿意附在他背上當個小丫頭。
義渠王翟驪更是一見羋月誤終生的代表?!白瞿愕某甲樱倚母是樵浮薄盀榱怂诉@趟渾水,我不后悔”。義渠王是一組行走的荷爾蒙,他外表粗獷豪放,實則鐵漢柔情重情重義。這匹草原上桀驁不馴的野狼把生命奉獻給了羋月,助她取得大秦王位。
孫 儷說:“一個女人一生能被這樣三個男人愛過,就真的圓滿了”。導演鄭曉龍說:“如果這三個男人的特質(zhì)都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那他一定就是來自星星的那個人了?!庇^眾說:羋月真應該出一本書,叫《我是如何合理利用男人上位的》。
若再往前追溯,《武大頭傳奇》也沾著女權(quán)的邊。武媚娘侍奉李世民12年,位列五品才人,英雄遲暮之時媚娘卻依舊貌美如花。20歲那年,武媚娘遇到李治并順利虜獲少年之心,后來的十多年,李治百般付出專寵媚娘并奉她為皇后。
至此,原本就沒怎么搞明白的女權(quán),似乎被這些“女權(quán)劇”攪得更糊了。難道所謂女權(quán)就是合理利用男人?
美劇里的“新女權(quán)崛起”:與其把女性角色往高大上的社會標簽硬貼,倒不如走低俗路線的《破產(chǎn)姐妹》顯得更親切可愛
最近幾年以女性為第一主角的美劇越來越多。
從刑偵律政戲開始,在諸如《罪案終結(jié)》《重案組》《逝者之證》《我是僵尸》這類新刑偵模式里,完全以女主為核心,她掌握了主導案件走向的絕對控制權(quán)和權(quán)威性。延伸到政治題材劇《國土安全》《副總統(tǒng)》《政壇野獸》里,女性則都以男權(quán)社會分庭抗禮的形象強勢出鏡。至于《童話鎮(zhèn)》《東鎮(zhèn)女巫》《美國恐怖故事3:女巫集會》這類以女人為主導的群女主戲,就更不用說。
有人認為美劇中的女主角時代的來臨,可以看作是女權(quán)局部成功的信號。尤其是當女主角們不再只存在于《欲望都市》類的情感劇里作威作福,女人除了提出性解放,還開始展示她們在職場上的能力,以及政治取向——在主流大眾看來,這才是更能提升她們社會地位的砝碼。
不過,真有那么理想嗎?
美劇理想新女性形象的代表之一就是《傲骨賢妻》里的艾麗西亞,當政客老公入獄又爆出召妓丑聞,艾麗西亞獨自帶著兩個孩子,從政客的妻子這個身份重新回歸職場,成為一個成功的律師。
看上去她簡直集中了女權(quán)主義推崇的所有優(yōu)點:獨立、堅毅、聰慧。但如果回到故事的開頭,艾麗西亞之所以能夠順利從家庭主婦進入律師行,靠的是老同學Will的幫忙。而她跟后者玩了一把曖昧之后,丟下一句還是要“以家庭為重”就瀟灑走人,另立門戶了。而自立門戶的第一件事,就是挖老東家的墻腳搶客戶。
畢竟是你死我活的商場,手段雖激烈也算符合游戲規(guī)則。但問題是,最后當艾麗西亞憑自己的本事,并沒斗過Will的時候,她是怎么解決危機的呢?靠州長老公出馬,用政治勢力脅迫客戶就范。
老實說,在這場號稱本劇最精彩的角斗戲中,除了臉皮夠厚心夠狠,并沒看出女主有什么過人之處,最終還是兩個男人的博弈。所謂女性獨立還是要靠男人鋪路,所謂能力就是求助男人幫忙,美劇給女性人生贏家設置的標配,依舊是能夠合理的利用男人。
另一部美劇《權(quán)力游戲》中的龍女,她最終能夠和幾大男權(quán)勢力分庭抗禮,仍舊靠的是從一個男人到另一個男人的扶持。乃至《國土安全》的女主凱莉,除了所謂的直覺并沒有什么更高明的分析,每次都只能求助于導師幫忙收拾爛攤子。老實說,這些女權(quán)代表人物的處事手法也并沒有比《紙牌屋》里靠潛規(guī)則出頭的年輕女記者,高明到哪里去。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男權(quán)世界里的上位法則,也同樣是最大化利用資源。
男人利用男人就是合理合法的,女人利用男人就不對嗎?當然不是。只不過,如果硬要把通過利用男人獲得成功的女性看作是女權(quán)樣本,并且還以為這就是一種可以完全不用依靠男人的女性社會成熟趨勢,未免是過于理想主義的意淫了。
與其一定要把女性角色往高大上的社會標簽上硬貼,倒不如走低俗路線的《破產(chǎn)姐妹》,從黃段子和下半身笑話里,至少先實現(xiàn)生理層面上的男女平等,反倒顯得更親切可愛一些。
“壞女人”變遷史:欲望表達的機會越來越多,而失真的表達又隨處可見
木子美曾在《男女內(nèi)參》中寫道:一個中國現(xiàn)代女性,要是到35歲還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長期同居經(jīng)歷,那么,她基本有過兩位數(shù)的性伙伴。不管是不是她情愿的,她的數(shù)目就是那么大。
木子美所言或許有失偏頗,不過,如今中國的女性們越來越懂得“隨心所欲”:她們抽煙喝酒、穿著暴露、出沒夜店、夜不歸宿,在社交網(wǎng)絡上勾三搭四。隨之而來的風評就是:“壞女人越來越多”“越來越不守婦道”。
如果換成男性,這些行徑簡直再普通不過,絕不會成為判斷好壞的標準,但社會對女性,永遠要苛刻一點。所以,不是女人普遍變壞了,而是女人有機會表現(xiàn)出自己正常的欲望,而這種表達還沒得到普遍的接受,于是顯得格外出挑。
“壞女人”的“壞”,在不同的時間地點有不同的標準,“壞”的門檻,有高有低?!对娊?jīng)》的時代,是天真未泯的時代,各種束縛還沒來,欲望表達是正常的,男人女人桑間相會水邊相望,也照樣被歌詠。所以曾園老師說,所謂“思無邪”,并不是那個時代格外莊重,而是人們根本沒有“邪”的概念。
爾后風聲漸緊,各種嚴苛的約束被加上來了。《聊齋志異》里,就有大量風評不佳的女人,出身不好、性格過于活潑、與一個以上的男性有過深入交往,都會被貼上“壞”的標簽。這種標準,直到近代還管用,腳纏得不好,不受婆婆待見,也是壞女人。電影《一代宗師》里,葉問帶著妻子張永成到金樓聽曲,就被視為出格,張永成在別人的打量下,渾身不自在,需要丈夫安撫才定下心來。
上世紀七十年代,那道“壞”的門檻也沒提高多少。八十年代呢?魯敏的小說《此情無法投遞》寫的是1983年的“嚴打”,一群年輕人,關(guān)起門來開家庭舞會,十九歲的陸丹青,因為和少女斯佳在舞會上親熱,被判了死刑。
此后三十年,女人的欲望表達終于漸漸回歸正常,“壞”的門檻也越來越高。當然,這個過程始終與爭議相伴?!斗钦\勿擾》剛剛在電視上播出,有些男人就很憤怒——女人公開選男人,公然表達對男人外貌、收入的意見,簡直壞透了。
但在長期禁錮之下,猛然獲得欲望表達的機會,女人們的表達多少有點走樣。所有的人類經(jīng)驗都需要傳承。但這種傳承又分明是缺失的,女性像是從蠻荒被驟然拖進了繁華,多少有些慌亂,未免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遇到過許多女性,是很性感,但性感得像電影——不是褒義,是貶義。她們像是從情色電影里走出來的,夸張而戲劇化。但這事就和把戲裝穿到街上一樣不靠譜,在舞臺氣氛下,戲裝不會讓人覺得異樣,在日常生活中,那種戲裝一樣的欲望表達,就顯得格外離奇。
要知道,在一個男性主導一切的社會里,情色影像里的女人,都不是尋常人,她們是按照男性意愿塑造出來的,她們總是努力討好男人、主動呈上自己,百無禁忌、勇于嘗試。
許多媒體,也都遵循這樣的塑造方式,各種社交網(wǎng)絡,各種手機上的社交平臺,也合力制造了一個錯誤的印象:非如此不可,女人只有這樣才是解放自己,才是直面欲望,才是回歸本真。
“壞女人”為什么越來越多了?欲望表達的機會越來越多了,而失真的表達又隨處可見。